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悲凉(3)(1 / 1)

诛仙2第二部轮回 萧鼎 2 万汉字|56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九十一章 悲凉(3)

“你那几个同伴呢?”邵景换了个话题,笑了笑,道,“不是说还有个凝元境二重的高手坐镇吗?”

“死了,都死了。”老侯的目光看起来有些mí离,又有些恐惧,“一开始我们其实挺顺的,遇到一些低级妖兽,都顺利打了,路上我还找到了一些灵草,可是后来他们太贪心了,惹出了厉害的妖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邵景的脑海中掠过这么一句话,老侯并没有再详细地说明那些同伴是怎么死的,而他的道行最低为什么又能逃生,邵景也不再追问,两个人坐在这片拥挤喧嚣的地方,周围满是热切吵杂的声音,而他们之间,却像是忽然有一片寂静一样。

“以后怎么打算?”邵景打破了沉默。

“卖了这些东西,攒点灵石,然后,”老侯咬了咬牙,“再买一瓶保元丹。”

邵景怔了一下,抬眼盯着老侯,老侯脸上不无苦涩之意,但那神情,却并无玩笑之意。半晌,邵景低声道:“拿命去拼,值得吗?”

老侯笑了笑,道:“我这样的人,除了一条烂命,还有什么?”

邵景无言以对,心中莫名的一阵悲凉,默然片刻,道:“等你攒够了灵石,来天风楼找我。楼里有个规矩,每个在天风楼做事的弟子每月都能打折买上一件货物,当然太高档次的也不行,不过保元丹还是能买的。”他抬头看了老侯一眼,慢慢站起了身子,道:“应该能帮你省下五颗灵石吧。”

老侯怔了一下,随即眼中掠过一丝欢喜之色,五颗灵石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xiao数目,当然了,对邵景也是一样。邵景默默转身,不知为何他此刻没有任何想说话的念头,就想着转身离开这个地方。这时从背后传来老侯的声音,道:“xiao邵,等一下。”

邵景转头看向老侯,老侯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道:“我这里有个还算可以的东西,可以卖给你,不知道你”

邵景叹了口气,道:“老侯,一来我身上没有多少灵石,玄天宗对门下弟子放灵石的规矩,你在xiao湖城这里混了很久,应该心里有数了;二来,你这摊位上的东西,我的确是不需要。”

老侯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摆的这些东西,我说的是这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xiao书递给邵景。

邵景接过一看,只见这是一本普通的线装书,纸质泛黄,看着已经有些年月了,封面上除了一个黑色方框写着书名,也没有其他什么漂亮的装饰或者图画,在巴掌大的书页封面上,只写着四个xiao字:

《符箓xiao解》。

邵景盯着手上的书,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又随手打开翻看了几页,然后抬头看了看老侯,道:“老侯,这东西我听说过,怕是不值什么钱,除非你这是记载了高级符阵的孤本,但”他叹了口气,道,”就算如此,想找到有兴趣买这种符箓书卷的修士,只怕也是少之又少。“

老侯的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力一笑,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孤本,里面除了些符箓基本外,只记有四种符阵,还都只是一级的五行术法符阵。”

邵景抬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老侯也沉默着,但看着邵景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希翼,又过了一会,邵景淡淡地道:“你打算卖多少钱?”

老侯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迟疑了一下,道:“五颗灵石。”

邵景立刻摇头,道:“太贵了,而且我身上总共只有三颗灵石。”

老侯哑然,邵景把书递回给他。老侯看着那本泛黄的书页,眼角chou搐了一下,忽地咬了咬牙,道:“兄弟你帮了我,我也不在乎这两颗灵石了,就三颗灵石卖你。”

邵景抓住那本符箓xiao解的手紧了紧,慢慢又缩了回来,然后徐徐点头,伸手到流云袋中拿出了三颗灵石,递给老侯。老侯接过,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本符箓xiao解,最终还是带有几分感激地望着邵景,低声道:

“多谢你了,兄弟。”

“不客气。”邵景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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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四章 古物

傍晚时分,夕阳挂在西方天际,残余的光亮有气无力地向这片土地洒落最后的光芒温暖。落日余辉中,天青山上的殿宇楼阁都拉出了淡淡而修长的影子,在山风中伫立不动,似一个个沉默隐藏于山林清泉间的巨人。

从天青山山脚看去,只能看到这一幕景色了,除此之外半山腰的云气便遮挡住了窥视的目光,在白云之上,是更加神秘的玄天宗重地,外人很难有机会一窥真相。日升日降,光辉洒落,山顶上得到的光芒,在此刻也只是和山下一样的夕阳余辉罢了,但到了那白云深处青山之上,仙鹤展翅翔于天际,yù树琼花美不胜收,风姿景色却是远胜于山下了。

三清殿是天青山上地势最高同时也是最雄伟的殿堂,被众多山头建筑拱卫着。它就像是一个巨人屹立在山顶,俯视着脚边那些匍伏的屋子,每到重要时日节庆,需要玄天宗内诸位长老出面主持的大礼祭祀,一般都在这里举行,同时这里也是玄天宗掌教清风真人的居所。三清殿雄伟高大,前后数进,屋檐楼阁相叠,房屋众多,此刻西南角一处xiao殿上,门窗半开,帷幔低垂,殿中供奉了灵宝真人神像,手按法诀目视前方,神态端庄肃穆。像前一只大案上供奉花果香烛,三只细长红香netg在这殿堂之中。

几缕落日微光,从窗口照进,为这里的庄严肃穆中带来了一丝光亮。

四五个蒲团摆在地上,几个人影端坐其上,除此之外便无声息,平日里在三清殿上忙碌打扫的弟子们,此刻似乎都已经远离了这里。这里的四个人,便是如今玄天宗内清字辈的四大长老了。

当中端坐于最上的道人白眉黑,道骨仙风,身披一件黄龙道袍,正是掌教清风真人,在他左手边两个蒲团上一人圆脸微胖,面白唇薄,那是执掌藏宝阁的清河长老;在他下的人在几人中看去最是年轻,望之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英俊,只有眼角边露出了几条淡淡细纹,提醒人们他实际上也已经不再年轻,正是主管玄天宗炼丹堂,在四大长老中排行的清云长老。

至于清风真人右手边也有两个蒲团,不过只坐了一人,便是当日主持仪式将邵景苏青蓉等人收入门下的清阳长老。

夕阳西下,暮色渐深,四大长老的脸色看着都是淡淡。

这时,在殿堂中说话的是掌管门中庶务的清阳长老,他看着掌教真人,眉头微微皱着,道:“山下xiao湖城这些年来也算兴旺,不但来往散修众多,便是在这万妖谷地界有门有派的修士,也多有过来的。但是这几日”他顿了顿,冷哼了一声,道:“却好像有些太热闹了。”

清风真人面不改色,双目微合,旁边的清河与清云两位长老则是抬头看了一眼清阳,片刻之后,却是清河开口道:“热闹到什么地步了?”

