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新年守岁啦
墨白点点头, 深邃的眼底有些微晃动的光。
这个事儿,他捂了好久,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唐小酥的态度了。
“机缘巧合, 在我需要一个婴儿的时候,遇见了重伤的你娘。”他说。
刚巧需要一个婴儿, 刚巧遇到重伤频死的瑰钰夫人, 身怀不足七月孕肚, 早产剖腹,这个孩子一般情况都活不下来,拿来做药也不会有太多的心里负罪。
可是她却活了下来, 还活得这么恣意爽朗。
是以,墨白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将瑰钰夫人的祈求放在心上。在一个医学狂人看来, 一个懂得医术却不自爱将自己的身体折腾亏空的女人, 并不值得在意, 肚子里那块宝贝也并不比在山上采到一味珍馐多点什么用途,只是恰巧而且有用,那就带回去养着做药吧。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每次正眼看她她都在对他笑的时候, 也许是奶声奶气叫他狮唬唬的时候, 这个在他面前从安安静静到叽叽喳喳, 还管这管那的小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彻底的改变了他。
养亲了, 越养越可人, 越养越心疼,养着养着就成了亲闺女,又怎么舍得拿去做药人呢?
所以, 墨白早就决定,实在没办法,就用自己的心脏换给蔺南彦,反正,他自己也有同样功效嘛!
本来换自己的给蔺南彦,早就可以换的。
可是墨白却觉得,我小闺女还没长大,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行,还得等等,让蔺家那小子再熬几年吧……
等到唐小酥轻功暗器都练得炉火纯青,用药功夫也顶顶不错,在江湖上应该可以横着走的时候。
墨白又想,我闺女还没嫁人,万一遇到个骗子怎么办?就算不是骗子,可男人的花花肠子那么多,万一不小心给人做了小妾,那不是一样会被正牌娘子欺负死吗?就算做了正牌大娘子,万一后院塞得鸡飞狗跳的,还不是一样得被气死。
不行,还得再等等,反正蔺家那小子都已经习惯了,这两年也死不了。
墨白想着,闺女既然迟早要嫁人,那他还能期待一下闺女给他生个嫡传弟子呢~
那肯定比蔺翰星的天赋……嗯,蔺家那小子其实也不错,至少他们家祖传就后院干净还会心疼老婆。
所以墨白安排了一次有塘客栈相亲会,先碰个眼熟吧。
万幸的是,唐小酥竟然是睿帝夫妇的血脉,那么,解蛊的事,比换血换心似乎要简单些了。
也幸好多等了这么些年!
这么些年,算起来也没多少年,比起他活的这些年岁,也就一成时光而已。
可偏偏就这些年,才让他感受到人间温情,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个人了,说起来,他好像越来越依赖这个小丫头,好像无论什么事,跟她商量一下,就能得到一个不同的令人欣喜的结果。
他有什么为难的事都与小闺女商量,可唯独这件事,他不敢面对,不敢说。
自己一心一意敬仰的师父,竟然是存的这种心:你养大我是要拿给别人吃的呀!
没人能受得了的吧!
小桌上,火锅还在咕噜噜冒烟,汤都快敖干了。
墨白的心情大约和那火锅差不多,他看着唐小酥,面上一片镇定,但发白的唇瓣,泛红的眼尾,微颤的指尖,不自觉蜷起的小拇指,都没法掩饰心底的紧张。
蔺南彦已经浑身都崩了起来,看起来比唐小酥可难受多了。
自在散人既然要看顾他,自然是和他有过接触的,用的真实身份与模样,他当然知道自在散人与他祖父的关系,这一段恩怨情仇除了那俩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蔺翰星既然活着,聪明如蔺南彦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寻不到蛛丝马迹。他甚至去见过蔺翰星。
也正如唐小酥说的,那是爷爷辈儿的恩怨情仇,他并不想评判。
可他比别人更了解自在散人的秘密。
蔺南彦一直以为墨白是自在散人的徒弟,或者药童,按年龄来算,这才合适。是以,他也没有多想。
可是,墨白就是自在散人,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蔺翰星曾经无比酸涩的说过:自在散人不能生育,养了个可爱的小徒弟,大约是不会再折腾姓蔺的了。
蔺南彦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是啊,这个老妖怪养的小妖怪就在他面前,折腾完他这个姓蔺的,那才算完事了吧。
可事实剥开来讲,真相居然是老妖怪为了给他解毒才养的小妖怪。
蔺南彦心底漫起一种疼,他都不敢低头看唐小酥的表情,握着的手也在发抖。
所以说,纠结这些答案来干什么呢!
这俩人都好像在等着她裁决,唐小酥有些尴尬,舔了舔唇,给锅里加了些水,有点无赖的样子假笑:“所以说,我是药,呃……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吃呢?”她看着墨白,征询意见一样问,“是生啃?还是蒸煮?或者煲汤?”她又回头看蔺南彦,一脸你剑法好嘛,“不然切片儿了,吃火锅?”
说这种话,那就是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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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眉梢微抖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蔺南彦震惊道:“你不会连这也不在意吧?”
