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出火来:"催动兵马南下,为皇帝复仇。"
元天穆拉住尔朱荣缰绳:"皇上暴毙,你找谁报仇?"
尔朱荣停住战马,从怀中抽出密旨递给元天穆:"我上月收到皇帝密旨,说胡氏有害他之心,让我出兵勤王,皇帝此时突然暴毙,必为胡氏所害。"
元天穆左手拉着尔朱荣马缰,细看密旨,大惊失色:"难道皇帝被亲母所害?小歌入宫为嫔,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害了她。"
尔朱荣想起爱如心肝的女儿,心中怦怦直跳,低头沉思片刻,匆匆介绍元天穆与众位将领拱手相识,大声下令:"军队扎营城外,阿斗泥留下约束军马,其他人随我入城议事。"
尔朱荣眉头紧皱,紧闭嘴唇,进入上党郡府衙正堂,与元天穆并排箕坐胡床,招呼众将落座:"天穆是我兄长,大家随便坐。"
刘贵轻推高欢,示意他坐在尔朱荣身边,尔朱兆不满高欢抢走前军都督,抢先落座,幸灾乐祸地望着高欢,却听到尔朱荣的声音:"吐沫儿,起来,贺六浑坐这里,我们有事要谈。"
尔朱兆悻悻起身,这汉人抢去军职,又占据本属自己的座位,他在尔朱荣面前却不敢发作,退后一步落座。元天穆等众将坐下,手捋胡须叹气:"皇上只有十九岁,年轻力壮,岂能突然驾崩?我本来心存疑惑,看了密旨才知道胡氏丧心病狂,害死亲子。"
尔朱兆怒火中烧:"皇帝调我们进京勤王的密旨就在眼前,还犹豫什么?尽起大军,攻入洛阳为皇帝复仇。"
元天穆却拿不定主意:"据斥候骑兵侦查,羽林军和虎贲军离开洛阳,开赴河桥,主将是中书舍人李神轨,别将郑季明和郑先护驻守北中城,武卫将军费穆屯兵孟津渡口,胡氏显然已有防备。天下不知道胡氏杀害皇帝的真相,州镇兵马听命于朝廷,都要竭力抵抗。"
尔朱兆事事模仿尔朱荣,却没有御赐旌节,便常常手握马鞭,他侧头回忆,想起李神轨,马鞭一举:"我见过李神轨,李崇之子,世家子弟,小白脸,传说是胡太后面首,没什么本事,我们渡过黄河,用骑兵一冲,直接把这小子按到黄河里喂王八。"
元天穆正要反对,听到堂外声音嘈杂,一名豹子般结实的劲卒大步闯入,向尔朱荣跪地禀报:"急报。"
尔朱荣极重军情,允许斥候骑兵策马军营:"奚毅稍候,等我议完事情再去处理。"
奚毅是从小被尔朱荣收在帐下的亲兵,双手呈上文书:"我遇到从洛阳向晋阳狂奔的信使,拦下查问,得知这是从洛阳发出的急信,不敢耽搁,送到这里,请大将军过目。"
尔朱荣看出这是宫中诏令,撕开观看,双眉拧在一起,气呼呼将诏令递出。元天穆接来仔细阅读,脸色由红转白:"疯了,疯了。"
元天穆挑重点,向满脸茫然的众将大声读出圣旨:"潘嫔所生本为皇女,临洮王元宝晖的嫡长子元钊是高祖后裔,当继承大统,文武百官晋升二级,宫廷禁卫晋升三级。"
尔朱兆忍耐不住,鞭梢敲打桌面:"胡闹,胡来,胡思乱想,胡七八糟,胡作非为,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上道圣旨册封潘妃之子为帝,现在又说是女孩,再立元钊为帝,哪有这样的事情?"
