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亡
元朝没?有再与晏长裕纠缠。这里虽然隐蔽, 但也难免被人发现。他们两人在这带的时间已经足够久,话也说了不少,该说的都说了, 她已无话再说。
扔下这句话, 趁着晏长?裕失神, 元朝立刻转身就走。
这一次, 晏长裕没有拦她。
元朝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怕晏长?裕不管不顾在在与她纠缠,幸而晏长?裕终究是晏长?裕, 还没?有失去理智。
否则,他若真?拦着她不让走,到时候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无论是对晏长?裕还是她,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于他们来说, 往后陌路、再无纠葛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她说的自然都是真?心?话,她是真?的希望晏长?裕冷静的想一想, 最好能够更理智的判断他们的的关系和未来,不要再做多余之事。
因着晏长?裕的出现,元朝没?有再在慈幼院多待,午膳结束后, 元朝便带着人回瑞王府了。孩子们自然舍不得,但慈幼院的小孩儿们都很乖巧懂事, 会不舍, 却不会胡搅蛮缠。
元朝顺利回了府。
虞晋还未回来。管家过来说,虞晋估摸要晚上很晚才会回来, 让她晚上不要等?他, 早点休息。
元朝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听了, 虽有些?失落,但反应也不大。
她现在的心?神大多数都被晏长?裕的变化所牵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突然,元朝一是没?想到晏长?裕会与她直接摊牌,二是晏长?裕的反应超出了她所料。
虽然她自认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但却把不准晏长?裕的心?思,不清楚他会不会如她所愿放弃。
她今日的话已经说的很重?了。
尤其是最后,她对晏长?裕说他欠了她一条命。其实?这话有些?偏颇,前世她的死固然有晏长?裕的原因,但真?正的凶手想来也不是他,陆瑾等?人的可能性更大,再说,她自己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有因就有果,若非她当?初固执的缠着晏长?裕,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是她的选择,所以她也要接受选择之后的后果。
她之所以那般说,只不过是想晏长?裕放弃。
看?晏长?裕的情况,倒是与她不同?。她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但晏长?裕的记忆似乎并不全——这一点,他自己也说了。
这种情况有些?奇怪,是何因由?
元朝暂时想不通。
只有部分记忆,倒不如劝不住想起来。倘若晏长?裕忆起前世所有,想来就能明白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她会死,他不是凶手,也是诱因。
思及此,元朝现在只希望他能快点想起来的。如此,她才能安心?。如今这般,反倒是让她无法安宁。
即便暂时摆脱了,但元朝心?中依然涌起了一抹若隐若现的不安。这抹不安,挥之不去,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轻叹口气。
自与虞晋成婚后,元朝的睡眠更好。尤其如今虞晋还安全回来了,她不用太担心?,往往她躺下去不过半刻钟便能睡着。
今夜却不是。
躺在床上,元朝有些?心?浮气躁,自然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幸而虞晋不在,否则,她怕是会影响的两个人都睡不好。
元朝闭着眼,告诉自己不再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不过睡得也不安稳,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看?不清梦境,记不得梦中内容,但那份烦躁不安却残留在记忆深处,让她倏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额头被人轻轻抚了抚,床头灯火重?燃,驱散了一室的黑暗,上方传来了熟悉的男音。
元朝睁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加重?,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直到听到这道熟悉悦耳的声音,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偏头,看?到了虞晋。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朝清醒过来,喘着气问道。直到出声,她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声音哑了不少,不复平常的清灵。
虞晋自然也听出来了。他俊挺的眉峰微蹙,放在元朝额头的手动了动,顺着她的面颊轻轻往下,轻声回:“回来不久,不到半个时辰。抱歉,这几日都会很忙,我怕是无法按时回家。”
元朝摇头:“都说了,你?不用为此与我道歉。等?你?平了海寇回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若你?觉得对我不起,那便在战场上好好保全自己,莫要受伤,平安健康的回家,那便足够了。”
“……我会尽量做到。”
战场刀剑无眼,便是虞晋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他只能尽己所能,尽量以更小的代价赢得这场仗,安全回来,早些?归来。
元朝露出了一抹笑:“师兄很厉害,我相信你?。”
虞晋也抿唇笑了笑,目光微深,轻轻抚弄着元朝的脸颊,边为她擦去了面上的虚汗,温声问:“我的事先不提,倒是你?,发生?了什么事?”
虞晋太了解她了。
自然清楚元朝平常睡眠多好,便是做梦,大多数也是好梦,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噩梦。
“知知,告诉我好吗?”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元朝面上,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我是你?的丈夫,我想要保护你?。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也该说出来一起解决。”
元朝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哪里受得住这般,况且便是她不说,也瞒不了多久。
沉默片刻,元朝到底还是说了今日在慈幼院发生?的事。
“师兄,今日我在慈幼院碰见了太子。”顿了顿,元朝补充了一句,“不是巧合,他是故意来找我的。”
其实?不用她说,虞晋也知道了这件事。
因着上次刺杀之事,他在元朝身边加了保护她的人手,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今日晏长?裕出现,虽不算大张旗鼓,也没?有避开这些?人。
是以,早在白日,便有人向他禀报了此事。
——想来这也是晏长?裕的目的。
他已经把自己的企图放在了明面上,根本不屑于在掩饰。这是对他的挑衅,也是给他下的战书。
晏长?裕做得很成功。
成功的激怒了他。
得知此事的那刻,虞晋几乎忍不住,便冲动的想要回来。最终还是刘长?辛死死拦住了他,“王爷,莫要上当?!这是太子故意在激怒您,倘若您这时回去了,只会把事情闹大,届时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还会损害王妃的名誉。”
听到这话,虞晋才生?生?压下了翻涌的怒气,硬忍了下来。
看?来这便是晏长?裕的目的。
晏长?裕清楚他不会拿元朝冒险,所以才那般肆无忌惮。倒是好一出阳谋!虞晋不得不承认这位太子果真?与另外几位皇子截然不同?,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晏长?裕城府太深了。
最重?要的是,此人够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反正往往也是我这种人才能走的更远,取得最后的胜利。知知是晏长?裕的软肋,又何尝不是他的?
