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据最新消息,债务人庄氏集团以不能清偿到期债务，资产不能清偿全部债务……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车载广播正好播到了最近的快讯，短讯消息并没有占据太长时间,还没等易邱漓细想，播报员就已经切换到了下一条快讯。

　　曾经的庞然大物在轰然倒塌之后,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经庄陌的一些列操作后，所扬起来的烟尘也没有让多余的人沾染到一丝一毫。

　　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庄氏集团的倒塌只会成为一些人偶尔茶余饭后的聊天素材。

　　全世界各地每天都在上演新鲜事,庄氏只会是这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小片尘埃罢了。

　　“最近会忙一些。”庄陌打着转向灯,开口说,“我会接手庄氏后续事项的处理。”

　　公司是他折腾倒闭的，但是庄陌真正想要报复回去的也只是那些特定的人,烂穿了的庄氏集团不仅有蛀虫,更多的还是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所以庄陌从很早就开始计划如何让庄氏集团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在社会层面的影响降到最小。

　　只是计划推进的阶段，必然会牵扯庄陌不少精力和时间。

　　易邱漓点点头，很支持庄陌的选择：“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夫夫本来就是要共同分担压力的。”

　　原书中毁天灭地的大反派此时充满了人情味,易邱漓感觉自己更喜欢庄陌了。

　　庄陌笑笑：“准备来我这里任职了？”

　　自家伴侣的工作能力庄陌已经深有体会,光是“斜杠青年”这种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易邱漓的强大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六边形战士。

　　庄陌甚至相信，只要易邱漓愿意，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的到他。

　　曾经庄陌已经好几次暗示甚至明示易邱漓要不要进入素骥集团任职工作，但无一例外都被对方拒绝了,甚至连早就想送给但对方的素骥娱乐也不愿意接手。

　　“那不可能。”易邱漓连忙摆手，“你知道吗？办公室恋情可是有很多弊端的。”

　　庄陌不解,微皱着眉头看了易邱漓一眼：“你老公就是最大的老板，能有什么弊端？”

　　亲属关系在同一家公司任职确实会存在必要的职务回避，但庄陌自己有着公司的绝对话语权，这种情况下，对易邱漓能选择的职位限制并没有那么大。

　　易邱漓说的弊端，庄陌着实有些无法理解。

　　“我跟你说，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易邱漓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继续说道：“首先，你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我进了你公司之后，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直属上司，这可不是职场上简单的‘+1’，你以为夫夫店是那么好开的吗？你们公司还有其他股东和董事呢。”

　　+1就是指员工的上一级领导，这个概念庄陌还是懂的，但他还是不能明白易邱漓这么说的意思。

　　庄陌连忙开口：“如果你要是担心这个……”

　　易邱漓赶紧打断庄陌：“不要说什么把公司给我这种废话，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没那么简单，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素骥是你一手创立的，核心灵魂人物有你一个人足矣。”

　　知识不会真的通过性关系传播，职务也不会。

　　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易邱漓并不需要。

　　即便庄陌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好硬塞给他了，易邱漓也不会觉得那会是他喜欢过的生活。

　　“而且，你要是真的成了我的老板，我再看到你的时候可能会萎。”

　　这句话是易邱漓真正的心里话，即便赚回来的钱都是夫夫共同财产，在过程中多少也会有利益冲突的时候。

　　易邱漓意味深长地看着正专注开车的庄陌：“这位资本家庄总，无论话术妆点的再好看，在打工人眼里，你仍旧是利益再分配后的最大受益人，公司的绝对拥有者。”

　　“正常牛马不会爱上追在自己后面的那个挥鞭人，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易邱漓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捏了下庄陌的脸蛋，“所以，我要是进了素骥，再看到你的时候肯定会萎。”

　　庄陌被易邱漓这一番话说的愈发沉默。

　　好了，刚才还是“可能”会萎，说着说着已经变成“肯定”了。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是为了自己之后余生的□□，庄陌也不会再想让易邱漓入职素骥了。

　　“我呢，不想当牛马。”易邱漓慢条斯理继续说，“我也不想当挥鞭人。”

　　“这辈子我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反正我还有你呢，即便我兜里钱花完了，也有老公你兜底对不对？”

　　庄陌刚因为那翻“牛马与挥鞭人”的理论而混乱的心绪，立刻就被易邱漓刚说的话给抚平了。

　　“嗯，我的都是你的。”庄陌点头，“你的还是你的。”

　　很俗套的情话，但也是很管用的情话。

　　易邱漓不缺钱，但依旧喜欢庄陌的这份承诺。

　　周围的车辆明显变少，在驶过一段悠长宁静的梧桐大道后，两个人终于抵达了今天到目的地——

　　韵珑苑。

　　也就是庄其铮一家人现在的住处，庄陌幼时的家。

　　有了易邱漓的帮助，庄氏倒台的速度比庄陌预料的快上了不少。

　　之前易邱漓在原主留下来的、那些庄隐针对庄陌所做的的一系列计划，这下终于彻底成为了庄隐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幻想。

