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徐王啊了一声,这才转向了殿门,卢云心里纳闷,不知又是何方高人来了?正想间,却听法印说谒道:「三界之上无名法,六道之间无常法。灵定佛国本愿山。」
灵定二字一出,卢云也是心下一醒,但听「当」地一声,金锣敲响,天王殿里走出了两排武僧,列队两行,四下梵唱大起:「归命尽十方,最胜业遍知,色无碍自在,救世大悲者。及彼身体相,法性真如海……」
佛音梵唱,正是「大乘起信论」,一片庄严肃穆之中,山门殿里行出了一名高僧,宝光袈裟、白须飘飘,正是当今少林方丈、灵定大师来了。
少林方丈光驾红螺,但见徐王陪同身侧,提伞遮雪,金吾卫统领亦步亦趋、当前引路,红螺寺僧更是恭敬礼拜,彷佛办起了莲池大法会。卢云心道:「看这灵定大师好大的排场,只怕当年的天绝神僧也有所不及了。」
正统朝号称「大佛国」,那杨肃观又是当朝重臣,灵定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卢云一旁远观,忽见灵定脸上似也扑了白粉,与淑宁一样,全都在遮掩瘀伤。
卢云心下大奇,看淑宁挨了阿秀的揍,不免粉面带伤,可灵定这般武功,却是挨了谁人的打?转念一想,顿时心下恍然:「是了,昨晚万福楼的那个赤足巨人,便是他了。」
昨晚万福楼一场恶战,镇国铁卫全军压境,志在夺回「业火魔刀」,其中一位赤足巨人形如妖魔,打得哲尔丹手无招架之力,看来正是灵定方丈。
正好笑间,灵定忽然眼角一斜,好似见到了自己。卢云吃了一惊,正要退到廊下,广场里突然又窜出一人,大喊道:「卑职余升!拜见ang爷、方丈、住持大师!」
众人吓了一跳,转头来看,却见地下跪了一人,胸前五品白鹇补子,正是方才那姓余的文员。灵定愣了:「这位施主是……」那文员道:「下官姓余,原任陕西右canzheng,年初奉调进jing,升户部陕西道五品主簿。」灵定与徐王对望一眼,二人心下茫然,还不知该如何接口,却听淑宁道:「这位余大人,莫非便是江西的愚山先生?」
余愚山心下大喜,忙道:「却让王妃见笑了,卑职正是余愚山。」
眼看妻子人面广阔、无所不知,徐王便不乐意了,忙挡到妇道人家面前,沈声道:「原来是愚山先生,本王也是久仰了。却不知先生有何大事?」
余愚山叩首道:「卑职斗胆,要为西北生灵请命!」
灵定心下一惊,法印也低头猛咳,转看淑宁,早去了棚架里照镜子,来个眼不见为净。徐王却不知好歹,颔首道:「余大人一心为民,孤王也是好生佩服的,你有什么本子,只管拿来……」还待要说,灵定却携住他的手,道:「王爷,老衲想为您引荐几位高人。这位法印大师,方今净土世界第一高僧,他身旁几位是法因、法宏、法慈……」
眼看灵定岔开了话儿,余愚山却不死心,大声道:「方丈、王爷!请听卑臣一言!方今西北大灾,干旱丛生!虽说天地不仁,然纵观朝廷上下府州各道,宁无汗颜之处?今西北饿殍遍地、众生如坠地狱道、饿鬼道,京城却是歌舞升平、酒池肉林。此皆因天下富益富、西北贫越贫……」
说着说,便从怀里取出一份奏疏,喊道:「这本奏章,乃臣冒死所就,奈何给事中不肯收,要我送去内阁,去了内阁,又要我送去都察院,去了都察院,又要我送回给事中……王爷、大师,上天纵无好生之德,可你们呢?你们岂又忍心见西北百姓……」
正演说间,两脚腾空离地,已被游天定等人架了走,声音渐渐远去,终至消失无形了。
徐王呆了半晌,喃喃地道:「大师,您……您方才说什么?」灵定忙道:「我说这位便是法印住持,他身旁是法因、法宏、法慈几位大师……皆是得道高僧、普渡众生……」
徐王醒了过来,忙道:「久仰、久仰,本王这儿有些香火钱,不成敬意……」说着掏出元宝,正想做为香火钱,法印却转过了身,自向淑宁道:「阿弥陀佛,许久不见女居士了。月前千人抄经祈福,劳您出了大力,功德无量。」徐王微感惊讶,忙问妻子:「你……你认得他们?」
淑宁不去理睬丈夫,径自合十道:「抄经祈福,一为皇上延寿、二为国家祈雨,都是天下头一等大事,妾身虽为女子,亦不敢落人之后,几位大师何须言谢?」众僧一齐回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王妃慈悲为怀,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看徐王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拿了一只破元宝,便想赚买人心,未免把红螺寺瞧得小了,这会儿便给冷落一旁,反倒是王妃娘娘,上下都已打点过了,人缘自是好上了天。卢云冷眼旁观,心中便想:「看这徐王才大志疏,儿子要想入主东宫,定得瞧母亲的作为了。」
这淑宁是杨肃观的表妹,便等于有了「镇国铁卫」做靠山,仗着表哥的势力,官场上自是拉帮结党、无往不利,如今灵定收了她的儿子当徒弟,瞧得必也是杨肃观的面子,与徐王无涉。
风雪甚大,众人说了几句话,都觉得冷了,那载儆却始终昏睡不醒,法弘皱眉道:「世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一听此言,淑宁立时泪洒当场,哽咽道:「他……他跌伤了……」
众僧纷纷急问:「好端端的,怎会跌伤了?」淑宁啜泣颤抖,料有什么难言之隐,法慈忙道:「这可不巧了,万岁爷今晚召见八世子,怕是要文比武较,现今世子跌伤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徐王忿忿不平,大声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比什么武?较什么量?几位大师!我儿子若有什么万一,你们定得主持公道!要杨肃观给我儿子赔命!」
听得此事与杨肃观有关,众人莫不面面相觑,颇感错愕。徐王愤慨无已,正要说出经过,却让淑宁拉住了衣袖,低声道:「你少说几句,打伤载儆的是那野种,不是我肃观表哥……」
徐王气往上冲,大声道:「儿子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替那姓杨的说话?你还配为人母么?」
这话说得太重,灵定忙道:「阿弥陀佛,此事与我杨师弟一家无涉,全是老衲之过,一会儿我那灵音师弟到来,凭他几十年的针灸功夫,定能妙手回春。」
这话算是为杨肃观解围了,在场无不频频称是,徐王却不买帐,大声道:「怎么?左手打人、右手治伤,这会儿便没杨肃观的事了?大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众人心下暗暗好笑,都觉徐王胡涂之至,想他的靠山便是杨肃观,吃杨家、喝杨家、如今还不忘骂杨家,若真骂倒了杨肃观,日后儿子却能靠谁?卢云看在眼里,也是暗自摇头,他叹了几声,便从廊下离开。
走不数步,忽见花台上有个纸袋,伸手拾起,却见纸袋里搁了一份奏折,霎时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