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前 言(1 / 1)

异世焰鹰 笑清潇 2 万汉字|6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零章 前 言

  狂汗啊-_-|,细细算来,貌似笑笑打寒假到现在都没更新过啊,汗……罪大恶极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了,囧……

  在此,先跟亲们说一声抱歉!由于笑笑自己的私人原因,竟把更新拖了这么久,狂汗-_-|也不奢求亲们的原谅了,只希望亲们“行刑”的时候,呜呜呜呜,轻一点点呀~~~~~(>_<)~~~~

  唯心的番外本来是承诺亲们寒假更新来着,结果都没更,汗!现在写写停停的终于写完了,笑笑就全部放上来了,汗,让亲们一次看完!(*^__^*)嘻嘻……

  至于以后的更新,咳咳,这个,笑笑狂汗啊!

  龙吟貌似已经拖了一年多了,真的拖不下去啦,所以笑笑会先去把龙吟写完,然后再回来更新焰鹰的。当然,也顺便把前面亲们看不过去的地方都改一下,汗……

  如果,如果,亲们要打的话,泪……至少,至少别打脑袋啊啊啊啊~~~~~~~~跳脚飞奔逃跑~~~!

  笑笑对不起亲们,呜呜呜呜……笑笑知道错啦……泪!

  真的、真的,别打太狠呀……泪汪汪……

  最后,接下来,就请亲们欣赏唯心的番外吧,(*^__^*)嘻嘻……

  最近天气变暖了,但早晚还是会变冷,亲们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啊O(∩_∩)O哈哈~

  提前祝亲们五一假期玩得愉快,天天开心喔~!(*^__^*)嘻嘻……

  唯心唯心(一)

  阴魂与夜魂,一般都是要等到青年体时,才会开始慢慢具有思维的。就算是传说中黑暗能力聚集的魂世,据说能在青年体前就拥有思维的阴魂与夜魂,也是很少的。

  但是它却不同,当它从一片黑暗的混沌中缓缓苏醒的时候,它就拥有了思考的能力——一个让其他阴魂和夜魂啧啧称奇的,明明是在魂世外诞生,却奇迹般具有思维的幼体阴魂。

  玄阴谷的当家主事“人”——王者阴魂爷爷曾摸着还只是一小团黑雾的它的“头”说,“大概因为,这孩子是从纯粹的黑暗力量中诞生的原因吧。没有被那些怨恨和杀意侵染,所以才能这么早就具有了智慧。据我所知,当年的魂祖似乎也是如此。呵呵,孩子,好好努力吧,说不定有一天,你能与咱们的魂祖比肩。”

  那时听到这些话的成年体阴魂与夜魂们,都笑出了声。“他”们带着善意的笑声调侃它,那玩笑的语气下,是不以为然。

  在所有阴魂与夜魂的心中,魂祖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了“他”的一句话,所有的阴魂和夜魂都可以抛弃所有。即使魂飞魄散,也无丝毫怨言。

  它也知道,王者爷爷只是这么一说,没有谁会真的觉得,有哪个阴魂或是夜魂能够攀登到与魂祖并肩的高度——在那个无“人”能企及的高端,除了魂祖,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阴魂或是夜魂能攀登得上去?而且所有的阴魂与夜魂,也只认同魂祖站在那里——除了魂祖,“他”们不会向其他任何阴魂或是夜魂叩首伏拜。

  所以,王者爷爷那时候所说的话,也只是在它的心中引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之后便被它小心地埋进了深处,宝贵的藏了起来。

  之后几年的日子,一如它还没有出生前的平静。

  玄阴谷曾经是个古战场,后被世人在此处修建了无数的庙宇殿堂,用来追悼逝去的战场英雄。

  再后来,那些早已在战争中牺牲,死时却把自己的恨意、杀气遗留下来的黑暗意念,催生出了阴魂与夜魂。然后,慢慢的阴魂和夜魂越来越多,无法再继续居住在附近的人类,慢慢搬离,而这里,也就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变成了一片荒芜。

  再后来,经历过太多风雨,想要找地方休息的王者爷爷找到了这里。之后,又有更多只想专心修炼的阴魂和夜魂找到了这里。

  慢慢的,这里的阴魂与夜魂越聚越多,然后大家为这里起了名字,定下了规矩,从此在这里安心的修炼,安静的生活,不再与外界有丁点的联系。

  而这也是玄阴谷的第一条规矩——不许与外界有所交集,违规者会被赶出玄阴谷,永远不得再入谷一步。

  直到那一天。那个谷外的王者阴魂,为了逃避做了坏事即将被灭的命运,硬闯进了玄阴谷。这平静而祥和的生活,才被彻底打破。

  它从很多前辈那里听说过,在谷外,有很多能人异士。

  他们有一些以消灭阴魂、夜魂为己任,不管对方是否做过坏事,一碰见就会把其彻底消灭。但有一些,却是只会对危害了人类的阴魂、夜魂出手,而且会看其做的事情的轻重,做出适当的惩罚。

  前辈们对于前一种的能人异士,都是嗤之以鼻,说他们是顽固不化的死脑筋。而对于后一种的能人异士,前辈们却是颇为欣赏。就连王者阴魂爷爷在说起他们的时候,语气中也是充满了赞赏的。

  玄阴谷里的阴魂与夜魂,全都是一心只想着修炼,不愿沾染世事的“特例”。当那个谷外的王者阴魂闯进来时,整个谷里建在座座庙宇殿堂中的修炼场,都因为“他”身上的那些浓烈血腥气与浑浊黑暗气息,而陷入了混乱。

  谷里愤怒的阴魂、夜魂们一拥而上,那些打在那个王者阴魂身上的攻击,毫不留情。

  但是,级别与力量的悬殊太大,谷里的阴魂与夜魂根本拿那个王者阴魂无可奈何。就连王者阴魂爷爷,也因为年轻时受过的重创至今还未恢复,而无法与其抗衡。

  所有的阴魂与夜魂,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王者阴魂,疯狂大笑着毁灭着谷里的一切。凡是冲上去阻止的,不是被打得魂飞魄散,便是被打得濒死昏迷。

  那一声声回荡在耳边的哀号,它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还记得那般清晰。那时被王者阴魂爷爷紧紧护在怀里的它,看不见当时的激烈战斗,却能从那凄厉而悲伤的惨号中,体会到那时的悲壮。

  愤怒、恨意、杀气,那是它第一次那样的想要毁灭一切。心底被唤醒的黑暗,竟让它猛然间挣脱了王者阴魂爷爷的束缚,红着眼睛冲向了战斗圈。

  “孩子!”

  王者阴魂爷爷撕心裂肺得让人心痛的喊声,及时唤回了它的神智,但是,已经来不及得了。它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王者阴魂嗜血大笑着扑来的身影,紧接着,身体便是一片死亡般的冰冷,眼前一片黑暗。

  “孩子!”

  王者阴魂爷爷悲痛的叫声变得那般遥远,它很想再睁开眼对着爷爷笑一笑,告诉“他”,没事没事,它从来都是谷里最耐打的那个——一如从前它每次闯祸后,爷爷气得满谷内追着它打屁股的时候。

  只是,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唉……小傻瓜……”

  谁,是谁在它耳边轻轻地叹息,那声小傻瓜,是在说它吗?这个温暖的怀抱,是谁的?

  这种……淡淡的莲香……竟让它……有一种……闻到了阳光的味道的……错觉……

  是谁,是谁……

  当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坐在废墟中,带着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安慰着王者阴魂爷爷,与谷里的阴魂、夜魂们的少女。

  脸庞明明还带着稚嫩,却丝毫不减她给人的安心感觉。当那双清澈的黑瞳望过来时,一瞬间,心底所有的慌乱,都消失无踪。

  有她在,就一切都不成问题。

  那样坚信的念头,它甚至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那个正在向它走近的身影,却让它真正的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

  在它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昏睡前,它最后所感觉到的,是那个带着淡淡莲香,却犹如阳光的味道一般的温暖怀抱。

  唯心唯心(二)

  七天后,当它从虚弱的昏睡中清醒过来后,便从负责照顾它的前辈那里,听到了它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谷外的王者阴魂,在伤了数百条人命后,竟还妄想进入皇宫吞噬皇族,以尝尝皇族中人和普通百姓的魂魄味道有何不同。

  只是在潜入的过程中,“他”不巧被皇宫中的能人异士撞了个正着,并大战了一场。战到后来,“他”虽然在大战中逃走,但是那些人的能力显然不弱,竟是循着“他”逃跑中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杀着“他”到了这里。

