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天终于真正来了。
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云儿扶着雪心下轿,她们一起仰望着面前这座被烟雾缭绕的寺庙。
王爷上前扶住雪心:“慢点儿走,小心台阶。”云儿见状知趣地退了下来,她这一退不要紧,正好撞到寒月身上。
像踩了猫尾巴一般嚎叫起来:“啊呀!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到处瞎撞!”“你站在后面我也看不见嘛……”云儿对寒月的小题大做表示不满。
寒月听云儿这声包原来了气,她揪住云儿的耳朵:“你个丫头片子还长本事了!别以为靠着雪心就能怎么着,这还没出怀呢,就是生下来也不见得能成什么气候。
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丫头,还敢和我犟嘴!”云儿疼得直吸凉气,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陈王妃过来打圆场:“得了得了,寒月你放开她吧,也不是故意的。”寒月当然不好再继续嚣张下去,她松开了手。“去去去,别挡在我面前碍眼。”云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快步去追雪心和王爷。
这一切雪心都看在眼里,她有些心疼:“云儿……”云儿的泪痕未干,脸上却挂着笑:“雪心姐,没事儿的。”王爷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了,没事儿就进去吧!出门在外吵吵嚷嚷实在是失了身份,到这儿来是来求平安的。”云儿马上道歉:“云儿知错,王爷恕罪。”王爷挥挥手:“不提也罢。”云儿看着王爷扶雪心走了进去,心中还是隐隐有些难过。
后面的寒月扶着陈王妃:“王妃娘娘我也是替您出气呢!你说雪心凭什么呀?她得了宠,怀了孩子,怕是以后王爷要收了她呢!”陈王妃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王爷和雪心,慢慢地说:“王爷没有子嗣当然着急,雪心这人儿也挺招人喜欢的,收了也无妨。”“可是您别忘了王爷以后可能要继承天下的,怎么能让这种人帮王爷生儿育女呢?”不知道寒月是在为谁抱不平。“是王爷的血脉就好。”陈王妃看着寒月,不知道那闪耀在柔柔眼眸里的光彩是否真实,“你不是也想给王爷留下子嗣么?雪心和你还不都是一样?”寒月被陈王妃的反问弄得尴尬不已,她勉强笑了一下:“王妃娘娘您这话说的……咱们快进去吧!”陈王妃不再继续说下去,搭着寒月的手臂缓缓走上台阶。
王爷烧香拜佛是为了感谢菩萨赐予这个孩子,雪心是为了保佑孩子平安,至于陈王妃,云儿宁愿相信她也是为王爷和雪心祈福的,或者还在为她自己祈祷。
云儿偷偷地看着庙里的一切,看到站在角落里那个面貌素净的小尼姑。
云儿见她年纪和自己相仿,就好奇地走到小师父的身旁,轻声问:“小师父,如果我真心的为雪心姐向佛祖祈祷,会有用么?雪心姐可以平平安安的吧?还有要保佑福生哥,还有还有,我可不可以能再见到爹爹和小武呢?”小尼姑只回答了一句:“非是非非非得失,非彼非此非去来。”云儿被这句话搞得有些茫然:“小师父,你说什么?我不懂。”“小施主,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
一切都随缘吧!”那个小尼姑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淡淡说了这句。
云儿似乎理解了一点儿:“小师父,那以后我常来这里祈福就是。
我姓李,名字是云儿。”小尼姑也以礼还礼:“贫尼法号仪心。
只要小施主潜心向佛,定会如愿的。”云儿听到这话很是开心:“谢谢小师父。”云儿看着正虔诚地参拜的雪心。
雪心姐,你一定都会好的,福生哥也会好的,我爹爹和小武也一定一定会好的。
我不奢求什么,只想和你们一起过平静快乐的日子,吃什么苦我都不怕。
大概是有些疲惫的缘故,雪心感到头晕。
王爷很是紧张:“雪心你还好吧?”雪心轻轻摇头:“王爷放心,只是有些头晕。”“那回王府。”王爷打算打道回府。“王爷不必为雪心担心,只想稍微歇会儿。”雪心看着云儿,“让云儿扶我回轿休息一下就好。”王爷还是不放心:“你要好生照顾着,别有什么闪失。”云儿不敢怠慢:“王爷放心。”雪心在云儿的搀扶下向着轿子的方向走去,云儿担心地问:“雪心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太累了?”雪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王爷,低声对云儿说:“刚才寒月下手重不重?疼么?我看她不找事儿就不痛快,招惹她得半天儿不得安宁……我是有点儿累了,呆在王爷身边什么都不敢……”云儿这才明白雪心只是刻意避开王爷他们:“雪心姐,那我扶你到轿中歇歇……”她们慢慢地向轿子的方向走去,云儿一眼瞥见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她认出那是福生,很是兴奋、紧张,但是碍于情势她不敢大叫。
