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定亲(1 / 1)

妄夺金枝(重生) 东家宁 878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3章 定亲

  重活一世, 与晏长裕接触了婚约,元朝便从未想过自己还会遇到刺杀。所有人都知她是卫家独女,是镇国公的逆鳞, 便连皇帝也不敢动她。

  想要害她, 便要先想明白是否能承担起惹怒镇国公与皇帝的后果?。

  便如她九岁那一次, 企图用她来威胁卫家的人, 结果?全部亡在了滔天的怒火之下。

  如上一次春蒐, 也是因为时机太巧,那些人才敢那般胆大妄为。事后, 卫家看似没有动作?,实则不?过?是因为洪文帝及时安抚,但私底下卫家一直没有放弃查探这件事。

  之所以还未结算,无非是因为还不?到一击即中。

  是以, 元朝是真的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光明正大?的来刺杀她。因着今夜出门玩耍,为了安全, 她身边是带了不?少人的。

  除了明面上的飞云与卫一等侍卫,暗地里还有人。

  然而此次幕后主?使者根本不?顾后果?,故意在?灯会的日子制造混乱,不?顾无辜之人的安慰, 竟直接在?大?街上动起了手来。

  今夜灯会,街上本就人山人海, 那些杀手毫无顾忌, 误伤了不?少无辜百姓。元朝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因她伤亡,她做不?到为了自己活命, 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便想着转移地方。

  有所顾忌,元朝这一方的人自然不?好施展。

  而且有人在?街上公然动刀, 早就惊吓到了街上的百姓们,人们惊慌四散奔逃,在?巨大?的人流冲击之下,便是飞云与卫一等人武功再好也挡不?住。

  这便是幕后人选择今夜在?闹市上动手的原因。

  “郡主?,这边走!”

  转瞬之间,元朝便与飞云等人被迫分开了。唯有韩泱紧紧抓住她,护在?了她身边。

  幕后人此次下了重手,派出的杀手数量很多?,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此刻眼见有杀手发?现了他们,韩泱脸色一沉,再顾不?上男女有别,抓住元朝的手腕便朝一旁跑去。

  “嗯!”

  元朝应了一声,也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幕后人制造的混乱方便了他们动作?,但也给了元朝逃跑的机会。为了尽力隐没在?人群之中,元朝边跑边扔掉了身上的首饰,脱下了身上的华衣,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而她扔下的那些东西,也成了挡住那些杀手的好工具。

  能被她戴着出门的东西,自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便是普通人也认得出好歹,自然一拥而上去争抢,如此正好方便了元朝与韩泱两人躲藏起来。

  混乱之际,两人快速跑进了一旁的暗巷。

  元朝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自然一头雾水。倒是韩泱,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没多?久便带着元朝七弯八拐,竟是停在?了一扇暗门前。

  “这里是我名下的一处宅子,要委屈郡主?从这里进去了。”黑暗中,少年清亮的声音饱含歉意。

  那些杀手也不?知到哪里了,是以,他们自然不?能引人注目,最好越低调越好。

  这扇门之所以被成为暗门,除了因为它的位置极其?隐蔽之外,还因它看上去真的很小。人若要进去,非得爬着进去不?成。

  “哪里委屈了,还要多?谢韩公子相救。”元朝没矫情?,不?多?说?,直接掀起裙摆,便爬进了那暗门之中。

  都?在?逃命中了,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见此,韩泱松了口气,也忙跟了进去。

  一番折腾之下,两人的形容都?很是狼狈。身上的发?髻衣衫早就乱了,从地上爬了一圈,更是沾上了不?少泥土,又脏又破,早没了方才的光鲜亮丽。

  清澈的月光照映下来,落在?了少女的面庞上。她玉白的面颊早不?复之前的干净,精致的妆容也早就划开了,此刻看着,哪里还像是什?么大?美人?就是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脏丫头。

  “韩公子,今夜是我连累你了。”暂时安全了,元朝终于忍不?住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无仪态,“当初我救你一次,今晚你救我一次,咱们扯平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想着还恩了。”

  “就是可惜了,云青先生的签名书估摸今晚是拿不?到了。”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朝一旁的少年笑。

  明明方才经历的那般危险的逃命,但她眼中并无多?少害怕,甚至堪称冷静镇定。那双漂亮的眸子中,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甚至还有心情?逗他笑,反过?来安慰他。

  ——不?错,韩泱感觉出来了,她是在?安抚他。

  她怕他害怕么?

