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齐力却强敌(1 / 1)

金剑雕翎 卧龙生 2 万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四十八回 齐力却强敌

这日,中午时分,萧翎背着双手,站在甲板上,正在浏览江上景物,见毒手药王缓步由舱中行了出来,道:“明日太阳下山后,小女就可以离开此船,也正好七日期限届满。”

萧翎道:“如是令爱病势未愈,多留上三两日也不要紧。”这些日子中,毒手药王本已和萧翎等,消去了甚多敌意,彼此间情势大为好转。

毒手药王道:“不用了,小女此刻绝脉已通,病势渐愈,老夫将带她选一处清静所在住下,尽我之力,借助药物,助长她的成就,我要打破武功规限,短短三年,把她造就成当今武林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萧翎道:“但愿药王能如心愿,在下拭目以待……”

谈话之间,突见两艘快艇,疾驶而来。

毒手药王急急道:“这两艘快舟有些不对,萧大侠多多小心了。”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每一艘快舟上,各自坐着两人。

一人掌舵运橹,另一个却站在船头上,站在船头两人四道目光,盯注在大船之上瞧着。

但见两艘快舟绕着大船,转了一周,突然又掉头而去。

萧翎瞧出情形有些不对,心中暗道:六天之中,幸无事故,难道要在这最后的一日,出些事情不成,此地已近归州,那两只快舟,可能是百花山庄中的眼线……”

忖思之间,瞥见两艘快舟,重又折了回来。

商八、杜九,都已发觉快舟去而复返的情势,觉出有异,一齐行到萧翎身侧,道:

“这两艘快舟,来路有些不对。”

毒手药王道:“如是为着我们而来,老夫倒是希望他们早些动手……”

萧翎奇道:“为什么?”

毒手药王道:“因为两个时辰之后,老夫得相助小女,最后一次打通脉穴,无暇相助几位。”

话刚说完,小舟已然驶近了大船。

只见第一艘快舟上站的一位黑衣大汉,突然纵身一跃,飞上大船甲板之上。

萧翎心中忖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人的胆子,倒是很大。

只见那大汉一双锐利的目光,缓缓由萧翎脸上扫过,道:“诸位将船停此,时间不短了吧!”

杜九道:“阁下何人?说话怎的没有一点礼数。”

那人冷笑一声,道:“我在问话,阁下却是答非所问。”杜九道:“咱一向不愿答人所问。”

那大汉冷然一笑,道:“只怕今日要破例了。”

杜九道:“未必见得。”

那大汉冷冷说道:“阁下何人?口气如此托大。”

杜九怒道:“你再罗罗嗦嗦,我就把你赶下船去。”

那大汉道:“何不试试?”

杜九突然向前欺进一步,正待出手,陡闻萧翎喝道:“不可造次。”杜九一吸真气,向前数进的身子,又重回原位。

萧翎望了那大汉一眼,道:“阁下到此,有何见教,还望明言。”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萧翎一眼,只见儒雅秀俊中,另有一股英挺之气,倒也不敢轻视,一拱手,道:“请教大名?”

萧翎略一犹豫,道:“兄弟萧翎。”

那大汉任了一怔,道:“久仰大名,今日幸会。”

萧翎道:“还未请教朋友?”

那大汉道:“区区之名不见经传,说出来,只怕萧大侠也不知道。”

商八心中暗道:这小子滑头的很,骗得大哥说出了姓名,自己却是不肯报名,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黑夜点灯,打铃听声,朋友这一手就不够漂亮了。”

那大汉目光移注到商八脸上,道:“阁下何人?”

商八道:“中州二贾的老大商八,金字招牌,公道买卖,老不欺,少不哄,阁下也该报个名儿上来吧!”

那大汉道:“嘿!大老板,久闻中州二贾,做生意一帆风顺,聚敛之广,富可敌国……”

杜九冷冷接道:“咱们问你姓名?你如是耳朵有毛病,换一个会听话的活人上来。”

那大汉目光又转到杜九脸上,问道:“朋友说话这样难听,想来定然是那中州二贾中的二老板杜九了。”

杜九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那大汉道:“二老板手中的一支铁笔,和一只护手银圈,久已是扬名于世,但还不及阁下的讨债本领。”

毒手药王道:“阁下听闻之事,倒是很广,你可知老夫是谁吗?”

那大汉凝目打量了毒手药王一眼,道:“朋友虽然干枯瘦小,但却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也不用你来颁赞,你是说不出老夫姓名了……”

那大汉借毒手药王说话的机会,却低声对萧翎说道:“诸位如肯相助在下,救我一命,在下必有厚报。”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虽然低微,但因距离甚近,萧翎和中州二贾,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意外的变化,不但是萧翎有些茫然之感,就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中州二贾,也是一样的瞠目结舌,半晌答不出话来。

那大汉不闻萧翎答话,又转脸望着中州二贾,道:“两位如肯相助在下,在下愿意出极高的代价,予以报偿。”

商八不自觉接口说道:“什么价钱?”

那大汉道:“画圣时天道的一幅亲笔画。”

商八道:“价钱很好,咱们接下去了……”话说出口,忽然警觉到不对,转脸望着萧翎,尴尬一笑,道:“唉!小弟已决定不再做生意了,但遇了买卖,总是情难自禁。”

萧翎心中暗道:你已经答应了,再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吗?口中却说道:“事已至此,问问他什么事吧?”

另一艘快舟站着的大汉,似是已瞧出情势不对,纵身一跃,飞登上船,冷冷地说道:

“咱们也该走了!”

右手一伸,疾向那当先跃上大舟的大汉抓了过去。

商八一皱眉头,喝道:“住手!”

那当先跃上大船的汉子,一闪避开,未曾还手,人却向中州二贾身边奔了过去。

商八横跨两步,放过那当先跃上大船的大汉,挡住那后来之人,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出手伤人……”

那大汉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商八挥掌硬接一招,道:“阁下可是当真的想打上一架吗?”那后来大汉和商八对了一掌,已知遇上劲敌,转身一跃,下船而去。

商八望着那大汉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呀!这一笔未免是赚的太容易了?”

那大汉突然举手在脸上一抹,脱下了一个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他浓眉大眼,方脸海口,年约五十上下。

毒手药王上下打量了那大汉一眼,道:“阁下又要破财了。”那大汉奇道:“哪里不对了?”

毒手药王道:“看你面色,似已中毒很深,难道连一笔医药费用,也不肯花吗?”

那大汉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如是没有这点眼光,也不用在江湖上走动了。”

那大汉道:“阁下究是何人?咱们素昧平生,何能在一眼间,瞧出我中了毒。”

萧翎道:“他叫毒手药王,当今武林中第一名医。”

那大汉抱拳一揖,道:“原来是药王,在下失敬了。”

毒手药王淡然一笑,道:“你看老夫这等模样,哪里像是有名的大夫。”

言罢,突然一个转身疾跃,隐入船舱之中不见。

商八微微一笑,道:“生意,咱们是已经接下来了,但阁下究是何人?也该说个清楚才是。”

那大汉轻轻叹息道:“在下时青……”

突闻萧翎大喝一声,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落了一枚长箭。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赞道:“好快的拔剑手法。”

商八抬头看去,只见四艘快舟,疾驶而来,每艘快舟船头上,站着四个劲装大汉,两人手执兵刃,两人执着强弓。

萧翎高声说道:“两位兄弟,快些带他进入舱中……”

话还未完,已闻得弓弦声动,四支长箭,尽被击落。

商八一撩长衫,摸出金算盘,随手摇动,宝光闪动中,一阵阵哗哗乱响,击落两支近身长箭。

杜九也从怀中摸出了铁笔银圈,心中暗自盘算道:必得设法,登上他们小舟,才能伤他们……哪知小舟相距大船三丈左右时,竟是不再逼近。

有首一只快舟上,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住手!”

那纷纷射向大船的弓箭,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低声对商八、杜九说道:“他们已布成三面可发弓箭的阵势,我们不宜在船头上和他们对抗,快些进入舱中,再想对付他们的办法。”

杜九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历,能在江面之上,片刻间,聚积这么多梭形快艇和弓箭手来,显然不是一般过路的武林人物,而是有组织的水上大盗……”

只听最右首快舟上的大汉喝道:“船上哪位执事?”

萧翎道:“有何见教?”

那大汉道:“阁下可已看清今日形势了吗?”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看清楚了,诸位不过是想凭仗几个弓箭手,三面放箭施袭,那也吓不倒人。”

那大汉冷冷说道:“如若我等箭上燃起火来,射向阁下船上,情势该当如何?”

萧翎怔了一怔,暗道:这一招果是利害,如若他们当真射来烧火之箭,倒是一桩一棘手的事。

这时,那时青已在商八和杜九护卫之下,退入舱中,商八守在舱门之处,准备接应萧翎。

只听那大汉说道:“好!阁下想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让你见识一下也好……”

回头对身侧一个弓箭手道:“你让他们见识一下。”

那执弓大汉应了一声,伸手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箭来。

一个手执长矛的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一晃而燃,点起箭头,那执弓的立时架箭开弓,嗤的一箭,射了过来。

那箭不知是何物制成,破空而来,火势不熄。

萧翎长剑一挥,啪的一声,那火箭击落在水中。

只见那箭上燃烧之力甚强,浮在水中,燃烧了甚久时光,才行熄去。

萧翎心中暗道:果然利害!