  然后,走投无路的王者阴魂硬闯进了玄阴谷,企图逼迫这里的阴魂、夜魂做“他”的挡箭牌,好替自己拖延时间逃走。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那些能人异士竟是被玄阴谷外围的天然阴气所困、所伤,从而进不得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者阴魂在谷里大肆杀虐的时候。受那些被害者亲属与当地深受其害的百姓所托,一路追着王者阴魂的踪迹到了京城,最后又辗转到了这里的那个少女,正好赶上。

  让人惊奇的是,玄阴谷外围困住了所有能人异士的阴气,竟是对她丝毫不起作用。所以她才能顺利进谷,打败了那个王者阴魂,并将“其”囚禁起来,交给了那些为皇室效命的能人异士。

  而作为把那个王者阴魂交由那些能人异士处置的交换条件,便是那些能人异士必须当场立誓,一生不得透露丁点与玄阴谷有关的事情,如有违誓,则死后不得入轮回转世。

  那个少女还告诉王者阴魂爷爷“他”们,在她离开时,会在玄阴谷周围布上只允许谷内阴魂出入的阵法,以防以后再出状况。

  之后,她应王者阴魂爷爷所邀,留在谷中帮忙重整修炼场。有时甚至还会给谷里的阴魂与夜魂们,讲很多很多黑暗力量修炼路上的注意事项,指点“他”们不要走了岔路——那些根本不该是人类修炼者知道的事情,她竟是如此的清楚。

  她的身上,有一种安抚人心,并在不知不觉间,便会让人忘记悲伤的温暖。所以,虽然才短短七天,但在她微笑着说出的安慰话语中,谷内已经没有了太多悲伤的气氛。大家都在努力的恢复家园原本的模样,并跟着她学习东西——包括很多黑暗力量的攻击法术。

  那些平时很有威严的成年体阴魂、夜魂们,现在在她面前如学生一般坐得端端正正,个个都全神贯注听得认真。

  它把自己的雾气身体缩小了一点,偷偷地躲在最后面,从“人”群错开的那些窄窄缝隙中,望着那个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细细讲解着大家提出的问题的少女。心,慢慢地便平静了下来。

  对于少女的讲解,它听得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它知道,这些还不是现在的它能学习得了的。看看那些偶尔飘过来听一会儿,却是越听越显茫然,最后一脸郁闷地飘走的青年体阴魂、夜魂就知道了。连“他”们都听不懂的东西,它一个幼体阴魂,又怎么可能听得懂?

  但是,它不舍得走,那个少女那温暖而柔和的声音,就好像它曾经从王者阴魂爷爷那里听到过的,对于春风的描述。

  玄阴谷终年阴气笼罩,没有晴天,没有生物。什么阳光的温暖,春风的温柔,夏阳的闷热,秋雨的凉爽,冬雪的寒冷,百花的香气,青草的嫩绿等等,都是它从当年在谷外游历过好几百年的王者爷爷那里听来的。

  但是,即使是从不曾见过,它想,春风的感觉,应该就和她的声音给它的感觉一样吧——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柔和。

  还有那淡淡的莲香,即使从没有闻到过,但是,在感受到的一瞬间,它的脑海里除了清莲,便再也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花朵,能具有这样花香。

  那明明是淡淡莲香,却让它感觉像是阳光味道的错觉,也并没有因为它清醒过来而消失。直到现在,它依然能从那个少女的身上,嗅到淡淡的阳光味道。

  没有任何根据、没有任何理由的,它就是知道,那就是––––阳光的味道。

  所以,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它只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算是听不懂,只要能听到那个声音,就满足了……

  玄阴谷的天,永远都是阴郁的。

  它从一座庙宇后面探出“头”,偷偷瞅瞅坐在不远处的那座殿堂前的,那片空地上休息的少女,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

  这是它第三次跟在她后面,一路看着她回到自己在谷内暂居的清琼宫了。似乎,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呢。

  它悄悄地缩回“脑袋”,偷偷地笑。太好了,这样的话,下次它还可以偷偷地跟来吧?

  “我知道你在那里,小家伙,你是想自己出来呢,还是让我亲手逮你出来?”

  突如其来的带笑声音吓了它一跳。它有些慌乱的缩着身体,拼命地往庙宇后面躲去。

  怎么办,怎么办,它被发现了!

  怎么办,她会生气吧,会不会就这么离开?!不要,它不想让她离开!

  “我倒数三个数喔,三个数数完了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可就去逮你了喔,呵呵!”

  怎么办?!

  它慌乱的拼命缩小着自己的身体,竟是连还可以逃跑都忘记了!

  “我开始数了啊,三……二……一!”

  怎么办!!

  “哈哈哈哈,小家伙,我逮住你喽!”

  带着满满愉快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它颤抖着小小的黑雾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用“眼睛”偷偷地看她。

  她会不会是怒极反笑?

  “呵呵,小家伙,我好歹也抱过你,怎么,你就这么怕我吗?”

  出乎意料的,那张还有些稚嫩的清雅脸庞上,是温和的笑容。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柔柔的笑意中,是温暖的包容,与浅浅的宠溺。

  不怕,它,从来都不怕她的!

  使劲儿地摇着“头”,它直直地回视着少女,着急的想要对她表达自己的心声。但结果却是越急越乱,它黑色的身体里雾气一阵乱涌,却冒不出一句话——它忘了,现在的它,还开不了口。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家伙。呵呵,我知道的,你不怕我,对不对?”

  少女清澈而温柔的笑容晃了它的眼,当它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少女,第三次抱在了怀里。

  唯心唯心(三)

  它想,它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

  她温柔地把它抱在自己的怀里,用犹如春风一般的声音,轻柔地给它讲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用手在土地上写出她的名字,教它认字。最后,她传了它一套修炼功法。

  那是一套必须拥有黑暗力量,才能修炼的功法。它不知道这样一套,用王者阴魂爷爷的话来说,根本不被谷外世人所允许存在的功法,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是,它知道,如果是在她的手上,这套功法,一定不会像爷爷给它讲的那些故事里的人一样,引出什么害人性命的骚乱。

  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它,就是这么相信着。

  时间总是过得最快的。

  它只是觉得,每天跟着她在清琼宫前空地上“偷偷”学习、练习功法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可为何,就是这样短暂的时间,一点一点连起来后,就那样长了呢?

  墨莲——那个让它知道了阳光味道的少女,即使是她这样的体质,时间长了,也受不了这样在阴气附近的生活。

  它看着她的脸色开始一天天苍白下去,看着她的身体开始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心里想要让她离开,但是,却怎么都表达不出来——它舍不得,它舍不得她身上的阳光味道。如果她走了,它,恐怕终此一生,再也闻不到,这阳光的味道了吧?

  但是,她的身体,真的很虚弱了。

  以前,她给它讲很多很多的故事,都不会喘一口粗气。而现在,每讲三句话,她都会喘上几口粗气。但是,即使这样,她也依然笑得那般温柔,那样包容而宠溺。

  它从她的怀里看着她柔和的笑容,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疼、发涩。

  王者阴魂爷爷昨晚找它了。

  爷爷说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必须离开了,不然,她会死的。就像是,那场战斗中离开的阴魂、夜魂前辈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就此告别的离开,或者是,再也见不到……

  它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感觉心里发涩发酸。

  离开吧,离开,在它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温柔地微笑,也比再也见不到了的好。

  它很想很想就这样待在她身边,永远不分开。这个想法,竟比它从小就想待在爷爷身边不离开的心愿,还要强烈百倍。

  但是,它不能。

  爷爷说,人类的身体,受不了阴魂的阴气。想要永远的待在她身边,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再用力眨了眨眼,它缩起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靠在她的怀里,倾听那一声一声的安稳心跳。

  它要回去告诉前辈们,爷爷“他”骗“人”。

  阴魂,也是能流泪的。

  它尝到了,那应该是爷爷描述过的甜味——明明是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甜味,却偏偏甜美得让它有一种,仿佛品尝到了一场梦幻的感觉。

  甜美得那般,不可思议……

  它在爷爷的怀里,看着她与所有的阴魂告别;看着她走过来,最后一次温柔地抱了抱自己;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浓郁的阴气中,心,竟然慢慢痛得不能呼吸。

  “孩子!孩子!快!来个成年的帮忙稳住,小家伙走火入魔了!”

  爷爷焦急的喊声是那么的遥远,它任黑暗席卷了自己,却再也没有感觉到,那个带着淡淡莲香,却让它仿佛––––闻到了阳光味道的温暖怀抱……

  十年的时间有多快呢?