雪心当然也看到福生了,她有些慌张,甚至有些害怕。
云儿扶着雪心,她甚至能感到雪心走路有些不稳,有些步履沉重。
雪心就那样一直看着福生,不敢张口。
福生也伫立在原地,不向前走,只是那样痴痴地望着。
雪心跨上轿子,她的泪忽然涌出:“福生,是福生,云儿你看着了么?是福生……”雪心控制不住自己,她甚至不敢探头去再多看一眼。“云儿,福生没离开京城?他在这儿继续呆下去实在……”云儿知道福生一定是不放心雪心:“雪心姐,福生哥一定是来看你的。
平时你也不出门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见你吧!”雪心知道云儿此言不差,但是她坚决地摇头:“他太笨,我已经不可能和他一起了,留在这儿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自找麻烦?”云儿偷偷地向外看了一眼,福生已经不知去向了。
自从白天见到福生,雪心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夜里一丁点儿响动都会让她心惊肉跳。
王爷以为雪心是因为怀孕而变得精神紧张的:“雪心,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雪心自知是因为见到福生而慌乱:“只是近来睡得不大安稳……”“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安心……”王爷见雪心一直忧郁不大开心的样子。
雪心看着王爷,很是认真:“雪心身份低贱,能蒙王爷恩宠,又能有幸为王爷生儿育女,实在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雪心有些怕……”“怕什么?”王爷揽着雪心的肩膀,“你是本王的女人,谁还能动得了你?”雪心把头倚在王爷的肩上,并不说话。“你也别想太多,安心生个……”王爷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外有脚步声。“谁?!谁在外面?”王爷放开雪心,快步走向门口,徘徊在门边不敢向外走,“来人!”雪心感到事情不妙,她披上衣衫下床,只看到一个黑影瞬间消失于窗前。
雪心抓住王爷的手臂:“王爷……”门外开始嘈杂,越来越多的灯笼照得这里逐渐明亮起来。
王爷打开门:“刚才有动静,是不是闯进了刺客?”“回王爷,”一个高大的家丁回答,“我们这就去搜查。”王爷有点恼火:“非得听到动静才去查,有人也早跑远了!”一干人等立刻俯身请罪。
王爷气愤得哼了一声:“都下去,把整个王府搜查一遍!”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离去了。“发生什么事儿了?”陈王妃听到动静也过来询问,“王爷,出什么事儿了?”王爷见寒月跟在陈王妃身后:“你怎么不照顾王妃,大晚上的到处走动再出什么事儿……”寒月对王爷的责备解释道:“王妃娘娘说听到外面有动静要来看看,怕王爷有事儿……”王爷瞟了一眼陈王妃,见她有些畏缩、胆怯地看着自己:“寒月,陪王妃回去。”陈王妃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舍地看了王爷一眼,随寒月回去了。
王爷见雪心还站在门口:“天儿冷,快回去,别感染了风寒。”雪心应了一声,内心愁绪深重。
昨夜之事调查未果,王爷对此事甚感不安,派了多人在王府中搜查却依然没有线索。
陈王妃看着眉头深锁的王爷:“王爷还想昨晚的事儿?”雪心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寒月轻蔑地看了一眼雪心:“王爷,昨天听人说在咱们上香的时候看见福生了……”雪心惊跳了一下,她端着碗连大气都不敢喘。“既然王爷只是把福生赶出了王府,他也没离开京城,说不定会回来……”寒月走到雪心身边,“他在王府中还有牵挂的人……”云儿接过雪心的饭碗:“雪心姐,我再帮你添一碗饭吧?不知道福生哥是不是来看赵爷爷的?”雪心听到云儿这话,心底小小地喜悦了一下。“一会儿把老赵叫来,我有话问他。”王爷似乎并没考虑寒月的话。