清河长老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嘶哑,与他外表白胖如商贾的模样相差很大,

清阳长老道:“据在xiao湖城中巡视的本门弟子以及一些安cha在暗处的耳目回报,最近这十日来,进入xiao湖城的散修比平日多了四成,而有门派背景的修士,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清河长老的脸色有些难看,清云长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忽然道:“七大派那边呢,他们什么反应?”

清阳长老道:“玲珑宗和**堂离xiao湖城比较远,还没现他们的人,白虎城三世家里面,除了徐家,元、白两家的人也已经现在xiao湖城外出没,至于百毒教因为所在的五毒涧离xiao湖城近,平日里城中他们的人就不少,不过这几日来,人数也较平日多了三成以上。”

说完后清阳长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一句,道:“对了,听说有人看见,这次白虎城元家那边过来的人,好像是元老三。”

清河长老眉头一扬,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在他身边的清云长老则是面上略带异色,似乎清阳长老所说的这个人,让他心里也是有所触动。

一直端坐不动的清风真人此刻缓缓睁开双眼,沉默了一会,却忽然看向清云道:“听说三个月前新收入门下的那批新弟子里,有一个资质不错的女弟子?”

清云微微欠身,沉yín片刻道:“是,当日收入的弟子中有一个女弟子,名叫苏青蓉,资质颇佳,不但三个月内便修到了炼气境上阶,于炼丹一道上也极有天赋,前几日已经炼出了第一炉二品丹yao‘凝yù’。”

此言一出,旁边的清河与清阳二人都是“咦”了一声,清风真人点了点头,淡淡道:“还不错。以你看来,此女资质比那元yù京如何?”

清云眉头皱起,没有马上回答,略作思索之后,摇头道:“不好比,修道的根骨资质,向来都至少要到凝元境才能比较清楚看出来,但元yù京这些年道行精进,年纪轻轻便已修炼至凝元境第四重,便是说惊才绝yan也不为过。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道,“据我所知,元yù京少年修道,花费在炼气境上时间,只有四个月时间而已。”

其他三位长老都沉默了下去,一时无人说话,虽然听起来那个有些神秘的元家老三在炼气境上花了四个月,但人家却是四个月时间便已经突破到凝元境了,而苏青蓉至少目前为止仍在炼气上阶。这一个境界的差别,在座的四位长老,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良久,清风真人忽地叹息一声,道:“后继无人啊,如此下去,将来叫我如何有面目去见本门历代祖师?”

清河长老嘴角歪了歪,道:“师兄莫急,那元yù京虽然是七大派中出了名的妖孽,但元家上上下下百余人,也不过只有他一人如此出众罢了,再说了,莫说是咱们玄天宗,便是放眼万妖谷地界七大派众多xiao门,也挑不出有几个人能和元老三相提并论的。师兄net秋正盛,本门蒸蒸日上,加上又现了山下古修dong府,将来兴盛之势必矣,不必太过忧虑。”

说到这里,清阳长老在旁边冷哼了一声,道:“那些鬼魅xiao丑,此刻怕都是在窥视吾等山门罢。”

清风真人默然片刻,随后道:“九龙化鼎之异象,以往闻所未闻,吾遍阅门中藏书古卷,也找不到任何与之有关的言语记载,此事吉凶难测。但以我推算,此事怕还要应在那山下无名古修dong府中。”

其余三人同时动容,别人不知晓,他们三人却是知道从三月前大地震将那座无名dong府震出之后,掌教师兄便时常进入dong府之中探查,难道说果然已经有所收获。

一念及此,三人都是精神大振,要知道光是当日邵景等人敬献上来的九件灵器两件法宝,便足以算是一个大宝藏了,若是还有收获,对玄天宗自然是如虎添翼。

只是清风真人面色凝重,并无喜悦之色,迟疑片刻之后,道:“此事也无需瞒着你们三人,吾近日在dong府中查探,却是在dong穴深处又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那是一个巨大石室,但内外皆是一片焦黑,倒像是被火焰熔炼焚烧过一遍似的,特别是在石室中间的地方,连坚硬之极的巨石都有被融化的痕迹。”

清阳长老脸上变色,道:“竟有此事,能够烧熔巨石之火,岂非已是真火一流?”

清风真人缓缓点头,道:“不错,我当时也是吃惊不xiao,只是石室中一切都已焚尽,再无他物,除了这个东西”

话音未落,清风真人伸手一挥,黄色袖袍挥动之间,一道隐约红芒闪动,却是有一件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众人面前的地上。

三人凝神看去,只见这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奇珍异宝,相反的,此物古拙残旧,外貌看着像是青铜所筑,暗绿颜色,锈迹斑斑,约莫四尺长,上头略xiao,十分粗重,看去倒像是某种钟鼎重器的鼎脚碎片。

清风真人淡淡地道:“此物面上,并无焦灼之痕。”

这三位名列长老之位,修为高深,岂是迟钝之辈,一怔之下,登时便反应了过来,顿时看着这件古怪器物神色大不一样。石室之中既然有过一场极热真火,连坚硬之极的巨石都能融化,那火焰威力可想而知,但却不曾在此物表面留下任何痕迹,可想而知此物绝非凡品。

不过三位长老围观许久,以他们的见识之广阅历之丰,却都是看不出此物的来历端倪。末了还是清云心细眼尖,凝视之下忽然现在这件器物上虽然伤痕累累破旧异常,但锈迹之下却有古旧绿纹,自成图案,再仔细辨认之后,登时大惊。

这若断若续的暗绿古朴纹路,岂非就是雕刻着一只巨龙模样?