  “今晚不?行?,还有明日,小生不?急。”韩泱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急跳的心慢慢平缓,他也露出了一抹笑,然后学着少女的样子坐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书生袍早就破了,此刻,也没有半点才子的模样,与街上普通的年轻小伙一比,只除了长得隽秀一些,似乎也无甚不?同。

  他笑着,小声说?了一句:“只希望回了府,郡主?莫忘了便是。”

  这话当然是戏言。

  元朝当然听出来了,不?过?两人刚夺命狂逃了一阵,自然想轻松一些,她也跟着一笑,顺着韩泱的话说?:“那就得劳烦韩公子提醒我了。”

  “……小生谨记。”韩泱一本正经地回。

  元朝没忍住,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紧绷的情?绪彻底松弛了下来,心底残留的那几分慌乱不?安,也就跟着消散了。

  “韩公子,听闻你的丹青极好,若是有闲暇,不?如把今夜之事画下来如何?”元朝轻哼一声,“本郡主?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便是前世与晏长裕几经生死,她也未曾落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晏长裕常常让她生气不?满,但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尽到了作?为丈夫的责任。

  每次遇险,他都?从未让她真的伤到过?。

  不?知怎的,元朝忽然想到了前世去青州路上遇到的那次刺杀——晏长裕挡在?她身前,被利箭射穿了肩膀。

  那一次,他伤得很重。

  那支箭头上,竟然沾了毒。晏长裕当夜便陷入了昏迷,发?起了高热。那一夜,于元朝来说?,是很漫长也惊心动魄的一夜。

  那毒毒性?强烈,他们又没有解药,只能暂时用法子压住毒性?。配置解药需要时间,但晏长裕的情?况很危急,不?一定能等得到。

  若晏长裕能熬过?今晚,命便算是保住了。若是熬不?住……

  当夜,陈文业甚至都?快灰心了。

  东宫上下几乎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唯有元朝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会醒过?来的。”

  她守在?床前,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故意冷着声音说?,“晏长裕,你说?了要护着我。若你食言,我就不?理你了。”

  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俊美的面庞苍白一片,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元朝有些气馁。

  她想,晏长裕本来就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在?意她理不?理他,当然也不?会受她威胁。不?过?这丝气馁瞬间便散去了。

  元朝做事,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言败。

  如她追求晏长裕,不?也是如此么?

  所以她很快振作?起来。

  感情?唤不?醒他,愤怒总可以吧?当时元朝忽然便想到了她出宫去看状元游街的那一日。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在?意的男人,当夜可是缠了她大?半宿。

  待到第二日,元朝险些没下得了床。

  晏长裕不?喜欢她,但作?为丈夫,他定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另寻他人吧?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那般在?意韩泱之事了。

  思及此,元朝便换了一种方式。

  待陈文业给晏长裕扎了针,晏长裕依旧没什?么反应,病情?反倒加重时,元朝深吸口气,沉声道:“晏长裕,你若死了,我不?会给你守寡的。”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陈文业手上一抖,针都?差点扎歪了;旁边捧着药碗的常文也险些把药给洒了。刚刚快步走进来的顾决脚一绊,差点就摔了。

  这一切,元朝都?没心思注意。她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床上昏迷的男人身上,只关注着他的反应。

  “你听着,等你死了,丧期一过?,我就改嫁。”元朝一口气说?着,“你觉得韩状元如何?我觉得他甚好,有才有貌还有钱,性?格还温柔体贴,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君。待你走了,我就……”

  “……卫元朝,闭嘴。”

  她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沙哑低沉的男声陡然在?屋里响起。

  元朝怔然坐在?床前,一时也愣住了。

  只见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灼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面色冰冷地说?:“孤不?会死,你别想。”

  声音低哑至极,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明明虚弱得唇色惨白,但拽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是极重。

  元朝对?上男人冷冰冰的眸子,终于笑了出来,嘴上却?冷冷道:“我就想,你能奈我何?”

  “想要我不?想,那你就活下来。否则,我方才说?的全都?会成真。”元朝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向来言出必行?!”