晏长?裕这一计,甚至连他自己也算了进去。
虞晋非但不能把此事闹大,甚至还要想方设法掩饰。这让他愤怒之余又止不住憋闷。
本来今晚他是回不来的。但没?有看?到知知,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所以终究还是忍不住连夜赶了回来。
知知睡着了。
看?到妻子熟睡的面容,虞晋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虽然心?中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舍不得把人叫醒,本以为今夜就会这般过去,倒是不想,知知竟然被梦惊醒。
安抚了妻子,他却有些?忍不了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但问出口的那瞬间,他心?中又忍不住生?出忐忑。
知知会告诉他吗?
她会怎么说?
虞晋并不惧怕晏长?裕的威胁。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知知的态度和心?意。
幸而,他没?有输。
元朝仔细讲述了今日发生?的事,只略过了她与晏长?裕都是重?生?的这件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这件事。
若非晏长?裕变了,她本意是想把重?生?的秘密带进坟墓里的。
往事已过,今生?已是新生?。她无意说出前世的惨痛,再让亲人爱人为此伤心?难过,也不想他们与晏长?裕作对。
当?然不是担心?晏长?裕,而是不出意外,晏长?裕依然会成为下一任帝王。瑞王府与镇国公府再厉害,终究是臣子。除非想要造反,否则纵观古今,与君王对着干的臣子有几个得了善终?
元朝只想今生?平稳安宁的过完一生?,不想再增许多麻烦。
只可惜,如今这点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
“……今日我已与他说的很清楚,但我不清楚他会怎么做。”重?生?后的晏长?裕经历过前世,必然比曾经更难对付,所以她无法给予确定的答案。
说罢,元朝忍不住垂下了头。
只不过不等?她叹气,身子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虞晋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紧紧箍着她,轻声说:“所以你?今晚才做噩梦了?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知知,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抢走你?。”
他的音量不高,声音低低的,但元朝不安的心?慢慢变得安稳。她忍不住把头更深的埋进了男人的怀里,闷闷的说:“那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不许弄丢我!”
虞晋眸光微暗,手上微微有用力,沉声回了一个好。
“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
即便是一国储君,他也绝不会妥协!
*
“太子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
护国寺,听明了晏长?裕的来意,慈惠大师轻叹了一声。
晏长?裕沉沉颔首:“请大师助孤,用药吧。”
在慈幼院,与元朝分开后,晏长?裕没?有回宫,而是直接来了护国寺找慈惠大师。来的一路上,卫元朝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循环。
就像是一条魔咒,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因为你?欠了我一条命啊。”
卫元朝为何会这样?说?
是谁的命?
晏长?裕下意识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定然是前世发生?了什么。然晏长?裕想不起来,这让他无比焦躁。
所以他来了护国寺。
之前他也曾来寻过慈惠大师,大师给了他恢复记忆的法子,只是太慢了。心?底的不安和烦闷让他再也等?不下去。
他想要立刻马上便想起一切。
只要他弄懂了卫元朝拒绝他的缘由,他便能对症下药,找到解决办法把她寻回来!
“殿下,你?不后悔?”
“大师,动手吧。”
晏长?裕直接道。
想要恢复记忆,还有另一种办法,便是慈惠大师给他用亲自调配的重?药。坏处便是,这样?的法子太粗暴,或许会伤害他的身体?。
但晏长?裕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一刻,他只想迫切的要卫元朝回来。
闻言,慈惠又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只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便用吧。贫僧只希望殿下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晏长?裕没?有说话,只抿紧了唇。
慈惠大师没?有耽搁,立刻就去调配了药物,当?日便用在了晏长?裕身上。
“用了此药,殿下会立刻陷入沉睡。”慈惠说,“那时,或许您便能如愿了。”
这一夜,晏长?裕留在了护国寺。
如慈惠所说,用了药后,他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中。虽是睡了,但这一次,他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在知道自己在做梦。
……也明白梦里的一切,便是属于他的前世记忆。
望着眼前的浓雾,晏长?裕深吸口气,随即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一进去,眼前便是一变。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景色,一点点呈现。
他来到了冷宫,站在了卫元朝的房门前。
晏长?裕的心?怦怦直跳。
“卫元朝!”
他看?到前世的自己站在门前唤那熟悉的名字。
然而没?有人出来。
前世的他眉心?紧蹙,声音更冷,又唤了一声:“卫元朝,你?出来!”
依然无人应他。
房间里没?有传来一丝动静,仿佛他面对的是一间空屋。
但这不可能。
卫元朝就在里面,不可能离开。
可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手里的那张和离书早已被大力捏成了一团,虽面目全非,但晏长?裕记性极好,只看?过一次。便记下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卫元朝,你?不要以为能躲着朕。你?若不出来,朕便进来了!”他一边说,一边越发捏紧了手中的纸团,“朕不会和离!皇家从无和离妇,古往今来,更是从未有过和离的皇后!”
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声息。
见屋里的人还是不硬,前世的他再也无法忍受,终于伸手用力推开了那扇门,看?到了躺在床上再无反应的人。
她在床上,面上是死灰的白。
——那是死亡的颜色。
卫元朝……死了。
那一刻,天地似乎都安静得化为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