“难道”他yù言又止,面色凝重。

其他人也是一时无语,显然都联想到那日的异象,过了半晌,还是清风真人打破了沉默,道:“此物神秘莫测,若是果然与那九龙化鼎的异象有所牵连,说不定便是仙家重宝。我玄天宗若得神物,将来兴盛便指日可待,但眼下之计还须保密。外头那些人窥视山门,无非都是得了些异象消息,最多知道这天青山下出了一个古修dong府,无论如何,不能容他们肆意胡来。”

他目光明锐,横眼看去,清河清阳清云三人都是肃然,欠身道:“师兄所言极是。”

清风真人道:“从今日起,我便移居山下古修dong府中,一来参悟此物,二来也可再对dong府深处细细查探一番;至于这山上山下一干事务,你们三人好生处置罢,除非犯我山门者,其余也不必理会就是了,料想他们也不知晓此事根底。不过若果然有胆大妄为者,”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微沉,“比如元家的什么人,仗着有几分天资和背后靠山,妄想刺探我门中秘密的,你们三人也不必客气,白虎城虽然号称七大派中第一,难道我们还真的怕了他们么!”

清河长老等三人都点头称是,道:“师兄放心,正该如此!”

清风真人点了点头,缓缓闭上双眼,其余三位长老的目光,不自禁地又落到地面上那块神秘而古老残旧的青铜器上,殿堂之中,寂静缓缓降临。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夜色深沉,一点烛光在屋内桌上闪烁,昏黄中带着几分温暖,照亮了周围一片地方,驱赶走了这里的黑暗。墙角边的床铺上,隐隐传来平静的呼吸声,那是一只懒惰的xiao猪安然酣睡,邵景坐在桌旁,借着烛光,静静地看书。

窗外,远远传来山风吹动松林如海涛般的细细响声,在这黑暗的夜里,幽静而悠远。

桌上摆放着三本书,其中两本稍大些也更厚实的书,当然看起来似乎也更加古老,是邵景从流云袋里那一大堆旧书中翻出来的,一本是《书书札记》,一本叫《杂术谱》,这两本书都被翻开到某一页,然后放在灯火之下,邵景不时过去翻看,似乎在比对着什么。

至于在邵景面前另一本相对较xiao的书册,便是他今日花了三枚灵石,从老侯手中买下的《符箓xiao解》。

他安静而细心地看着,在烛光中,他的眼神明亮而有神,时而嘴唇微动,时而眉头皱起,有时又轻轻点头,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如此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翻过了那本《符箓xiao解》的最后一页,闭上双眼微仰着头,就这样保持了片刻,随后握拳吐息,长出了一口气。

符箓,又名符咒,是一门源远流长历史非常古老的杂术,具体起源于何时何处,今时今日早已不可考据,但是按邵景看过的书册中记载,这门杂术至少在上万年之前便已有存在的迹象。《杂书谱》与《书书札记》这两本书都是昔年流云台祖师从青云门中带出来的古书,其中《书书札记》还是当年青云门某个前辈高人的笔记,两本书中对符箓之学都有所记载涉及。

所谓符箓,简单来说便是在特殊的纸上画出数个符文,组成一个完整符阵,然后必须是同时知晓符箓与五行术法的人,以特殊的方法施放五行术法,就会被符阵吸附,俗称“刻符”,由此便做成一个符箓。使用符箓的时候只需灌注相当于原术法约莫一成的灵力,便可以将这张符箓当作原先刻符的那个五行术法一样施放出去。

显而易见,这门杂术对修行五行术法的修士来说是相当实用的,省时省力,只是这基本道理说的自然是简单,但实际上,符箓是相当麻烦与复杂的,说是艰深繁复也绝不为过。

别的不说,光是最基础的符文要记住就颇为困难,所谓的符文一共十种,以五行金木水火土分以阴阳,即阴木、阳木,阴火、阳火,**、阳水等等。每一种符文实际上都是一个扭曲而隐含玄理的古拙图案,似字非字,最复杂的要写十三个笔画,最简单的也要五笔,光是想把这十个符文牢牢记住并一丝不差地画出来,就已经是难度不xiao,然而在这符文的基础上,还需要去记忆数量更多难度更是艰深十百倍的符阵。

符阵即是由多个符文组合排列而成,一级术法的符阵是最简单的,但就算这样一个符阵也需要六个符文。以邵景火球术的符阵举例来说,便是需要三阴火三阳火一共六个符文,按照特定的方位顺序仔细描绘而成,符文本身不但丝毫不能画错,便是所处的顺序、方位,也是要求一丝不苟,不能出丝毫差错,稍有差池,整个符阵便算是立刻报废了。

苛刻如此不说,再之后往画好符阵的符纸上灌注术法时,也就是制作符箓的最后一道工序“刻符”的时候,也一样颇为麻烦。刻符时的施法与普通施放五行术法截然不同,讲究的是一个细微cao控,需要对术法本身纯熟无比,然后才能缓缓cao控这术法灵力附着于符阵之上,最终制成一张符箓。根据古书中的记载,就算符箓师手法纯熟,制作时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失败的几率也相当高,在《书书札记》中那位青云门前辈甚至认为一般的符箓师成功制作符箓的几率,甚至还不到两成。

如此累计下来,想要掌握符箓这门杂术难度可谓极大,是以从古至今,能够制造符箓的人都不多,偶尔出现这么一个人物,人们都往往称之为符箓师。时至今日,这门杂术更是已经濒临失传了,原因么倒也简单,除了符箓这门杂术确实艰难外,最重要的原因却是符箓根本就是寄生于术士这个修行流派之上的。这几千年来术士一脉日渐衰微,无数曾经存在过的术法都消失湮没,符箓这门杂术自然就成了无源之水和无根之木,衰败也在意料之中了。

当今之世,据邵景所知,至少有几百年都没有什么出名的符箓师现世过了,各种从古时流传下来的符阵也失传的失传,湮没的湮没,如今市面上那些五行术法的符箓卷轴,大部分都是些常见的一级术法,威力不大符阵也简单,这才流传下来,但在如今修真士一脉鼎盛无比的态势下,根本没人会去在意这些东西,或许再过上一两千年,就连这些低级符箓,也会消失在岁月光阴中罢。