  很快很快,也,很慢很慢。

  十年,它终于摆脱了幼体的那一团黑雾的身体,拥有了从青年体开始,才能拥有的实体躯体。

  终于,它从它,变成了“他”。

  十年里,毫不停歇的艰苦修炼,让“他”凭着功法与天赋上的优势,直接越过了青年体级别,到达了成年体的级别。而在最近,“他”的力量已隐隐有突破成年体级别,到达王者级别的预兆。

  十年的时间,那个让“他”仿若闻到了阳光味道的少女的身影,并没有慢慢模糊,而是,越来越清晰。就仿佛刻进了灵魂中一般,想忘,都忘不掉……

  坐在清琼宫前的那片土地上,“他”用手在地上一笔一笔地写出那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身子周围一圈已经没有地方可写了,才停下了动作。

  眨了眨眼,“他”抬头看向斜对面那座庙宇中供奉的那个石像。

  “他”还记得她讲的关于这个人物的故事,也还记得那一天,“他”尝到的阴魂泪水的味道。

  明明是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甜味,一种本该不怎么样的味道,却偏偏甜美得犹如梦幻一场——一如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如梦一般,让“他”每每想起,都害怕只是自己的梦境一场。

  仰头看着头顶的那片阴郁天空,“他”伸手按在胸膛上。人类那本该是心脏的部位——安静无比,没有丝毫跳动的声音。

  是啊,就算是有了人的躯体,“他”……终究也不会变成人类,永远,都变不成。

  再低头看看土地上那写满了的名字,“他”站起身子,纵身向着远处一跃。然后回头看看地上的名字,看到自己并没有踩到丝毫后,“他”才长吐出一口气,慢慢走远。

  爷爷昨天宣布了让“他”出谷游历的事情。

  爷爷说“他”的天分堪称绝世,不能就这样浪费了。以后就算不能与魂祖比肩,也至少要站在魂祖下首的第一个位置。

  所以,爷爷特别破了例,让“他”出谷游历,增长一下见识,碰碰自己的机缘,好让自己成长得更加顺利。

  爷爷下了命令,修炼不到帝皇级别,“他”就不能踏入玄阴谷一步。

  停下脚步,回身望望这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一座座庙宇殿堂,“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勾起了微笑。

  出去走走也好。虽然舍不得这里,但是、但是,也许、也许,“他”––––真的能碰到墨莲呢?!

  想到这里,那一双暗黑色的眸子,刹那间亮如星辰,灼灼生辉。在那里面,是满满的祈盼与渴望

  求求上苍,就算是只能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也好,也请允许“他”,再见她一次!

  出谷后的生活,一如爷爷所说的“精彩”。

  数不清的战斗里,早已分不清谁是谁非。那渐渐聚集到身边的同类追随者,让“他”终于体会到了爷爷所说的权利是什么。

  五年的走走停停,打打杀杀,对于人世间的一切,“他”的心,竟然已有种看透一切的沧桑与疲惫。

  那一声声的“王者大人”,逼得“他”想走走不了,想退也无路可退。

  与同类之间的争斗、与人类修炼者之间的争斗、与异类之间的争斗……都让“他”声名远扬。

  黑暗王者的名号不胫而走,但凡“他”所过之处,必定会留下一片血腥战场。

  “他”站在废弃的城墙上,俯视着下面那场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尽头的混战。转过头,“他”看看身边跪了一片,恳求、乞求声不断的阴魂、夜魂,突然之间,身心俱疲。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脚尖一点,飞身跃入战场中央,对着对方的领头者,闪电出手。

  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战斗,最后终于在“他”的出手干预中,以己方完胜而告终。

  “他”看着那些欢呼拥抱的阴魂、夜魂们,疲惫地闭了闭眼,转身悄悄离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输了这场战的阴魂与夜魂,竟然在一个月后,伙同了那些顽固不化的死脑筋灵能异士,在“他”回领地的途中,设了埋伏偷袭“他”!

  那一场战,是“他”打从出了玄阴谷后,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场战斗。对方前仆后继,仿佛永远也完结不了的人海战术,让“他”越来越难以招架。

  当最后,“他”看到那些已经入魔了的阴魂、夜魂,竟然挟持了“他”领地中的十几个幼体阴魂,在半空中一边疯狂地大笑,一边不顾那些孩子的哀号,残忍的把它们一个个的杀害时,“他”心中的怒气,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噬——杀!”

  没有人知道,被同类、异类、人类称之为黑暗王者的“他”的真正绝招,并不是那些才使用过一两次的大型伤害法术。而是这一招——在悟透了墨莲传给“他”的功法后,自动在“他”心中浮现的“噬杀”。

  一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黑暗法术。

  响彻天地的轰鸣中,“他”看见了那些被黑暗力量撕碎的阴魂、夜魂的恐惧表情,看见了那些人类修炼者的不敢置信神情。还有那十几个幼体阴魂,最后竟不复以往的呆滞,带上了深深感激的眼神。

  慢慢地勾起嘴角,“他”自嘲的笑了。

  对不起,爷爷,要让你失望了。

  你寄予了所有期望的孩子,并没有如你所愿的,成为魂祖之下的首席强者。而是,即将魂飞魄散在这场,因为一时疏忽而造成的战斗中。

  无声的自嘲笑容里,“他”看着那些在自己眼前一个个消失的同类与人类,任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化成点点黑色光点,缓缓飘散在沙尘中。

  “……唉……”

  一声无奈的轻柔叹息遥遥传来,“他”猛地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紧紧盯住那个,自一片山崩地陷中缓缓走来,却不染丝毫尘埃的纤细身影。刹那间,似乎体会到了人类,所谓心跳的感觉。

  墨……莲!

  那是,墨莲!

  就算是十五年未闻,“他”也能听得出她的声音。就算是有那几近遮天的尘土遮挡,“他”也依然能,认出她的身影!

  墨莲,墨莲,墨莲……

  已经出不了声的“他”,紧紧地、不舍得看着那个身影,一遍一遍默念着她的名字,任再次品尝到了泪水的嘴角缓缓勾起,却是欣然而了无遗憾地笑了。

  真好,竟能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老天待“他”不薄——此生,已无憾!

  墨莲,墨莲,墨莲……

  轻轻笑着,任黑暗席卷而来,“他”突然觉得,在这一刻,就算是死亡,也是如此的安心、温暖……

  唯心唯心(四)

  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慢慢地传进了“他”的耳朵。缓缓睁开满是迷茫恍惚的双眼,“他”看见了葱绿茂密的树冠。树枝上的鸟雀时不时跳来跳去,鸣叫声轻快而愉悦。

  从树冠不大的缝隙中,能看到蔚蓝的天空。淡淡的云朵偶尔会遮一下太阳,却阻拦不住阳光。

  转过头,“他”看到了铺在身下的一件暖白色披风,然后是柔软的青草地,一片绿草如茵。

  慢慢地转动头颅,“他”看着这一片明媚而祥和的景象,竟是觉得恍如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不是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为什么竟然还能触摸到草地,看得见阳光?

  “醒了吗?”

  带着暖暖笑意的柔和声音,随着微风传来。

  “他”身子一震,猛地坐起身子,然后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

  那个一身暖白色衣裳随风微扬的女子,正带着温柔的笑容,缓缓地朝“他”走来。

  僵硬如石的身子,开始慢慢的发颤。“他”攥紧了发抖的双手,瞠大了眼,看着那个慢慢走来的身影,仿佛又体会到了“临死”前,那人类的心跳。

  “怦、怦、怦!”

  暖白色的宽袖与衣摆,随着微风轻轻飞扬。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简单的在脑后一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那一双明亮清澈的黑眸里,依然是不变的柔和与温暖。那没有了当年稚嫩的面容,更加出尘脱俗,清雅如月。

  缓缓行进的含笑身影,在洒下的阳光中,让人觉得恍如梦幻。

  温润如玉。

  “他”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清幽仙境的明澈清泉中的一朵白莲。轻轻的随风摇曳中,尽是安然与清雅。

  不是美,却夺人心魄。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是那般的想要叫一声她的名字,一如从前被她抱在怀中时,那种想要跟在她身边,直到永远的执念。

  “感觉如何?”

  她走到“他”身前,微微前倾着身子,温柔地笑问着。

  一个劲儿地摇头,“他”想说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却是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她柔柔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轻柔的嗓子依然是那般的好听。

  “那就好。”

  “他”微微抬头,看着她那温柔的神情,心中却是淡淡的失落与苦涩。

  墨莲她,已经不认得“他”了。

  是啊,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当年那个小小傻傻的幼体阴魂,她只怕,早已忘了吧。

  就算是、就算是还记得,她,又怎能认得出,现在的他,便是当年那个,窝在她怀中的孩子?十五年便修炼到王者级别,这种事情,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他”看着她站直了身子,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随后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微微的笑。“他”听着那轻柔的嗓音,开始说出一句句,让“他”瞬间犹如跌入了冰窖的话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绝望!

  “以后切记遇事不可莽撞,凡事要想好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你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以轻易舍弃。”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尽量不要误伤旁人,不然就是那些不想伤你的家伙,最后也不得不对你出手。我能拦下一次,却不能拦下第二次,所以,切记!”