寒月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王爷,您说福生会来看他爷爷?原来他在王府里当差的时候也没见他对老赵怎么好……”“王爷,如果真的是福生,就让他把爷爷接走吧!”陈王妃见王爷不搭理寒月,“老赵以前服侍康妃娘娘多年,也该是告老还乡的年纪了……”王爷见陈王妃的话字字在理:“你说得也是……到时候我给老赵一笔银子,让福生带他回家……”雪心对陈王妃投去感激的一瞥,虽然她知道陈王妃不是向着自己说话,也是为了不多生事端而已。
老赵听说王爷召见,颇为惶恐。“老赵,”王爷直截了当地问,“福生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老赵听王爷问起福生,很是吃惊:“回王爷,福生哪敢有脸回来王府?王爷开恩没有降罪于他已经让老身感恩不尽了……”王爷见老赵不肯正面回答:“昨晚有人夜闯王府你也应该略有耳闻……”“王爷怀疑是福生?”老赵知道王爷话中有话。“你年纪大了,也是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如果见到福生,去领笔银子,让他带你回乡下,种田做小生意都好……”王爷这的确已经是仁至义尽。
老赵连忙磕头谢恩:“谢王爷……”“如果真是福生,叫他不用鬼鬼祟祟,闹得王府不得安宁,告诉他我发了话,赎他无罪……”王爷起身,“你下去吧!收拾收拾,说不定哪天就能看见他了。”老赵伏在地上恭送王爷出门,一直未敢抬头。
云儿看着雪心在缝着小衣服:“雪心姐,你说前几天那人真是福生哥么?”雪心掩上云儿的嘴:“小点儿声。”云儿会意,马上压低了声音:“那要是福生哥,他怎么不来了?他是来找雪心姐你的吧?”雪心一针正好刺在手指上。
就连年幼的云儿都猜到福生是来找自己的,王爷又怎会不知?他只是不说而已,已经给了福生一条生路可选。“云儿你别瞎猜。”十指连心,这一针刺得雪心心疼。
云儿见雪心有些生气:“我听赵爷爷说,王爷前几天让他领银子告老返乡了。
福生哥要是真来了,会来找赵爷爷的吧?”雪心挤了挤破了手指,只渗出了细细的几滴血。
一阵叩门声,云儿好奇地跑过去开门,心里暗暗想:“是王爷么?他今天不是说了不来了……”云儿快步打开门。
她看到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惊讶得张大了嘴:“福生哥……”福生一把抓住云儿的胳膊,低声问:“雪心呢?”云儿有点惊异,她伸手指着里屋:“在……在里面。”福生抛下云儿,径直走向屋内。
雪心大概是认为王爷来看望她,连件披风都没披就出来迎接。
当她看到面容憔悴、形同枯槁的福生时,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慌乱。“福生哥……”这次和上次在庙门口的相见不同,两个人终于不用凝视对方的眼神,终于不用如陌路人一般相见不能相认。
福生拉住雪心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不肯放松。
虽然雪心只穿着松松的睡衣,虽然已经显怀,却没胖多少,依然和原来一样秀丽。“雪心,你好么?”尽管福生知道雪心不好,知道她自从李王妃过世之后就再也没好过。
雪心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福生:“福生哥……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看到?还有,王爷已经准许赵爷爷告老还乡了,你可以领到一笔银子,回乡下去……”福生惊喜不已:“真的?那……雪心你和我一起走?”雪心抽出双手,背对着福生:“我早已是王爷的人,现在又有了孩子……”雪心隐下了自己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早已经不能再选择了,除非死亡,我永远不能离开王府了!福生固执己见,他去拉雪心的手:“雪心,我要带你走……”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爷走了进来,身后是笑容满面的寒月。
雪心看到面若冰霜的王爷,知道此次无路可退。“王爷……”轮不到雪心再多说一个字,一群人把福生包围起来。“王爷,福生只是来接他爷爷的……”雪心抓住王爷的衣服,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多么笨拙,“王爷,雪心错了……”王爷对雪心的哀求不予理会,任凭雪心跪在地上乞求着。
福生的眼睛血红血红的,青筋暴出,像发怒的狮子一般咆哮着:“雪心你起来,不许求他!他人面兽心,他说放我走,说让我爷爷走,都是圈套!”王爷本来面容祥和,但被这话激怒了:“把他关起来!”无论福生再怎么有力,他都无法挣脱几个彪形大汉的捆绑。