邵景目光缓缓落下,凝视着自己身前的这本《符箓xiao解》,正如老侯之前所说的那样,这本符箓xiao解并非什么珍稀的孤本密谱,其中所记载的只是符箓基本而已,包括十种符文与刻符之法,此外就是记录了四种符阵,分别是“火球术”、“水箭术”、“风刃术”和“石甲术”。

这四种术法都是五行术法中最低级的一级术法,事实上,也同样是流传最广的几种术法,几乎每个修行五行术法的人都会,也就是“石甲术”这种土系术法稍微少见些,但是在一些大的商铺柜台角落里,也能找到记载有这种术法修习方法的术法书。

邵景懂得的两种五行术法,倒是都在这本符箓xiao解上记载有符阵,不过这种烂大街的术法,没有才是奇怪的吧。

先是苦笑了一下,不过很快的,邵景的眼神又恢复了原先的明亮。紧紧地盯着面前这本符箓xiao解,对他来说,或许是在看到这本书的第一眼时,他便立刻想通了某个关节,明白了对自己来说,这本书或许能够带来一些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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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七章 勤奋

七月十四日,晴。

新的一天随着黑夜退去白昼降临而开始,当日头升起阳光落在xiǎo湖城中时,热闹喧嚣的一天已经掀开了序幕。天风楼里仍然像是平常那样热闹,不过今早邵景走进来的时候,却发现驻守在这楼里楼外的那些凝元境师兄们的人数似乎多了六七个,不过他们往往都是很安静地呆在僻静角落处,或站或坐,并不引人注目,因此邵景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更多注意。

走到自己的柜台后,和周围那些站柜台的玄天宗入mén弟子一样,他开始了每天的“功课”,整理货架清洗柜台,打扫完毕后便是站在柜台之后,大mén一开,不多时便有客人三三两两走进,这便是他一天工作的开始。

与平日不一样的是今天邵景手边多了些xiǎo东西,是几张白纸和笔墨。这些东西他随手放在柜台后边,有客人过来了他便热情招待,中间得了空闲时候,他便拿出白纸摆在柜台上,提笔在纸上写着画着什么。

间或有人过来瞄上几眼,只看到邵景在纸上写的都是些奇怪的东西,看去似字非字,说是图案也扭曲的很,看不出像是什么,偶有相熟的同mén弟子笑着问他,邵景便只说是随手涂鸦打发时间的,反正既不打扰别人也没妨碍生意,别人便也一笑而过。

在这纸上所写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涂鸦,而是符箓xiǎo解上记载的符文。邵景昨晚将这符文都记得熟了,今日趁着偶尔空闲的时候,便先在纸上练着。因为真要制作符箓的话是需要特殊的符纸的,那可是需要用灵石购买,以某人如今贫困到只剩一颗灵石的经济状态,自然还是选择先行练习为好。

符箓这mén杂术难度很大,但邵景还是决定要去试着学习一番,原因无他,这mén杂术如今对大部分人或许无用,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一般。

经过修炼天书下卷上记载的冥思术后,在那种奇怪的本源灵力驱动施法下,原本威力普通的火球术和水箭术威力暴涨,这便是有了制作符箓的价值;而在这个基础上,最关键的地方同时也是邵景最大的软肋,就是灵力不足,施放的法术威力固然很大,但只能施放一次的话,这短板未免也太过夸张。别的不用说,当日是命好只遇到了一只魔牙狼,要是运气差点,哪怕多来上那么一只妖兽的话,他和xiǎo猪怕就要死在那荒郊野外xiǎo水潭边了。

不过若是掌握了符箓这mén杂术,结果便是大不一样。施放符箓只需原先术法的一成灵力,等于一次战斗中他就能施放十个火球术或是水箭术,这其中的差别,那真是不用说了。

一笔一划,máo笔在白纸上写出了一个个符文,初时生涩,但随着写的次数多了,便渐渐圆润顺畅起来。邵景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奇才,从xiǎo到大流làng人间,他能做的无非是博览流云袋中的藏书增长见识,然后就是翻来覆去地练习那两个可怜的一级术法,以这点微薄的力量作为自己生存的基础。天赋、资质、根骨什么的,他不敢说也没法在乎,但耐xìng恒心,却是在这些年来的日子中磨练出来,比常人胜出许多。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天纵之才令人羡慕,但更多的平凡人,其实还是要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具体到这些修炼的功法杂术上,其实又何尝不是如此?至少邵景的心里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太高期待,他很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早上下来,就这样趁着偶尔的空闲抓紧时间练习着书写符文,到了中午时候,邵景发现自己居然写满了六张白纸,仔细看了看,便觉得后面写的两张纸上的符文,明显要比开头那几张好多了。

他笑了笑,心里的干劲又多了几分。在这些纸上,实际他并没有将十个符文全部拿出来练习,只是选了其中四个符文,分别是yīn火、阳火、yīn水和阳水,原因也不奇怪,他眼下只会“火球术”与“水箭术”两个一级术法,而构成这两种术法符箓的符阵,也只需要用到这四个符文而已。火球术是需要三阳火三yīn火,水箭术基本也是一样,需要三阳水和三yīn水。

午时按惯例休息半个时辰,那是给他们这些弟子吃饭的时间。邵景填饱肚子之后,便走到一旁随便找了个桌子,摊开笔墨白纸,当别人合眼休息或是笑谈聊天时,他坐在桌旁老老实实一丝不苟地按着《符箓xiǎo解》上的要求,费劲地写着一个个扭曲而复杂的符文。

日上中天时邵景回到了柜台后面,这里距离天风楼大mén看着还有几丈远,但仍然可以看到天风楼mén外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听到那阵阵喧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老侯走进了天风楼。

左边空空如也的袖管低垂着,老侯的脸sè看着仍是有几分憔悴,走进天风楼后他习惯xìng地张望了一下,然后便向邵景惯常在的这个柜台看来,当看到邵景对着他微笑点头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已经准备好了?”邵景看了看周围没有同mén弟子,围观货物的客人也基本在几步之外,便低声对老侯说道。

老侯重重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面上却是带出了几分神秘之sè,低声笑道:“兄弟,之前你给我说的打折保元丹,还算数罢?”

