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了这么多的阿哥爷,一时羞赧语塞。(1 / 1)

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下部 回廊臆想 298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回见了这么多的阿哥爷,一时羞赧语塞。

语倾见状把话接了过去,分别指着那万寿图,将绮瑶的字儿捡了大概,讲给他们几个爷听。绮瑶也将语倾的一一补上。

“乖乖!小嫂子们可是不得了啊!我瞧着他们翰林院的那伙子老家伙也写不出这九百九十九个花样来啊!”

老十性子最直,有什么说什么,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啧啧有声。

“可不!赶明儿个,让皇阿玛也封个女翰林瞧瞧!”

老九扭身冲胤禩笑道。

胤禩连忙摆手。

“诶!哪儿的话?!咱们大清的人才济济,还缺的了这一个半个的字儿吗?倒是你们这么一夸,不过是她们女人家的玩意,怎能当真?没得惹了旁人笑话。”

说着,转身将我们一一瞧了过去,最后眼神停在了我的脸上。虽是一番自谦的话,可笑逐颜开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这份寿礼倒是别出心裁,难得你们这么费神为我准备了。”

正说着话儿,东子一溜小跑就进了门,因了厅里的喧闹,特别放开了嗓子高声道。

“爷,年府二公子前来祝寿!”

我心思一转,年府二公子?可不就是那年羹尧吗?!

车轮辘辘,我挑帘探向小窗外,此时月光正皎洁,望得我怔怔地出神。一阵潮热喷在鬓发,惹得心身一颤,挥手就要推开身边的始作俑者,可那里拗得过他,翻手就被他从后围住。

我叹了口气,索性仰倒在他的怀里。

“又来闹我!大晚上连蒙带唬地就把我拐了出来,黑灯瞎火的还这么绕着北京城转悠,真不知你究竟图得个什么?”

头顶上的人呵呵笑过,也不回答,只是专心地抱我在怀,细细温言相向。

“这些天你就是为了今晚上那一幅万寿图忙得觉也睡不好吗?”

我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嘟囔。

“我倒想得过且过了,可绮瑶和语倾为了你的生辰费尽了心思,她们的心意全在这一笔上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怠慢了呢?”话还没说完,我又扭着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寻思道,帮着别的女人讨好自己的丈夫,我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没脑子的事儿,可嘴上又继续道,“其实,她们也不过就是为了讨你的一句好儿!”

即使背对着他,看不到此刻他脸上浮现的是怎样的神情,可我就是知道,知道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柔柔地弯成月牙,眉梢含笑地为我拨开这一层层更深露中的漆黑夜幕。

“她们做得很好……”

“完啦?!”

“那还待要如何?”

“那岂止是很好?是非常好!好极了!尤其是绮瑶……”说到这儿,我一骨碌翻了个身,盘着腿坐了起来,拉过他的手掌,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讲述这几日来同这两位才女共处的学习经验,一时间滔滔不绝起来。

听着听着,他一掌包住我不老实的小手。

“晴儿很喜欢这些文人的东西?”

我被他的话猝然打断,余兴未了,有些施施然,木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可能就是……爱屋及乌吧……”

历史上的八贝勒不就是文人眼中的贤王,而且他也是深得康熙满汉大统的教育精髓,崇尚汉学,尤其对江南文人更是礼遇有加,这样的他应该是如我所想的吧。脑子里这一个想法应运而生,自然就没了往日的羞齿于口。

他手里稳稳一握,深深垂下了头,反复来回摸索着我的。虽然看不清他的眉眼,却仍可以依稀觉察他耳廓后因银白月光的照射更为醒目的红晕。

他是在为自己曾被康熙一再苛责的书法而自惭吗?

想到这儿,我忍着肚子闷笑着,就怕被他发现,然后,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才又缓声相慰。

“其实,这些也都不算些什么的。你何时瞧见咱们万岁爷自个儿拟旨纂文了?!”我轻拍了拍他柔滑的手背,“当你富有四海的时候,这些也不过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自然会有人为你兢业而就。再者,人这一辈子哪里还有这么多个十年八载的,时间是最公平的。你既然努力了,总会有成效的。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个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怎么能用相同的标准来规范和衡量所有人呢?就是皇阿玛他也不行!皇阿玛对皇子们的严厉只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子女的厚望,不要成了自己的负担才好,这样岂不是违了皇阿玛的初衷和心意?”

好一会儿,他才仰首粲然一笑。

“晴儿你总能这样包容我。”

我失声笑道。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我的丈夫?这北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八贝勒呢?!”

他听闻也不多言,只是嘴角微扬,眼里是说不出的深黯。

许久未言,我们彼此静坐半晌,我又找到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趁着这几许清幽的夜色昏昏欲睡。

“晴儿在想什么呢?”

我迷蒙着眼,缓了缓神。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今儿个白天来府的年二公子。”

“哦?”