  床上的男人胸膛似乎剧烈起伏了一下。

  那一夜,晏长裕自然是熬过?了。那个男人命硬得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三日便下了床。

  第五日,便进了她的屋,爬上了她的床。

  这些记忆来得猝不?及防,让元朝禁不?住怔愣了须臾。其?实自解除婚约后,再加上刻意忘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前世与晏长裕之间的事了。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甜蜜的记忆,只是当最后的惨败来临后,这些甜蜜也就成了夹着蜜糖的□□。

  元朝没有自虐的爱好,所以她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于这种无意义的过?往中。

  只是今夜,或许太特?殊了,加之不?久前还遇到了晏长裕,所以她才想到了这些。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不?知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元朝不?想再想起那些事,便转移注意力,开始思索今夜的刺杀,“是谁想杀我?”

  这个问题,韩泱当然给不?了她答案。便连元朝自己,此刻也有些云里雾里。

  她是性?子霸道,得罪了不?少人,比如不?久前还与阳平郡主?起了冲突。但这些矛盾,还不?至于到了生死的地步。

  而且今夜那些杀手给她一种疯狂之感,仿若奔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而来。

  元朝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这么想让她死?

  难道是外族之人?

  *

  再说?另一头。

  当街刺杀郡主?,这可是能震惊朝野的大?事。不?到半个时辰,此事就已经传进了宫里。

  洪文帝当即勃然大?怒,直接派了皇城军出去。

  元朝若是出事,那影响得可是整个大?周的政局!镇国公还在?外抵抗外敌,便有人当街刺杀他的独女,这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除此之外,晏长裕得到消息之后,也快速带人赶了过?去。

  正如元朝所感,那些杀手都?是死士,是奔着同归于尽而来,根本没有逃跑之意。若不?是韩泱及时带着她躲藏起来,说?不?定便真让他们得逞了。

  在?镇国公府、皇城军以及东宫合力抓捕之下,那些杀手很快就被一网打尽。然而,依旧没有寻到元朝的踪迹。

  “殿下,没有找到郡主?,只找到了这些东西。”

  顾决奉上了元朝扔下的衣裳与首饰。

  只一眼,晏长裕便认出了那些东西的归属——那是卫元朝的。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他还亲眼看到她穿戴过?。

  如今东西寻到了,人却?不?在?,这消息委实称不?上好。

  心脏处又传来了一阵疼痛,像是在?叫嚣着,急切地想要破土而出。晏长裕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东西,似乎没有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只道:“继续找!便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人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继续去找。”

  恰时,不?远处皇城军的一个统领也在?说?。

  晏长裕蓦然看了过?去,目光极冷。

  那统领是习武之人,背脊立时生起了一股寒意,当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朝危险来处看了过?去,岂料却?对?上了太子殿下冰冷的眼神。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统领心中不?解,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殿下。

  他自认没有感觉错,方才他从太子殿下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统领心中一紧,不?敢怠慢,忙快跑过?来,恭敬地向晏长裕行?礼,试探地问。

  “元朝郡主?不?会死。”许久,他才听那位太子殿下淡声说?,“她活着,所以不?会有尸体。”

  统领恍然大?悟,原来是方才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惹怒了太子殿下?可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殿下也太过?计较了一些吧。

  不?是都?说?,太子殿下不?喜元朝郡主?么?

  郡主?死了,对?太子殿下也无甚坏处吧?

  然此时瞧着,太子殿下可不?像是对?郡主?无意,反倒是在?乎得紧。否则,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便迁怒于他了。

  “待寻回郡主?,你自去领罚。”

  晏长裕冷冷看了他一眼。

  “……臣认罚。”

  统领心中哀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但那么多?杀手围攻,又只找到了郡主?的衣物首饰,种种迹象都?表明,郡主?……估摸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三十军棍,现在?,滚下去!”