但闻大汉说道:“看阁下拔剑之快,出手之准,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但如我手下八张强弓并发,分由三面,连续不绝的射向大船,阁下纵然有快剑,奇招,只怕也无法尽行击落射向那大船的火箭,只要阁下大船上,中上三五只,那就别再存扑灭之想,片刻间,可使一座巨舟,化为灰烬。”

萧翎虽然聪明机智,但人家说的句句实言,一时之间,倒也无言驳斥。

商八低声说道:“咱们处境虽险,但也不能输了气势,如若毒手药王肯一齐出手,咱们四人各自对付一艘快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分向四艘快舟扑去,那最右一艘船首上发话之人,似是指挥这四艘快舟的首脑,其人武功,定然也较高强,由大哥对付他,小弟等和毒手药王,分别对付另外三艘快舟。”

他说的声音很低,江涛澎湃,那四艘快舟,又相距在三丈开外,虽然商八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萧翎低声说道:“他们特制的长箭,燃烧之力甚强,只要被他射中一支,此船就有被焚之危。”

商八道:“情势如此,只好叫那周顺吩咐伙计们,备水抢救。”萧翎道:“他们不会武功,岂不要有伤亡。”

商八道:“就算有上几个伤亡,那也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萧翎道:“就依你之见,你去和那毒手药王商讨一下,看他是否另有高见。”

商八道:“那毒手药王,对你敬重异常,由你说出,他决然不会推辞,对付这些来人的事,交给兄弟。”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吧!”转身向舱中行去。

商八收好金算盘,大步行了过来,对右手快舟一拱手,道:“朋友,如何称呼?”

那人答非所问地冷冷说道:“你们两位,究竟哪一个是管事的人?”

商八笑道:“那是我们大哥,自然由他做主了。”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阁下既非首脑,还是换你家龙头大哥谈吧!”

商八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他既被尊为龙头大哥,自是不肯轻易承诺,由兄弟和阁下谈谈,那是最好不过,朋友先请开出价来,咱们也好还钱,如是开价不昂,咱们自是可以答应。”

那大汉冷笑道:“第一条,先要交出你们收护的叛徒。”

商八道:“这事容易,咱们处境险恶,自顾不暇,那人纵然肯出重金,这生意也是亏定了。”

那人道:“阁下倒还有自知之明。”

商八双手一抱拳,道:“朋友还请报个名来,咱们谈话也好有个称呼。”

那大汉道:“在下水蛇汤平。”

商八道:“原来是汤兄,失敬,失敬。”

他有意拖延时间,无话找话。

汤平冷冷说道;“第二件,要诸位随同在下,去见我家君主。”

商八微微一笑,道:“你家君主?”

汤平接道:“不错,我家君主出道不久,武林中人,甚多不知。”

商八道:“原来如此,无怪在下未曾听说过了。”

汤平道:“诸位去见我家君主之时,要弃去兵刃,戴上刑具。”

商八一拨手中金算盘,道:“四二添作五,二五进一十,赔钱,赔钱……”

汤平怒声道:“条件只有这两个,你们答不答应,还请早些决定,如想拖延时刻,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商八道:“去见你家君主不难,但如要戴上刑具,只怕有些不雅观了。”

汤平道:“凡是初次晋见我家君主之人,不论是谁,都要戴上刑具。”

商八道;“你也要戴吗?”

汤平冷哼一声,道:“本宫中人,自然不用戴了。”

商八回顾了舱中一眼,不见动静,只好接口说道:“此事必得我家龙头大哥做主……”

只听萧翎大声说道:“不能答应。”大步行出船舱。

汤平怒声喝道:“不能答应,那就是自找死亡。”

商八笑道:“不敢有劳,我们就算非死不可,也要抓几个垫背的。”

汤平冷冷说道:“在下没有功夫和阁下穷聊斗口,肯不肯答应下来,一句话,再要拖延时刻,我就下令他们放箭了。”

这时,萧翎已然步上船头,低声对商八说道:“那毒手药王已经答应,等我乘坐之船,行近那四艘快艇,不动则已,既然发动,就要一击成功。”

商八道:“眼下咱们距那小船,约有三丈,只要能再向前行近五尺,就可以跃上小舟了。”

只听水蛇汤平高声说道:“两位商量好了没有,在下耐心有限。”

商八高声应道:“汤兄请再等候片刻如何?”

汤平冷冷说道:“在下由一数起,如是数到十字,两位还未决定,在下就要让他们放箭了。”

突然举起右手,在头上打一个旋转。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四艘快舟上,八张强弓一齐动作,弓拉满月,箭搭弦上,那手执兵刃的大汉,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燃,只要汤平一声令下,八只特制的火箭立时将射向大船。

商八一皱眉头,道:“看情形只有冒险冲过去了……”

但闻汤平一二三四的数了下去,已然数到七字。

萧翎暗中提起真气,道:“我先冲。”

商八道:“大哥要先发动吗?”

这时,水蛇汤平数到九字,十字将要出口之际,突闻萧翎大喝一声,道:“住口!”

汤平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萧翎长啸一声,纵跃而起,直飞上两丈多高,半空中又打了一个转身,连人带剑的直向汤平扑了过去。

汤平大喝一声,举起手中长矛,直刺过来。

紧接着,弓弦声动,八只长箭,脱弦而出,火光闪闪,齐齐向大船射来。

萧翎动作奇快,眨眼间,已然飞近小船,长剑下探,一拨长矛,人已站落船头,剑势贴着长矛,直劈下去。

这是上乘剑术的黏字诀,有如随行之影,挥之不去。

汤平身侧,还有一个手执长矛的大汉,挥矛当作铁棍,拦腰扫来。

原来,萧翎抢落船头之后,他手中长矛过长,无法施展、只好当作铁棍施用,拦腰扫去。

萧翎脚下用力,马步如桩,内劲外吐,长剑弹动,逼得水蛇汤平身子一侧,萧翎也借势校里移动脚步,左手快速绝伦的劈出一掌,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的前胸。

一股强烈的暗劲,挟带着一片啸风之声,直撞过去。

这只小舟,长不过一丈有余,宽不过数周左右,船头上站了四个人,空间有限,那大汉眼看萧翎掌势击来,闪避不开,只好一侧身,让开了前胸要害。

只觉一股暗劲击在肩头之上,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直向江中栽去。

萧翎劈出一掌之后,左手一探,五指若钩,直向那长矛抓去。

那大汉身先中掌,横扫长矛,力道大减,被萧翎抓过矛身,一把夺了过去。

这不过是一刹那的时光,萧翎夺得长矛的同时,耳际响起了一声惨叫,水蛇汤平;大喝一声,弃矛跃入江中。

原来萧翎长剑,贴着长矛斩下,有如随身之影,汤平握矛的右手,生生被齐腕斩断,一阵剧疼,弃矛跃入水中。

萧翎瞬息之间,伤腕夺矛,把两个手执兵刃的大汉,逼入江中,长剑一转孔雀开屏,剑势化作一道银虹,横里向两个弓箭手斩了过去。

两个弓箭手听得同伴闷哼、惨叫,吃了一惊.顾不得再向那大船射箭,回身迎敌。

萧翎剑势快速绝伦,两人还未来及应变,剑势已到,仓促之间,两个大汉已顾不得拔出腰刀拒敌,把两张强弓,当作兵刃,横里推出,去挡萧翎长剑。

但闻砰砰两声,两只强弓上的筋弦,尽为萧翎长剑劈断。

两个大汉齐齐弃弓,伸手拔刀。

萧翎身子一侧,欺上一步,飞起一脚,把一个大汉踢入江中,右腕剑势一振,化作穿云取月寒光一闪,透心而过。

这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萧翎已把船头上四敌,三个遍落水中,一个刺死剑下。

转眼望去,另外二艘快舟上,正展开激烈绝伦的恶斗。

原来,在萧翎发动之后,金算盘商八也跟着发动,右手执着金算盘,飞跃而起,直向右首第二艘小舟之上抢去。

这凭空往小船上的一跃,用尽了他全身功夫,去势如箭,奇猛异常。

萧翎纵落小舟之事,已使另外三艘快舟上的人,有了警觉,眼看商八飞跃而来,两个手执长矛的护身大汉,突然各举长矛疾向商八刺去。

商八身悬半空,挥动手中金算盘,左右摇击,拨开两支长矛,施出千斤坠的身法,抢登上小舟,金算盘一招浪卷流沙,直击过去,左手疾发一掌,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

这两招都是他平生功力所聚,猛恶异常。

左手执矛大汉,吃他一算盘击中了左臂,连人带矛,倒入江中,右手一人,扬手接他一掌,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

商八跟随着欺身而上,一脚踢出。

那执矛大汉因强敌近身,手中兵刃过长,反而无法施展,接得商八一掌,被震得血翻气涌,喘息未定,马步未稳,商八又是一脚踢到,仓促间向后一闪,一脚踏空,跌入江中。

两个执矛人,虽被商八连环快攻,逼入江心,但两个手执强弓的大汉,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弃弓拔刀,联手拒敌。

商八挥动金算盘,和两人打在一起。

萧翎眼看商八已经控制大局,两个大汉在他金算盘之下,已无反手之力,胜局已定,处境比较险恶的还是冷面铁笔杜九。

原来,商八跃飞抢登小舟的当儿,船舱中的毒手药王和杜九,也同时奔出舱门,分向另外两艘快舟上飞跃而去。

毒手药王人还未近小舟,双掌已齐齐劈向了两个执矛人,两股潜力汹涌而出!

他功力深厚,这两掌又是全力施为,两个执矛人,长矛还未举起,已被那急袭而至的掌力迫的向后退了两步。

毒手药王借势登上小舟,左手反向一个手执强弓大汉攻去,右手一掌,拍在左腕之上。

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绝技之一,名叫重浪叠波,右手一掌,拍在了那人左腕之上,双手力道,合一发出,重叠而去,袭向敌人。

那当先执弓大汉,来不及弃弓拔刀,只好左手一挥,硬接一掌。

毒手药王功力深厚,此人自然非敌,接得一掌,被震得连退两步。

哪知身子刚刚稳下,又是一股暗劲涌到,正击前胸之上。

这一击的力道,更是凶猛,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连人带弓,栽入了江中!