雪心跪在地下,泣不成声。“王爷,请饶了福生吧!”王爷凄冷地一笑:“我没想到福生对你还是挺有情有义的,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见你一面……他既然能在寺庙外等着,就不能再多忍两天……”雪心猛地抬起头,感觉胸口抽搐般地疼。
王爷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自己和福生在庙前的相遇!“得了,还装什么可怜啊!”寒月扭着腰走过来,“他那么大一个人在庙里多显眼啊!瞎子才看不见!夜里还敢再到王府来,反了他了!”雪心的嘴唇颤抖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爷拂袖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云儿:“去扶她起来……”云儿怔了几秒钟才缓过神儿来:“哦……”寒月又叽喳起来:“哦什么哦,这么没规矩!”王爷皱着眉头:“行了,走吧!”寒月见状也不再找云儿的不是,跟在王爷后面嬉笑着:“王爷,今儿个府里有批从南方进贡的茶叶,寒月给您泡茶……”云儿见他们走远,赶快扶住依然跪在地上发抖的雪心。“雪心姐,你快起来,身子要紧……”雪心言语凌乱:“福生……王爷不肯饶他……云儿……”雪心抱住云儿,大哭起来。
福生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幸运,不可能无罪一身轻,不可能那么轻易离开王府了。
王爷看在老赵为自己多年来勤勤恳恳工作的份儿上,免除了福生的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发配戍边,终生不得再返回京城。
对于夜入王府“行刺”之事能够免除死罪,老赵还能再奢求什么呢!他只希望这个孙子能够活着,即使有生之年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云儿再也没见过福生,听说他已经被发配去驻守长城,离开京城已经半个月了。
两个月后,老赵得到一笔不太少的银子返回乡下。
云儿把老赵送到门口,有些依依不舍:“赵爷爷,您保重。
雪心姐说她不方便送您……”老赵当然明白:“云丫头,你也得好好的。
福生种得荷花已经开了,他说中间白色的要采下来给雪心丫头……”荷塘里的荷花开了一大片,粉红粉红的,煞是好看。
那株白色的莲花在一片粉红中格外显眼,云儿还从来没见过白色的荷花。
云儿挽起裤管,深一脚浅一脚地才采到了那株长在荷塘中间那朵白色的莲花。“云儿!”寒月看到云儿浑身是泥,脏兮兮的样子暴跳如雷,“一大堆儿事儿你不干你嘛去了?”云儿不敢说明实情:“我没见过白色的莲花,想摘下来放到屋子里去……”寒月一把抢过花:“白色的?到是很稀罕!”“还给我!”云儿伸手想要抢回来,“是要给雪心姐的……”寒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给雪心的?这是福生种的花,偏偏还种了一朵白的,正好还是“雪心”这个名字……”云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哑口无言地愣在原地。“我看王爷会对白色莲花更感兴趣……”寒月摇头摆尾地扬长而去。
雪心看到满脸满手是泥的云儿,诧异地问:“你去哪儿了,云儿?怎么这么脏啊?”云儿一瘪嘴,大哭起来:“雪心姐,花儿让寒月给抢走了……”雪心帮云儿擦着脸,看她混着泥和眼泪的脸都花了:“怎么了?什么花儿?”“福生哥……种的……一朵……白色的莲花……”云儿抽噎着。“白色的莲花……”雪心喃喃地重复着云儿的话。
福生为自己种了一株白色的莲花!白色的莲花,也就是雪心的名字。
碧绿的荷塘里盛开着粉红的莲花,唯有一株白色的,一株福生为自己种的白色莲花。“寒月……把它抢走了……”云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要告诉王爷……”雪心根本没有听云儿的话,她慢慢地坐回床上,痴痴地发起呆来。
云儿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才发现寒月站在屋子里。
云儿知道寒月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问莲花之事:“寒月姐。”寒月的声音尖利:“洗干净了出来啦?刚才就跟个泥猴儿似的。
就为了摘朵破花儿,弄得都没人样儿了!白色的莲花是稀罕,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给我种朵黄的出来……”雪心感觉就像有人狠很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一直从脸疼到胸口。“云儿说这花儿是给雪心你的。
