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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的七次死亡 [英]斯图尔特.特顿 239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五章

  卧室房门紧锁,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我希望能在海伦娜·哈德卡斯尔开始她一天的活动之前就找到她,但似乎这个宅子的女主人并非懒散之人。我扭动了一下门把手,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听着。过往的客人向我投来奇怪的眼神,我是白费力气,她没在里面。

  我正要走开时想起一件事:那个人还没有破门而入。今天午后不久,雷文古会发现有人闯进来,而后几个小时内就会发生破门事件。

  我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谁干的,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急于闯进来。我原本怀疑是伊芙琳所为,因为她手里拿着的那把左轮手枪,就是从海伦娜的柜子里偷的。但今天早上她在林子里差点用枪打死我,如果那把枪已经在她手里,她就没必要再闯进来了。

  除非她还想拿别的东西。

  唯一有可能的是海伦娜的日程本上丢失的那页。米莉森特认为是海伦娜自己撕下来的,来遮掩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日程本的其他页上都有坎宁安的指纹。他拒绝解释,也不承认闯进了这个房间,可我要是能现场抓住他,他就只能坦白了。

  我心意已决,大步迈向走廊远处的阴影处,开始在那里守着。

  五分钟以后,德比就觉得厌烦得不行。

  我坐立难安,走来走去,没法让德比平静下来。

  茫然中,我闻到客厅那边飘来的早餐香味,我准备拿来一盘食物,并搬来一把椅子放到走廊这边。希望这能让我的宿主安静半小时,之后再去找别的消遣。

  客厅里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谈话声。大多数客人都是刚起床,还带着前一天晚上的臭味,皮肤上浸着汗水和烟味,呼吸里酒气冲天。他们正在安静地谈话、缓慢地移动,像是带有裂纹的瓷人。

  我从餐边柜上拿了一个大盘子,上面堆了鸡蛋和动物内脏,我停下来吃了一根从碟子里拿到的香肠,用袖口抹去了嘴上的油脂。我吃得很专心,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客厅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一个彪形大汉正站在门口,他的眼神从客人们身上一一扫过,被他忽略的人显出解脱的神色。这种紧张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家伙长相很凶,红色的头发,脸颊深陷,鼻子受过伤,像是被打在煎锅里的鸡蛋。破旧的大衣紧紧地绷在壮硕的身体上,肩上沾的雨珠闪闪发光,那肩膀宽得都可以在上面吃自助餐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巨石砸在腿上。

  “斯坦文先生想要见你。”他说。

  他声音沙哑,口齿不清。

  “有事吗?”我问。

  “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哦,那替我向斯坦文先生说声对不起,我这会儿有点忙。”

  “你自己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扛过去。”他声音低沉地说。

  德比的暴脾气已经开始蹿火,可没必要在这里大吵大闹,也不能当众出丑。我打不过这个男人,只希望快点见完斯坦文,然后继续忙我自己的事。另外,我也很好奇斯坦文先生为什么要见我。

  我把自己的那盘食物放在柜子上,起身和斯坦文派来的打手出了客厅。这个壮家伙让我走在前面,指引我上了楼梯,然后右拐,走向被封闭的走廊东翼。挡住走廊的那幅遮帘被拉到一边,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房间的门合页松脱,门板快要掉下来了,原本华丽的房间里落了厚厚的一层土,四柱床都快要散架了似的。我一呼吸,嗓子就发痒。

  “你在那边的房间好好等着,我去告诉斯坦文先生你到了。”这位押送者用下巴指指左边的一个房间。

  我按他说的进了这个儿童房,原本明黄的壁纸已有部分从墙上剥离。棋子和木头玩具散落在地板上,门旁有个闲置的木马,已经褪色,没有人玩了。还有一副下了一半的儿童象棋,白方被黑方吃掉了好多棋子。

  我刚走进房间,就听到伊芙琳在旁边房间里尖叫了一声。有史以来第一次,德比和我行动一致,我冲到拐角处发现门被那个红发恶棍堵住了。

  “斯坦文先生还忙着,伙计。”他一边说,一边前后晃悠。

  “我在找伊芙琳·哈德卡斯尔,我听见她在尖叫。”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也许你听见了,可好像也无能为力,是不是?”