  正这时,上方又传来了太子冷如寒霜的声音。统领心中一个激灵,不?等他反应,待他抬头时,只看到太子殿下快步离开的冷硬背影。

  *

  京城,城门外。

  虞晋骑着马,只带了一小队人,率先回了京。此次剿匪还算顺利。不?仅灭了山匪,也收集到了江明府一系官员与山匪勾结的证据。

  只是大?军速度慢,虞晋又归心似箭,便轻装简行?先启了程。

  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在?灯会这日赶了回来。

  “王爷,瞧这时辰,灯会应该刚开始不?久。”一旁,刘长辛驾着马上前,笑道,“您还有时间陪着郡主?玩耍。待会儿郡主?瞧见您,定然会很高兴。”

  虞晋唇角微微勾了勾,隐隐露出了一抹浅笑。

  他本来是准备听刘长辛的建议先回一封信,然提笔之后,虞晋斟酌许久,到底还是放下了。

  有些话,他想亲口对?她说?。

  “走吧。”

  他没应副将的调侃,驱着马到了城门前。

  城门守将早已看到了他们一行?人,见此,忙迎了上来,“卑职见过?瑞王殿下。”

  虞晋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到有不?少皇城军举着火把朝城门急速而来。他眉头微蹙,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皇城军的数量,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守将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想到瑞王与镇国公府的关系,不?敢隐瞒,忙回道:“禀王爷,是……今夜有人刺杀元朝郡主?。如今杀手皆被擒住,可是还未寻到元朝郡主?的下落。”

  从他第一句话出口,虞晋的面色就已经变了,待到他说?完,他的神情?早已冷得骇人。

  京中人都?说?,瑞王殿下虽是武将,却?是个儒将,天?生一张温润笑颜,只让人觉得亲近,并不?害怕。

  可此刻,守将不?经意看到瑞王的神色,却?觉心中一寒,陡然生起了一股惧怕。

  不?等他反应,便觉面前一阵风沙起,马儿啼鸣声惊破长空。待他再望去时,便只瞧见了那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离开的高大?身影。

  *

  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夜。

  因着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两人也担心一旦出现,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便一直待在?了这座宅子里。

  这座宅子平常并无人住,只隔两日会有下人来打扫。

  “这里清静,小生有时会来这里读书。”韩泱向元朝解释,“被褥这些昨日方让人换过?,只是没有合适郡主?的衣裳。”

  他平常也不?喜婢女近身伺候,来这小宅时,甚至连书童都?不?带,所以这里的东西很是简陋。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道:“小生倒是有未穿过?的衣裳,郡主?……”

  “拿来吧,我不?嫌弃。”

  不?等他说?完,元朝便补完了他的话,笑道,“反正是新衣裳,无碍的。”

  韩泱微红着耳尖,嗯了一声。

  他不?敢再看面前的少女,急忙转身进了屋,翻箱倒柜寻了许久,才挑拣了一件衣裳出来。

  这衣裳确实是新做出来的,他还未上过?身。但便是未上身穿过?,名义上还是他的衣裳。

  韩泱有些犹豫。

  他当然不?是舍不?得一身衣裳,只是……

  “你愣在?这里作?甚?”正这时,身后响起了少女的声音,登时惊得韩泱手上一紧。不?等他反应,元朝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拿过?了他手里的衣裳,“既然找到衣裳了,那我便先去休息了。韩公子,你也早些歇息吧。待明日天?亮,我们再出去。”

  韩泱愣愣点了头。

  等他回过?神来时,少女已经拿着衣裳走了。她态度自然大?方,毫无扭捏之态,如此一来,倒是他显得过?于矫情?了一些。

  男女有别,但也要分时候。

  郡主?穿他的衣裳,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权益之下的选择,他委实不?应想太多?。思及此,韩泱深吸口气,终是压下了心里那些繁杂的思绪。

  两人各自睡了一间屋,因着一番惊魂,身体与精神都?疲累到了极致,倒是都?很快睡了过?去。

  只是心里惦记着事,到底睡得不?太安稳。

  他们这边倒是清静,然外面已然闹翻了天?。

  *

  虞晋骑着马直接进了城,没有先进宫复命,而是直往镇国公府而去。

  因着今夜之事,灯会被迫结束,方才的喧嚣散去,此刻街上已然恢复了平日里深夜的冷寂。

  此时,镇国公府早已是一片混乱。

  文嬷嬷直接急得哭了出来。因着年纪大?了,所以她今晚并没有跟着元朝出去,而是在?家休息。

  结果?不?久,竟得到了这么个消息。

  若不?是硬撑着,她早就昏了过?去。然而现在?元朝失踪,镇国公府上下一片混乱,她必须得出来主?持大?局。

  “你们继续去寻找郡主?的下落。卫一,你立刻派人去给国公爷送信。”文嬷嬷红着眼道,“此番事情?,便是郡主?平安归来,也绝不?能息事宁人!”