  “你的掩藏与收敛之力的确厉害,我虽看不出你的级别,却知你应该不弱,不然也不会拥有自己的领地。只是,既然身为领导者,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你现在伤势已好,也是时候离去,回去你的领地了。你的那些子民,还在等着你的回归。”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与你投缘。以后如有要事,或是与人类对上了,你可报我墨莲的名号,那些人自不会为难与你。”

  “以后好好修炼,就算是达不到与你们魂祖并肩的高度,也必会成为一代帝皇。今日,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微笑着朝“他”轻轻颔首,随后转身迈开步伐,一步步走远。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心里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竟是连生的希望,都没有了丝毫!

  不,不要,“他”不要!

  “他”再也不要,从她身边离开!

  猛地蹿了出去,“他”展开身形追上她,在她讶异的视线中,张开双臂拦在她的身前,拼命地摇头。

  “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头,一双暗黑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那是……有事找我?”

  她轻蹙起双眉,不解地问。

  依然是摇头,“他”缓缓地放下了双臂,双眼中,慢慢地露出了渴求与哀伤的神色。

  她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瞠大了双眸。

  “你……要留在我身边?”

  “他”双眸亮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浓浓的企求与期盼之色。

  “你……”

  她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你可知道跟在我身边的意义?或者说,你身为阴魂,跟在一个人类身边的意义?”

  “他”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是一种无悔的执着。

  “真的想好了吗?你的领地,你的子民,你的权势,你的自由,你真的扔得下吗?”

  “他”缓缓地笑了,温柔的笑容中,是无悔的执着与坚定。那四个终于缓缓吐出口,还带着一丝暗哑嗓音的字,让这个坚毅的男子身上,一瞬间迸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彩,震撼人心。

  “绝、不、后、悔!”

  墨莲震住了。

  她张了张嘴,心中那些刚刚想好的劝慰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生死不移的执着与坚定,她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坚毅。所以,那些话,才更加说不出来。

  那些所谓的劝慰,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伤害,与对“他”灵魂中的骄傲的侮辱。

  闭了闭眼,低低的一声长长叹息。

  睁开眼,她看着面前的“他”,无奈地笑了。

  “好吧,那么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守护之魂!”

  无奈而温暖的笑容,在看见那双暗黑色的双眸中,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时,更添了宠溺与温柔。

  也罢也罢,顺其自然吧。

  等到这孩子什么时候想走的时候,她自不会去为难“他”。

  看着“他”开始高兴地如孩童般连蹦带跳,甚至是欢呼出声,她轻轻地笑出声,神情越发的柔和起来。

  忽然觉得,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错。

  唯心唯心(五)

  “啊,你竟然是王者级别的阴魂呢。”

  她惊讶地看着“他”带着满满笑意的、灼灼生辉的双眼,连被“他”握在手中感受能力的手,都忘了收回。

  “咦,你没有名字吗?那么,唯心,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唯心吧,好吗?”

  微微的讶异之后,她垂首略略一沉思,便抬头柔笑地看着“他”,温柔地开口问道。话音落下时,对面那一双暗黑色的眸子,亮如星辰。

  “什么意思?唔,呵呵,这个名字的意思,要唯心自己去想才有意义啊!”

  看着“他”那带着不解的好奇面容,她轻快地笑着。也不去管“他”脸上的微微不满与撒娇,她只是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粲烂的笑容,晃了“他”的眼。伸手按上左胸,“他”真的感觉,刚刚那一瞬间,自己拥有了人类的心跳。

  “怦、怦、怦。”

  “呀,唯心,你竟然就是当年玄阴谷里的那个孩子!”

  当她第一次看到“他”修炼,并认出那套功法后,那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他”带着小小的得意,笑得无比张扬。

  “真没想到,我与你,竟然是这般有缘,呵呵……”

  她低笑着的温柔神情,让“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一个劲儿地盯着那远处的风景瞧。左胸中,似乎又传来了“怦、怦、怦”的声音。

  “唯心,你的头发好漂亮!”

  那夜的月光下,“他”沐浴后披散着长发从树林里走出。淋淋湖光的湖畔,她刚刚把篝火点燃。蓦然一回首,她先是微微的讶异,随后便看着“他”,真心地赞叹。

  在她欣赏的目光里,“他”不自然地扭过头,使劲儿盯着那被洒满了清辉的湖面,左手再次抚上了左胸。

  “怦、怦、怦。”

  从此,“他”再也不曾束发,任那一头青色的长发,整日里随风飞扬,直到深夜里,才去细细地打理、呵护。从此,除了她和自己的双手,那头青丝,再无人能碰。

  “不用谢我,我只是稍稍指点了你几句,能悟通这大道,是你自己的功劳。”

  “他”看着她扶起那个不远万里前来跪谢恩情的妖精;看着她对它露出温暖的笑容;看着那妖精最后告辞时,偷偷看向自己的那羡慕的眼神……

  侧首,“他”仰望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怎么都记不清,它是这十几年来,第几个前来谢恩的生灵。

  是第一千三百九十八个,还是第一千三百九十九个呢?

  “事情我已查清,既然是那妖怪的错,我便定不会轻饶了它!”

  她站在那些悲痛的村民前,脸上尽是坚毅。

  “妖怪已除,从今天起,你们可以放心的出海捕鱼了。”

  略带疲惫的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犹如暖日春风般,一句话,便安了所有人的心。

  “哎,别跪别跪,这是我应做的事情,你们不用谢我!”

  有些手忙脚乱的扶起那些跪拜叩谢的村民,她的脸上,是略带疲倦的无奈笑容。

  “这位同仁只怕是误会了,‘他’乃是我的守护之魂,又怎会是这场惨案的凶手!”

  她伸手护住站在自己身后的“他”,双眼锐利地盯住那个妄想“栽赃嫁祸”一通后,便草草结案的同道,身上是泰山压顶般的摄人气势。

  “凭什么?呵,就凭我是墨莲!”

  那虚张声势的质问,被她冷笑的傲然击得粉碎。那个护在“他”身前的女子,这一刻犹如神祗般,傲视天下!

  “道歉?呵,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这次只是让你记住,我墨莲的人,既然动了,就要承受得起我发怒的后果!犯‘他’,便是犯我!”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那个竟敢擅自攻击“他”,最后却被自己打得半残的同道,那一身冰寒的怒气,让跪在一旁求情的众人,全身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转身,她的眼神在看向“他”时,稍稍变柔。伸出手,紧紧握住“他”从来都是毫无温度的冰冷右手,她牵着“他”,看都不看那些跪了一地的求情同道,冷傲地大步离开。

  稍稍回首,“他”看见那些跪在地上的修炼者,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颤抖着深深地叩首。

  转回头,“他”看着那走在身前的女子,伸手抚上了左胸。

  这是“他”跟在她身边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她发怒。但是,“他”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那满满的、好似要把“他”融化掉般的温暖,与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微微低下头,“他”闭上双眼,左手紧紧按着左胸,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

  “怦、怦、怦!”

  “哈哈哈哈!唯心,你只怕是阴魂、夜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帝皇阴魂了!当年魂祖修炼到这个级别的时候,也要比你大上百十年呢!”

  当她发现“他”已经突破了王者级别,达到帝皇级别时,心情竟是比“他”自己还要高兴。那一晚,是“他”跟在她身边三十年来,第一次见她饮酒,而且,还喝得酩酊大醉。

  那一晚,也是“他”第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因为她趴在桌上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所以只好由“他”抱她回房。

  只是……

  “他”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她,伸手抚上左胸。

  这要比三十年里,每次心跳的速度加起来还要激烈的心跳,竟让“他”在刚刚抱着她时,差点承受不住!

  “怦、怦、怦!”

  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又是一个宝贝,那些已经作古的前辈,难不成当年都是习惯随手乱扔的吗?”

  “他”看着手拿“捡”来的法宝,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自语着的她,再看看半空中,那微笑着朝“他”摆手示意,不让“他”透露实情的虚影。眨了眨眼,“他”带着一丝同情地忍笑低下了头。

  果不其然,自言自语完毕以后,她依然是像曾经每次那般,把那“捡”来的宝贝,“随手”埋在了一棵古树下。

  然后……

  “他”抬起头,看着那果然也是先被气得跳着脚大骂了好一通,然后一甩袖气呼呼地踏云飞走的神仙,无声地笑了。

  “哎呀呀,今天钓到了好大一条鱼呢,唯心,咱们今晚可是又有肉吃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停下手中劈柴的动作,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小路上,扛着鱼竿,提着鱼篓笑盈盈地走来的她,笑了。

  自从五年前他们定居在这深山中后,她每日必会去垂钓一下午。只是那钓上来的鱼,她从来只要最后一条——不管肥瘦。其余的,特别是那些还未长大的鱼儿,她总是钓上来一条,便放走一条。

  这个,也算是她一个小小的“怪癖”吧。

  “那今晚是红烧,还是清蒸?”