毒手药王登上小舟,拍出一招重浪叠波之后,心中似已料定那执矛大汉必伤掌下,转身欺步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

那大汉也不过刚刚稳住身子,眼看毒手药王攻来,长矛当作铁棍,一招“泰山压顶”

兜头劈下。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左手拂出内力,一缓长矛下落之势,一右手快速探出,一把抓住矛身,默运内力,猛然一带一拨。

那大汉只觉一股强力,向前拉去,本能的向后一夺。

却不料另一股旁来力道,横里而至,身不由己地向右移动,正好同伴一矛击落,打在左肩之上。

那大汉原已不支,再被同伴一矛击中肩头,只打得他肩塌骨折,闷哼一声,栽下小舟。毒手药王默运内力,挥动手中夺得的长矛,横里扫去。

一个弓箭手和一个执矛大汉,如何能挡得毒手药王全力,硬生生被击落江中。

毒手药王纵声长笑,暗运内力,猛然一踏,小舟翻覆,人却借势跃起,飞向大船。

就在毒手药王踏翻小舟的同时,萧翎也一剑洞穿小舟,离舟而起,飞向杜九扑袭的小舟。

这时,杜九手中铁笔,已然点倒了一条大汉,仍在和余下三人缠斗。

萧翎人还未踏上小舟,长剑已到,生生把一个弓箭手劈作两段。

杜九大振神威,大喝一声,手中铁笔点伤了一人。

余下两人正待跃入江中达命,被萧翎一记劈空掌,击中后背心,鲜血喷出,倒入江中死去。

还余下的一位弓箭手,又伤在杜九笔下,杜九收了铁笔,捡起两根长矛,双矛并出,洞穿了小舟之后,同萧翎双双跃回大船。

和商八缠斗的两个大汉,眼看同伴大部伤亡,哪里还敢恋战,双双跃入江中,泅水逃走。

商八收起金算盘,自行摇橹,行近大船,把梭形快舟系在大船之上,笑道:“留着这艘快舟,也许有用。”

萧翎检点损伤,大船被烧了一片舱板,和一只风帆,伤了两个舟子,一番恶斗之后,伤损竟如此轻微,可算是大为侥幸的事了。

大船上的那些舟子们,见萧翎等人搏杀敌人的武功,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害怕。

那时青见四艘快舟上的摇橹舟子和两个弓箭手,泅水逃走,必将回报君主,此事已难善罢干休,当下叹息一声,道;“诸位相救之恩,在下是感激不尽,不过,诸位为了相救在下,和那四海君主,结下了不解之仇,倒叫在下心中难安……”

只听毒手药王说道:“张帆起碇。”

周顺奔入舱中,道:“行往何处?”

萧翎道:“靠近江岸行驶,咱们都不会水中工夫,万一有强敌追到,咱们也好在岸上和他决战。”

周顺应了一声,出舱而去,招呼伙计开船。

毒手药王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

商八双目凝注时青的脸上,道:“阁下出价太高,高得兄弟连想也未想的就接下了这笔生意,如今仔细盘算一下,只怕亏多于赚了。”

杜九道:“那画圣时天道,留在人间只有一幅半画,一幅玉仙子的画像,和一幅残缺的‘众星捧月图’,不知阁下出价是哪一幅。”

时青摇摇头,道:“王仙子的画像和众星捧月图,流传江湖,不知何去,在下出价的既非玉仙子的画像,亦不是‘众星捧月’图。”

杜九冷冷说道:“世人皆知,那时天道只留下这一幅半图,你既无二图,那是诚心开我中州二贾的玩笑了……”

商八摇手拦住杜九,接道:“阁下叫时青吗?”

时青道:“不错。”

商八道:“那是和时天道同宗了。”

时青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敢欺瞒诸位,时天道乃在下的祖父……”

杜九冷冷地说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说八道,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那时天道,一生未娶,和咱们中州二贾一般的打光棍,既无妻子,哪来的儿女。”

商八笑道:“朋友,中州二贾眼里揉不进一颗砂子,你如存心鱼目混珠,那可是看走眼了。”

时青道:“诸位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那时天道虽然终身未娶……”他说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商八道:“未娶妻妾,哪来儿女,朋友可是说不下去了。”

时青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江湖上一大隐秘,已然保存了近百年,目下除了在下,只怕举世间再也无人知晓了。”

商八一皱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存心要卖关子。”

时青道:“唉!要时家的子孙,评说上代往事,诸位纵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也实难出口。”

杜九道:“你就是说了,咱们还未必肯信。”

商八接道:“百年前的事情,说了又有何妨?”

时青叹道:“我说我说。”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错,时天道名未娶妻,但诸位想都已听过他那频传的艳事了,除了玉仙子那一段缠绵哀怨的情史之外,还有一位为人所不知的女子,却成了有实无名的妻子……”

他一闭双目,流下来两行泪水,接道:“那只是一个平凡无才,又无姿色的村女,但她却坚毅的为一代画圣,保留了一脉香烟……”

这短短的十几句话,已听得群豪悠然神往,连那素来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毒手药王,也听得悚然动容。

商八起身倒了一杯香茗,送到时青面前,说道:“时兄,这一段辛秘的价值,也许更在那王仙子画像之上,你喝口茶,慢慢的说吧,这笔生意,不论赔赚咱们都做定了。”

时青睁开泪眼,扫掠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像我一样,是这般平庸无能,又有谁会相信,我是那才气纵横,艺事、武功双绝人寰的一代画圣时天道的后人。”

毒手药王轻轻咳了一声,道:“将相本无种,子不如父者,比比皆是,那也算不得什么,区区这等形貌,却有着一个容色绝代的女儿,阁下也不用为此伤感。”

时青仔细望了毒手药王一眼,只见他干枯瘦小,肌肉僵硬,果是难看的很,不禁心头一畅,道:“多承指点。”伸手取过茶盅喝了一口香茗,接道:“也许是那时天道生前,锋芒太露,艳事太多,时家的子孙,竟然都承继了母系的平庸低能……”

商八听他之言,离题越来越远,急急接道:“那位村女保了时老前辈的香烟之后呢?”

时青道:“她出生在山村,一位樵夫之家,时天道游至其地,为了要绘制一幅‘晓日冷泉’图,就在那农家留住了下来,一住半年,那村女慕才生情,以身相许,半年后时天道留下了完成之画,飘然而去,从此音讯全无……”他顿了一顿,接道:“那村女却有了身孕,但却不能见容于父母,被毒打一顿,逐出家门,她为了骨血忍辱偷生,奔行到百里外,为人帮佣度日,矢志守身育子成人,她却因操劳过度,一病而逝,临死之前,对他儿子说出了这一段隐情,并把她珍藏的一幅‘晓日冷泉’图交给了儿子,要他凭图寻父……”

只听一声黯然长叹传了过来,道:“好可怜啊,那时天道可算天下第一薄情人了。”

柔柔清香,婉转动人。

毒手药王吃了一惊,回头说道:“孩子,你几时醒过来了?”只听一个柔细的声音应道:“我醒来很久了,时天道负情之事,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商八叹息一声,道:“一幅‘晓日冷泉’图,已够他们母子,享尽一生荣华富贵,只可借他们不知那时天道手绘这图名贵罢了。”

那女子声音接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你们中州二贾,只知珠宝名画之价,万金难求,却不知那可怜的村女,含辛茹苦,不肯出卖那‘晓日冷泉’图的情操,是何等高深,情爱是何等深重,时天道去如黄鹤,那手绘名画,就是她唯一的安慰了,思人睹物,也可聊慰相思之苦。”

商八呆了一呆,道:“姑娘说的是。”

时青叹一声,接道:“那村女病逝之后,她那唯一爱子,依照了母亲遗言,携图寻父,匆匆十年,探不出一点讯息,十年风霜,使他体能大衰,只好在一座城镇中住了下来,自知今生恐已难完成母亲遗志,只好安居下来,经营一座小店,居然营业兴盛,渐有积聚,便娶妻成家生下了一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是在下了。”

商八取来瓦壶,替时青加了开水,笑道:“不要慌,你慢慢的说吧,在下等都很耐心的听下去。”

时青道:“在下一十五岁那年,家父旧病复发,把在下召到床前,讲述了以上的一段往事,又把那一幅‘晓日冷泉’图交给了在下,三天后,就撒手尘寰……”他顿了一顿,又道:“鉴于家父寻父经过,在下就改了主意,先请一些教师,学习了一些武功,两年后,混入江湖之中,在下离家时年未过弱冠,如今已是将近花甲之年了。”

商八道:“阁下这番苦心孝恩,足可比美前贤……”

时青摇摇头道:“为人子者,自当如是,那也说不上什么孝思动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耗费了数十年的光阴,并未寻得祖父,但却听到了甚多先祖的逸事……”

商八心中暗道:近百年的往事,只怕那画圣时天道,在你爹爹寻父之日,已经弃世,就算你踏遍寸寸河山,也是无法寻得他了。

但闻那时青接道:“在下心中亦知先祖可能早已羽化登仙,但又存着万一的侥幸想法,希望他一身超绝的武功,和那寄情山水的性情,能使他的寿命超异常人,就算见不到人,也该寻访他的尸首埋葬之地……”

商八接道:“就兄弟所知,时老前辈羽化之地,在武夷山中。”

时青接道:“不错,在武夷山仙子峰,在下探得其事之后,立时就赶往武夷山仙子峰上,但见到的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峰,连那传说的天道画室,也未曾留一点痕迹,在下在那仙子峰顶,露宿三宵,苦寻三日,仔细的查遍每一块山石,仍是未找出一点可资追索的痕迹。”

商八道:“画圣时天道的事迹,虽然流传甚多,但却止于传说。他一生甚少和人往来,真正内情,只怕是鲜为人知了。”

时青道:“三日之后,在下离开了那仙子峰,重又混迹江湖,继续追查,终于又被我探得到一件秘密。”

商八道:“对时老前辈的传说,在下倒是听闻甚多,时兄可否说出来,在下或可提供一些所得的资料,作为印证。”

时青道:“自然要说了……”说时仰起脸来黯然一叹,接道:“在下探得的隐秘,是我先祖死后,除了留下一幅王仙子的画像,和半幅众星捧月围外,还有一本手录的天道武录,那武录不知为何人取去,但却落入洞庭水寇方总瓢把子手中,先祖生不见人,死未见骨,连一个埋身的坟墓也是没有,在下除了收藏的一幅‘晓日冷泉’图外,再无所有,闻得此讯,自然是希望能探得个水落石出,因此又混迹于洞庭水寇君山总寨,去当一名小小头目。”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你可找到令祖留下的天道武录了吗?”时青摇摇头,道:

“到目前为止,在下仍未探出一点头绪,但有一点,却让在下心中怀疑甚重!”