邵景自然不会欺他,点了点头,然后老侯便从怀中拿出装着灵石的xiǎo袋递给邵景,邵景点数之后,让老侯原地稍候,便走上二楼找了在天风楼里主事的一位师兄,姓段名千里。这位段千里师兄的修行已到凝元境的第三重境界,在玄天宗内第二代弟子中也算是一个厉害人物,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出身于掌管藏宝阁的清河长老座下,加上为人稳重,便被清河长老委以重任,在这里照看天风楼生意。

段千里身材普通,精明干练,平日里处事也算公正,这几年来将偌大的天风楼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很得清河长老的信重,同时在天风楼一众入门弟子中也颇受尊敬。邵景上了楼来,拜见之后简单说了来意,段千里见他是按照规矩来着,只淡淡询问了几句,倒也没有多加阻碍,允了此事便打邵景下来了。

下楼回到柜台,老侯用一种充满期望的眼神望着他,邵景笑了笑,从柜台下拿出一瓶保元丹,递给了他。老侯大喜过望,这一下便省了五颗灵石,收获不xiao,对着邵景连连道谢。

邵景摆了摆手,看着老侯将这瓶保元丹收入怀中,只是在这过程中他失去一臂,看着身体还未适应,中间一个手滑,保元丹的瓶子差点便从手心滑落,幸好老侯反应还算快的,反手一抓,将瓶子又抓到了手中,不过同时从他胸襟处也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滑落下来,掉在柜台上。

邵景将那黑色的xiao东西拿起,看了一眼,却是一块黑色的燧石,纯黑而有光泽,正面上被雕出了一个féi头大耳笑容可掬的弥勒佛模样,手持蒲扇念珠,敞胸露肚,正是世间常见的xiao物件形状。

看到邵景注视此物,老侯便笑道:“这是我雕的。”

邵景倒是没想到老侯居然还有这一手,吃了一惊,笑道:“这雕工手艺不错啊。”

老侯面上露出几分自嘲之意,看了看左边臂膀处,道:“我有个xiao侄女,自xiao便喜欢我随手雕刻的这些xiao玩意,前些日子我偶然得了这块质地偏软的‘黑云石’,便雕了个xiao东西准备回头给她。怎么,兄弟喜欢么,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好了。”

邵景自然是不会要的,黑云石也不是什么珍稀的石料矿物,何苦夺人所爱,不过他此刻倒是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老侯那支空空如也的左手袖管,轻叹一声,道:“丹yaoxiao事,但你如果还要去万妖谷,还是要xiao心一些。”

老侯点了点头,道:“兄弟放心,我这次运气不错,又找到一个厉害的高手答应带我去了。”

邵景顿时哑然,望向老侯的目光便有些古怪起来,心想好像上次自己跟他聊天的时候,老侯说的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话。

老侯见邵景有些奇异的目光,脸上微红,似乎也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有些尴尬,随后说道:“这次比上次还好一些,是一位凝元境第三重的高手,唔,就我们两个人。”

邵景眉头一挑,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他在这片万妖谷地界上混迹的时日不短,大大xiaoxiao的事情都会知道一些,凝元境第三重的修士,无论是散修还是修真门派的弟子,都已经是极有身份的人,远的不说,天风楼里的段千里便是以凝元境第三重的修为,主持这一楼事务。

同样的,有这样修为的高手,对付普通的妖兽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更多时候这样的修士都喜欢一人独身前去万妖谷内探险猎兽,只要xiao心些不要惹到万妖谷深处的高级妖兽,一般都不会出事。

横看竖看,邵景也看不出老侯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个凝元境第三重的修士会屈尊和他结伴,老侯被他多看了几眼,犹豫了一下,倒也干脆地道:“兄弟你帮我不少,我也不瞒你了。这次我也是机缘凑巧,昨日你走后不久,我在xiao湖边摆的摊位上来了一位高人,本来我也没多想,但就那么一会也不知怎么,我突然便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这位修士带我去一次万妖谷。”

“呃,是什么厉害的法子?”邵景顿时大感兴趣,以他本人想来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请动凝元境三重的修士啊,想不到老侯居然做到了。

老侯看了看周围,向前走近了一步同时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那位修士,我曾经去过万妖谷,同去的还有几个同伴,可惜都死在里面了,其中有一人是凝元境第二重的修士。”

邵景皱了皱眉,仍是不解地看着老侯,这些话显然都是事实,但实在看不出哪里能够打动那位高人修士的地方,相反的,能够害死凝元境第二重修士的地方,必然有着强大的妖兽,怕是更加危险才对。

老侯看着邵景疑惑的模样,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告诉他,那死掉的修士身上,有一件灵器。”

邵景一怔,随即“嘶”的一声已然醒悟过来,那修士既然身死,灵器便成了无主之物,而妖兽自然对灵器什么的毫无兴趣可言,所以只要再去一次曾经战斗的地方,十有**便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件灵器。

灵器价值之大,那是足以令一位凝元境第三重的修士冒险了。

只是邵景虽然想通,脸上神色却更加难看,沉默片刻后却是肃然道:“老侯,你这可是在行险。”

老侯摇了摇头,道:“无妨,我都跟那位修士商量好了,我只管为他指路,一路上遇到危险自然由他摆平,等到了地方后,灵器我是不要的,就是死掉的那几个人身上猎到的财货我拿走一半,事后那位高人再给我一百颗灵石就行了。”

一百颗灵石再加上未必值钱的一些财货,换一件修真士中梦寐以求的灵器,这jiao易肯定是大赚特赚,难怪那位凝元境第三重的修士居然会答应老侯的条件带他去万妖谷走一趟。

邵景一时无语,沉yín片刻后又道:“当初那里的怪物能杀死带有灵器的修士,只怕是极厉害的妖兽了,这凝元境第三重的修士虽然厉害,也未必是那妖兽的对手。”

老侯点头道:“这点我省的,不过我已经想过了,此事倒是不难,因为当日我们遇到的那只妖兽,乃是‘碧眼金雕’。”

邵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碧眼金雕乃是万妖谷中的一种二级妖兽,实力惊人,最喜白日盘旋于天空俯视下方,如有猎物便从天而降扑食杀戮,是极厉害的一种妖兽,当日那位拥有灵器的凝元境二重修士会死于非命,想来多半是被这种凶猛暴戾的妖兽从空中给偷袭了。不过碧眼金雕虽然厉害,却也有个习xìng,那便是只在白天活动,一到夜晚便飞回巢穴,等闲不会出来。

老侯与那位修士的打算自然便是先潜伏到附近,待到晚上天黑,再偷偷过去收拾一番,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得手后立刻退出,算来倒是危险不大了。

“如此,你自己xiao心了。”看到老侯一切都盘算清楚,显然是决心已定,邵景也不再相劝,反正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人能拦。

老侯看去倒是信心满满,笑呵呵地道:“兄弟放心,等我这次回来,也算是了笔xiao财,到时候一定请你喝一杯!”

