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探听出了消息。”琼芳大感惊奇,华山怪人极多,双怪已是难得一见的为老不尊,却不知还有个算命术士,倒不知此人道行如何了。她眨了眨眼,微笑问道:“后来呢?那算命的替你们卜出卦象了?”
傅元影摇头道:“据这位同门透露,好似宁师兄不愿留在北方,退隐之后第四年,便到夜郎之国去了。”琼芳喃喃地道:“夜郎之国?你们是说黔中?”
傅元影颔首道:“正是黔中郡。咱们听说他去了西南,前后三次遣人南下,只是这贵州省境何其之大,我三访遵义、镇远等大城,却都没见到人,却不知行踪究竟何在……”他低声述说,琼芳有些心不在焉,她忽然柳眉一动,道:“傅师范,劳烦把字条给我。”
傅元影向知少阁主之能,一听她别有洞见,一时心下大喜,急忙递了过去。琼芳接过字条,仰手过顶,就着天光去看,只见笔墨苍劲,一直一横一勾,越看越感玄妙。
傅元影忙道:“少阁主瞧出什么了?”
琼芳心有灵犀,当下横持字条去看,忽听她啊地一声,低声道:“你来瞧,看这几道笔画,像是什么?”傅元影接过字条,陡见那几条粗墨黑线如同流水,一路浩荡而去,行到纸条中段,忽地向下倾斜,跟着向上勾起,之后又一路绵延而去,看这图样,好似……好似……
傅元影看不出端倪,正要开口询问,忽见琼芳掉转了头,直往城内急奔。傅元影吃了一惊,赶忙追上,问道:“怎么了?到底有何古怪?”琼芳毫不理会,脚下反而加快,加紧朝城内奔去。
两人奔入城中,此刻天色早已大明,城内携来往禳,行人无数,琼芳推开了几名行人,匆匆朝一处地方奔去,傅元影急忙相随,奔到近处,却是一处书铺。
琼芳一股脑儿奔了进去,店里只一名少年看着。他正要迎上,琼芳却自行奔到书堆里,拼命翻找。那少年吓了一跳,慌道:“公子!您要什么,尽管同小人说。”傅元影从怀里取出一小锭元宝,塞在那少年手中,示意他莫要打扰。
那少年喜出望外,正要道谢,猛听哗地一声,店里长桌杂物一扫而空,代之而上的,却是一张地理图。傅元影急忙抢上,只见琼芳伸指沿图向下,修长玉指缓缓挪移,沿北京一路南下,越黄河、过两湖,缓缓定下。
指端定住,却是停在贵州之上。傅元影看不出玄机,尚在皱眉苦思,琼芳指端缓缓移动,来到了一条浩荡大水之上。她娇声喘息,连连唤道:“傅师范…快来……快来瞧这里……”
白水河!大河连绵而去,琼芳的玉指缓缓下移,终于到了浩瀚的河水尽头。
大水奔腾而下,水雾弥漫千丈之高,通天落地如神佛之泪,傅元影终于懂了,他赶忙横持字条,细细去看,果见那几道墨迹如同山水,奔腾豪放,气象万千,果然便如…
…
天下第一大水瀑!
两人心意相通,一同点了点头。贵州孕有天下第一大瀑,按图索骥,必藏有天下第一高手的行踪!
什么都不必怕了……只要找到宁不凡,别说什么黑衣人、白衣鬼,从此华山大杀四方,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至高荣境,终要重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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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契丹
鄂图曼、土库曼、大食、波斯,粗糙的指端一路东移,缓缓凝下,来到了蓝色的里海。
指端持续东移,穿过了黄烟漫天的大漠,定向天国花园。
指节收拢,束起手上的地图,霎时之间,一双锐利的豹眼凝视前方。
冬日过午时分,身穿白衣的正教徒回到了王都。天光辉映皇宫尖塔,绽现帝国天威,这里是富庶之乡,西域第一大国,传奇之城撒马尔罕。王宫正门的那个剽悍身影奉召返京,即将为帝国写下新的一页传奇。
“帖木儿灭里”。蒙可汗恩赐,他是第八代“煞金”。
长发覆盖正教英雄的前额,垂到了面颊的两侧,宽高的衣领竖起,掩住了满是胡须的下颚与嘴唇,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神,豹将军什么都不愿显露出来,便如回部的女子一般羞涩。
女人以面纱隐藏美艳的面孔,为了严格的诫律,她们把肉体的美好留给丈夫,那英雄呢?用浓须遮盖坚毅的嘴唇,用长发覆盖英俊的面颊,帖木儿灭里那剽悍的脸孔,却是留给谁呢?难道是为了无所不在的安拉大神么?
将地图收入了怀中,第八代“煞金”叱退了随从,直朝王宫迈进。
行上宽阔的瓷阶,地下那片宝蓝瓷砖激起光芒,彷佛辽阔的蓝色裹海。军靴一路踏踏亮响,勇士归国,身旁侍卫一个个提枪肃立,豹将军是他们心目中的天神,无人胆敢失礼。
斑大的身影无畏无惧,帖木儿灭里昂首阔步,向前侵袭。陡然间,脚步声停顿,帖木儿灭里深深吸了口气,肃身转向,瞻仰那面令人屏息的大血墙。
好久没看见这幅壁画了,两年了,好像出使鄂图曼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都城,瞻仰这连绵不尽的血腥大壁画。
一幅又一幅的图画,描绘了汗国的传奇,他是英俊的、勇猛的、高大的、博学的英雄……但描绘他不需五颜釉彩,只需割开羊颈,让鲜血般的烫红泼洒上墙,那便足够了。
一切传奇的起源,“跛者”,描绘他的凶颜只需一种颜色,大血红。
西方圣人诞生后的第一千三百七十年,统一回纥人、波斯人、普图什人,“跛者”创建了蒙古第二帝国,这就是壁画里的故事。“跛者”踩过了满地的死尸,惩罚了北方钦察国,侵略了南方的天竺,屠戮了西方的奥斯曼与伊儿汗,杀人王自称是成吉思汗后裔,他就是第二帝国的开国圣君帖木儿大帝。
让人惊怕的凶狠面孔,连第八代煞金也无法匹敌,他被迫向后退开一步,内心出现了悸动。
“跛者”几乎统一了正教疆域,剽悍的鄂图曼、勇猛的赛尔柱,这些枭雄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这位大帝杀了很多人,他连自己的祖先都杀死了,自称是蒙古王公直系子孙的帖木儿,他的轮廓一点也不像尊贵的成吉思汗,他是突厥后裔。
“跛者”征服了无数人,却无法征服自己,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必须伪造。
突厥人伪称蒙古人,波斯人改装大食人,不幸的时代,总有许多的悲哀。也许,这样的无奈安慰了自己,让他选用了这位征服者的名号,从此自称……
“帖木儿灭里!帖木儿灭里!”
沉思被打断了,背后喊起了自己的姓名,虽然从出生就用了这个姓名,至今他依然感到陌生。帖木儿灭里低声叹息,他回转身子,单膝跪地,等候着西域第一强国的君王到来。
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