商八道:“什么事?”

时青道:“洞庭水寨方寨主,武功逐年高强,尤其子强于父,而且是相差悬殊,想那少寨主武出家学,纵然青出于蓝,也不能说相差很远,因此在下怀疑其中必有原因……”

商八道:“洞庭水寇方总瓢把子,已经死去十年之久了。”

时青道:“不错,方总瓢把子十三年前突然死去,江湖上传说他得了急症,一夜而逝,那不过是方家故意传出的烟幕,其实那方老寨主之死,是夜半被人杀死,连人头也失踪不见!”

商八道:“那凶手是谁?”

时青道:“到现在为止,还未找出那凶手是谁,看来此事,只怕难再找出结果了。”

商八叹道:“人死势落,自那方老瓢把子死后,连洞庭湖的基业,也同时失于江湖之上。”

时青摇头说道:“老寨主死去之后,本该由少寨主继承那总瓢把子之位,但他宣布解散洞庭水寨,实则,却刚好相反,那方少寨主雄才大略,武功豪气,都在其父之上,明里解散洞庭水寨,实则暗自扩充实力,只是他做的巧妙异常,江湖上知道之人不多罢了。”

商八道:“有这等事,不知方少寨主,现在何处?”

时青道:“方少寨主,就是目下自称‘四海君主’之人。”

商八道:“果然出人意外。”

时青道:“不知是身份泄露,或是为人暗算所伤,在下被君主召去,迫我服下一种慢性毒药,如非诸位相救,在下此刻恐已被弃入江心中了……”

商八道:“原来如此,你只管好好调息,我等将竭尽所能保护时兄。”

时青道:“不成了,那君主迫我眼下毒物的同时,又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所以,他们不肯杀了我,也许是因为我还有一些可利用的价值……”

毒手药王突然接道:“不要紧,老朽有能替你解除身中之毒。”

时青肃容道:“在下这里先行拜领了。”

起身对毒手药王一礼。

毒手药王还了一礼,道:“不用客气,你如能告诉老朽,他通你服下的何种毒药,那是最好不过,但如说不出,亦不过多费一番手脚。”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一眼,暗道:此人似是变了不少。

只听时青叹口气说道:“我不但被迫服毒,而且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毒手药王淡淡一笑,道:“只要你此刻还未死去,老朽自信能救你性命。”

但闻舟外传来周顺的声音,道:“几位大爷,不得了啦……”商八身子一晃,当先跃出舱去,接道:“什么事?”

周顺道:“八艘快舟,紧追咱们。”

商八抬头看去,果见八只快舟,风驰电掣而来,当下说道:“不要慌,告诉伙计们,沉着一些,来敌自有我们对付。”

说话之间,萧翎、杜九和毒手药王已经鱼贯行出舱外。

那八艘快舟来势奇快,片刻工夫,已然冲近几人乘坐的大舟附近。

只见几艘快舟分水而行,团团把大船围住。

这时,江面鱼舟甚多,但见到了八艘快舟之后,纷纷游避开去。

萧翎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八艘快舟,分布八个方位,如若是一齐动手,射来特制火箭,只怕是不易对付!

凝目望去,只见八艘快舟的舢板之上,各站着四个蓝色劲装的武士,每人手中,执着一根长矛。

八艘快舟,围住了萧翎等人的大船之后,并未立刻动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听舱中传出来时青的声音,道:“这几艘快舟上的武士,乃是四海君主手下最亲近的蓝衣卫队中人,看起来,那四海君主,似是要亲身临敌了。”

商八道:“那很好,擒贼擒王,如是那四海君主,亲身临敌,那倒是给咱们一举征服强敌的好机会了。”

八艘快舟上,合计站着三十二个蓝衣武士,六十四只眼睛,一齐投注在萧翎乘坐的大船之上,一个个脸色严肃,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一望之下,即可知道,这些人是经过一种严格的训练。

毒手药王看了萧翎一眼,道:“咱们此刻停船之处,距江岸甚远,在水面之上,和他们动手,心理之上,咱们已经先输了三分,老夫之意,趁那四海君主尚未到达,咱们先一举冲出这快舟包围,弃船登岸,再和他们决战如何?”

萧翎还未及回答,冷面铁笔杜九冷冷地接道:“这一片江岸,都是那百花山庄的地盘,咱们登岸之后,首先要遇到百花山庄武士的攻击……”

商八拍拍大肚皮,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呀!奇怪,这片江面上,乃是百花山庄的势力范围,这四海君主,不同于一般江洋大盗,声势如此浩大,那沈木风岂有不知之理,以那沈木风的为人,岂肯放过这四海君主,在卧榻之侧,如此大张旗鼓,纵横自如。”

毒手药王道:“不错,商兄这一提,老夫也感觉有些奇怪了。”

杜九冷冷说道:“药王和那沈木风相交莫逆,对他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了。”

毒手药王道:“以那沈木风的为人,决不容许四海君主在归州江面上,如此的猖狂。”

杜九道:“可是事实如此……”

毒手药王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但闻一声凄厉的号角声,传了过来,划破了寂静的江面。

萧翎等人,只道那八艘快舟,要展开攻势,准备迎敌。

但见八艘快舟,仍然静静的停在原处,毫无动静。

船舱中,传出来时青的声音,道:“四海君主来了!”

萧翎抬头望去,果然见正南江面上,缓缓驶过来一艘五彩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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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回 十九回 四海君主

那五彩巨舟因为体积过大,看上去行动甚慢,其实速度甚快,片刻工夫,已到了四五丈外,只见两艘快舟,迅速的向两侧分让开去,空出位置。

商八打量了那五彩巨舟一眼,暗道:好大的船啊!

只听船舱中又传出时青的声音,道:“那巨船上,共有五根桅杆,分挂五色风帆,此刻有几桅上,挂了风帆?”

商八见只有一根白色桅杆,上挂着白色的风帆,当下说道:“只挂着一张白色风帆。”

时青道:“那还好。”

只听那五彩巨舟上,又传出两声号角,紧接着,钟鼓齐鸣。杜九冷冷地骂道:“好小子,装模作样的,好像当真的做了君主一般。”

萧翎道:“这人用四海君主作他之名号,气魄倒是很大。”只见那五彩巨舟,舱门开启,四个黄衣佩剑的童子,缓步而出。

在四个黄衣童子之后,紧随着一位身着八卦道施,手执拂尘的道人。

萧翎心中暗道:看这人的装束,恐怕不是四海君主本人。忖思之间,那道人已然走向了船头。四个黄衣佩剑童子,分列两侧。

萧翎仔细打量了那道人一眼,只见他脸长如马,留着三绺长须,身着道袍,绣着彩色八卦,那形貌和他的穿着,看上去大不相同。

只见他一挥手中拂尘,目注萧翎等人说道:“诸位中,哪一个能够做主的,请出来和贫道答话。”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萧翎却回目瞧了毒手药王一眼。

毒手药王低声说道:“这道人一脸奸猾之像,萧大侠为人君子,只怕口舌之上,不是他的敌手,不如请商兄,先去对付一阵再说。”

萧翎道;“好,那就有劳商兄弟了。”

商八微微一笑,缓步而出,拱手说道:“道长有何见教?”那道长双目中神光闪动,打量了商八一眼,道:“阁下如何称呼?”

商八道:“兄弟姓商,经商之商也。”

那道人道:“台甫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八。”

那道长道:“原来是中州二贾中的老大,贫道失敬了。”商八道:“不要紧,咱们兄弟,一向讲究的买卖赔赚,对礼数倒是不太在乎。”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道长问完了我商某人的名号,在下也该领教一下道长的法号才是。”

那道长道:“贫道深居大山,从未进入江湖,说出来,只怕商大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

商八道:“道长既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外之人,不知何以竟会入江湖中来。”

那道长道:“君主相邀,盛情难却,说不得,只好下山助他一臂了。”

商八双手一抱道:“原来如此。”

那道长左手立掌当胸,还了一礼,说道:“贫道入得江湖之后,就闻得中州二贾的大名,一向焦不离孟,秤不离锤,商八在此,想那杜兄亦在了?”

杜九冷冷说道:“杜某在此,道长有何见教?”

那道长目光移注到杜九脸上,道:“贫道久仰大名。”

杜九冷冰冰地说道:“客气,客气。”

那道人淡然一笑,目光移转到萧翎脸上,道:“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毒手药王低声说道:“这人奸滑的很,想先把咱们底细摸清楚,自己不通名报号,对咱们却一个个的追问,不要理他。”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也有理,当下说道:“区区无名小卒。”

那道长一皱眉头,目光又转到毒手药王身上,道:“阁下形貌,贫道似是听人说过,定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道:“道长言重了。”顿时住口不言。那道人轻轻咳了一声,又道:“施主如何称呼?”

毒手药王道:“道长的法号怎么叫?”

那道长双目中神光暴射,冷电一般直逼毒手药王的脸上,道:“贫道逍遥子,施主上姓大名?”