  都?敢当街刺杀郡主?了,若他们忍气吞声,往后岂不?是谁还会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

  文嬷嬷到底是卫家多?年,即便是弱质女流,也是外柔内刚,很快便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只是她到底身份有限,又迟迟没有郡主?的消息,府里上下都?安不?了心。文嬷嬷心中更是焦灼难安。

  “郡主?一定没事的!”袭月擦着眼泪道,“韩公子与郡主?一起,定然会护着郡主?的。”

  文嬷嬷不?了解那位韩公子,只见过?一面,自然不?敢轻易信任。幸而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跑来说?:“瑞王殿下回来了!”

  话音未落,虞晋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

  “太好了,您回来得正好!”

  见到他,文嬷嬷等人都?像是有了主?心骨,忙迎了上去。

  “具体发?生了何事,详细告诉本王。”虞晋没有废话,直接问当时就在?现场的飞云袭月等人,“不?要漏下任何细节。”

  飞云更冷静一些,当即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边。最后道:“奴婢以为郡主?应该是与韩公子一起藏起来了。”

  虞晋沉思片刻,沉声吩咐:“派人去查韩泱的资料,尤其?是他与韩家在?京城的房产。”

  飞云回:“已经去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人送上来了韩家的资料。

  虞晋翻看了几下,直接带着人出去了。韩家豪富,在?京中房产铺子不?少,这一一找过?去,耗时颇长。

  而且也不?能把希望全放在?这上面,所以虞晋还派了另一队人从其?他方向寻找。

  他既已回来,皇城军自然听他号令。

  是夜。

  皇城军与东宫的人在?韩家一处宅邸狭路相逢。

  “太子殿下。”

  “瑞王殿下。”

  虞晋与晏长裕对?视一眼,到底没有起什?么冲突。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元朝。

  “本王搜西城与北城,东城与南城,便劳烦太子了。”虞晋道,“若能顺利寻回师妹,届时镇国公府与本王都?会有重谢。”

  晏长裕淡声回:“重谢便不?必了,孤不?需要。况且,孤却?是不?知,瑞王何时竟可以代表镇国公府了?”

  说?罢,他没等虞晋的回答,带着人,转身就走了。临走时,淡淡扔下一句,“东城与南城,归孤了。”

  虞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暗了暗。

  今日之事,算起来,与东宫无太大?关系。晏长裕实在?不?必如此尽心尽力,有皇城军便是。

  但他就这样做了。

  ——目的昭然若揭。

  *

  直到临近黎明,元朝忽然被一阵雷声惊醒,才意识到了一夜就快过?去了。正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她忙套上衣裳,小心打开一条门缝,朝外看去。

  恰时,便看到了带着人走进来的虞晋。

  “师兄!”

  那一瞬间,元朝顾不?上其?他,推开门便朝男人跑了过?去。

  听到这声师兄,虞晋骤然抬眸。

  浅色的晨光中,少女朝他快速奔了过?来。虞晋本能上前,一夜的揪心在?这一刻猛然爆发?,他没有忍住,不?等少女奔到眼前,已然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拥进了怀里。

  “……知知。”

  他哑声唤道,“找到你了。”

  元朝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虞晋反应竟然这般大?。然而腰间的那只微颤的手,却?让她顾不?上多?想,她感受到了虞晋的担忧。

  昨夜被追杀时,她没有哭,可此刻,眼睛却?有些干涩的疼。她忍不?住把头埋在?了虞晋的怀里,闷声说?:“师兄,我害怕。”

  那一瞬,虞晋的心猝然一疼。

  “我们回家好不?好?”元朝抽了抽鼻子,“师兄,带我回家吧。”

  他手上一紧,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后方,带着人急忙赶来的晏长裕恰好听到了这一句,看到了两人相拥的这一幕。那一刻,不?知为甚,他突然想到了七年前。

  那一日,他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小姑娘。

  她趴在?他的背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柔软的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对?他说?:

  “大?哥哥,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他的脚步倏然顿住,再也未前进半步。

  须臾,他忽然转身朝回走。

  “……殿下?”