邵景微笑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时旁边另有两个修士过来,看着柜台下的丹yao意有所动,便向邵景询问,邵景过去介绍了一番,抬头看向旁边时见老侯已经转身走了,看他背影挺直,脚步匆匆,邵景沉默注视了一会,便转身向另一侧露出几分笑容,去招呼另一位走过来的修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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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在这样忙碌喧嚣中一天天过着,邵景白天在天风楼中做事,得空便书写符文,到了晚上回到天青山的住处,照例完成每日必做的冥思术和玄天宗传下的炼气境入门心法“玄心诀”修炼后,剩下的时间便全部用来练习符箓这门杂术。

在他这样勤奋的练习下,原本艰涩的符文渐渐变得越来越顺手,等到阴火阳火**阳水这四种符文都熟练掌握后,邵景便开始练习画符阵。符阵乃是符箓的根基与关键所在,兼之变化繁杂,要兼顾方位顺序和符文排列,难度比单独书写符文又要深了许多。

最初开始的时候,邵景画的符阵几乎每次都在第一、二个符文处时便生差错,按照符箓xiao解上的说法,符阵上所包含符文的角度方位,连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这对一个新手并且是自行摸索练习的人来说,显然是极苛刻的要求,在最初的两天时间里,邵景甚至连一张完整的符阵都没有画出来过。

也幸亏邵景这些年来吃过苦流过血,xìng子中多了几分韧xìng,在这般艰难的情况下仍是坚持了下来,到了第三日,终于情况开始好转,慢慢开始熟悉了起来,随后便是跟着大量不间断的练习,白天画晚上画,吃饭画不吃饭更要画,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被他挤出了两个时辰来练习这种艰难的杂术。到七月底的时候,天风楼里的许多人都有所察觉,那位入门几个月的邵姓师弟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整天就喜欢得空就在纸上鬼画符,涂抹些1uan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总算邵景还算理智,人前人后并没有一副疯的模样,反而在招呼客人时越和善亲切,只是得了空闲的时候才拿出纸笔涂写一番。既然他没有影响生意,其他人便无话可说,反正有人好奇问他了,邵景只笑着道从xiao便喜欢画画,奈何家穷,无力购买纸笔,今时今日不过偷一空闲随手涂抹而已。众人听之皆笑,一位好心师姐还笑拍邵景肩膀,道你志气可嘉,怎奈从这画中看来惨不忍睹,哪有丝毫灵xìng匠气,实非书画人才也。

邵景也是莞尔,呵呵笑过,事后却也依然如故,众人便也不再多管闲事,反正说到底邵景又不妨碍他们,最多不过1ang费些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天风楼中都是公用之物,又不值几个钱,谁吃饱了撑着为这些东西莫名其妙去得罪人。

总之,时间终究是这样过去了,转眼间,便到了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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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一百章 画符

进了八月,xiao湖城便算是到了一年中最闷热的时候,每一天升起的日头变得毒辣起来,不过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修士,道行高的修士自然不在乎这点xiao事,道行稍低的炼气境修士便难过一点,但他们毕竟修炼过,比凡人体质要好,所以也不算特别难受。

不过到了中午这一天里日头最烈的时分,街头的行人还是会少一些,连带着天风楼里的客人也比往常少了三成。客人少了邵景便更多时候有了空闲,趁着这样的机会他倒是越勤奋地练习着符文符阵。

柜台后,凝神提笔勾完最后一划,邵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白纸仔细审视一番后,确定了这是一张符阵完美无缺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来的艰苦磨练毕竟没有白费,总算是有了一点结果,不过要说大喜过望倒也算不上,因为并非是这次画出了完整符阵便万事大吉了,想要次次完美无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相反的因为符箓这门杂术的要求实在是相当严苛,所以尽管他目前勉强算是掌握了对这两种符阵的画法,然而在画的过程中仍然还有不xiao的失败几率。

比如说手抖了、脚滑了、天上打雷等等,嗯,不好说啊。

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脖颈和手臂,顺便向门外街上看了一眼,日头之下的行人比平常的时候少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稀疏的模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邵景想起了老侯。

算起来,自当日老侯离开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从那一天之后,邵景便再也没有在xiao湖城中见过老侯这个人。当然了,去万妖谷中探险的修士为数众多,一去便是两三个月的也不是没有,但那些都是修行极高的厉害修士,所图甚大,目标都是万妖谷深处能够凝结妖丹的厉害妖兽或是只有在万妖谷深处才出产的珍惜灵yao灵草,与老侯是截然不同的。

怔了一会,邵景便收回心思,不再多想,世道如此艰险,在万妖谷这个充满野心、贪婪、yù望乃至在荒郊野外无法无天的地界上,什么事都可能生的。人情薄如白纸,说到底老侯与他也不过是一般的jiao情罢了。

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手上那张画好符阵的白纸上,邵景沉yín之下有几分踌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画出完美无缺的符阵了,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买些符箓专用的符纸回来,开始进入符箓这门杂术最后一步的练习——刻符。

按照《符箓xiao解》书中的说法,刻符其实才是制造符箓过程中最困难的阶段。刻符极其讲究对术法的细微cao控之力,毕竟要将一个五行术法灌注到一张符纸之上,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遥想昔年那些出色的符箓师技艺高出众,在记载中却明白说了成功率几乎只有两成左右,可见这刻符之难。

越是高级的术法,需要的灵力越大不说,在cao控难度上也是越艰难,这都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反映到符箓上也是一样,越是高级的符箓,制造出来的难度便是越大,想要造出一张二级术法的符箓,难度怕是要过制作一级术法符箓的数倍。不过就邵景而言,他目前对刻符这个关节却是有几分信心甚至期待的,因为从xiao到大他也就仅仅修炼了两种术法,别的不敢说,对火球术水箭术这两种一级术法他绝对是烂熟于胸了,在cao控上一点都没问题,这一点从当日他甚至可以控制水箭术化为灵水来种植低级灵草便可见一番。