  “他”放下手中的斧头,笑着迎了上去。

  “当然是红烧,清蒸三天前咱们可刚吃过呢!”

  她笑眯眯的把鱼篓递给“他”,脸上是满满的期待。

  四十年了,“他”已经跟在她身边整整四十年了。可这四十年里,她的容貌,一如四十年前“他”初见她的那般,清雅如月。

  “他”知道,像她这样修炼到了这种程度的人,虽然依然脱离不了六道轮回,但却是可以青春“永”驻的。

  “好,我这就去做。”

  “他”说着,却先是把早就准备在一边的,放满了水果的果盘递给她,然后把已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躺椅又擦拭了一遍后,这才提着鱼篓,走进了厨房。

  进屋前,不经意的一回首,看见的,是她笑着望过来的温柔视线。

  左手反射性地抚上左胸,果不其然,又是那熟悉的声音。

  “怦、怦、怦。”

  “他”停下脚步,侧身回望过去,慢慢地、温柔地笑了。

  夕阳西下,余晖落在那对望的两个“人”身上,温馨蔓延,如诗如画。

  唯心唯心(六)

  太阳升起前的黎明,总是最黑暗的。

  走到院子中的那把躺椅前,“他”先运功去了那躺椅上的寒气与夜露,感觉温暖一些了,才把自己怀里的人,轻轻地、轻轻地放到了那躺椅上。

  缓缓地跪在躺椅左侧,“他”颤抖地伸出手,轻柔地抚上那张苍白的容颜。深呼吸,再深呼吸,“他”努力地安抚住自己的情绪,才张开了嘴。

  但是,那一向阴沉的声音里,依然是压抑不住的颤音。

  “恩人……看,我们已经在院子了。你瞧……月亮已经快落下了。那边……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

  说到了最后,那阴沉的声音,已是哽咽。

  “他”闭上眼,任血红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那总是充满着坚毅与沉稳的身躯,此时竟是颤抖不止。

  “……别哭……别……哭……”

  那从来都是温暖的手,此时抚在“他”的脸上,竟是比“他”的体温还要低的冰冷。那轻柔的嗓音,即使是在这样虚弱的时候,也依然是温柔满满。

  “他”颤抖着左手,紧紧覆在那只擦去自己泪水的手上,睁开了眼。

  躺椅上,她苍白的容颜上,依然挂着柔和的笑。那双明亮清澈的黑眸里,也依旧溢满了温柔。而“他”的身影,此时,就倒映在那温柔的正中央。

  “我……不……哭!”

  “他”用力闭了闭眼,眨去眼中的朦胧。左手把她的手紧紧地抓在掌中,右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扯了扯嘴角,“他”努力地想朝她展开一抹笑容,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到了最后,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呵呵……咳咳!咳咳咳咳!”

  她忍不住笑出声,只是刚笑了两声,就激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急忙把她轻轻地扶起来,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把手按在她的背上,把自己的功力调节到她能接受的程度输入她的体内,安抚下了那激烈的咳嗽,和急速的呼吸。

  “恩人……恩人……恩人……”

  “他”哽咽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环在她腰上的手,颤抖着越抱越紧。

  她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无奈的温柔笑容。左手轻覆在“他”环抱在自己腰际的右手上,她靠在“他”怀里,望向了东方。

  太阳升起前的黎明,总是最黑暗的。

  一如现在,漆黑的天空上,除了那轮越来越淡的月牙,便只有一颗星子。

  那是,启明星吧?

  她微微眯起了眼。已经开始慢慢模糊不清的视线,让她连最后想看看天空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在心里低低地一声叹息。她只怕是,看不到今日升起的朝阳了吧?

  也好,也好,这样也好。至少,这样走了,能让她对这世间的眷恋,更少一些……

  覆在唯心右手上的左手,慢慢无力的垂下。明显感觉到墨莲整个人的生命正在加速流逝的唯心,猛然一震,失声叫了出来。

  “恩人!”

  “恩人……恩人……”

  带着满满悲痛的喊声,在山谷中引起了阵阵回声,如此悲凉,如此痛不欲生。

  努力地撑起越来越重的眼皮,墨莲微微抬起头,一双几乎已经失去了焦距与明亮的黑眸,顺着感觉,对上了唯心的双眼。

  用尽了全身力气地抬起手,墨莲一点点抚上唯心的脸庞,那如冰般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冻僵了唯心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左手环抱住墨莲,右手覆上那只轻抚自己脸颊的手。唯心嘴巴张了又张,却是声音哽住了喉,一声都叫不出来。只有那一滴滴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慢慢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墨莲用那双已经毫无焦距,却能准确找到目标的黑眸看着唯心。神情中,是足以融化冰雪的柔情。

  “唯心……你……是不同的。所以……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记住,绝对……不要丧失了……自己……的心。”

  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中,依旧包含着包容与宠溺的温暖。只是那说几个字,便要喘上几口的粗气,却残酷的把这个身体的主人即将死亡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唯心重重地点头,泪水随着晃动滴落在了墨莲的脸上。“他”慌忙用右手去擦,随后才想起来,墨莲已经看不见“他”点头的动作了。

  “我……知道,唯心……记住了!”

  哽咽而压抑着满满悲痛的声音,让墨莲的笑容中,有了一丝不舍,一丝难过,一丝哀伤。

  “唯心……回去……玄阴谷……好好……修炼。去……找到……你……存在的……意义。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做事……切记……不要……莽撞。人……生死……有命,不是……你我……所能……随意……篡改的。唯心……答应我……不可……闹事!答……应我!”

  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说到了最后,那突然强势起来的语气,让唯心身子猛然一颤。

  “他”看着自己怀中那执意要一个承诺的墨莲,闭了闭眼,任泪水流下。再睁开时,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答应!”

  四十年了,“他”的脾性,她又怎会不知。如果她死了,自己这个倔强的守护之魂,只怕会把世间闹得翻天覆地,然后让自己,命丧在那些前来“除魔”的修炼者手中。

  “他”知她不允“他”自杀相随,便想着闯出祸端,让自己死在别人手里。

  但是,不能。

  不能让“他”的前途,就这样毁在自己手中。

  “他”还太小,太多太多的事,还没有经历过、体会过。还有太多的风景,“他”还没有看过。在这个拥有着绝世天赋的孩子心里,不能只装着她一个。在那颗倔强而温柔的心里装的,应该是“他”自己真正的追求,而不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只是,不舍。真的不舍得这个孩子离开自己身边。

  怕“他”在别处受了伤还不知道治疗;怕“他”在别处伤痕累累还要逞强;更怕“他”在别处,孤身一“人”的低低哭泣……

  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带着一丝哀伤,却又如此安然的微笑,墨莲那一双原本已毫无光彩的黑眸,突然在这一刹那,灿若星辰。

  “唯心……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只有你好好的活着,在来世,来来世,我们才会有再次相见的可能。只有你好好的活着,我们共同的记忆,才不会就此消失。只有你还记得,才能在很久以后,细细地讲给我听。只有这样,我,才能再次记起你。

  唯心,明白吗?明白我的意思吗?

  只要魂魄不散,我必会回来这人世间,你与我,必会再次重逢……

  墨莲抚着唯心脸庞的手,即使被唯心紧紧地握着,也依然不停地发颤。她想把这些话说给唯心听,但是,生命加速的流逝,已经让她无力开口。那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唯心,她想要努力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失明的双眼,却让她看不见,唯心是否已经看懂。

  无奈、哀伤、不舍、包容、宠溺、温柔……最后所有的感情,均化为一声低低长长的叹息。

  她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光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就犹如流星坠落,在最初精彩的绚烂过后,在最后一刹那,陨落。

  唯心慢慢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他”看着自己怀里那个已经闭上了双眼的人,被紧握在“他”掌心的那只手,随着“他”逐渐无力的力道,慢慢滑下,最终,落在了她的身侧。

  缓缓地、缓缓地伸出轻颤的手,唯心慢慢抚上那张清雅如月的脸庞,轻柔得似乎怕自己力道大了一点,就会惊醒了这怀里的人。

  只是睡着了吧,恩人只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对不对?

  唯心轻抚着墨莲脸庞的手,终于发着抖,伸到了她的鼻下。

  告诉“他”,恩人只是睡着了,告诉“他”,恩人不会真的只留下他一个“人”。告诉“他”啊,恩人,不会走,不会……

  没有呼吸,冰冷的体温,早已不再跳动的脉搏……

  一滴血红色的泪水,滴落在了墨莲苍白的脸上。唯心慌张却轻柔地抹去,只是,两滴,三滴,四滴……抹不净的血泪,染红了那白皙的脸庞。

  唯心慢慢地把墨莲搂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用力得全身发颤。

  一颗心,活生生被撕裂,是什么感觉?