　　这次来韵珑苑已经无需再遵循庄其铮那些狗屁规矩，车一路开到了宅子大门口，庄陌先下车，然后走到副驾驶那侧给易邱漓开了门。

　　之前在这栋宅子里工作的人正一个接一个的在往外走，或许有人带着些不舍，但明显无关感情，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份薪水尚可的工作。

　　庄其铮一家人也好，之前宅子的主人庄陌的父母也好，都不是多讲人情的人。

　　如今庄家彻底没落，打工人们没有半点对于老板的旧情，他们只想着赶紧带着自己的东西，然后带着材料和证明文件去劳动仲裁排队，早日拿回自己应得的那份补偿和迟迟未开的薪水。

　　曾经宁静的住宅此时已经热闹的不行，即便站在门口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庄氏集团原先的那些个‘老前辈’们也在。”庄陌牵起易邱漓的手，“不用顾及太多，想说什么都可以，你的心情最重要。”

　　留下的这些“前辈们”，自然是已经在庄氏一次次洗牌后仍旧站在庄其铮一家那边的人。

　　庄其铮这人心眼小的很，经商的水平一般，多的那些心眼全用在了人际上，内斗排挤的技能很是炉火纯青。

　　当然，这件事庄隐庄阳也很有经验。

　　可以说，现在在庄家宅子客厅里吵的热火朝天的那群人，在庄氏彻底倒下前，那也都是一条船上的歹人。

　　易邱漓看着周围的布局和装饰，想起书里的描述：“房子不喜欢就卖了，或者拆了。放火是最不可取的一种手段。”

　　庄陌想起前世自己放的那把火：“这你也知道？”

　　易邱漓眉眼弯弯：“我可什么都知道，你怕不怕？”

　　庄陌把人搂进怀里：“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怕。”

　　易邱漓点评：“油嘴滑舌。”

　　庄陌只是笑笑，碍于场景不咋地，没有直接亲下去，只是伸手揉了揉易邱漓的耳垂。

　　“放心，不会放火了。”

　　那些不甘和痛苦已经在上一世的那个夜晚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已经看过一遍的火光，庄陌不准备再带着易邱漓一起看了。

　　如果现在要他来评价，那场火其实很无趣，只有各种难闻的浓烟。

　　他的小漓眼睛很敏感，浓烟会让他眼睛变得不舒服。

　　易邱漓认真观察着庄陌的神情，确认对方是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倒是难得的有些意外。

　　易邱漓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多说几句才能让庄陌彻底放下这份执念。

　　难道这也算是爱情的力量吗？

　　周围的吵闹让庄隐愈发难以控制住情绪，但前不久因为被人讨债打伤的脸又不允许他做出太多表情。

　　为了缓解情绪，庄隐准备出去透口气。

　　只是刚站起身没走几步，庄隐就刚好遇到了进来的庄陌和易邱漓。

　　两人相携而来，脸上表情轻松，恩爱幸福的气息和此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还敢来啊。”庄隐立刻冲上前去，唇角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隐隐泛着疼。

　　庄陌笑笑：“为什么不敢？现在这里是我的了。”

　　债务清偿，房产抵押，到最后确认资不抵债，整个韵珑苑已经不再属于庄其铮了，流程倒了一圈之后，现在房本都已经换上了庄陌的名字。

　　庄隐扯了下唇角，表情很是难看：“庄陌，你以为你身边站着的人就很清白吗？”

　　庄陌摊手：“小漓可跟你没关系半点。”

　　现在的易邱漓可不是原先那个人了，是真的跟庄隐没有半点关系。

　　庄隐不依不饶，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他跟你结婚了，感情骗子洗心革面，可是底子能真的洗干净吗？”

　　“他是爱上你了才选择帮你。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最靠不住了，他今天能因为和你的感情背叛我，以后也能因为和别人的感情背叛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目前这个理论在易邱漓身上是完全不成立的，因为前提条件都错了。

　　易邱漓缓缓开口，淡淡扫了庄隐一眼：“哦。”

　　跟这种人说话，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感情，庄隐嘴里的歪理多的是，不搭理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庄陌也明白了易邱漓的意思，笑着点头：“嗯，听你的。”

　　看着庄陌和易邱漓直接无视自己往会客厅走，庄隐准备往外走的脚步也停了，干脆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回到了吵吵嚷嚷的会客厅。