他挑了挑眉,看不出喜怒。

我登时来了劲头,仰着头就双手捏着他略微鼓起的腮帮子,叫嚣着。

“我就知道你会这副模样!可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你!呵……”

他利落地拂去我为非作歹的手,沉声道。

“哼!你倒是好样儿的!越来越不像话!当着为夫的面儿就胆敢想别人,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我瞧他的脾气估摸着又要上来了,连忙换上了谄媚的笑脸。

“你看你看!我不是也说了吗?就是想逗逗你!可你怎么每次都上当呢?人家给个针砭儿你还就认上了啊?!也不知道是真傻假傻!”我嘿嘿一乐,才有补充道,“我就是觉得有些意外。想他一个大将军也能这么文质彬彬,恭和有礼,实在难得。”

“大将军?什么大将军?晴儿指的是谁?”

我眨了眨眼,脱口而出。

“不就是年家二公子年羹尧,你们口中的亮工吗?”

胤禩似乎对我的回答颇为不解。

“亮工三十九年中进士,后又蒙皇阿玛看重,授职翰林院检讨,如今是在翰林院当差啊。怎么就成晴儿口中的大将军了?”

我一听,心说坏了坏了。仔细想来,年羹尧怎么着也都得等到四十七年以后得到擢升才会有领兵出征的机会。如今二十有七的他可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文官呢!我凭着对课本上的记录怎么就信口哈拉起来了?!

我见胤禩锲而不舍地盯着我,只得含糊其辞。

“哦!呵呵……可不是吗……我平日里听绮瑶和我念叨过他二哥自小虽承祖辈教化,研读四书五经,但心里却指在行伍,始终不得所愿……时间长了,我也就当这么回事儿了,本来还以为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蛮干武夫,却也没想到是这般仪表堂堂……呵呵……是我的疏忽,就是瞅瞅绮瑶的才貌也应该有数的……”

“哦,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啊!”

我忙着跟他打着哈哈,哪里还顾得了其它,听他一问,胡乱点头。

接着又是一番沉思,箱内又没了声音,直到所乘的车缓缓停了下来,车门外的小厮恭恭敬敬地来报。

“爷,到了。让奴才伺候您下车吧。”

我这才突然间想起寿席结束不多时,这位爷就拖着我上了马车,嘴上说什么带我出去逛逛。车上还一路正疑惑着呢,就让这么一番不着边际的对话给岔过去了。现在这一声喊正好又提醒了自己,满心疑问又生。

在胤禩的扶将下,我才下了车,身上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立即接过身旁下人手中的披风,团团把我为了个严实,嘴里忍不住叱道。

“这鬼天气,都已是初春,夜晚还这样凉巴巴的!”

我笑着不语,抬眼一看,竟然已到南庄。

“怎么到了这儿?”

他抿嘴一乐,也不理我的询问,打横抱起了我,径自迈进了庄门,一路越过前厅,走进后庄的偌大一个花园,直往深处。

“胤禩?胤禩?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你和我说说,好不好?”

“晴儿莫要多问,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他牵着我掠过了一丛丛的花草树木,眼前星星点点的光亮之外一片茫然。我心里突突地乱跳,双手紧紧环着他的颈子。

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芬芳,随着他的脚步越发的浓烈了。

他抑首驻足。我扭身望去,霎时瞪大了眼睛,看呆了。

只见花园的最深处种植了数以百计的白梅,汪洋一片,连绵的梅林俨然成势。

我挣开他的怀抱,落地独自走进梅林。此时正是初春,这些寒冬里的妖娆精魄却也能这样恣意的绽放,不得不令我叹为观止。寒风吹过,摇曳枝上的花瓣纷纷摆脱了束缚,飘然扬起风姿,轻轻舞动着美妙的身摆,尽情地飞洒开来,在天空接连不断地打着旋儿,缓缓落地,悄无声息。最终化作我脚下一片粉嫩的尘埃,远远铺展开来,美得惊心动魄。

“好美!”

转身回望着他的眼,浓浓的满是化不开的怜惜。

几步跟上前来的他,以身驱挡住朝我横行袭来的寒流。

“晴儿,生日快乐!”

眼泪倏忽直下,鼻腔里酸疼难抑,我直扑进他温暖的怀抱,呼之欲出的话怎么也没能溢出口。

“谢谢你,这么多年始终陪在胤禩的身边……”

被呼啸而过的冷风掠起的披风,隔离了我们和整个世界。我只忆起这样一个原本属于我的生日不知从何时起就已被金黄色的光环所笼罩,耀眼如星,浑然忘我。

“胤禩,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吸着被风刮得通红的鼻子,咬着唇低声问。

他眼中的嬉闹一闪而过。

“小东西!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下一刻,我的世界里铺天盖地满是他的体温和气息。

那一个清幽无暇的黑夜,湛蓝的星辰银河下,往日凛冽的夜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展开了得逞后的笑靥,目睹了这一对被花色映得皓首雪姿的男女痴缠不休,心心相印。

伴着天空里四起的涌动,我遇见了这一场恍如仙境的绮丽,也终成为了我一生不能割舍的咏叹,清婉而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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