尔朱荣压住胸中怒火,大声慷慨陈词:"四海之内动荡不定,葛荣、萧宝寅、万俟丑奴、吐火洛周、邢杲各自称帝,南边还有世敌萧梁。先帝今年十九,天下都认为是幼主,胡氏而今竟把刚会说话的娃娃掇弄到天子宝座,怎能治理国家,平息叛乱?我将率领铁甲骑兵,前往皇帝陵寝,致敬哀悼,然后剪除奸邪,另立年长之君。"
元天穆看了这份诏令,更加相信皇帝为胡氏所害,大声应和:"我是皇家至亲宗室,与国家休戚与共。胡氏害死亲子,先立皇女,再立三岁幼儿为帝,丧心病狂。天下大乱,唯有大将军才能担负起内铲奸邪、外诛叛贼的重任,让伊尹和霍光的事业再现今世!"
第15节:谁主天下(2)
伊尹是商汤重用的大臣,助汤灭夏,辅佐幼帝太甲。太甲登基后不遵汤规,横行无道,被伊尹流放于桐宫,悔过自新,三年后被伊尹迎回,重登大位。霍光是西汉名将霍去病同父异母之弟,受命为辅政大臣,执掌权力二十年。汉昭帝死后无嗣,霍光立汉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为帝。刘贺是荒淫无度的纨绔子弟,赴京途中,派人掠取民间女子和财产。霍光感到事态严重,上奏皇太后,列举刘贺种种劣迹,即日废除。搜寻到汉武帝曾孙刘病己,立为皇帝,这就是汉宣帝。元天穆提及伊尹和霍光,显然赞同尔朱荣攻入洛阳,另立新帝的打算。
尔朱荣得到元天穆的支持,一拍几案,怀抱金杖腾身而起:"即刻草拟檄文,说明我们为先帝复仇心意。"
尔朱兆按捺不住跳起来:"我整顿兵马,渡过黄河,踏平虎牢。"
高欢正在担心尔朱歌,元诩被害死,胡太后绝不会再给她生路,立即阻止大步出帐的尔朱兆:"且慢。"
尔朱兆转身揪住高欢胸铠:"狗屁假道伐虢,你的烂计被胡氏识破,抢先谋害皇帝,还有什么话说?皇帝都死了,小歌还能活吗?如果她有意外,我拿你抵命。"
尔朱荣止住尔朱兆:"皇帝被害,朝廷加强戒备,假道伐虢之计难以收效。洛阳据三川八关之险,三十万羽林虎贲精兵驻守,我们骑兵利于野战不便攻城,绝难击败羽林军,攻下洛阳。"
尔朱兆猛地推开高欢,不服气叫嚷:"给我三千铁骑,必破敌军。"
元天穆默然摇头,胡太后先发制人,大军已经不能攻破洛阳:"我军进退失据,形成骑虎难下之势,形势危急,只能火速退兵。"
"小歌怎么办?"高欢出声提醒。
"小歌是你叫的吗?你竟敢惦记小歌,找死吗?"尔朱兆又要发飙。
"元诩被害死,小歌岂能独活?"元天穆思绪转动。
"我们还没有小歌遇难的消息,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不能放过。"高欢冷静下来,担忧毫无裨益,反而影响思路。
尔朱兆冲到尔朱荣身前:"叔父,我们与胡氏势不两立,管他御林军,三川八关,趁他们正在途中,我们先夺取河桥,可进可退。"
高欢质问尔朱兆:"就算你打败羽林和虎贲,渡过黄河,怎么办?"
"攻入洛阳。"
"攻入洛阳以后做什么?"
"诛除奸邪,另立新帝。"
"立谁?"
尔朱兆从没有想这么远:"立谁都行,那是以后的事情。"
"为何不先立?"
元天穆被这个想法击中,手捋胡须,低眉沉思:"先立后立,有何不同?"
尔朱兆右手抓起马鞭,鞭梢直指高欢:"何必如此,谁能挡住我们的铁骑?"
高欢向尔朱兆解释,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