毒手药王道:“老夫乃是专医疑难病症的郎中。”

逍遥子道:“是一位大夫了。”

毒手药王道:“只是运气不佳,一向是药到病除。”

商八哈哈一笑,道:“道长有什么话,还是和我商某人谈谈吧!咱们做生意的,为人总是比较和气一些。”

逍遥子倒是一位城府极深沉的人,虽然受尽了毒手药王的冷嘲热讽,但竟是忍了下去,未见发作,淡然一笑,道:“贫道奉君主之命,和商兄商量一件事情。”

商八道:“做买卖吗?兄弟是此道老手,一向只赚不赔,你开价过来吧!”

逍遥子道:“敝君主此次出道江湖,很想有一番作为,因此,不惜四顾道观,请贫道出山。”

商八打个哈哈道:“昔年刘玄德,也不过三顾茅庐,道长却要四次相请,才肯出山……”

逍遥子接道:“贫道虽不以诸葛孔明自居,但也不愿让古人专美于前。”

商八道:“道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却未必能做只赚不赔的买卖,还是开价过来吧!”

逍遥子实有过人的度量,对商八的讥讽,竟是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英雄傲骨,贫道对生具傲气的英雄人物,一向是敬重的很。”

商八心中暗道:这人气量如此之大,实非好与人物。

只听逍遥子朗朗接道:“三日之前,敝君主行径此地,想不到竟引起了百花山庄沈大庄主的不愉,快舟载来了高手,限令敝君主两个时辰之内,登岸拜庄……”

此事乃萧翎等人心中欲知之事,一个个凝神倾听。

逍遥子目光缓缓由商八、萧翎等人脸上掠过,接道:“贫道虽然好言奉劝,彼此都是武林同道,江湖朋友,何苦为一些小节小礼,闹出不欢之局,但沈木风盛气凌人,不但不肯听贫道相劝,反而把贫道教训了一顿,因而激怒了敝君主,引起了一场恶战。”

商八心中暗道:勿怪那些鱼舟看到这些快舟之后,急急闪避开去,原来,三日前这里已打过一场水战。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定然因道长指挥有方,打了一次大大的胜仗。”

逍遥子道:“那沈大庄主不善水战,半日恶斗,船沉人伤,百花山庄中近百高手,尽沉江心,逐波而去,沈大庄主在几个随护高手舍命保卫之下,孤舟一叶破围而去……”

毒手药王和沈木风,交情深厚,听得心中骇然,忍不住插口问道:“他受伤了吗?”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那沈大庄主的武功,贫道十分佩服,虽然受伤,但仍连续击沉了我们四艘飞鱼快舟,伤我十二名高手后登岸回庄。”

毒手药王道:“哪一个伤了他?”

逍遥子先是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混战之中,彼此各使手段,何人伤了那沈大庄主,贫道也无法说出,不过,那沈大庄主看得起贫道,曾和贫道交手三十合……”

毒手药王道:“我不信你能凭借武功,胜过那沈木风。”

逍遥子道:“不错,贫道没有胜他,但三十合交手之中,贫道也未输他一招。”

商八吃了一惊,暗道:如是他讲的实言,此人武功,倒是惊人的很,当今之世中武林高手,能够接得沈木风三十招者,只怕是聊聊无几。

但见逍遥子目注毒手药王说道:“阁下如此关心那沈大庄主,想是非亲即故了。”

毒手药王道:“你如真能接得那沈木风三十招,而未输一招,那是足可当得武林高手之称……”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如是那沈木风未曾惨败,敝君主和贫道早已被他逐离此地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

毒手药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大获全胜了?”逍遥子笑道:

“至低限度前日一场水战,那沈木风没有占得便宜,如果是那沈木风胜了,也不会让我等再停留在这归州江面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沈木风复出江湖的事已然哄动了整个武林,你们中州二贾,想是早已知道了。”

此人讲话,曲转盘折,以那商八在江湖上的见闻阅历,竟也无法猜出他心中之意,商八忙问道:“不错,咱们兄弟早知道了。”

逍遥子道:“因此,敝君主也决心放弃那清闲的隐居生活,出道江湖。”

商八道:“贵君主为那沈木风出道江湖震动所激,毅然出道,这第一战,自然是要和那百花山庄别别苗头了。”

逍遥子笑道:“正是如此,因此,敝君主决定出道江湖时,就下令所属驶来归州江面。”

商八心中忖道:这牛鼻子老道讲话转来转去,不知是用心何在,目光转动,只见正南方又有八艘校形快舟,破浪而来,不禁心头一动,暗道:“是啦,这牛鼻子老道借着说话机会故意拖延时间,好使他们从容布置。”心念转动,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这逍遥子果然是阴沉无比,商八纵声而笑,他竟似恍如不闻,神情平静地站在那五色巨舟之上。

金算盘商八心中忖道:这牛鼻子果然是沉得住气,竟是连问也不问我一声,当下冷哼一声,道:“道长好恶毒的阴谋啊……”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商兄言重了,贫道哪里不对,还望多多指教。”

商八道:“道长后援已到,布署已成,难道还要装糊涂吗?”

逍遥子回顾了那八艘急驶而来的快舟一眼,笑道:“敝君主十分好客,对你们中州二贾,更是大生敬慕,如若你们中州二贾肯赏贫道一个薄面,请登彩舟一叙。”

商八回头看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咱们已被重重包围,如其在咱们乘坐之舟上,和他们决战,还不如登上他们五彩巨舟之上,和他们一分胜负的好。”

毒手药王一皱眉头,道:“小女大病初愈,只怕是不宜登上彩舟……”

杜九冷冷接道:“如若当真打了起来,此番只怕是和适才不同,在下看法,咱们都得落入江中,逐波喂鱼,留在此船之上,还不如登上彩舟生机大些。”

他言语之间虽然有讥讽毒手药王之意,但说的确也是实言。

毒手药王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只要老夫能行近那道人一丈之内,就可对他施毒。”

只听那逍遥子高声说道:“三日之前,那沈木风亲率快舟、巨帆,不下十余艘,但一战之后,尽遭沉没,沈木风仅以身免,诸位如是不信,贫道只好让它重演一次三日前的旧事,让诸位见识一下了。”

萧翎想到干辛万苦,迭经险阻,才救了那南宫玉的性命,目下敌势强大,船陷重围,如是真的动起手来,此舟必将为敌毁去,南宫玉亦必沉江而亡,想到她几番相救的情义,和那颗善良之心,不禁激起了豪侠之性,转脸对商八说道:“兄弟,只要他们先放南宫父女,和那姓时之人,不论什么条件,咱们都答应下来。”

商八一皱眉道:“大哥……”

萧翎一挥手道:“不要说了,照我的话做吧!”

商八回顾了毒手药王一眼,道:“咱们家大哥对你毒手药王,可算得仁至义尽了。”

毒手药王突然一闭双目,道:“老夫当牢记不忘,日后必有一报。”

杜九冷冷接道:“你这老儿一生中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却偏巧会遇上我家大哥慈悲仁德,当真是便宜你了。”

以毒手药王的性格,连受中州二贾的指斥,定然是怒不可遏,但他竟忍了下去。

原来他心中明白,此刻一和那四海君主船队冲突,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之人,只要不会水中工夫,也是难免沉江淹死,想到萧翎的豪侠之气,舍命相救的仁德,心中火气顿消,任那中州二贾出言责骂,竟自忍了下去。

商八转过脸去,望着逍遥子一挥手,道:“道长也不用转弯抹角了,究竟是何用心,还望早些明白说出,也好让我们兄弟商量决定。”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敝君主爱才如渴,以你们中州二贾这等人才,正是敝君主梦寐以求的英雄人物……”

商八哈哈一笑,道:“道长是想把咱们收归于四海君主之旗下了。”

逍遥子道:“正是此意。”

商八道:“中州二贾桀骜不驯,不知道长听过没有?”

逍遥子道:“英雄人才,大都如此,贫道早已想到了。”

商八心中暗道:他早已想到了,那是说,他早已想好了制服我们的法子了……抬头望望那五彩巨舟,笑道:“咱们兄弟,虽然生性高傲一些,但对强过咱们兄弟的人,却是一向敬重,道长如是自信有着让咱们敬佩的办法,我们兄弟倒也希望会会高人,登上你们的五彩巨舟见识一番。”

逍遥子道:“贫道欢迎至极,敝君主亦将降阶相迎二位。”

商八道:“咱们兄弟答应登舟,但却有一个条件。”

逍遥子道:“什么条件?只要贫道能够答应,无不从命。”

商八道:“说起来简单的很,咱们兄弟答应登舟,去见那四海君主,但道长必得先行放过此船中所有之人。”

逍遥子略一沉吟道:“好,就依两位之意。”

萧翎一挺胸,道:“还有在下也想登舟见识一下。”

杜九低声说道:“大哥,这又何苦呢?”

只听逍遥子道:“阁下何人?敝君主这五色巨舟,只欢迎英雄人物,但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想上此舟,也是痴人说梦了。”

萧翎冷冷说道:“区区在江湖之上,也算得薄有虚名之人。”

逍遥子道:“阁下怎么称呼?”

萧翎道:“在下萧翎……”

逍遥子道:“你叫萧翎?”

萧翎道:“不错,正是在下。”

逍遥子道:“贫道自出山之后,就闻得江湖上传诵萧翎之名,白马快剑,武林震动,可就是阁下你吗?”

萧翎道:“道长可是有些不信吗?”

逍遥子道:“武林中传说,那萧翎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倒是不错,不过阁下是有些太年轻了。”

萧翎神色肃然地说道:“道长可要见识一下吗?”