雪心你可得好好的,这服侍王爷也两年多了,好不容易能给王爷留下血脉,要小心才是……”“王爷很盼着有个子嗣继承香火,我肯定得好好照顾自己……”雪心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颤抖着。“想来也奇怪了,你说这福生为什么连命都不要就得要来带你走?况且还是个有了别人孩子的女人?最后走了还得留下什么白色的莲花,我觉得真是情……情什么来的。”寒月皱着眉仔细思考着,“情深意重是不是?我这人就是不会说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儿……”“寒月你这话什么意思?”雪心的嘴唇变得灰白,她颤巍巍地想要抓住寒月。
寒月把那株莲花丢到地下:“没什么意思呀!就是随口说说。
可惜王爷进宫去见皇上了,要不我可以跟他讲讲白色莲花的故事……”“不要……”雪心伸手想要抓住寒月,可是后者已经步履轻快地蹦跳着出去了。
雪心扶住桌子,她痛苦地叫着:“云儿……”云儿不知道雪心为什么突然会这样:“雪心姐,你怎么了……”“疼……”豆大的汗珠顺着雪心的额头滚落,她呻吟着,“快去叫人……”既然王爷不在府里,唯一可以求助的只有陈王妃一个人了。
云儿跪在陈王妃面前,急得哭了起来:“王妃娘娘,请您快去救救雪心姐吧……”陈王妃十分不解:“怎么了?”“雪心姐她说很疼,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云儿见过她的娘亲生小武,知道生产是件很痛苦艰难的事。
陈王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要生?不是还要过两个月么?”云儿慌乱得语无伦次:“大夫说是,但是……”陈王妃没有再问下去:“我叫人通知王爷尽快回府,你去叫老刘去找产婆来……”云儿忙不迭地点着头,对陈王妃充满感激。
从白天到黑夜,雪心一直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
云儿在门外,只能听到雪心痛苦的呻吟声和模糊的叫喊声。
云儿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疼痛,只是觉得那一定是撕心裂肺地疼,一定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
娘亲因为生小武去世让云儿对生产万分恐惧,她仍然记得那个寒冷的夜晚,那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冬夜,那个只有哭声和泪水的黑夜。
云儿一直默默地站在门外,在心里为雪心祈祷着:雪心姐,请你一定要活下去!请你一定要顺利地生下小王爷!请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因为云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天亮了,阳光照在露珠上,反射出千万道绚烂的光彩。
雪心的状况一直非常不好,产婆和大夫都束手无策。
生产,对无数女人来说,都是到鬼门关绕一圈。
所有人都说生死有命,能做的只有等待老天的眷顾。
陈王妃一夜都没睡,也在门口守着雪心。
寒月见状连连劝道:“王妃娘娘您本来就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您在这儿王爷还得为您担心……”陈王妃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听了寒月的劝,无奈地回去了。
王爷一直不肯离开,一直在门口徘徊。
寒月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劝陈王妃的话来劝王爷:“王爷您也不要着急,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当时李王妃生小世子的时候不也是生了一天一夜么……”王爷烦躁不安,当然也听不下去寒月的劝说:“雪心不是要过两个月才生么?怎么提前了?她也没说身子不舒服……”寒月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看到站在墙角的云儿,那冷冷的目光雪亮地向她投来。
一天又结束了,黄昏的落日给王府的一切都披上一层金黄。
云儿看着西方天际的那团血红,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跑出了王府,拼命向着寺庙的方向奔去。