“有什么好在意的!”唐小酥终于能挣开他的手,挪了一个位置自己坐好,烫菜吃起来:“谁叫我运气不好呢?我的命是师父给的,他要收回去,我也没二话。我的身体是睿帝夫妇给的,本来就欠了你家的,父母债子女偿,你要杀了我也好吃了我也好,我都配合,不会反抗的。”
蔺南彦:“……”
墨白:“……”
她说得实在太皮,令人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场心理波动都是矫情鬼。
墨白与蔺南彦都无话可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见鬼的口气,分明就是把他们俩都吃得死死的。
墨白无奈完,开始好奇:“你就当怎不怕么?为师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怕呀,不过我已经怕过了。唐小酥心里吐了一阵泡泡。
她从一开始就有记忆,当然记得墨白一开始时是在拿她做各种实验,这也没多久,而且她那时身体本来就差,在师父的各种折腾下,才慢慢健康起来的,若说记仇记恨,还真恨不起来。而且为了不疼,她从奶团子时就撒娇卖萌各种讨好师父了呢!这种自动技能真是掌握得炉火纯青,况且,从开始教她轻功暗器各种功夫起,墨白就已经没再拿她做任何实验了,后来的日子就真是师父各种好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出来找抽,唐小酥笑眯眯地捡着好听话说:“师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我好就够了呀。”
墨白:“……”
蔺南彦似乎有些气不过:“你还真是有够豁达了,那如果我一定要你的心来解蛊呢?”
唐小酥哼哼道:“那你就拿去呗。”
她实在太轻松,蔺南彦却更生气了:“你对这个世间,就没有半点留念吗?”
唐小酥敲了敲碗边唏嘘道:“我留恋呀,可你非要宰了我,我能怎么办啊!”
蔺南彦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墨白却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一口茶水呛进嗓子里,咳嗽了好一会儿。
唐小酥给他捶背:“师父啊,一把年纪了,看笑话也别这么明显嘛~”
墨白:“……”
蔺南彦:“……”
“吃菜吧,蔺犟头!”唐小酥坐下来给蔺南彦烫了一夹菜,很是无奈地宽慰:“不是说我不在乎,只是我知道你们都在乎我!既然在乎我,那肯定就不会伤害我的对吧!那我干嘛非要哭哭闹闹伤心难受一会儿呢?又不是拍戏,多累呀,又假,何必呢!”
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正经一些才好的,唐小酥终于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不正经,严肃地说:“关于解蛊的事,我以为,我们已经协商妥帖了呢!”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蔺南彦:“我师父的心不能换给你,我舍不得,我的心换给你我师父舍不得,你肯定也舍不得,所以,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下地宫找越蠡帝剥出虫母呀,我顺便带出睿帝尸身跟我娘合葬,这不是咱们早就商定的事么?!”
小丫头正经不了两分钟,又揪着眉头嫌弃他们:“既然都商定好了,我就搞不懂你们现在是在纠结啥?”
唐小酥噼里啪啦说了一顿,乐滋滋地从旁边的矮几下拧出一壶酒来,一人满了一杯。
“来来来,大过年的,除夕呢!咱们干一个呗~”她一脸仓鼠般的得意,“这可是小香酿,我藏在有塘客栈的,半夏子那老头儿翻修客栈都没找到呢,我厉害吧~”
墨白端起酒杯,表示服气:“不愧是你呀~”
蔺南彦上次中秋发酒疯后就准备戒酒了,可这会儿实在憋得慌,端起酒杯匆匆与他们碰了一下,便一口焖了。唐小酥:“嗳你别喝那么急呀,万一又醉了,你是想让我以后对节日过敏吗?”
蔺南彦端着酒杯楞在那里耳朵刷地就红了,墨白拿过酒壶又给他满了一杯:“嘿,咱们家这小管家婆,厉害着呢,听话点儿啊~慢慢喝,来碰一个。”
咱们家的……蔺南彦呆了呆,心里头那股别扭,忽然就散了,不由自主地跟墨白碰了碰酒杯,乖乖地抿了一小口。
气氛总算有个正常样子了。
墨白和蔺南彦喝着喝着就聊起来了,说的都是这小管家婆小时候的糗事。
居然还有脸说劳资的糗事!唐小酥佯装生气地哼哼着‘我再去拿点菜’起身溜出门去。
房间外,寒风冷冽,唐小酥吹了一会儿冷风,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麻的,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要不是咱为了活命从小就演,这会儿稍微有什么没拿捏好,都摆不平这两家伙。
还好他们俩都不是那种偏执狂神经病,那现在应该差不多没啥可纠结的了吧!
唐小酥搓了搓脸,这才去伙房添了些菜来。
守岁小火锅吃到后半夜还没收工,唐小酥已经困得不行了,墨白和蔺南彦还在慢慢品酒说闲话。
墨白瞧着她小鸡嘬米的点头样儿,心里有些感慨:“往时每年守岁的时候,这丫头都是趴在我腿边上就睡着了,今年……”他看了一眼蔺南彦,“你带她回房睡吧,再搁会儿别给磕在锅里了。”
蔺南彦恭敬地起身,将唐小酥抱了起来,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一桌狼藉。
墨白挥了挥手:“去吧,我来收拾。”
蔺南彦便将人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