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凤凰琴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的凯迪拉克。我犟不过他,就将两只脚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深深的沟槽。我反复说着这凯迪拉克是具装死人的黑棺材,坐在里面的人都得去死。

秦四爹这时从雪地里走过来,他推开父亲将我拉到远远的无人之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将姐姐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父亲又想过来催时,他才对我说,病是不能不治的,但不能用他们的钱。我看着秦四爹回到他那快被雪压垮的小屋,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只纸包走过来。

秦四爹将纸包放进父亲手里,他说:“这是一万块钱,我用不着它了,原准备文兰回来时给她,现在全送给大树,治好了病再好好读书,做一个我们自己的知青。”

父亲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捧着纸包呆呆地不知说什么好。母亲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白总都已经答应了,我们不能再乱花别人的钱。”

秦四爹说:“我这钱来得辛苦,用它买药治病见效快!”

秦四爹要父母亲不要谦让了,赶快商量一下由谁陪我进城看病,父母亲都想去,大家也说可以一起去,顺便在城里玩一玩,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同时还可以看看姐姐。我不同意他们去,如果他们从姐姐那里看出破绽,那会要母亲的命的。我说既然是秦四爹花的钱就让秦四爹陪我去,秦四爹从前到城里去开过积极分子大会,不比父母亲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我悄悄地对秦四爹说,让他去是为了方便将姐姐接回来。

秦四爹一答应,父母亲便不争了。他们很快就帮我收拾好了行李,我不愿坐白狗子他们的车,要秦四爹带我到镇上去搭公共汽车。秦四爹瞪了我一眼说:“就坐他们的车,他们能坐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坐!”

另一边,父母亲还在对心不在焉的白狗子说着许多感谢话,我想过去将他扯开,秦四爹用一双老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松开。

秦四爹摸着我的头说:“记着毛**的那话,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天地在一刹那间变得很静,只有雪花的簌簌声。突然间,那个外国女人的歌声又响起来了,雪野顿时一派肃穆。别的人都没动,只有白狗子和那几个知情的知青,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拼命地向地下低去。

一进殿门,那钟磬和市鱼就一齐响了,四周香烟缭绕,两排僧尼分立,将佛经念得嗡嗡作响,肃穆神圣极了。小柳、爱红、海鸥和马泰,无不是身不由己的样子,一下子就匍到蒲团上去了。

——《暮时课诵》

小说的题目很有意思,借用了佛门用语,

意指傍晚时分僧人们梵呗歌赞等法事。

然而,在作者眼中,课诵不仅仅是一种行为,

更是一种象征,

象征着社会经济化浪潮下一方安宁的净土。

故事的背景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

整个国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改革大潮,

国有企业改革为经济实体,

人们都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赚钱。

改革改革,革掉了弊病,也革掉了宁静的生活。

家庭矛盾重重,单位各怀心思,社会乱象群生,

焦灼、躁动不安的时代氛围可见一斑。

小说中,财政局的柳股长来到了灵山寺,

象征着俗世欲望和佛门灵修的相遇。

世俗生活的琐碎,饮食男女的欲望,

和显光师父为代表的清净绝尘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如同一束光线,

映照出了现世生活荒诞和无意义的本质,

映照出了人们迷茫、空虚、无着的精神世界。

赵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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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时课诵

傍晚的天空很灿烂,小柳家里却阴沉得很。爱人回来时,小柳正在洗菜。他先听到门外有钥匙串在响,而后,很重的高跟鞋声就进来了。片刻,客厅里砰地响了一下。他起身去看,一只杯子已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小柳也不问,又走了几步,操起一只热水瓶,轰轰隆隆地掼在杯子旁边。开水溅到爱人的脚上,爱人忍着不出气。小柳也不说什么,依然到厨房里洗那把白菜。菜刚洗完,他听到门咚地合上了,还有三保险门锁咔嚓的转动声。

他明白这是爱人将门反锁上了。

小柳依然不吭声,将菜切了,炒好,又煮了一个人的面条,独自吃起来。正吃着,门锁又响起来。

进来的是丈母娘,她问:“你媳妇呢?”小柳一睃丈母娘手上的钥匙:“不是给你送钥匙去了?”丈母娘被问住了,就换个话题说:“你俩这又是怎么啦?”小柳说:“没什么,她不小心摔了一只杯子,我不小心摔了一只热水瓶。”丈母娘咽了一口什么:“她单位里闹什么改革,改成了经济实体,所以心情才不好!”小柳说:“晓得。我还劝她生闷气没用,这事是政治局和国务院让搞的,有意见朝他们提去。”说着他一看表,“哎哟!新闻联播来了。”边说边去开电视机。身后,丈母娘扭头走了。小柳撵上去,大声说:“有人约我今晚去跳舞。妈,你和她说一声。她若不去,我就一个去了。”小柳说话的语气,让走在前面的老太太直想跺脚。

爱人在七点半之前赶回家时,小柳已钻进被窝躺下了。爱人搬开三人沙发,铺上一床被子,也睡了。半夜里,小柳听到有哭声,他翻了一下身,仍然睡得很香。他俩这样快半年了,谁先睡,就占着床,后睡的只有在沙发上将就一夜。

早上起来去打饭时,在楼梯转弯的地方,小柳碰上了同事海鸥。海鸥拦住他说:“昨晚怎么没去?害得我和爱红白等一场。”小柳一乍:“哎哟!我怎么就将这跳舞的事忘了呢?”海鸥说:“别装!谁不晓得你是模范丈夫,怕老婆天下第一!”小柳立即正色说:“我有言在先,只要没离婚,就不和别的女孩约会。”海鸥说:“别得意,谁和你约会了?不就是想找个舞伴,散散气,开开心!”说着话,楼梯一阵颤抖。小柳的爱人提着一只菜篮,一脸晦气地从天而降。海鸥见了忙说:“嫂夫人这早就去买菜呀?”隔了半天,才从楼梯底下传上来一句:“别想我绝食,我不会那样苕!”海鸥听了一伸舌头:“怎么,你们也吵架了!”小柳说:“我们才不吵架呢,什么事都是暗自较劲。”海鸥看见小柳要下楼就说:“我那位刚才赌气走了,这四只馒头,你正好可以拿两只去。就别排队了。”小柳说:“你不是每餐只要一个馒头?”海鸥说:“还有一位。”小柳问:“谁?”海鸥说:“爱红。”小柳说:“又闹起来了?”海鸥点点头:“他们俩,这一回怕是要彻底解决啦!”小柳叹了一口气:“她那丈夫,白读了一回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