只是邵景此刻犹豫不决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刻符这最后一道关口的艰难,而是困扰于自己的经济状况。从老侯那里买下《符箓xiao解》这本书后,虽然耍了jian猾压了价,但口袋中也只剩下一颗灵石了,虽然过了两日便到了七月十五,玄天宗内又下了每月例常的三颗灵石,但这些灵石却是他每日例行修炼玄心诀所需要的,大约十天便会耗尽一颗灵石中所含灵力。到了今天八月初五日,身上便只剩下两颗灵石了。

在心中反复挣扎与权衡后,邵景终于还是决定要去买符纸回来,踏出修炼符箓这门杂术最后的关键一步。

好不容易挨到日头西沉一天过去,结束了在天风楼工作的邵景叫了xiao猪,像平常一样走了出来,路过门口时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段千里段师兄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侧,负手而立,这也是他每日的习惯了。平日这个时候段师兄都是一个人站在那边,但今天在他身旁却多了一个人,却是邵景认得的熟面孔,事实上以此人的张扬跋扈在玄天宗内也算是一个名人了,少有人不认得他,便是卫重。

卫重是清河长老的独子,段千里则是清河长老的爱徒,这两个人自然是同一战线关系要好的,面对段千里这样在玄天宗内也颇有名望的师兄,卫重倒是收起了平日的傲气,面色和善地站在他的身旁,两人不时低声jiao谈着什么,只是看着段千里脸上表情有些凝重,不时转头问卫重几句,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邵景只是向那边扫了一眼,对着这两位师兄礼貌xìng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那两位眼中看来没有邵景这样无足轻重的xiao师弟的位置,都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邵景回身走过,倒也没生气,事实上也不止他一个人如此待遇,身前身后许多的入门弟子,看到师兄自然是要礼貌问好行礼的,但段千里和卫重也都是淡漠,偶尔段千里遇到熟悉的人还。

xiao猪跟在邵景的身边,睡了一个下午的它现在看起来精神头颇足。说来这只xiao猪却是好养活的很,这些日子以来邵景每日忙碌,至于xiao猪那是管不上的,都是早上带来,巳时前后便放出去,xiao猪便自己悠哉悠哉地离开,也不知道就这样溜达到哪儿,但应该都是出了xiao湖城去漫山遍野找它自己喜欢吃的灵草。一般来说总要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然后便是心满意足地跳进那支木桶呼呼大睡。不过最近这些日子来,xiao猪出外觅食的时间渐渐久了一些,有一次甚至过了两个时辰才看到它回来。

邵景偶尔心里甚至不无恶意地想,这吃货整日寻觅野生灵草,鼻子又灵的不像话,这几个月下来该不会是把xiao湖城周围这一大片田野土地上的野生灵草都给吃光了吧,所以才需要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觅食

不管xiao猪是如何觅食的,反正眼下的邵景是没心思cao那份闲心了,离开天风楼后他并没有立刻出城,而是趁着夕阳余晖在xiao湖城中闲逛了起来,打算找一家商铺买符纸。

符纸这个东西有好几种用途,除了主要用于符箓这门杂术外,也有些炼丹师炼器师在某些特殊时候会用到,是以虽然这些年来符箓杂术衰弱,但符纸并没有随之消失,在很多商铺中都可以买到。

其实天风楼算是xiao湖城中最大的商家,货物齐全,符纸自然也是有的,并且种类齐全。符纸并非只有一种,用途最广也最常见的有两种,黄符纸和青符纸。黄符纸是在制作过程中加入了一品灵草“黄麻”,造出的符纸颜色呈现明黄色,所以得名。也正是因为黄麻乃是普通常见的一品灵草,并不值钱,所以市面上黄符纸价格并不贵,一颗灵石便能买到十张。

与之相对的,另一种青符纸在制作过程中没有加入黄麻,而是用到了另一种灵草“青叶苜蓿”,而这种灵草,却是二品的。因为材料不同,青符纸做出来后乃是嫩青之色,符纸的韧xìng品xìng都远胜于黄符纸,能够承受更强大的灵力灌注,当然了,这价格也是过黄符纸许多。同样一颗灵石,能买十张黄符纸,在购买青符纸的时候却只能买到两张了。

撇开那些额外的用途不说,单单就符箓这门杂术,一般来说黄符纸的品质足够用来刻符一级术法,而若是二级术法的话,因为灵力强盛术法威力强大,黄符纸便难以承受,强行刻符的话必然会符纸破裂失败,所以二级术法只能刻符在青符纸上。除此之外,那些更高级的强大术法,却是连青符纸也承受不了的,在古时符箓兴盛的时代,符箓师们遇到这种情况是用强大妖兽的坚韧兽皮,经过特殊处理后做成了“兽符纸”,这才能刻符成功。

至于眼下,邵景自然是想不到那么遥远的东西,他的目标便是去找个商铺买上十张黄符纸即可。至于为什么不在天风楼中直接购买,却是他心思缜密,沉yín之下不愿惹出麻烦,宁愿多走几步路去其他的商铺购买。

※※※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落日余晖下,这个时候因为不太热,看起来街上的人倒比午时还多一些,不过看多数修士行走的方向,都是向城中xiao湖那边走去,想来是去那边的散修地摊集市。邵景顺着人流走去,不经意转头,却是看到了路旁那家清水阁,夕阳光辉下,这家店面的门口被拉出一条歪斜的影子,略略向店内照亮了几分,却显得夕阳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黑暗。

邵景默然看着那家商铺,停了一会儿,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但片刻之后,他皱了皱眉,还是向前走过了清水阁,没有进去。大约又向前走了几丈地,邵景随意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商铺,进去花了一颗灵石,买了十张黄符纸出来。

xiao猪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东闻闻西嗅嗅,邵景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天色,摸了摸流云袋中仅有的一颗灵石,忍不住还是带着xiao猪跑到xiao湖畔的散修摊市上去逛了一圈。只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的运气真是不佳,任凭你眼光独到见识广博,老实说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天风楼中干活,平日见到的东西货物更多,这份眼力阅历甚至还增长了一些,但在这摊市之上,他就是颗粒无收,一无所获。