  她的死,硬生生的,把那一颗完整的心,撕成了无数瓣!

  “啊——!”

  唯心凄厉的嘶喊直上九霄,那里面让闻者都痛彻心扉的悲痛、哀伤、怨恨、深情,让人禁不住,泪落满襟!

  “啊——!”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在谷内一遍遍回荡,如此的凄凉,如此的痛彻心扉!

  哭都哭不出声,唯心紧紧地抱着墨莲,头颅垂下,是泣血。

  只是,就连这撕心裂肺的哀痛,时间似乎都不愿留给“他”。那怀里突然间开始慢慢化成一点点光点,缓缓升空的身体,让唯心猛地瞠大了眼,再次发出了凄厉之声。

  “啊——!”

  “他”紧紧地抱着墨莲剩下的身躯,凄厉的声音中,猛烈的摇着头,似乎只要这样,就能阻止这残忍的事实。

  但是,时间没有多一丝的怜悯。

  唯心绝望的凄厉声中,墨莲最后可见的一点发梢,也变成了点点光点,随着那漫天光点,缓缓向着黑色的天空升去。

  “啊——!”

  凄厉而绝望的声音里,唯心猛地站起来,双手胡乱的抓着那些光点,想要把它们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所有努力的结果换来的,只有那些光点,可以穿过“他”的身体,继续上升的残酷事实。

  唯心缓缓地跪在了地上,“他”仰望着那缓缓升空的光点,还残留着血泪的脸上,表情是如此的绝望——那是,心死的绝望。

  东方的天际,不知何时,红色的朝霞慢慢显现。那初露头的朝阳,一刹那间,便把光辉洒满了人间,但却,去不掉那——剜心之痛!

  唯心仰望着那漫天的光点,一点、一点,慢慢升空,然后在朝阳的光芒中,又一点、一点,缓缓消散。左手慢慢地、慢慢地,抚上了左胸。

  空了。

  那个人类拥有着心脏的位置,已经,彻底的空了,空了……

  “啊——!”

  绝望而悲哀的凄厉喊声响彻山谷,那个跪在朝阳中的“人”,身上是疯狂的绝望、孤独、悲伤、死寂……

  啊,你竟然是王者级别的阴魂呢。

  咦,你没有名字吗?那么,唯心,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唯心吧,好吗?

  什么意思?唔,呵呵,这个名字的意思,要唯心自己去想才有意义啊!

  唯心,你的头发好漂亮!

  唯心,你是不同的。所以,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记住,绝对不要丧失了自己的心。

  “啊——!”

  “啊——!”

  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光的座座竹屋前,凄厉而绝望的嘶喊着的,是那个空了心的,泣血黑暗帝王……

  唯心,唯心,唯心。

  唯心,唯心,唯心……

  唯心唯心(七)

  “他”明白恩人不让“他”闹事的原因。恩人直到临终前,都还在为“他”设想。“他”明白,“他”应该按照答应过恩人的去做,要让恩人放心。

  但是……

  唯心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下面的万家灯火。

  “他”不甘!

  “他”不甘就这样和恩人阴阳两隔;“他”不甘就这样再也见不到那张温柔的笑颜;“他”不甘,就只是这样一辈子的怀念!

  “他”,不甘!

  所以……

  唯心转身大踏步离开山顶,一阵黑风卷过,已无影踪。

  “他”可以不闹人间,但是,那些经常出现在恩人身边的上界神佛,“他”唯心,必要跟它们讨个交代!

  “报——报——报——”

  焦急的呈报声由远到近传来,一向稳重的天兵,竟是一路飞奔而至,一脸的惶急与焦躁。

  “报——王母娘娘!上界有一帝皇阴魂闯入,执意要上界交出墨莲,现已与二郎神打起来了!”

  听着那单膝跪地的天兵带了点气喘的禀报声,正在池边赏莲的王母与麻姑对视一眼,脸上都浮出了一丝讶异,随后,又都微笑起来。

  “硬闯上界,那名叫唯心的帝皇阴魂还真是有胆量,真是为难‘他’了。”

  王母轻笑着摇了摇头,那宛若月撒清华的笑容中,略带一丝无奈。

  “谁叫小莲儿就会处处护着‘他’的?这下好了,小莲儿自己跑去轮回了,独给咱们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麻姑抿唇而笑,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中,似嗔似笑。

  王母轻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当初说莲儿下界为人了还不安生,竟还处处惹桃花的是谁来着?”

  麻姑脸颊微微一红,带了点娇嗔地一跺脚,不依地开口道:“当初您不是也说过,让小莲儿在感情上历练一下也好,省得到时候真碰上时不知该怎么办吗?您别说您没预料到今天,这话儿我头一个不信!”

  王母笑出了声,她斜睨了麻姑一眼,再侧头瞧瞧那还低着头单膝跪地的天兵,轻挥了下衣袖,转身朝着莲池中央的玉石桥走去。

  “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若是玉帝问起来,就说二郎神他们也安生够久的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不然等莲儿回来,这架可都要不会打了。到时候若是输了,他们这些感觉面上无光的‘老人家’,还不得又闹翻了天呐?”

  “呵!呵呵呵呵……”

  麻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边笑边侧头看向那个天兵,见他猛抬起头来一脸目瞪口呆的傻样,便笑得更畅快了。

  转过身,麻姑娇笑着追上王母,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便听王母懒散的声音再次传来。

  “谁让他们有事没事就往下界跑的?现在人家没了‘恩人’,不找他们找谁?活该他们憋闷着没处撒气。打吧,先让人家好好出出气,怎么也是咱们这边的小丫头先惹得桃花,当然要负责给人家一个交代。而且这上界也好久没热闹过了,趁这机会热闹热闹也不错。对了,麻姑你待会儿可记得去看看,等事儿完了回来给我好好说说,最近我可也是无聊得紧呢!”

  “呵呵呵呵……”

  麻姑银铃一般的笑声再次遥遥传来,莲池边,只剩下那个早已傻掉了天兵。

  这真的是他们那尊贵的王母?!这真的是他们那威严不可侵犯的王母?!

  天兵彻底囧在了原地。

  南天门外,剑眉星目,俊朗无比的二郎神,正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哭笑不得的跟唯心交着手。他边打边劝,一遍遍的告诉唯心,圣莲有她的使命要完成,可唯心根本不听,反而是越打越猛。

  二郎神无奈的招架着,既不敢真出狠招伤了唯心——怕圣莲知道后回来找他算账。又不能随意应付——帝皇阴魂的实力已是不可小觑,更何况唯心还是天赋直追魂祖的阴魂,其实力足以让二郎神打起精神来招架。再说,如果他堂堂二郎神真就这么输给了一个帝皇阴魂,那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当年魂祖跟他过招的时候,他还是硬拼了三千招才渐渐不敌的呢!

  只是,当他听见自己派出去禀报这事的天兵,回来跟站在一旁“看戏”的太白金星回报了王母的原话,并紧跟着说玉帝说他的意思跟王母一样时,上界堂堂的二郎神大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不是吧?!玉帝和王母就这么把事情推给自己打发了?!

  二郎神那一脸的惊愕表情“取悦”了旁边围了一圈,只差没拿瓜子来嗑的“看戏”天神们。那一阵阵的先是闷笑声,后是仰天大笑的笑声,直气得二郎神狠狠磨了磨牙。

  这群只知道看戏的“狐朋狗友”,给他等着,早晚有他“报复”回来的时候!哼!

  三天三夜。

  仿佛发了疯一般,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打架上的唯心,跟二郎神在南天门外打了整整三天三夜。而在旁边“看戏”的天神们,也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兴奋里清醒了过来。

  不对,这个帝皇阴魂再怎么悲愤,三天三夜也该发泄完了,怎么到了现在,“他”身上的怨气反而越来越强烈?

  众天神们对视一眼,都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

  唯心闯进上界时,满身都是即将走火入魔的怨气,所以二郎神才换下那些不敌“他”几招的天兵跟“他”对打。只是想让“他”把心里的郁气都先发泄出来,等到“他”恢复理智了,再跟“他”细细解说圣莲的事情。

  毕竟“他”是圣莲的守护之魂,陪了圣莲一世,又很得圣莲喜欢。他们这些把圣莲从小宠到大的长辈,自然是爱屋及乌,不想给这个孩子留下什么会让“他”以后可能入魔的心结隐患。

  所以他们才一直站在这没有插手,否则上界岂是一个帝皇阴魂就能真正闯进来的?不过是怕突然插手会伤了“他”,又怕“他”在打斗中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反而伤了自己罢了。

  但是现在……

  众天神们看着在听见二郎神最终无法下,只好实话说出圣莲不在上界的话后,便突然怨气横生,一双暗黑的眸子深处,竟浮出了一抹疯狂的血色的唯心,突感事情不妙。

  “快去请燃灯佛祖前来!快!”