  跟着一旁的顾决不?解,殿下为何不?进去?他寻了郡主?一夜,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难道不?进去看一眼?

  至少也要让郡主?知道啊!

  “回宫。”

  然前方的男人没有回头,只大?步朝前快步走了。

  他走得很快,即便腿伤还未完全痊愈,也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不?过?几息,便已出了这条巷子。

  黎明之下,他□□修长的背影仿若带了一股绝不?回头的决绝。

  *

  刺杀一事,闹得极大?。

  那些杀手虽然有不?少都?服毒自杀,但因着他们及时出手,到底没有让这些杀手全部死绝。

  既然有活口,就能找到线索。

  只是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查出来,这次刺杀,背后的策划者竟是三皇子妃。然当他们去抓人时,三皇子妃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看来是失败了。”倚在?床榻上的妇人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满面死灰之色。见到来抓她的人,她也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笑了一下,“趁着我还剩一口气,有什?么想问的,直问便是,我定然知无不?言。”

  为首的正是虞晋。

  身后,三皇子被皇城军拦下,满面焦灼之色。

  然三皇子妃看也未看丈夫一眼,只笑意盈盈地看着虞晋,“瑞王殿下,请问吧。”她没有说?谎,虞晋一眼便看出了此女已是弥留之际。

  怕是不?等被压入天?牢,便已断了气。

  “你为何要动元朝郡主??”虞晋沉声问。

  三皇子妃笑道:“自然是因为嫉妒,以及为了帮我的夫君。瑞王殿下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本就活不?长了,这一切都?要拜我的好夫君所赐。他就盼着我早点去死,好为新人腾位置。”

  “王爷知道他看上了谁?”不?等其?他人反应,女人哈哈笑了起来,眉目间隐约有疯狂之色,“他竟然看上了元朝郡主?。想让镇国公的独女给他做续弦,可真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为了夫君的颜面,我自然不?能让他丢脸不?是?若是郡主?死了,夫君努力一番,倒是可以娶郡主?的牌位,如此,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说?着说?着,三皇子妃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每咳嗽一下,就有血吐了出来,可她没有管,还在?笑:“夫君,我帮你一把,你感谢我么?”

  三皇子脸色煞白。

  “没有青云命,偏生青云志,真是可笑,可笑啊!”

  笑声戛然而止,床榻上的妇人已然没了声息。

  然三皇子妃死了,事情?非但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当日,三皇子便被压进了大?牢。

  由太医和仵作?一起查验了三皇子妃的尸体,发?现她竟是中了一种慢性?毒,毒素早已深入肺腑。

  顺着线索查去,结果?发?现,竟是三皇子给妻子下得毒。

  三皇子妃本是出身高门,只可惜父母已亡,家中也无兄弟姐妹,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份做皇子妃也使得。祖上积攒的功勋,本可以让她幸福安稳地过?一辈子。

  至于三皇子,虽是皇子,生母却?是宫女出身,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婕妤。且三皇子早产,先天?不?足,身子自来病弱,因此,洪文帝从未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但他对?这个儿子也不?差,否则也不?会把三皇子妃赐给他做正妃。

  三皇子妃虽是孤女,却?是功臣之后。往后,无论谁登基,看在?三皇子妃的面上,也不?会动三皇子。

  如此,三皇子自可安稳一生。

  结果?没想到,三皇子却?并不?满足。他非但不?满意三皇子妃这个孤女,还心存怨恨,企图杀妻另娶贵妻。

  不?但如此,甚至还野心勃勃,想要帝位。

  三皇子的病弱是缺陷,也是优点。因着病弱,父皇和兄弟都?会下意识忽略他。所以三皇子认为,便是他娶了元朝,也不?会引得君父忌惮。

  而他,有了镇国公府相助,说?不?定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岂料,这一切打算被三皇子妃察觉。只可惜,为时已晚。三皇子妃已毒入肺腑,活不?了多?久了。

  她又是孤女,再无拖累,便生了玉石俱焚之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不?会败露。之所以光明正大?的刺杀,便是想要拉着所有仇恨之人一起陪葬!

  她恨薄情?冷心的丈夫,恨把她嫁给这种畜生的洪文帝,恨寡义心狠的婆母,也恨引得丈夫生了异心的女人。

  反正她这般做了,无论刺杀成不?成功,总有人要给她陪葬!