今天,也是如此。

当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摊市上的人们也逐渐散去的时候,邵景也不得不带着几分懊恼与沮丧离开了这里,出城回山。

其余的玄天宗弟子大都已经回去了,此刻城外通向天青山的那条大道上,便只有邵景带着xiao猪独自行走。微风从路旁的田野上吹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味道和一丝不知名的野花香气,邵景看了看身边的xiao猪,那吃货昂在风中嗅了两下,便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去。邵景撇了撇嘴,看来是真的野花而不是灵草了

夜色渐深沉,等邵景回到天青山时,夜空中已是星辰闪耀,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皎洁明亮,月光如水洒落下来,将这山间道路也照得十分明亮,树影摇动,松涛阵阵。顺着路走回到廿四屋层,在自己的屋外停下脚步,邵景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子却忽然停顿了一下。

月光皎洁,照亮了这屋外石路,他站在自己门口,凝神屏息,却是听到了就在自己隔壁的第十二间屋内,隐隐传来了男女说笑之声,那男子声音浑厚,笑声开朗,似乎心情愉快,而间中也能听到女子的温柔笑声,随后又低语几句,倒是听不太清楚说了什么,但那男子又是一阵大笑,看来很是高兴。

邵景目光闪动,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去,只见自己隔壁的那间屋子门扉微开,透出了一丝光亮,却是没有关上房门,在屋内说话的女子自然便是苏青蓉,至于那男子声音邵景却是十分陌生,想来是不认识的人。

看着那扇不曾关上的房门,听着屋内男女有些模糊的说话声,邵景若有所思,随后嘴角边慢慢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又似带了几分讽刺,然后便没有再多呆,直接开门走回了自己屋子。

轻轻关上房门,顿时屋内安静了下来,这里的房门无一例外都被玄天宗施放了一些xiao禁制,除了只有主人能够打开外,只要关上门后便也有隔音之效。回到熟悉的住处,xiao猪摇头晃脑地撒腿跑了一圈,顶开朝xiao院子那边的门,自个儿跑去院子中的草地上,一个“懒猪打滚”,在青草地上自己玩耍起来。

邵景则是取过火石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烛光很快照亮了室内这片地方。他走到桌边坐下,将烛火放在桌子一头,定了定神,随后伸手到腰间流云袋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了刚刚买来的十张黄符纸,放在桌面上。

烛光之下,黄色的符纸平整而略显粗糙,上面隐隐可以看到些纹理纵横jiao错,整张符纸长六寸,宽四寸,比寻常白纸厚实许多,拉扯有韧xìng而不破,凑近还能闻到淡淡草yao香味。邵景又从袋中拿出一个半手掌大xiao的xiao罐,里面装的是一种红色yao水,乃是制作符箓时的必须之物,就是要用笔蘸了此种yao水在符纸上画出符文符阵。这yao水是用一种名唤“yù凤兰”的普通一品灵草所制,名字就叫做“yù凤兰汁”,yù凤兰常见且数量充足,一支灵草搅汁稀释后能做出一大锅,因此几乎不值什么钱,邵景是在买黄符纸的时候顺便向那商铺老板说起,便当做买卖的搭头直接送了他一罐。

低级的符箓都是用得yù凤兰汁,倒是那本《杂术谱》书中记载,到了兽符纸的阶段yù凤兰汁便无法再用了,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制作高级符箓,古时符箓师们往往都是去寻找某些富含妖力灵xìng的妖兽鲜血,直接替代yao水来书写符文符阵的。不过眼下这个时候,邵景有yù凤兰汁那便是足够了。

取过一张黄符纸在面前摆好,邵景并没有马上开始书写,而是等待了一会,凝神静气,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之后,这才缓缓提笔蘸了些yù凤兰汁,向着面前的黄符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红色的汁液落纸即收,一旦开始,邵景便没有停顿,一笔一划连续写了下去。在这张符纸上他画的是一个火球术的符阵,三阴火三阳火,次第排列,符文扭曲,在烛光之下随着那红汁流动而渐渐显露出来,一个符文,两个符文,三个符文,四个符文

忽然,邵景手臂一紧,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停下动作放下手中mao笔,默然看着面前符纸。黄色符纸上红色的符文字迹鲜yan而清晰,前三个符文都是完美无缺,然而在第四个符文结尾处,却有一笔转折时微微偏斜了少许。

只是少许而已。

邵景面无表情地将这张符纸拿起,rou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取过第二张黄符纸,摆好在面前桌上。邵景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眼,静静地端坐了好一会儿。书写符文符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画符”的过程,因为要求过于严苛,所以对人的心力精神消耗极大,非常容易疲惫。而经过这段日子的勤奋修习,邵景现了一个xiaoxiao的诀窍,便是当自己精力精神都在充沛完满的时候,对这符文符阵的书写成功率便会大上一些,虽然不算明显,但他却逐渐养成了每次画符时凝神静气的习惯。

如此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当邵景自觉状态已然再次恢复时,才睁开双眼,先是在脑海中把早已熟络的符阵过了一遍,然后才再次提笔,蘸了yao汁,重新落笔。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悄然燃烧,偶尔院子中会传来xiao猪舒服的几声低沉叫唤,剩下的便是完全的安静,甚至连邵景本人的呼吸声都几乎难以感觉到。红汁流淌,字迹渐成,一个个符文在笔下渐次显现出来,阳火,阴火,然后又是阳火,接着又是一个阴火。

手腕伸动,手臂看去却十分稳重,邵景的脸色无忧无喜,只有桌上的烛火倒映到他双眸之中,像是同样在燃烧的两团火焰,明亮而炽热。

最后一笔缓缓勾下,红色字迹展现,邵景额头落汗,目视这张符纸良久,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张火球术符阵,终于是成功地画出来了!

慎而重之地将这张符纸放到一旁,邵景又取过一张新的黄符纸摆在面前,然后同样的闭目养神,许久之后,才开始下一张符纸的画符。

这个晚上,就在燃烧的烛光下,在一片寂静之中,邵景安静地画着,画着,直到将十张黄符纸全部画完。

到了最后,十张符纸里他成功画出了符阵的,一共只有四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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