  太白金星首先焦急的喊了起来。而随着他这一声大喝,有几个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天神,也紧跟着同伴们的动作,布下了层层阵法,以防唯心一会儿真的会走火入魔——至少这些阵法能在“他”入魔的最后一刻保住“他”的神识,不会让这个孩子在入魔后,立刻被上界的浩然正气打得魂飞魄散。

  而比同伴们早一步发现唯心不对的二郎神,也开始把唯心渐渐的往阵法中引去,心中焦急渐起。

  孩子,撑住!

  唯心唯心(八)

  “痴儿”。

  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自天边遥遥传来。那温和而慈悲的声音,似乎包含着温暖人心的安心力量,只是两个字一出,便让场内所有急躁的心,都慢慢安定了下来。

  唯心的身体在那一声“痴儿”的叹息中定住。暗黑眸子深处的那抹疯狂的血色,仿佛在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驱散一般,一点一点的散开、消失。

  理智回笼,站在已经被布置好,却没用上的阵法中央的唯心,抬头朝着众天神们集体恭敬的垂首躬身相迎的方向看去。

  空中巨大的莲花座上,燃灯佛祖盘腿而坐。慈祥的面容上,是包容而温暖的微笑。那满身的慈悲与庄严,在空气中缓缓散开,渲染得整个南天门内外,均是一片略带祥和气息的肃穆。

  唯心看着那双正望向自己的慈悲双眼,不知怎的,心中猛地涌上一阵想落泪的冲动。就仿佛是浪子终于找到了家一般,委屈、疲惫、心酸、悲伤……所有的情绪都从灵魂最深处涌出,争相着都想化成泪水汹涌而出。

  猛地闭上双眼,唯心勒紧自己心中的那股冲动,努力地想要平复那些繁杂的情绪,却是收获不大。

  “痴儿呵!”

  在燃灯佛祖面前,所有生灵的心思都无法隐瞒。那一声满含怜惜的叹息,让唯心心中所有翻腾的情绪,突然都平稳了下来。灵魂中那些因为墨莲的去世而被勾引出的黑暗面,在这一刻,都被那三个包含着慈悲的字净化。所有的杀意,在这一刹那间皆化为虚无。

  唯心缓缓地睁开眼,那双暗黑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疯狂,只剩下些些苦涩、乞求、悲伤,还有期盼。

  “他”仰头看向燃灯佛祖,慢慢地跪了下去,俯身,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咚、咚、咚!”

  那三声重重的“咚、咚、咚”的响声,就好似是叩在了众天神们的心上,让众“人”都撇过头去,闭眼不忍再看。

  燃灯佛祖再次长长一叹,看着唯心那满是执着的面容的双眼中,是慈悲与怜悯。

  “圣莲下界是因有属于她的责任要担。”

  唯心的身子轻颤。“他”知道,“他”明白,所以“他”才只希望能跟在她身边,而从未奢望过那抹带着莲香的阳光,能够为“他”而停下脚步。

  “三世轮回,命数已定,不是你我说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就算是神佛,也没有能力改变那些命数。”

  唯心用力闭了闭眼,那颗早已被撕裂成了碎片的心,为什么还会在这一刻,疼得撕心裂肺?让“他”竟连跪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圣莲的能力与记忆,会随着她的三次轮回渐渐被封印。直到时机已到,才会自动解除封印。这一世你还能在她身上隐约闻到莲香,到了下一世,便闻不到了。”

  唯心的身子猛地一晃,竟是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用手用力地按着左胸口,努力地喘着气,窒息的疼痛却还是铺天盖地而来。疼得眼都要睁不开,痛得灵魂都要撕裂开来。

  “圣莲三世轮回已定,你若真想再见她一次,可去世间六大圣地之一——亡灵们的圣地魂世等候。圣莲到第三世时,可能会因为些许机缘,一一进入这六处圣地。”

  猛地睁开双眼,唯心的双眸中满是惊喜。早已僵硬住的身子,仿佛是被人从寒冷的冰窖中突然拖到了夏日的烈阳底下,痛苦却掺杂着涅槃重生后的希望。犹如黑暗的角落中,终于照射进了一缕阳光,那是生的希望,继续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魂世虽早已被从外面封印,但以你的能力,那些封印拦不住你。你在人世间的故乡玄阴谷,便有一处是进入那魂世的入口。清琼宫,这便是圣莲当初暂住在玄阴谷时,为何会偏偏选了这里做住处的原因。”

  唯心的身体激烈的颤抖着,“他”看着燃灯佛祖那双慈悲的眼眸,看着佛祖望着“他”露出的微微笑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刚刚几乎被疼痛撕裂的灵魂,现在就在燃灯佛祖包容慈爱的一笑间,仿佛被灵泉之水缓缓滋润,全身都是说不出的舒畅与力量。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恩人那时候那句话的意思——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重逢的可能,只有活着,“他”与恩人,才有再次相见的希望!

  直起身子,重新跪地,唯心朝着燃灯佛祖再次叩首。

  “咚、咚、咚”的重重三声响声中,没有了悲伤的乞求,没有了痛苦的哀愁。只剩下从心底散发出的感激,更加坚定的执着,与生的希望,和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站起身子,唯心转头看向正望向自己的二郎神,微微勾起嘴角,沙哑着声音说了两个字。

  “谢谢!”

  二郎神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双眼中是祝福与包容。

  唯心深吸一口气,视线一一掠过众天神,深深躬身一礼,然后转身飞进了层层云雾中,下界而去。

  南天门外,众天神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的方向,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随后集体转过身,在燃灯佛祖颔首道别的微笑中,恭敬的垂首躬身。

  “恭送燃灯佛祖!”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燃灯佛祖的气息了,众天神才直起身,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无奈的摇头叹息。

  “唉,圣莲与这个唯心的缘分,真不知是对是错啊。”

  “罢罢罢,咱们能帮的都帮了,以后就看这唯心自己的造化了。”

  “也不知圣莲这丫头第三世都会经历些什么,希望这唯心能等到才好。”

  “是啊……”

  二郎神听着身边的天神们的谈论声,又转头看了看南天门外唯心消失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说起来……”就在二郎神准备抬脚离开时,身边突然传来了太白星君的声音。

  “那唯心身上修炼的功法,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那套功法,似乎是当年圣莲丫头为了黑骷髅而搜集的众多功法中的一部吧?我记得那似乎还是丫头她从地藏菩萨那里讨去的?”

  二郎神一怔,他转头看向身边用右手抚着长长白胡须的太白金星,却正对上那一双带笑的睿智慈祥双眸。

  “依那黑骷髅的性子,能等到圣莲丫头第三世才出现,已是很了不得了。呵呵,若是丫头她入地府轮回时没被护着,只怕它早就出手把丫头抢到地狱去了吧?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也终究还是解不开当初那个的心结啊。唉,缘也,孽也,谁又说得准是谁对谁错,只剩当年能忆啊……”

  二郎神看着那说到最后便抚着胡须慢慢走远的身影,嘴巴几次张了又张,最终却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再次望了望南天门外,二郎神轻摇了摇头,低叹着走远。

  “剪不断,理还乱啊……”

  唯心唯心(九)

  玄阴谷,议事堂里,唯心微垂着头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王者阴魂爷爷最后的决定。在“他”的对面,坐着那几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前辈。

  从“他”开始讲述自己和恩人这一起生活的四十年开始,一直到说到“他”自上界归来,发出惊呼和感叹的,都只有那些前辈。王者阴魂爷爷自始至终的沉默,让“他”忐忑中渐渐浮出了苦涩。

  爷爷“他”——终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这个不肖后辈吧。

  “你决定好了?”

  王者阴魂爷爷的声音,一如四十多年前的沉稳。

  “他”抬起头,对上爷爷那看过来的带着压迫的锐利视线,苦涩渐重,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我要去魂世。”

  “不后悔?”

  王者阴魂爷爷身上的气势更强,视线寒锐如刀。唯心呼吸一窒,最后的一丝期盼心情,也被漫天的苦涩冲毁。

  “至、死、不、悔!”

  咬着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自己的坚决。回视着王者阴魂爷爷的双眼,毫不闪躲,里面满满的全是执着与坚定。

  王者阴魂爷爷看着“他”那满脸的坚决,慢慢地垂下了眼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抬眼,那双沧桑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寒锐,只剩慈祥。

  “那就照自己的决定去做吧,累了,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爷爷!”