  结果?也如三皇子妃所想。

  这件事,震惊朝野。便是洪文帝也不?可能压下去,他必须给镇国公府,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

  三皇子妃已死,那引得三皇子妃怨恨,做下此等恶事的三皇子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

  可三皇子再混账,洪文帝也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竟是想要息事宁人,只把三皇子幽禁。

  卫震得知之后,当即便奏请回朝。

  独女几乎殒命,这一次,便是洪文帝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允了卫震回朝的要求。

  十日后,卫震回了府。

  “爹爹!”

  这十日,元朝都?未再出府。直到今日父亲回来,她才带着人出来迎接。一看到卫震,元朝便忍不?住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爹爹,我好想你啊。你终于回来了!”

  于卫震而言,父女二人只是数月未见。但于元朝来说?,他们却?是数年未见了。

  “不?哭,爹爹回来了,无人再敢欺负你!”

  卫震面沉如水,轻轻抱了抱女儿,眼里冷光乍现。

  “师父。”

  一旁,直到父女二人叙了一会儿话,虞晋才上前见礼。

  卫震朝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府。

  “知知,你是怎么想的?”卫震道,“为父收到了你的信,霍家提亲一事,你自己是什?么想法,你想嫁给霍凛吗?”

  其?实直到现在?,元朝对?霍凛也没多?大?印象。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这一次之所以会遭受无妄之灾,便是因为她的婚事。

  她的婚事一日未定,必然会被人惦记或者利用。

  元朝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事了。

  “女儿认为霍家不?适合。”最终,元朝还是摇头,“霍家到底与皇家关系匪浅,霍世子人虽好,但并不?适合我。”

  闻言,卫震面色怔然,须臾,才轻轻揉了揉元朝的头,轻叹:“知知长大?了。”

  “爹爹,我早就长大?了。我都?可以嫁人了!”

  元朝抱着父亲的手摇晃着撒娇。

  “所以,你想嫁给谁?”卫震直接问。

  他向来是这样的性?子。习惯了军中的雷厉风行?,在?家事上,他也是一贯的作?风。如今才刚进府,他就开门见山了。

  “师父,请把知知交给徒儿吧。”

  只不?过?不?等元朝开口,一旁,虞晋竟忽然单膝跪在?了地上,俊美如玉的面庞上,唯有一片认真,“我定倾尽全力护她一生。”

  “……师兄?!”

  元朝惊讶地看向他。

  虞晋却?道:“知知,你信我么?”

  当然。

  若这世上,连师兄也不?能信,除了爹爹,她还能信谁?

  元朝下意识点头。

  “那便交给我。”虞晋向沉默不?言的卫震重重叩首,“师父,请把知知嫁给我吧。”

  *

  卫震回京,当日并未进宫,直到第二日,宫中来请,他才进宫面圣。第二日,洪文帝连发?两道圣旨。

  第一道,便是去了三皇子的玉牒,贬其?为庶人,幽禁终身。

  这第二道,却?是为瑞王与元朝郡主?赐婚。

  不?仅如此,还直接定下了婚期,竟就在?半月之后。

  圣旨下,自然要昭告天?下。

  天?下人都?知道了,东宫自然更早得到了消息。

  赐婚的消息传来时,晏长裕刚喝了今日的药。数日过?去,分明每日喝药,但他的身体并不?见好,脸色越差一些。

  十来日过?去,他看上去更是瘦了一圈,显得越发?孤冷。

  “殿下,陛下方才颁下了两道圣旨。”顾决行?色匆匆走了进来,行?礼后,立即禀报,“一道是关于三皇子的处置。陛下直接把三皇子废为了庶人,幽禁终身。”

  听到三皇子,晏长裕眸光暗了暗,“只这些?第二道圣旨是什?么?”

  “这第二道,”说?到这,顾决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吞吞吐吐?”晏长裕面色微冷,“直说?便是。”

  顾决心一沉,直接道:“这第二道是赐婚圣旨。陛下给元朝郡主?与瑞王殿下赐了婚,还……还定下了婚期。”

  “——就在?半月之后。”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

  众人抬眸看去,便见太子手中的药碗竟是骤然碎裂。

  药碗掉落在?地,已是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