　　正好现在人都齐，他倒要看看庄陌和易邱漓准备怎么办。

　　屋里确实格外热闹，屋里早就没了往日的富贵闲适，只剩下了鸡飞狗跳，和到处乱飞文件杂页。

　　屋里的笔都不够用了，甚至出现两三个人抢一根笔用的情况。

　　也是，这些人平时兜里装的那根笔最常用的功能是签字，一水儿的1.0粗细，真用来写字改文件可就没那么好使了。

　　混乱的场景随着庄陌和易邱漓的到来短暂的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一轮新的质问。

　　一个大腹便便的白发男人率先开口：“你还知道来？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庄陌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另一个秃顶男人也跟着拍桌子：“你也别怪叔叔们不客气！庄陌！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杂七杂八的声音此起彼伏，庄陌揉了揉耳朵，也伸手给易邱漓揉了揉。

　　见两人完全是看热闹的意思，没有半点要回应的样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庄其铮。

　　庄其铮咬牙看着这个已经完全不在掌控范围的侄子：“庄陌，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在座的这些人，大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要踹翻所有人的饭碗，凭什么呢？”

　　没等庄陌开口，易邱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好好，你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这话放在现在的庄氏集团可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开口谈资历前不如看看庄氏的财务报表和实际利润情况？”

　　“经营性现金流都负20亿了好吗？截止到现在的净利润是负的10个亿，公司资产负债率已经都80%了，公招市场的大部分项目庄氏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还谈什么功劳啊？”易邱漓看了一圈还坐着的各位庄氏集团的老总们，“这就是你们的功劳吗？我只看到了‘苦劳’。”

　　易邱漓笑笑，接着说：“事实就是，功劳确实可以填饱肚子，但是你们的那些“苦劳”只会让自己饿肚子。”

　　“之前没饿着你们是你们数据造假造的太漂亮了，但现在没什么表面繁荣了，这个饿，你们早晚都得挨上！”

　　决策都是高层下的，他们窝里斗他们使劲儿往自己兜里装钱，凭什么挨饿的事儿让下面普通打工人来承受？

　　易邱漓挑眉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那些人，唇角浮起一抹笑，有他在，在座的这些经理层执行层、实打实造孽的各位，一个都别想跑。

　　这一串话等于是直接把庄氏和他们的脸扔在地上踩，但又偏偏说的都是大实话，庄氏走到今天，有庄陌的手笔在，但如果不是因为内里已经烂透了，也不会因为庄陌搅黄几个项目使上点手段就彻底资金链断裂，从而引发接下来这一系列的结果。

　　归根结底还是烂到已经几乎没有了什么抗风险的能力。

　　庄氏一个持股比例仅次于庄其铮的副总站出来，心虚地避开易邱漓的目光，转头看向庄陌：“庄陌你的素骥不是发展的不错，你好歹也姓庄，捞一把庄氏很难吗？”

　　庄陌点头：“难。”

　　毕竟他的目标是把庄氏集团搞垮，帮一把当然很难。

　　这对夫夫的态度简直不能再明显，庄其铮抖着手：“所以，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看笑话吗？”

　　易邱漓笑了：“当然，不过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这份坦然实在是让人一时间想不出来要怎么回怼，庄其铮抖着手半天没能站起来，想要找自己老婆，才想起来在庄氏刚倒的时候，她就已经卷了钱回娘家了，只留下来一份离婚协议给他。

　　易邱漓缓缓开口：“主要目的其实是来收房的。”

　　庄阳忍不住开口：“易邱漓！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易邱漓眨眼：“为什么没有，房子是我的啊，夫夫共同财产呢。”

　　庄陌看着易邱漓开口纠正：“只属于你。接下来会走赠与过户给你，律师在准备相关材料。”

　　庄阳没想到自己这话开口反而给了庄陌一个秀恩爱的机会，气得瞪了易邱漓一眼。

　　庄陌看向还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庄其铮和其他副总：“既然各位想算账，稍后我的律师和财务团队也会到，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账算清楚。”

　　“既然说自己有功劳，那就摊开来算算，咱们按照项目的收益来核，各位应得的部分一分钱都不会少。”

　　“同样，如果负责的项目出现亏损了，该按照合同承担的责任，我想各位‘前辈’也是不会赖账的，对吧？”

　　这话一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诸人顿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混乱的会客厅终于出现了长时间的安静。

　　有人想要趁机先走，但又担心自己不在，会被其他人强行扣上黑锅。

　　律师和财务团队只比庄陌晚到了半小时，一起来的还有审计和负责商务和市场的人。

　　庄陌这边早就把庄氏集团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清算的流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已经盘清楚庄氏近五年重大项目的亏损情况了。

　　倒也不是没有挣钱的项目，只是其他亏损的更多，算到最后，即便是庄其铮的脸色都也都开始变得惨白。

　　看着一个个低着头已经不再吭声的副总们，庄其铮气得把手边的杯子给砸了出去。

　　他想过庄氏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当庄陌把里面的桩桩件件都单独拎到台面上，掰开了揉碎了拿给他看的时候，这位庄氏集团前最大股东，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

　　庄隐看着忽然倒地的庄其铮，猛地站起身：“爸！”

　　庄陌看向季荇：“打120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