只听毒手药王的声音,传入耳中道:“萧兄,不可过露锋芒。”萧翎目光一转,投注到毒手药王脸上,冷冷说道:“阁下可以回舱去了。”

毒手药王呆了一呆,转身入舱。

但闻逍遥子高声说道:“贫道闻名已久,可惜无缘早会,萧大侠如能露得一手,让贫道一开眼界,那是最好不过。”

中州二贾眼看萧翎已和那逍遥子答上了话,心中虽想劝阻,已是势所不能,只好站在旁侧观看。

萧翎右腕握住剑把,道:“道长想要见识些什么?”

逍遥子笑道:“那萧翎以快剑驰名江湖,贫道自是想见识一下萧兄的剑法。”

萧翎暗中运气,庄肃地说道:“好!我让你大开一次眼界,看一记绝妙武林的回旋剑招。”

逍遥子道:“只听这剑招之名,已叫黄道悠然神往。”

萧翎道:“看清楚了。”

右腕一挥,长剑出鞘,脱手飞去。

只见那长剑悬空横飞,势道极是缓慢,剑身摇动,似是随时可以落下。

逍遥子赞道:“好一招回旋剑……”余音未绝,悬空长剑突然打个旋,疾飞而行,白光闪转,响起了一声惨叫,一艘快舟甲板上,突然有一个蓝衣大汉倒了下去,栽入江中。

那飞出长剑劈死了一个蓝衣大汉之后,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子,重又飞向萧翎身侧,萧翎右手一探,抓住了剑把。

这一招惊世骇俗的回旋剑招,不但瞧得逍遥子目瞪口呆,就是商八、杜九,也是看的惊奇不止。

萧翎接得长剑,回剑入鞘,淡然一笑,道:“怎么样?不知在下的剑招,是否合登上五彩大船的条件!”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无怪江湖上提起你萧大侠的名头,人人敬畏了。”

萧翎道:“过奖,过奖。”

逍遥子沉吟了一阵,旋即一笑道:“萧大侠只凭这一招回旋剑法,已足可让敝君主降阶相迎了,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逍遥子道:“贫道曾经为敝君主立下了一个很坏的规矩……”

萧翎道:“什么规矩?”

逍遥子道:“凡是第一次晋见敝君主的,都需戴上一种刑具。”萧翎冷冷说道:

“贵君主如是爱才如渴,这等爱法,也未免有些大过……”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此事不能责怪到敝君主的头上,只能怪贫道立下这不情之戒规,唉!但戒规已成,贫道只好在三位面前谢罪了。”

杜九冷冷说道:“咱们难道一定要登那五彩大船吗?一定要见那四海君主吗……”

逍遥子接道:“这个自然了。”杜九道:“杜二爷偏偏不去,怎么样?”

逍遥子仰天打个哈哈道:“贫道听人说过,中州二贾,在武林之中,素守信誉,答允之言,难道还会变卦吗?”

杜九冷冷说道:“咱们答允登舟不错,可是未答允要戴刑具了……”

逍遥子道:“所谓身带刑具,对三位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样子罢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三位戴上刑具登舟,那是表示对敝君主的敬慕,敝君主降阶相迎,那又是爱慕诸位才能之意,如此算来,自然是两不吃亏了。”

萧翎想到那南宫玉必须早作歇息,拖延下去,于事无补,当下说道:“要戴何种刑具,道长可否先行说明?”

逍遥子笑道:“一条小小的金锁。”

萧翎道:“好吧……”

逍遥子接道:“萧大侠快人快语,实叫贫道敬佩。”

萧翎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逍遥子道:“萧大侠请说吧!”

萧翎道:“我等必得先行看着这艘大船离开此地,才可带上刑具,登上道长的五彩大船。”

逍遥子一皱眉头,道:“那船上之人,这等重要吗?”

杜九冷冷说道:“怎么样?你已经答应过了,难道又想变卦不成?”

逍遥子道:“贫道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萧翎道:“一个大病初愈的女子。”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古来英雄最多情,萧大侠人若临风玉树,自是多情人物,贫道岂有不允之理。”

萧翎道:“我等要看到大船离此,才肯戴上刑具登舟。”

逍遥子犹豫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萧翎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践,只要在下眼看大船离此,自当戴上刑具登上彩舟。”

逍遥子道:“好!”目光转到中州二贾脸上,接道:“两位意下如何?”

中州二贾齐应道:“只要咱们大哥答应,赴汤蹈火,咱们兄弟也不推辞。”

逍遥子道:“贫道放下一艘小舟,三位登上小舟,也好让大船离此。”说完话,举手一挥,立时有一艘梭形快舟,直向萧翎等的大船之旁冲去。

那小舟裂波而来,迅快至极,直待将要接近大船时,才突然停了下来。

小舟上,除了一个身体健壮的摇橹大汉之外,再无其他之人。

萧翎抬头望了那逍遥子一眼,道:“就是这艘小舟吗?”

逍遥子道:“不错,三位请上船吧!”

萧翎当先一跃而起,落在小舟之上。

中州二贾紧随在萧翎身后,飞落在小舟之上。

三人不过刚刚站稳脚步,陡闻船舱之中,传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萧相公,萧大侠……”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是南宫姑娘,杜兄弟快叫他们开船。”杜九回头望着大船,冷冷喝道:“你们还不开船,停在这里等死吗?”

不论如何和气的话,只要从杜九口中说出,都变的十分难听,他那冷峻的面孔,似是随时都可以出手杀人,再加冷冰冰的声音,凡是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生出三分畏惧。

船主周顺站在船头上,打躬作揖地说道:“杜老爷,小的叫他们立刻开船。”

只闻橹声频频,大船缓缓向前行去。

正东方布守的两艘梭形舟,突然向旁侧划开,让出去路。

但见那大船愈行愈快,片刻工夫,只余下一点帆影。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大船已经近岸,此刻,贫道就是遣派快舟追赶,亦是来不及了,三位总该放心了吧?”

萧翎抬起头来,望了逍遥子一眼,道:“道长倒是一位很守信用的人。”

逍遥子道:“君子无信不立,贫道相信诸位,亦都是言而有信的君子。”

杜九冷冷说道:“咱们彼此为敌,那就不一定了。”

逍遥子脸色一变,道:“中州二贾,在武林道上,一向信用卓著,杜兄和贫道说笑话了。”

杜九道:“在下说的句句……”

萧翎举手一挥,阻止杜九再说下去,接道:“道长拿刑具来吧!”逍遥子回过头去,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童子,和绿衣少女行到船头之上。

那五彩巨舟,高逾水面五尺以上,萧翎等停身的梭形快舟,甲板离水面不过一尺多些,是以五彩巨舟上的景物,萧翎等无法看得清楚。

只听那逍遥子道:“你们下去,替三位贵客加上金锁刑具。”

那青衣童子,绿衣少女,齐齐应了一声,飞落在萧翎等小舟之上。

商八看两人年纪只不过十四五岁,但轻功造诣,却是不凡,由那五彩巨舟上飞落到小舟之上,有如两片落叶一般,船身连动也未动一下,心中暗道:两个童子,武功尚且如此,那四海君主,武功定非小可。

只见那青衣童子,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锁链,道:“哪一位先戴?”

萧翎仔细瞧那金锁刑具,只不过三尺长短,环环衔扣,每隔半尺,就有一个核桃大小的金锁,心中暗道:这刑具倒是奇怪,必有特殊的作用。

杜九一挺胸,道:“杜二爷先来试试看,不过二爷的脾气可不大好,你们这一对娃儿,要小心一些就是。”

那青衣童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修养工夫,却是很好,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金色锁链,向杜九颈上套去。

杜九个子甚高,那青衣童子高高举起双手,也无法把锁链套在社九的颈上,杜九又故意抬头挺胸而立,那童子更是无能为力。

只见绿衣少女,竟然向前行了两步,伸出右手。

青衣童子一提真气,跃落绿衣女的手臂之上,伸手把锁链套在杜九的颈上,然后又把金链在杜九双臂之间绕了两周,熟练异常的扣上了各段金锁。

那金锁未扣之前,也还罢了,金锁扣上之后,杜九立时一皱眉头。

原来那数道金锁未扣之前,还看不出这金锁刑具的妙用,一扣之后,整个金锁,突然收紧了很多,两条手臂,被紧紧的锁在颈上。

杜九望了那金锁金锭一眼,冷然一笑,肃立未动。

心中却暗暗忖道:这区区一条金链,难道还真能锁住杜九不成。

那青衣童子又从怀中摸出一条金锭,道:“轮到哪一位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锁我吧!”

那青衣童子行了过去,如法炮制,锁上了商八。

萧翎一直冷眼旁观,未发一言。

那青衣童子又摸出一条金锁链来,行到萧翎面前,道:“轮到阁下了。”

萧翎道:“尽管出手。”

那青衣童子举起锁链,又锁了萧翎。

逍遥子眼看三人全都戴好了金锁刑具,微微一笑,道:“贫道还有一个不情之求。”

杜九冷冷说道:“如果是不情之求,最好不要说了,在下等只答应戴上金锁刑具,并未再作别的承诺。”

逍遥子道:“那是敞君主立下的法戒,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得遵照,三位自是不能例外。”

萧翎道:“如是不情之求,我等可以答允,但也可以拒绝,道长请先说出来吧!”