  唯心的声音哽咽,眼眶中涌上的湿润,模糊了眼前这个沧桑却又坚硬的身影。“他”张了张嘴,却是声音哽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王者阴魂爷爷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脸上是满满慈祥的笑容。

  “傻孩子啊……”

  唯心低头,努力眨去眼中的湿润。那头顶上的手掌,虽然终生都是这般的冰凉,但却让“他”破碎的心,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就像是寒冷冬日里点燃的篝火,即使温暖不了阴魂冰冷的身子,却驱散了那冰冷身子周围的寒气。

  对面,几位前辈相视一笑,看着唯心的视线中,尽是包容与慈爱。

  议事堂门口,负手而立的王者阴魂爷爷,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叫大家都准备好,一旦魂世那边答应了,咱们就集体搬过去。虽然帮不上这孩子什么忙,但至少,咱们这些后盾,也要能在‘他’累的时候照顾照顾他。”

  “是。”

  几位前辈垂首领命。

  出门前,“他”们最后看一眼这个早已满是沧桑,却依然背脊挺直,静立时犹如标枪的王者阴魂,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担忧与欣慰。

  担忧这位老者,又会因为这件事而想起往事消沉一些日子;欣慰“他”的命令,正是玄阴谷内所有夜魂、阴魂的心愿。

  抬头望向那片阴沉的天空,已然沧桑的王者,眼中有苦涩,有怀念,有迷茫。

  当年,如果“他”也能如唯心这孩子一般坚决,不要去顾虑那么多,是否,现在的“他”,就该是守在那人的身边,而不是,在这永远见不到阳光的玄阴谷?

  那个活泼如阳光的女子,那双纯净清澈的眸子,那抹甜美柔和的笑容,那一声,如银铃般带着满满欢喜笑意的呼唤……

  “魂,魂,你比约定见面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喔!”

  “魂,魂,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就算我以后老了,你也还会像现在这般来看我吗?”

  “魂,魂,爹爹给我定亲了,怎么办?!”

  “魂,魂,这凤冠霞帔,我现在就穿给你看好不好?我的盖头,我……想让你第一个来掀……魂……魂,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人类?为什么我不是阴魂?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魂,魂,这个名字,只让我来叫好么?我给儿子起名了,念儿、念儿,你可知道我念的是谁?”

  “魂,魂,若有……来世,你……定要……来……寻我,我……定要……作你的……妻……魂……魂……”

  “魂……魂……我恨……我……真的……好恨……魂……为什么……为……什么……”

  那天,白发苍苍,容颜已老的她,躺在那张名贵的红木床上,看着“他”那张年轻依旧的脸,死死地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含恨而终。

  那天,“他”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黑无常不要带走她的魂魄,却只因为黑无常的一段话,而心如死灰。

  “人类的魂魄哪里能承受得了阴魂之气,你留下她是想害得她魂飞魄散吗?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她哪里还记得今生之情?命运轮回,皆是定数,哪是你我所能篡改的?今生之情今生痛,到了来世,她自有她的好姻缘,你能忍心让她因你而继续受这情爱之苦?世世轮回,千百年下来,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了次次被她遗忘,次次教她相爱,又次次不能与她相守,看她在红尘中挣扎的苦果?你是阴魂,可活几千年,但她却只是一缕人类魂魄。即使今生有缘,但过了今生便是空了。来世她有她的命运,你真的要不顾那可能害惨她的后果,硬是插上一手?”

  那天,“他”放开了黑无常的锁链,眼睁睁地看着黑无常带走了她的魂魄。从此,“他”的世界里没有了阳光,只剩下黑暗。

  “他”承担不起自己也许会害得她来世生不如死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再次与她相爱,却不能相守,只能再次看着她披上大红的嫁衣,嫁作他人妇的后果。

  “他”承担不起她也许有一天突如其来的悔恨,承担不起她痛苦的泪水,承担不起她最后看着“他”依旧年轻的容貌,苍老着容颜,满腔余恨的逝去……

  “他”,承担不起!

  所以,不如放手,让她从此自由,再也不会因为“他”这个阴魂,而痛苦一生……

  沧桑的王者缓缓闭起眼,却依然止不住那血红的泪水流了下来。

  阴魂不能流泪,因为“他”们的泪水便是“他”们的血,那血泪,只会为“他”们的爱人而流淌。

  只有爱人……

  唯心唯心(十)

  魂世,魂祖的书房内,唯心坐在那张檀木椅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位一身儒雅宽袖白袍的魂祖。

  黑色的发丝如瀑,清雅的面容如月,笑意如清风,气质如清泉,双眼好似澈底的清涧。

  跟恩人有三分相似的气质,让“他”因为初见魂祖而略略有些激荡的心情,瞬间下沉,再也激不起丝毫波澜。

  魂祖看着“他”那双暗黑的眸子,看着那里面波澜不兴的死寂与坚决,心中低低一叹,竟是有几分相惜之意涌上心间。

  “可否告诉我你执意如此做的原因?”

  唯心看了看那双清澈柔和的黑眸,垂下眼睑,沉静得几乎毫无生气的声音,开始在书房内缓缓响起。

  每一次的回忆,都犹如再经历一遍重生与死亡。那刻骨的幸福与痛苦,两个极端,几乎就要把灵魂撕裂成两半,生不如死,却必须继续好好地活着。

  许久之后,魂祖看着那双随着讲述,已是毫无生气的死寂暗黑眸子,心中涌上对这个孩子的怜惜。但在这怜惜后紧接着而来的,却是对自己与其相似的经历的悲伤苦涩。

  闭了闭眼,收敛起心中的那股悲伤,魂祖看向对面那一身死气沉沉的唯心,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

  嘴角微微扬起,魂祖柔和地笑了。

  “孩子,你可愿意听我一个提议?”

  劝慰、恳求,拒绝、沉默。

  就在魂祖一遍又一遍不放弃的恳切谈话中,唯心终于勉强点头答应了接手魂世,并正式拜魂祖为师——因为那一身清风明月般的气质,与恩人是那般的相似,让“他”在几番拒绝后,再也无法看着那张布满失落与黯然的面容,还无动于衷。

  此后的三年里,在整个魂世的反对抗议声中,唯心以极其强悍铁血的手腕,迅速整顿了整个魂世,从此,魂世内再不闻反抗之声。

  第四年,由魂祖亲自主持的继位典礼上,唯心正式成为了魂世的第二代“陛下”。典礼后,魂祖离去,从此不知所踪。

  第五年,玄阴谷搬入魂世。

  那被座座古建筑占据的魂世深处,由第二代“陛下”唯心亲自划出边界,定为禁地。除去被允许的下属,其他夜魂、阴魂,皆不可靠近或进入禁地。

  而那座占据魂世最深处的清琼宫,则被帝皇唯心指定为自己千年一次的沉睡之地,是为禁地中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

  渐渐的,魂世第二代“陛下”的下属们,都知道了他们的帝皇,似乎在这时间的漫漫洪流中,等待着什么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当“他”们有事禀报找不到帝皇,而不得不翻遍禁地时,便会发现,那位强悍而铁血的帝皇,“他”正孤独地徘徊在清琼宫的大殿中,一次次,从不厌烦。

  五百年后。

  唯心站在清琼宫前的空地上,仰望着要比玄阴谷内还要阴沉的天空,右手轻轻地按在了左胸上。

  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变成人类,永远都拥有不了真正的心跳。但是,“他”却曾经体会到了人类的生活,体会到了人类的心跳,体会到了,人类的,爱……

  恩人,千年一次的沉睡即将到来。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距离与你相见的时间,应该又会更近一些了吧?

  “他”是否能够期盼,当“他”再次苏醒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抹温柔的笑容?

  上苍,请原谅“他”的贪心。

  一面,只要再一面,只要让“他”再见恩人一面,即使是要等待千年,“他”,亦不悔!

  缓缓地闭起了双眼,唯心慢慢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唯心唯心,唯心而已,恩人,莲……也许,我已经明白了这个名字的意思……

  唯心,唯心,唯心。

  唯心,唯心,唯心……

后记。

  千年后。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

  千年的时光,能沉寂什么呢?

  千年前生不如死的绝望,如梦魇般的思念,执着的等待……都在千年的时光里,慢慢沉寂。到了最后,当“他”重新见到那个灵魂,那张笑颜时,似乎,只剩下了,无奈而温柔的一声低低叹息。

  恩人,莲,我,终于等到你了……

  终于,终于,等到了……

  如若生命能再次重来,“他”只希望能更早的遇见她,更早的跟随在她的身边,更早的开始等待,更早的,与她重逢。

  恩人,莲,你可知道,千年的等待,唯心,无悔。

  无悔……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chun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