寺庙里。
云儿跪在佛像面前,她的眼泪一直没停过:“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请一定要保佑雪心姐没事。
云儿愿意后半辈子吃斋念佛,广积恩德……”“小施主。”云儿回过头,看到上次见到那个法号仪心的小师父对她说:“医难医命终之人,佛难渡无缘众生。”云儿满眼是泪:“不不不,我要让我的雪心姐活下去!她是我的姐姐,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师父对云儿歇斯底里的呼喊仍然无动于衷,她只是继续说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雪心姐是那么好的人,她一定会大富大贵的……她会好的,会好的……”云儿跪在地上,大声地哭泣着。
小师父站在云儿身边,陪她一起默默地祈祷着。
云儿整整在庙里跪了一夜。
天明的时候,云儿双腿发软地走回王府。
看到丫鬟萍儿端着水走过:“云儿?你到哪儿去了?雪心生了,生了个小王爷。”云儿有些麻木地问:“那雪心姐……”“老天保佑,母子平安。”云儿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
感谢老天,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所有听到我祈祷的神明。
云儿将终生念佛,不需要普渡众生,只需要还曾经许下的诺言。
王爷抱着新生的儿子,欢喜得不得了。
虽然他已经21岁,应该是有几个儿女环绕的年纪,但是这个儿子却是现在唯一的一个孩子。
孩子未足月就出生,所以生得娇娇小小的,皮肤粉红,指甲很软,就连皮肤下细嫩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大夫说因为孩子早产,先天不足,所以要好生照顾着。
王爷看着这个娇弱的小生命十分怜惜:“本王终于有儿子了……”雪心无力地看着王爷,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
这个孩子几乎要了她的命,在前几天真的以为自己会熬不过去。
王爷把孩子交给奶妈,坐到雪心床边:“雪心,你辛苦了……”雪心满眼是泪:“王爷,有您这句话我知足了……”王爷握着雪心的手:“等满了百日,就到庙里去为他祈福。
他是我们朱家的子孙,会得到老天的眷顾的。
你先歇着,我要进宫去面见皇上。”云儿见王爷出了雪心的房间,才敢进来探望。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虚弱苍白的雪心,嘴唇干裂,双眼无神。“雪心姐……”“云儿……你到哪儿去了?”雪心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到云儿的去向。
云儿伏在雪心的床边:“雪心姐,前几天我好害怕,我到庙里去给你祈福了。
小师父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没想到雪心姐你真的好了,小王爷也好了……”雪心抚摸着云儿的头:“谢谢你,云儿……”我从来不是富贵命,也不能预测生死。
没有了福生哥,我还有云儿你这个妹妹,还有新生的小王爷,还有以后的生活可以期待着。
深情备注:1.历史相关:朱载垕生于嘉靖十六年(1537年),因生母杜康妃失宠,又非长子,很少得到父爱。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刚满16岁的朱载垕就出居裕王邸,开始了独立生活。
2.关于明代发配:发配即充军,古代的一种刑罚,指把死刑减等的罪犯或其他重犯押解到边远的地方去服役。
明代《大明律》规定的充军,只有附近充军与边远充军二等,随着充军包容的对象和罪行日渐增加,充军也区分出了更多的层次。
嘉靖条例从轻到重的充军等次列有附近充军终身、边卫充军终身、极边烟瘴边远沿海口外充军、边卫永远充军四等。
3.非是非非非得失,非彼非此非去来。
出自《大藏经·无量义经》4.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
注重内心的修行,而无需刻意寻求外在状态的粉饰,因为何样的“心”决定了何样的“相”;反之如果没有内心的修行,再好的外在状态也会泯灭。
人到了一定年龄,远离了天然,逐渐跨入相由心生的阶段,生活状态则更多的体现在外在状态的粉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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