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三尺高下,停住不动。纪异忙将双目垂帘,冥心内视,照长女所传之法人定。初坐时难免不生杂念,几经澄神定虑,仗着夙根深厚,居然炼气归一。等到运转了一周之后,果觉心神与外面悬的那口小剑可以相吸相引。纪异这才睁眼一看,二女不知何时上身衣服已然脱去。一个是玉手蒙脸,只露半身,真个肤如凝脂,胸乳隆起,柔肌玉骨,莹滑光融,美艳到了极处;一个是黄毛遍体,肌若敷漆,瘦骨如铁,根银鳞露,再衬着那一张怪脸,其丑也是到了极处。二女的玉足、泥腿同时双跷,这才看清那一根细链子不但横锁二女足腕之上,竟从腿裤中盘了上去,长蛟也似纠结全身,凡是关节处全都盘有一匝。
纪异在洞中住了几日,见闻较多,已不似前此轻率,哪敢大意。早以全神去注定那道寒光,以意运转。过有顿饭光景,耳边似闻喊杀之声,杂着猛兽怒吼由远而近。知道无论是听的还是见的,只一分神,便于二女有害。也不管它是幻象,是真事,恐乱心神,一着急,连五官都寄在那口剑上。也是他天生异享,这一来,无形中竟收奇效,不但一时万响俱寂,而且那口剑竟忽然随着他的心意,缓缓往二女脚前降落,纪异早经长女嘱咐,益发不敢怠慢,谨谨慎慎,稳住心神,以意运转着。那道神光飞向长女双脚之间,朝那细铁链上往下沉落,脚上锁链立时断为两截,连一点声响全无。接着,断处便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顺着长女两腿缠绕处,往裤管中烧去,那细链随烧随尽,毫无痕迹。
过了一阵,不见动静,细一看,见长女胸臂、雪腕、酥胸、纤腰、玉颈之间,共围有五条锁链:纪异因为这些锁链俱都贴肤绕骨,不比腿间那条有空隙,便于下手,惟恐剑光落下去时伤了她的皮肉,长女事前也未说到这点,好生踌躇。那剑光原停在长女胸前,待下不下,纪异这念头只一动,心神便与那道寒光立即往上升起,回了原处,再也不动。
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收摄心神,沉住气,二次再以意运转。过了一会,好容易那剑光才有些运转,渐渐往下沉落。
当下纪异再也不敢起甚杂念,全神贯注在那剑上,先往长女臂腕上择那一根比较不致命的所在落下。这时纪异真是兢兢业业,轻也不敢,重也不敢。他却不知慧光以意运转,自己不起杀心,怎会伤人?剑光才挨在锁链上,便即断落,又冒起五色火光,顺气流走。且喜长女不曾受伤,只胸前起伏不停,这才放心。念头微动,那剑光又似要升起,纪异有这一番经验,便不再有顾虑,只把心神一定,那剑光仍然随意而转,也不再似以前费力,竟随着他的心意往下沉落。顷刻之间,长女身上剩的四条锁链一齐断化净尽。
胸前也已平息,微微呻吟了一下,一道光华闪过,长女忽然不见。纪异抱定主意,任什么都不再理睬,又将剑光运向丑女脚间,依次把周身六根锁链如法断尽。丑女也是一道光华,不知去向。
纪异知道二女脱困,大功已成,好生心喜。目注剑光飞悬原处,正想不起应如何发付,忽闻二女互贺笑语及洞奴丁零之声。忍不住回身一看,长女已换了一身华美的装束,云鬓仙裳,满面喜容,与丑女从后洞并肩行来。洞奴丁零早回了原状,不住在二女腿间往来驰逐欢跃,意似庆贺,丁零之声响个不已。夜静空山,幽洞回音,又在大家喜气洋溢之际,越显得清脆悦耳。纪异方要迎上前去称贺,忽然想起那口慧光剑尚悬空际,再回头一看,已无踪迹。刚在惊疑,丑女已舍了长女,首先跑近身来,欢笑道:“呆兄弟,多谢你相助我们脱了困。你事已办完,这剑已为姊姊收去,还只管在这里发呆些什么?”
说时长女也已走来。纪异见她这时容光焕发,星眸炯炯,云去鬓低垂,笑靥生春。
再衬着新换的霞裳罗裙,满身光彩,越显得玉立亭亭,仪态万方。刚到跟前,便朝纪异检衽,谢了相助之德。纪异一面躬身还礼,忍不住笑道:“二姊脱困,还是原来打扮。
大姊这打扮倒像是新姑娘(四川土语:谓新娘为新姑娘)呢。”长女闻言,立时敛了笑容,两道修眉一耸,满脸俱是忧苦之色,回身缓步便往后壁洞室走去。纪异疑心把话说错,好生惶恐,说:“我见大姊打扮好看,说错了话,叫大姊害羞,大姊莫怪我。”
丑女咧着一张血口,露出白生生的獠牙,“哈哈”大笑道:“弟弟你当她还会害羞么,妖人怪物也不知被她杀了多少,什么怪事没见过?今日落个眼前报,在你面前现出她那从无人见的细皮嫩肉,她还害什么羞呢,师父曾说她世缘未尽,她受了多少年活罪,今天好容易师父开恩,借你的手,把我两个放出来,头一句话说她像新姑娘,正犯了她的心病,所以难过。我就没有这些忌讳,帅父也曾说我在青城七丑之列,一样也是世缘不易解脱,我却个去理会。常言‘人定胜天’,我自有我的主意,管它则甚?再者,我这般丑八怪似的,就算我动了凡心,谁来要我?姊姊自来爱好,又大有名头,各派妖人都称她美魔女辣手仙娘。以前无论在家在外,总是打扮得和月里嫦娥一样。论她的身材容貌,也真不在她打扮,要像我这样,不打扮,人家至多叫我一声丑女。丑丫头,若也和她学,岂不是丑字之下还得添个怪字么?果真如此,遇见妖人,不必和他飞剑相持,就这一副嘴脸,也把他吓跑了。说也稀奇,我不爱打扮,也不怕世缘纠缠,累我功行,她道行法力俱比我高,却常恐世缘牵扰,万一摆脱不了,坏了她的道基,却又偏爱打扮。
她长得那么美秀,不打扮,已容易叫人爱多看上几眼,再这么一打扮,你想人家放得过她么,岂不是有些自找麻烦?”
“就拿受这多年罪的起祸根由来说,还不是因为那年峨眉派开府群讪盛会,掌教妙一真人飞剑传柬,请师公神驼乙真人与师父前去赴会。师父正值岷山解体,不能前往,便打发她代师父前去送礼祝贺。没想到她在会上遇见一个散仙的弟子名叫虞重的,只知她美,不知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老朝她看个不休。她已然怀恨在心,当着许多前辈,又是来宾,不好发作。偏巧冤家路窄,前生业障,又在归途相遇,还同了两个南海散仙骑鲸客的弟子勾显、崔树,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