逍遥子道:“在见我家君主之时,三位最好能把兵刃取下。”

萧翎一皱眉头,还未决定是否答允下来,杜九已忍耐不住,冷厉地喝道:“道长的算盘未免是打的太如意了。”

说话之时,暗运真气,猛然一挣。

只听一阵劈劈啪啪之声,数道金锁,突然一紧,不但未能把金锭挣断,原有些松缓的金锁,反而突然紧了起来。

杜九暗暗吃了一惊,忖道:“一条小小金链,怎的如此坚牢。”

只见逍遥子微微一笑,道:“三位武功高强,生性必傲,贫道不得不用特制的金锁把三位锁起来,诸位带的金锁链乃天镀编结之后,再配以百炼精钢制成,浇以金汁,而且诸位被锁之处,又都是关节穴脉所在,纵有干斤神力,只怕也不易挣断,所以三位还是不要多费心机,免得破坏了眼前的和谐气氛,弄得不欢而散。”

商八哈哈一笑,道:“道长好深的城府,好厉害的心机。”

逍遥子淡然一笑,道:“敝君主也仅仅只有这三条特造的金链,如是你们再多上一位,那就不够用了……”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取下他们的兵刃。”

那青衣男童和绿衣女童,闻声出手,分向萧翎长剑和杜九铁笔之上抓去。

杜九身子一侧,避开五指,飞起一脚,直向那青衣童子踢去。

那童子身手矫健,一闪避开,挥手一指,点向杜九右腿的悬钟穴。

杜九看他出手就找穴道,心中暗自震骇,疾快的收回右腿,忖道:瞧不出这娃儿身手如此了得。

但闻萧翎说道:“杜兄弟让他们取下兵刃吧!”

杜九对萧翎之言,一向是百依百顺,当下不再反抗。

那童子取下杜九肩上插的铁笔,那绿衣女童也取下了萧翎身上的长剑,缓步行到商八身前,道:“你的兵刃。”

商八笑道:“兵刃倒有,只是不便取出,姑娘先开了在下身上金锁,俟我取出兵刃后,再戴上去如何?”

那绿衣女童显然毫无江湖阅历,被商八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半晌答不出话。

只见青衣童子身子一侧,行了过来,道:“兵刃放在何处,在下愿代效劳。”

商八一挺肚皮,笑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逍遥子站在那五彩巨舟的船头之上,冷眼旁观,未插一言。

那青衣童子伸手从商八的团花大马褂下面,摸出了金算盘,回头望着逍遥子道:

“兵刃都已收下。”

逍遥子道:“好!你们上船来吧!”

两人拿着萧翎等的兵刃,应了一声,同时飞身而起,跃上大船。

萧翎目注逍遥子说道:“我等兵刃都被取去,道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杜九冷冷接道:“我早知道牛鼻子靠不住,果然不错。”

逍遥子也不生气,淡然一笑,道:“三位身上戴着金锁,行动不便,待贫道放下软梯,便于三位登船。”

也不待萧翎答话,回头说道:“放下软梯。”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五彩软梯,从巨舟之上放了下来,直落小舟。

萧翎举步,踏上软梯登上五彩巨舟。

中州二贾随在萧翎身后,鱼贯而上。

抬头看去,只见巨舟之上,甲板甚是宽大,长约三丈,宽有一丈二三。

甲板尽处,是一座雕刻着龙凤的舱门。

十二个黑衣劲装,身背雁翎刀的大汉,一排横立在逍遥子的身后。

只见逍遥子举手一挥,十二个佩刀大汉迅快的散布开去,让开了去路。

商八仔细看那五彩巨舟,构造和一般帆船,大不相同,显然是特殊设计建造而成。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三位且请在这甲板之上,稍候片刻,贫道这就进去禀报君主,以便迎接三位……”

萧翎淡然说道:“这等非出本心的做作,我看用不着了。”

逍遥子道:“贫道既然答应了三位,岂可言而无信。”大步直向舱中行去。

只见那紧闭的龙凤舱门忽然大开,但逍遥子进门之后,立时又关了起来。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这金锁链,紧韧异常,小弟已然暗中试过,无法挣断……”

萧翎道:“此刻咱们已中圈套,如非情势急迫,还望两位兄弟忍耐一二。”

商八道:“咱们听候大哥之命行事就是。”

杜九道:“这金锁链虽然挣它不断,但咱们还有两足可以拒敌,小弟认为最困难的是咱们此刻还在船上,咱们兄弟都不会水底工夫,纵然能够冲出他们围攻,也是难飞渡这茫茫江流。”

萧翎道:“杜兄弟所见甚是,因此,咱们才要多忍耐一些。”

但见那紧闭的龙凤舱门,突然大开,两个青衣童子当先行了出来。

紧随在两个青衣童子之后的,是四个全身绿衣的少女。

二男四女,青一色背插长剑。

杜九低声对商八说道:“老大,那四海君主,定然是一位好色之徒。”

商八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杜九道:“你瞧他手下之人,女童多于男童……”

说话之间,突然弦管齐鸣,悠扬乐声中,缓步走出一个身着胸绣金龙黄袍的人来。

萧翎仔细看去,发觉那人的年龄并不大,大约在三十上下,白面无须,举步落足之间,缓慢沉重,似是和着那弦管节奏。

逍遥子紧随在那黄袍人的身后,出得舱门之后,突然加快脚步,抢在那黄袍人的前面,行近萧翎等人身前,说道:“敝君主出舱,三位也该以礼拜见。”

杜九冷冷说道:“有什么好拜的,他又不是真正的皇帝,就算是真正的皇帝,咱们兄弟也未必就要拜他。”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那黄袍人却听得十分清楚,两道炯炯的眼睛,扫了过来。

逍遥子似是还想劝说三人几句,但却突然欲言又止。

原来,他怕萧翎等说出更为难听之言,那就弄巧成拙了,是以话到口边,又强自忍了回去。

只见那两个青衣童子和绿衣少女行近了三人四五尺处,停下脚步,分列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黄袍人缓步而行,越过那青衣童子,直行到几人身前,缓缓说.道:“适才听到国师谈到三位大名,在下是思慕已久了。”

萧翎暗自忖道:当真是想造反吗?你自称四海君主,那牛鼻老道,又号称什么国师,总共也不过几只快舟,和这五色大船。

心中暗骂,口中却应道:“好说,好说,君主言重了。”

黄袍人道:“三位请入舱中小坐,也好让在下略尽礼贤之意。”

杜九听他口气托大,竟然用上礼贤二字,不禁心头火起,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是江湖中草莽人物,登不得皇舟雅堂,如是言语开罪了你,那就未免大煞风景了。”

逍遥子插口接道:“不要紧,敝君主一向是量大如海,爱才若渴,诸位都是成名武林的人物,正是敝君主渴慕之才,纵然是放荡一些,也不要紧。”

黄袍人道:“国师说的不错,三位请入舱中一叙吧!”

萧翎心中暗道:既然登上了这五彩巨舟,也该到它舱中去见识一下才是。

心念一转,当先向舱中行去。

商八、杜九,眼看萧翎进入舱中,只好随在身后行去。

黄袍人回顾了逍遥子一眼,随在三人之后,行入舱中。

舱中地方,十分宽敞,布置更是极尽豪华。

地上铺着很厚的红毯,四周都是浅绿色的壁绫,一张雕龙描凤的金交椅,紧靠在后舱壁而放,一只檀木长案,摆在椅子前面。

四个锦墩,分放两侧。

在那金交椅后的壁板上,挂着一幅六尺见方的巨画,写着“武林形势图”五个大字。

单是五个大字,就足以引人心神。

萧翎运足目力,只见那图上洋列着天下各大门派的所在地,分别记述着他们的特殊武功,和弟子人数。

百花山庄和少林寺,都赫然在上面,但这两处,一个是数百年来一直被武林同道奉若泰山北斗的武学源起圣地,一个是神秘莫测的江湖屠场。

显然那四海君主,对这两个地方所知有限,并未列出人数,和他们特殊的武功。

萧翎暗忖道:这四海君主,倒是一位有心人,单是画这一幅“武林形势图”,就要耗去不少时间。

只见那黄袍人穿过锦墩,绕过檀木长案,端端正正的坐在金交椅上说道:“三位请坐。”

商八暗暗忖道:你这叫礼贤下士吗?自己先大模大样的坐下,然后再请客人落座,岂是待客之道。

但闻逍遥子放声笑道:“三位请随便坐吧!”

萧翎心中忖道:既来之,则安之,当先举步而行,在一座锦墩上坐了下去。

中州二贾一向跟着萧翎行事,眼看萧翎坐下,也跟着坐了下去。

逍遥子微微一笑,高声说道:“敬茶。”

但见舱壁一角处壁续启动,现出了一个暗门,五个身着彩衣的美婢,鱼贯而出,每人手中捧了一个玉盘,盘上放着一杯香茗,行在萧翎和中州二贾身前,欠身奉上香茗。

萧翎和中州二贾双臂虽然被金链锁了起来,但双手五指还可运用自如,只是伸缩之间,双手得一齐动作,自觉十分不雅,当下冷冷的望了逍遥子一眼,道:“多谢姑娘,不用了。”

中州二贾更是各自冷笑一声,一语不发。

那黄袍人和逍遥子,却是各自伸手,从玉盘中取过香茗。

逍遥子左手一挥,道:“三位既是不肯饮用,你们还不退下。”

五名美婢,齐齐转身而去,退回那壁角暗门中,随手关上了暗门。

逍遥子缓缓把手中茶杯,放在木案之上,低声对那黄袍人道:“君主有事,也可和三位佳宾谈谈了。”

黄袍人啜了一口香茗,放下茶杯,说道:“在下久闻三位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萧翎冷冷说道:“君主不必客气,有话可以明说了。”

黄袍人微微一笑,道:“现今武林之中,局势纷乱,杀伐不息,恩怨纠结,无时或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岂无恻隐之心,在下有意出主武林,阻拦杀伐,为武林开百世太平基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三位对此有何高见?”

萧翎目光转注到商人脸上,以目示意,要他答话。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先来了一阵哈哈大笑。

黄袍人一皱眉头,欲言又止,显是要待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商八笑了一阵,停下笑声,说道:“君主想出主武林,天下有幸了。”

黄袍人眉头一展,笑道:“请教大名。”

商八道:“金算盘商八。”

黄袍人目光转注到杜九脸上,道:“阁下怎么称呼?”

