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选择被告人是女性的那种。
有几场我印象很深的庭审,其中之一是为了骗保而下毒的案子。为了能够一睹那个夺走了四名无辜者性命的女人尊容,当日,位于霞关的东京地方法院人头攒动。我也参加了抽选,并且幸运地赢得了一个席位。
把印有中签号码的抽选券换成旁听券后,我在座席区后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我朝隔壁座位望去,正看见了那个男人。银边眼镜上盖着过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全部视野;他穿着西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不像是有同伴跟着的样子,泛着灰色的瞳孔神采奕奕地专注于法庭的方向。
有一个瞬间,贪婪的表情从那张脸上一闪而过,我却意外地涌出一股好感。我觉得相比起这样的本性流露,反倒是那些大肆鼓吹正义感的局外人更不可信。大家明明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围在栅栏外面张望,却还要装出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我认为,八卦节目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正是暗合了这样的人类本性。
接下来的时间我将庭审丢在一边,开始专注于观察这个男人的侧脸。等庭审一结束,我更是紧跟着他离席而去,并且在地铁站前叫住了他。我先为自己的唐突无礼道了歉,再尽可能表现出想跟他聊聊法庭辩论的样子。虽然他也是一脸愕然,但又马上苦笑着说:“我觉得你的目的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说完还有些窘迫地晃了晃肩膀。
那一天我们只是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通过发信息和打电话逐渐熟悉起来。打破僵局的第一次约会后,总算开始有了点年轻男女相处的样子,如此这般经过一段时间,我们开始正式交往了。
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他其实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男人。在我不久后毕业开始找工作时,他就设身处地为我想了很多,一边说着“我是公务员,所以不太了解一般公司的情况”,一边积极主动地帮我修改应聘简历。多亏有他帮忙,在被称为就业寒冬的现今,我也能够成功地被数家公司早早内定。
“因为你是容易招大叔喜欢的类型嘛。神气活现的女孩子,意外地能获得上层人士的好感呢。”他这样说着,看起来也很为我开心。
可惜我却没什么同感,因为目前这些内定的公司中,还没有让我感觉值得自己奉献终生的公司。
“话说,公务员是个什么样的职业啊?”都已经交往一年多了,事到如今我才想起问这个,令他也不由得眨了眨眼。
“这个嘛,虽然对我来说是份有价值的工作,不过对你来说就不行了。再说你本来也进不去。”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是那种会无可救药地喜欢政府工作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比较适合在私企干的类型。换句话说,你不会带着正义感去工作,对吧?”
说话时他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看不起人的轻蔑笑容。那种高人一等的说法真让我受打击……虽然倒也不是全因为这个,但正是从那时起,我第一次开始对公务员这种职业有了兴趣。“哼!正义感嘛……”当天晚上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开始在网上搜集信息。
就在即将升入大四的那个春假,我给自己最大的爱好“旁听审判”下了禁令,转而把时间用在了专门面向公务员考试的补习班上。将目标定为跟他一样的市政府职员后,我先是参加了五月举行的第一次考试,然后是六月下旬的第二次考试,都顺利通过了。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面试找工作时那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就这样,在迎来第三次考试的时候,我果然搞砸了。这种面试按说就是“走走过场”,然而我拿手的十八般武艺却丝毫没有俘获面试官的心。看起来,他那句“不是会喜欢政府工作的人”完全说中了。
八月里的一天,我收到了不予录取的通知,竟然比自己想得还要失落很多。
“怎么办呢?要当无业游民吗?”他毫无安慰之情地问我。
“不要。我去之前定下的公司就好了,反正本来也不是那么想当公务员的。”
面对拼命逞强的我,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是吗?那也就不需要这个了吧?”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宣传册,上面写着“期盼您的‘正义感’”之类的话,还有“招募看守所警员”的字样。
“我是觉得姑且可以做个参考,何况这也是我很早以前拿到的。话说在前面,这可不是份轻松的工作哦,除非你真的有这份决心。”
“现在还在招人吗?”
“其实申请表我也一起拿来了,只不过截止日是后天。虽然我的观点并没有改变,但也没什么时间给你考虑了。”
我当然知道这份工作是干什么的。因为在频繁往来法庭的过程中,我曾经无数次地看到过他们的身影。算不上他所说的那种“决心”,但我能够轻松地在脑海中描绘出自己穿上那身制服的样子。
“嗯,我要去应征。至少先参加个考试看看。”
于是我着急忙慌地填好申请表,交到了人事院[1]的事务局。然后加倍小心地准备应对考试,特别是二次面试,为了不再重蹈面对市政府考官时的覆辙,我从志愿动机到自我介绍,把自己从头到脚伪装了一番,竭尽所能地扮演着面试官所期望的应聘者形象。
然而,到了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
当年纪足够做我长辈的面试官提问“你觉得对这份工作来说,最不可或缺的是什么呢?”时,我冲动地暴露了自己。
“正义感……或许是最合适的回答,但我其实并不是很确定。我曾经多次旁听庭审,看着那些记者和其他旁听者,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们这样一成不变的正义感对这个世界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我不这么想。”
气氛一阵尴尬。我知道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虽然个子小,但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最后,我适当地打了个圆场,并且附上些许微笑。内定通知送到的时候,正是秋日渐远的十一月中旬。
那天晚上因为太过兴奋,我竟有些难以入睡。
“时隔这么久再去法庭会是怎样的感觉呢?说不定能够见到与以往都不同的景色呢。”还以为早已睡着的他,突然背对着我小声嘀咕道。我在黑暗中点点头,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网上查起了庭审的信息。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那桩被媒体大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