  我越过他的肩膀往房间里看,希望能看到伊芙琳。那里似乎是接待区,空无一人。家具上盖着发黄的白布单,布边发了霉。窗户上蒙着旧报纸,墙壁上的木板似乎正在腐烂。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紧闭的门,他们肯定在那边。

  我又把目光投到这个男人身上,他冲我笑笑,露出了一排歪歪扭扭的黄牙。

  “还有事吗?”他问。

  “我要确认她没事。”

  我想挤过去,可这个主意太蠢了。他比我胖三倍,比我高一半,关键他还知道如何发力。他一掌打在我的肚子上,把我往后推,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别找麻烦,”他说,“有人付钱让我站在这里,盯住你们这些讲究的绅士,不让你们到这种不该来的地方瞎逛,否则你们和我都会倒霉。”

  他的这些话像炉子里的煤,让我热血沸腾。我试着绕开他冲过去,甚至像傻瓜一样自以为可行,结果他把我举起来,抛到了走廊的地上。

  我爬起来,怒吼着。

  他一动没动,连气都不喘,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的父母没教你要理智吗?”他的不动声色像桶冷水浇到我的头上,“斯坦文先生没有动她一根汗毛,你担心什么?等不了几分钟,她就出来了,你可以问问她怎么回事。”

  彼此对视片刻后,我从走廊又回到儿童房。他说得没错,我没法从他那里过去,但又不能干等着伊芙琳出来。从今天早上开始,她不会告诉乔纳森·德比任何事情。那扇门后面发生的事,可能是就她今晚自杀的原因。

  我匆匆扑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板上。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伊芙琳和斯坦文正在旁边的房间里谈话,我们之间只有几块烂木头挡着。我可以听到他们嗡嗡的谈话声,但听不清具体内容。我用口袋里的小刀划开了墙纸,将松了的木板撬出来一条。木板很湿,很容易取下来,这条木板在我手上都碎裂了。

  “……告诉她最好别和我耍把戏,否则你们俩就都完蛋了。”斯坦文的声音穿透了隔离墙板。

  “你自己告诉她,我又不是你的跑腿女仆。”伊芙琳冷冷地说。

  “只要我出钱,我让你当什么,你就得当什么。”

  “斯坦文先生,请你放尊重点。”伊芙琳说。

  “我也不喜欢被当成傻瓜,哈德卡斯尔小姐。”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她的名字,“你忘了我在这里工作了快十五年,我对这里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了如指掌,别把我当成你周围那些眼瞎的杂种。”

  他的仇恨黏糊糊的,甚至能从空气中拧出来,装到瓶子里。

  “那封信呢?”伊芙琳平静地说,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那个我先拿着,这样你就明白我们的安排了。”

  “你是个卑鄙之徒,你自己知道吗?”

  斯坦文捧腹大笑,不在意这些侮辱。

  “至少我很诚实。”他说,“这个房子里还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诚实?你可以走了,别忘了给我传信。”

  我听到斯坦文房间的门打开了,片刻之后,伊芙琳从儿童房外面一闪而过。我很想随她而去,但是我们俩要是冲突起来可没有什么好处。而且,伊芙琳提到的那封信,此刻就在斯坦文手里。她看上去极想拿到那封信,也就是说,我需要去找找那封信。谁知道呢,也许斯坦文和德比是朋友呢!

  “乔纳森·德比正在儿童房里等您。”我听到那个壮汉对斯坦文说。

  “好,”斯坦文说着,打开抽屉,“等我换上猎装,我们就去和那个小滑头聊聊。”

  谁和谁聊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