班族吗?你没想过老板为什么答应让他买下你?」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无从得知。」
小鬼啜了口酒,沾湿了嘴唇。红色嘴唇上方的胡子看起来像是浓密的汗毛。
「老板会答应,十有八九是考虑到疤皮不会让你逃走。也就是说,等他玩够了,就会照约定将你灭口。」
我脚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似的,只能紧抓住柜台来支撑自己。
「加奈子,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如果你想活下去,只有趁现在立刻下定决心。」
我看着菊千代,但理所当然地无法从它那里得到任何答案。
「你赶快决定吧,看是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我一转身便碰到了小鬼的手。
「你在说什么啊,加奈子……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是个怪物,也因为你从庞贝罗那里听说了各种关于我的流言吧。可是,即使是怪物,偶尔也会有侧隐之心,也会真心地想做些什么的。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疯狂的状态,我现在很正常,真的。」
小鬼哭了,眼泪从孩子般的眼睛滚落双颊。
「老实说我已经完蛋了,我不想在最后的最后还是个怪物。」
「我不知道。如果我相信你,就等于背叛了疤皮;如果相信疤皮……」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用和我一起离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由我来对付那只狗,你则趁这时候从门口离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再度响起。
「你等我一下。」
我走进办公室。
「喂,您好……」
「是我。」
是庞贝罗。这次连一点杂音都没有。
「你去冷藏库看一下有没有我说的食材,有的话确认一下数量。辣味蒜腌咸腊肠……」
「小鬼在等你。」
「什么?」
庞贝罗停下来。
「你刚才不是打电话来,说叫他等你的吗?」
「电话不是我打的,是小鬼。大概是因为恰巧被你接到,所以当下决定改变声音。他的特长就是模仿别人说话。」
我感到全身汗如雨下。
「他在工作上失手了,而且还自暴自弃地将作为他助手的老爷爷分尸——你,就是下一个。」
我的膝盖不停打颤。
「他在做什么?」
「在柜台喝酒。」
「尽量拖延时间,不要离开菊千代。」
他说到这里就挂断了电话。
喉咙痛苦得像被哽到似的。我用手按住胸口,调整紊乱的呼吸。
「再来一杯。」
小鬼拿着酒杯就站在我的后面。
Ψ
我将酒瓶悬在玻璃杯上缘,倒入波本酒,因为只要瓶子稍微接触到杯缘,就能听到我的手发抖的声音。
小鬼回到柜台后就坐在凳子上,愣愣地反复着「看店内一圈,再回到我身上」的动作,沉默不语。
「是谁?」
「是庞贝罗,说要我清点什么腊肠的数量后就挂断了。」
小鬼默默地看着我。
菊千代仍站在原地注视我们。
仿佛暗号般,我一将玻璃杯放在柜台上,小鬼便开口了。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再拖下去庞贝罗就回来了。」
「菊千代呢?」
「交给我。」
「你要怎么做?只有我走的话,菊千代会攻击你。」
小鬼闻言从口袋里抽出一叠卡片。是塔罗牌。他抽了一张牌,将牌面翻给我看,上面有一个圆圈,周围围绕着奇形怪状的生物。
「命运之轮。」
小鬼拿着牌朝桌子的方向挥动手臂,随即咄的一声,木制桌缘插着一张牌。
「这副牌是用磨到极为锋利的硬质胶膜做成,比粗劣的刀子更耐用,也不会引发金属探测仪反应,就算被发现,也只会认为是副比较好的塔罗牌。」
小鬼说着说着又挥动手臂。
咄。
ⅩⅢ——一张稻草人拿着镰刀的牌就插在刚才那张牌的旁边。
小鬼苦笑。
「这是死神吧?」
「不晓得为什么,这张牌很常出现。特别是在没什么特殊目的的时候。」
「还满准的。」
「像这样要射中其实很难,不过我连睡觉的时候都尽量在练习。」
「……不是,我是指塔罗牌。」
小鬼立刻想说什么,却又移开视线。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准……很准。」
菊千代仲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会用塔罗牌解决那团肉块,而且站到柜台上就不用担心它会扑过来了。我要改变计划,先打倒菊千代。」
拿着一张塔罗牌的小鬼站上了凳子,半弯下腰。
「动手。」
我往前踏出一步,向菊千代伸出手。
「过来。」
斗牛犬慢悠悠地靠近。
「呵呵,很好,就是这样。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小鬼似乎已经觉得胜夯在握,神情突然一缓。
「菊千代!」
我大叫着扑向小鬼的胳膊。
然而,我却扑了个空,还尴尬地正面对上了小鬼。
「你这个烂女人。」
小鬼的手臂一挥,我的胸口随即传来一股冲力和刺痛感。
塔罗牌深深地刺入我的工作服。
下一个瞬间,一颗白色炮弹从我旁边射出,直直击中凳子的椅脚。
当!
一声沉闷的金属声响起。
小鬼随即发出短促的哀叫声,连着凳子倒在地上的他正被菊千代咬住胳膊,迅速拖向对面圆桌所在的角落。
四周响起斗牛犬亢奋的咆哮、布料撕裂声、鞋跟踹地声,还有嘶吼大叫的人声。
小鬼的脚在胡乱踢着,我则楞楞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脖子上传来阵阵刺痛,我摸上自己的胸口,将卡片拔出来。卡片上是个小丑装扮的男人——是「愚者」。
「菊千代!」
我大叫。
很快地,咆哮声静止下来,小鬼的脚也不再踢动。
我发现凳子旁落下一个类似打火机的黑色块状物,上面还有颗白色按钮,压下去会啪滋啪滋地窜出青白色火花。我捡起来后,走近倒在地上的小鬼。
「啊,还好你叫它停下来了。」
小鬼虚弱地抬起手。他的样子和我预想中的相差甚远,我还以为他会被菊千代的利牙咬得浑身是伤,当然,他是浑身全伤没错,但他的头却远远地超越这个程度。那一瞬间,我其实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画面。小鬼的头,分毫不差地被含在菊千代的嘴巴里。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戴着常出现在游乐园里贩售的斗牛犬帽子,当然,一点也不可爱逗趣。小鬼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手指和手背为了抵抗菊千代的利牙而指甲脱落,并弯向奇怪的方向。
菊千代就停在要囫圃吞下小鬼的头,或者是要咬碎的前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以前一个同学每次从我这里拿到配餐的水煮蛋时,总是整颗塞进嘴里,只看到蛋白从没合拢的嘴巴里露出来。
「这只疯狗,算我怕了你了。呐,加奈子,能不能叫这家伙把我吐出来?这样很像技艺不精的驯兽师。」
「不要,我不相信你。」
我将刚才捡到的那个类似打火机的东西抵在小鬼的肚子上。
「你如果不老实,我就按下按钮,菊千代也会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