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顾和来人礼见,脱口叫道:“打伤吕大哥的仇人竟被诸位捉来了么?”牛子闻言,惊喜悲愤,一时俱作,竟舍灵姑,狂吼一声,猛扑上,一把抱住毛霸头颈,张口便咬。灵姑知他孤忠激烈,恐将毛霸弄死,不能大快人心,忙喝:“牛子快些放手,不许莽撞。我这一年多已蒙仙师传授飞剑,今日寻到此贼,已将他用仙法制住,逃走不脱。如此弄死,岂不便宜了他?”牛子情急太甚,仍去抱住要咬。
毛霸虽落人手,邪法妖功尚在,只因擒他的人法力俱比他高,适才一骂,便被人将口制住,出声不得,如再卖弄,徒自取辱,多受磨折,因此丝毫未敢倔强。及至到了玉灵崖,见王氏夫妻俱都健在,方悔当初误信尤文叔之言,擒到人未曾杀死,便去追寻吕伟。嗣将仇人打伤倒地,又遇一正派中敌人,与斗不敌,只好逃走。以后明明知道洞中还有仇人之女,长得十分美貌,并还有那希世奇珍天蜈蛛也未寻到,偏又信了师父之言,说后来所遇强敌与仇人父女同党,去必无幸,一时胆怯心粗,竟未抽暇一探,以致留下许多仇人。并且昔年川峡所遇西川双侠中的张鸿也在此地。这么多仇人,少时不知要受多少活罪,才能求得一死。
毛霸心正寒战发慌,忽被旁立一个老山奴猛扑上来,双手紧扣头颈,张开一张臊气烘烘的臭嘴便咬,一下竟将鼻梁咬掉,不由急怒攻心,实忍不住愤恨。正待暗运真力,先给牛子一个重创,如能将这些无知山人激怒,使出杀手,求个速死,更是快活事。谁知石玉珠见毛霸自从被擒以后,目光闪烁,隐蕴凶毒,早就留上了心。一见灵姑连声喝阻,牛子似未听出,毛霸鼻破血流,一声未哼,反将凶睛紧闭,知要闹鬼,便在暗中准备应付。这里灵姑见牛子连喝不住,怜他忠义,不忍怒斥,忍泪纵了过去。刚抓住衣领要往回扯,牛子因张、王诸人齐声呼喝,灵姑的话也恰听出,将手一松,正好被灵姑拉起。毛霸却着了急,猛运真力,由口里射出一股黑气。石玉珠用手一指,便像蛇信子一般自缩回去。毛霸骤出不意,只觉真气往回一撞,气血倒流,五脏全受重创,当时四肢百骸俱发巨痛,偏又不能言动,痛得泪汗皆流,无汁可施。众人看了俱都快意,也不去理他,由灵姑分别引见。王妻先在洞中有事,闻信赶出,又和灵姑相携位诉一番。张鸿便邀陈、石二人洞中坐谈。
石玉珠道:“灵妹此次回山,一为当众处置父仇,使此贼多受苦难,以快心意;二则久别相思,便道叙阔。身奉师命,天明便须离去,为时无多。适听陈、赵诸道友说毛贼积恶如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何苦使他玷污洞府?洞外月明,正好坐谈。吕伯父不过暂作长眠,他年仍要回生,他那真灵也未离体,更不用设案祭灵。不过我们出家人尽管疾恶如仇,却不愿见残毒之事。灵妹杀父之仇自然又当别论,毛贼委实一死不足以蔽辜。他那邪法适已被我禁制,只有忍受,不能反噬。可由灵妹和牛子主仆将此贼移到崖那边僻静之处,随意处置。余人愿去者听便,不愿去的便和我们在此坐谈相候何如?”
众人闻言,俱都称善。
灵姑便令牛子带了腰刀、藤鞭、荆条等物,将毛霸夹往前崖碧城庄去处治,就便观览旧游之地。张远、王渊本极想念灵姑,知灵姑奉有师命,天亮即行,无多聚首,惜别情殷,巴不得多聚一会;加以敌忾同仇,年轻喜事:一听招呼,竟不俟牛子动手,王渊首先抢上前去,就地下抓起毛霸一只脚横拖倒拽,往前要跑。张远上去一把将毛霸上衣撕裂,露出满身虬筋纠结的黑肉,忙喊:“二弟慢走,这厮练有一身好气功,不给破去,受不着什么苦。”石玉珠见毛霸目射凶芒,愤恨已极,笑道:“这厮淫凶狠毒,今日也该让他吃点苦头,才能为被害的人吐气。我索性作成他一番,以快人心吧。”说罢将手一指,青光飞出,闪了一闪,毛霸身上便多了两条半寸来大的口子,鲜血直流。同时又将毛霸口禁解去。对灵姑道:“妖道妖法已失灵效。手足也被我禁住不能转动,只将口禁解去,好使自供罪孽。他如乖乖忍受,不妨在我们起身以前了结;如敢口出不逊,便留在这里,学他们邪教中对待仇敌之法,给他多受上三两月的活罪,再行处死便了。”
毛霸早料自己不知要受多少凌虐,初意本求速死。继一想:“仇人防范周密,立意要使自己形神皆灭。速死固好,无如死了魂魄也被消灭,连鬼都做不成,报仇一节更谈不到。现时身受禁制,百无法想。常言‘好死不如恶活’,何不拼受奇苦巨痛,用话激怒仇人,使其缓下毒手?只要熬到明早,同来的三个会法术的仇人走去,剩下不过几个会武功的凡人,就便不能逃生,死后元神也许能够保住。”念头一转,重又破口怒骂。
灵姑刚向石玉珠讨教,由张远手中讨来一束荆条,听他骂人,不由大怒,扬手便打。石玉珠昔年几乎失陷妖人手内,对于毛霸这类妖人异常痛恨,看出他的用意,既不说破,也不再加禁阻。一面令众人拖了毛霸先行,一面唤住灵姑暗告机宜,嘱令少时如法施为。
灵姑侠肠佛心,虽恨毛霸刺骨,并想不出什毒招。
王氏夫妻因要陪客款待,人又性情和善,认为杀贼报仇已快人心,根本没想同去。
张鸿虽然痛恨妖人,一则劫后余生,深悉运数前定,人力难施;二则又在洞天福地久居,潜移默化,无形中把昔年刚烈之性销去大半。适见灵姑年余光阴,便到仙侠地步,眷念亡友,悲喜交集,未尝不想目睹灵姑手刃父仇,严处毛霸,以泄奇忿,只因身是主人,又想向陈、石二人请教,于是都未随往。只张、王两小兄弟和牛子随了灵姑同往。
这老少三人平日提起毛霸,就咬牙切齿,誓不两立,一旦落到手内,如何还肯放松,几面一凑,毛霸的罪孽就大了。被王渊脚上头下,擦地拖走,后随三人各持带刺荆条,此起彼落,满身乱抽。还没走到碧城庄田场上,毛霸已是遍体鳞伤,头脸口鼻全被山石擦破,肉骨糜烂,膏血狼藉。毛霸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住,气功已破,妖法无灵。先还拼命咬牙忍受,满口乱骂。灵姑受了石玉珠之教,当作狗咬,并不理睬。张、王、牛三人俱都有气,王渊首先回手夺过牛子手中荆条,猛抽了两下,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