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再加速,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仅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到达了,从车上下来,马文文整个身子都在抖,心怦怦乱跳,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脸色异常苍白。
李根看着她哈哈大笑,说:“瞧你吓得。”
22、谎言
时间逼近午夜,小镇静悄悄的。
李根走后,马文文锁好门,穿过院子跑进房间直接上二楼,推开了父亲的卧室。书桌上摆放着一瓶没有喝完的白酒瓶,角落竖着个落满灰尘的牌匾,牌匾上写着“东北土菜馆”。
已经两周了,好像自从李根闯进她的生活,父亲就离开了她的生活。自从母亲逃跑后,父亲便开始嗜酒如命,从早到晚酒瓶不离手,每次喝到酩酊大醉都会东倒西歪地走出家门在街头流浪,除非酒彻底醒过来才会拖着脏兮兮的身子回到家中。所以起初马文文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件事,以为还是和平时那样,等父亲酒醒了,自然而然就会回来。然而直到四天后,内心才隐隐不安了起来,在李根的陪同下报了警,也在陵镇大街小巷贴出了寻人启事。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最长的一次宿醉是三天,在外面整整醉了三天,回来的时候已经跟街头的流浪汉没有任何分别了。这次和以往不同,最近几日每次回到家中推开父亲的卧室,就会越来越不安。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自家的小院子,那院子里曾经摆放着三十几盆花卉,每到夏天,花就开了,五颜六色的很漂亮,而且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如今花枯了,只剩下花盆堆放在院角。
她不由想起童年时的点滴——从小马文文就住在陵镇,她的父亲十几年前在镇里最繁华的街道上经营了一家东北土菜馆,菜馆生意火爆,所以每天太阳还没升起来,父母就要起床,直忙到大半夜才回来,因为没时间照看女儿,于是经过商量请了个小保姆来专门照顾马文文的生活。那时马文文才五六岁,不懂得为什么同在屋檐下却几乎和父母见不到面?谎言的种子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因为她发现,只有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母亲才会专门留在家里陪伴她,父亲才会早早关掉店门回来,所以渴望着父母陪伴的马文文开始学会了装病,装头痛,装胃痛,装牙痛,装眼睛痛,装鼻子痛。这方法只奏效了半年,后来母亲发现了她的谎言,不过没多久,聪明的马文文又想到了另外的谎言,一个连医生都无法拆穿的谎言。
还记得那天是周六,父母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去店里忙活了,小保姆在厨房给她弄早餐。还在睡梦中的马文文忽然醒了,从床上下来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扯着嗓子痛哭。闻声而来的小保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抱起她,可她什么都不听,就是哭,哭到嗓子沙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小保姆怕事情严重,打给了母亲。母亲抱着她去了镇医院,里面的医生检查来检查去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后来父亲请来了白头发老人,老人在她的卧室里转来转去,最后说:“撞了不干净东西了,晚上烧几张纸叫叫,叫叫就好了。”
马文文听不懂老人说的话,事实上她是做了个梦,梦里的景象很可怕,她被吓到了,所以才止不住地哭。难道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指的就是梦?后来的日子,只要是想让父母陪了,她就哭,哭到母亲从餐馆回来,她就委屈地说:“我做梦了,我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晚上给我叫叫吧。”
大概上四年级时,有一天她忽然懂了,所谓不干净的东西,并不是指梦,而是指的“鬼”,鬼是何物?是人死后的魂。了解到这些后,为了能够让父母更关心她,能多陪陪她,于是马文文开始把谎言系统化。她家的院子里以前养了只大黄狗,那狗后来吃了耗子药死了,所以连续几个晚上她都偷偷把闹铃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起床后就抓狂似的朝父母的卧室跑去,钻进父母的被窝。
睡梦中被吵醒的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问:“怎么了,又做梦了?”
马文文将整个头埋在母亲的怀里,战战兢兢地说:“没有,我听见院子里那只大黄狗在叫,叫的好可怕。”
母亲用双手堵住了她的耳朵,困倦地说:“用手堵上,堵上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现在想来,也许是谎话说得太多了,那些小伎俩早已被拆穿。但儿时的马文文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连续几天都用同样的理由跑去父母房间,为的是能够得到父母更多的关心和爱,然而结果却是父母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她有点儿伤心,有点儿纠结,纠结父母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为此她开始变本加厉地编造谎言,比如,父母每天晚上从餐馆忙完回来大约十一点,她会十点半左右走出屋子,坐在院子里那些花盆中间发呆,听见父母的脚步声,便开始演戏。
她想象着那只大黄狗就趴在脚下,会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自言自语地说:“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叫呢?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大门被打开,父母走进来,她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抚摸着它说:“下次不要叫啦,如果无聊可以进屋找我玩,我有好多玩具呢。”
偷偷用余光看着愣在门前被骗的父母,马文文更加认真地演着:“你不敢吗?那我带你进去吧,走,我们回屋。”说着,她站起身,一只手抬在半空假装牵着那只大黄狗,楚楚可怜地看向父母:“爸爸妈妈,我能带它进屋玩吗?”
她不仅是在父母面前演戏,也会在同学老师面前演戏。有一次正在上课,老师在讲台上面念古诗“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坐在前排的马文文听着听着忽然站起身,朝教室后面走去,老师发现后不管怎么叫她都不理会,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墙角,她慢悠悠地伸出手,对着空气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老是蹲在这里啊?”
整个教室变得肃静,讲台上的老师也看傻了眼。马文文却意犹未尽,接着说:“来,把手给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座位给你坐了,我们坐在一张椅子上吧。”——这场戏不仅让她在班级,也在整个学校出了名。
开始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的。马文文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在演戏,从那后的每节课她都坐一半椅子空出一半,课间的时候还会窃窃私语几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