杜九冷冷地说道:“冷面铁笔杜九。”

黄袍人笑道:“两位就是江湖尊称的中州二贾了。”

杜九道:“正是不才兄弟。”

黄袍人目光转投到萧翎的身上,道:“这一位定是萧翎兄了。”

萧翎道:“不错。”

黄袍人端起案上茶杯,又啜了一口茶,道:“在下有意为武林排难解纷,需要人手相助,不知三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商八接道:“君主雄才大略,又有逍遥道长相助,我等江湖草莽,不谙武略,只怕我等无能帮助君主。”

黄袍人道:“敝国师已然介绍过三位武功,在下亦是久闻大名,三位如肯相助,在下必将委以重任,日后取得武林君主之位,三位居功,在下必有一报。”

商八村道:他此刻已然自号君主之称,心中也明白是自尊自妄了。

心中暗骂,口里却应道:“兹事体大,在下等一时难作决定。”

黄袍人目光转注到逍遥子的脸上,道:“国师之意呢?”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贫道看来,此事简单的很,愿与不愿,一言而决,用不着多作思虑了。”

这几句话,单刀直入,商八倒是真的无法做主了,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做主吧!”

萧翎略一沉吟,道:“如是在下等不愿为君主效劳呢?”

黄袍人想不到,他身上戴着刑具,竟然还说出如此硬朗之言,不禁脸色一变,道:

“三位如是不肯答应,那是不给在下的面子了。”

逍遥子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的看法,三位还是答应的好。”

萧翎道:“道长可是想威迫我等。”

逍遥子阴森一笑,道:“不是威迫,贫道言出肺腑,完全是一片金玉良言。”

萧翎心知此刻一言,立决敌友,面临到生死关头,自己也不便擅作主张,回顾了中州二贾一眼,道:“两位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咱们追随大哥,生死不渝。”

萧翎目光转投到那黄袍人的身上,道:“如是君主威迫在下,萧某决不答允。”

黄袍人冷冷说道:“三位可知道此刻在下一言,可定三位生死。”

逍遥子急忙接道:“君主息怒,让贫道再劝他们几句如何?”

黄袍人道:“好!如是劝他们不醒,那也不用留作后患了。”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如是逍遥子仍劝不醒,三人立刻有性命之忧。

只听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贫道有几句话,尚望诸位三思。”

萧翎道:“你说吧!”

一面暗中运气,提聚功力。

他已听得中州二贾说过,这刑具看上去,虽然细小,但却坚牢异常,可是心中又有些不信,暗中运气,准备一试。

逍遥子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道:“三位都正当有为之年,如若是这般无声无息的死了,那实在可惜的很……”

森冷的目光,缓缓由三人脸上扫过,接道:“三位以为贫道之见如何?”

杜九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咱们一定要死。”

逍遥子道:“三位身上带着刑具,就算武功再高一些,也难是贫道之敌。”

杜九道。“那倒不一定了。”

逍遥子道:“杜兄不信贫道之言,贫道就拿人作个试验给三位见识一下如何?”

杜九道:“那要看什么人了。”

逍遥子道:“如论那人的声望,和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怕还在三位之上。”

突然举起双掌一拍,高声说道:“带那老叫化来!”

萧翎心中暗道:老叫化子,那一定是丐帮中人物了,丐帮素多忠义之士,视死如归,自然不会归附这四海君主了……心念转动之间,突然一阵呀然轻响,壁间那暗门重又大开。

两个青衣童子,手执长剑,押着一个身着破衫的枯瘦老者行了进来。

那人身上未带金锁,但双肩的琵琶骨处,却为牛筋穿过,两个青衣童子,右手执剑,左手各自握着牛筋一端。

萧翎一见那枯瘦老丐,不禁大吃一惊,骇然而起,正待出言呼叫,却为商八伸手阻止。那枯瘦老丐,目光扫掠了萧翎等三人一眼,脸上亦现出惊异之色。

但一瞬间后,重又归复平静。

原来,这枯瘦老丐,竟是丐帮中仅存的长老,那帮助萧翎等人闯出百花山庄的孙不邪。

但闻逍遥子道:“诸位可识得这位老丐吗?”

商人急急接口说道:“不认识。”

逍遥子投注到萧翎身上,道:“阁下定然认识了。”

萧翎心中暗道:商八阻拦于我,让我装出不识此人的模样,定然别有用心,他江湖经验丰富,定然有所作用。当下摇摇头,道:“看他形貌,似是听人说过。”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看到他时心中大为震动……”话声微微一顿,又遭:“丐帮之名,三位想早就听人说过了,此人乃是丐帮中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孙不邪。”

杜九心中暗道:这孙不邪武功高强,非同小可,不知何以会被四海君主所擒……但见逍遥子两道森寒的目光,逼视了过来,道:“杜九,可听过那孙不邪的大名吗?”

杜九道:“自然是听过了。”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好,杜见不信那金锁刑具的威力,贫道就试给你见识一番……”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要解开你身上的金锁刑具,戴在孙不邪的身上,然后把他杀死,让你瞧瞧金锁刑具的威力。”

杜九心中暗道:他要解我身上金锁刑具,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可惜这机会未发生在大哥的身上。

只听逍遥子接道:“不过,贫道在解你刑具之前,先要用牛筋穿过你两处琵琶骨。”

杜九怔了一怔,忖道:此事倒是幸未发生在大哥身上了。

只见逍遥子站起身子,直对杜九行来。

杜九两道眼神转注在萧翎身上,目光中,满是询问之色。

显然,他不愿束手让别人用牛筋穿过琵琶骨,准备出手抗拒,但又不知萧翎的心意如何?望着萧翎,听他示意。

只见萧翎霍然站起身子,道:“住手!”

逍遥子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阴森一笑,道:“阁下还有什么指教?”

萧翎道:“你可知我们三人之中,哪一个能够做主?”

逍遥子道:“中州二贾生死不渝的追随萧兄,足见萧巴之能了。”

萧翎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为三人之首,何以不找我说话?”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贫道自有主张,用不着萧兄代为担心。”萧翎道:“道长可是想用强迫的手段,收拾在下杜兄弟吗?”

逍遥子道:“在未穿过他琵琶骨前,贫道要先点了他的穴道。”

萧翎突然横跨一步,道:“萧某未死之前,决不容道长出手伤人。”

逍遥子对萧翎,似是特别容忍,当下淡然一笑,道:“萧大侠以快剑驰名武林,如今你手中无剑,只怕未必是贫道之敌了。”

萧翎冷冷道:“萧某虽然手中无剑,但也不愿眼看道长伤我兄弟。”

杜九突然一挺身子,道:“大哥退开,这牛鼻子既然指定要对付兄弟,还是由我来试试吧!”

只听孙不邪说道:“三位身上戴着金锁刑具,都不是他的敌手。”

这孙不邪的武功,萧翎和中州二贾都是亲眼所见,知他说的决不是假话,都不禁为之一呆。

逍遥子目光转注到孙不邪身上,微微一笑,道:“孙兄终于想通了。”

孙不邪双目中神芒一闪,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长叹一声,说道:“如若有老叫化、萧大侠、及中州二贾相助你们,四海君主之名,立时将扬起四海,天下皆知了。”

逍遥子道:“正因如此,贫道才百般容忍,希望四位能相助敝君主一臂之力。”

孙不邪道:“只怕道长无能说服他们。”

逍遥子道:“如若形势逼迫贫道过甚,说不得只好先杀了几位,至少也可减去一些阻力。”

孙不邪道:“如若道长能够信得过老叫化子……”

逍遥子接道:“贫道一向是用人不疑,孙兄有何高见,尽管请说。”

孙不邪道:“老叫化愿代道长劝说他们,投效四海君主麾下。”

逍遥子沉吟一阵,突然纵声而笑。

孙不邪冷冷说道:“你笑什么?”

逍遥子道:“孙兄自被贫道擒住之后,一直神情冷傲,虽然经贫道百般劝说,仍是不肯就范,此刻突然有此转变,竟然要为贫道代做说客,岂能不叫贫道怀疑。”

孙不邪道:“道长如是不肯信任老叫化子,那就不用谈了。”

逍遥子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贫道并非不肯信任孙兄,只是先得请示一下敝君主才行。”转过脸去,和那黄袍人低言数语。

孙不邪冷笑一声,侧过脸去,暗施传音之术,道:“萧兄弟,阁下正值有为之年,今后二十年江湖大局,寄望于萧大侠身上正重,还望多多珍重,不可因逞一时豪强,意气用事……”

但闻逍遥子说道:“敝君主觉得孙兄乃成名多年的人物,对孙兄十分信任。”

孙不邪头也不转,装出气愤之状,仍然暗施传音之术,接道:“萧兄不比老叫化子,老叫化老朽了,你如何能和老叫化子相比……”

逍遥子高声说道:“敝君主已然答允孙兄之求,孙兄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决定。”

孙不邪缓缓回过头来,说道:“道长怎的忽然又相信老叫化子了?”

逍遥子道:“这是敝君主的意思,如以贫道的看法,就算孙兄当真的肯尽心而为,只怕也难收得成效。”

孙不邪冷冷说道:“老叫化和萧翎师长,交情甚深,道长不行,老叫化倒是有得几分把握。”

逍遥子笑道:“如若孙兄能够解说出贫道心中之疑,那就连贫道也心悦诚服了。”

孙不邪道:“你可是怀疑老叫化子使诈吗?”

逍遥子道:“诸位身上都有刑具,贫道自是不用忧虑合力出手,至于使诈一说,如能在贫道面前施展,那是未免太过低估贫道了。”

孙不邪冷冷道:“你一定要知道,老叫化为何会突然改变了心意吗?”

逍遥子道:“如是孙兄肯说,贫道是洗耳恭听。”

孙不邪道:“老叫化和那萧翎师长交情甚深,不忍眼看他年轻轻死去。”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你既是那萧翎师长之友,定然见过萧翎了。”

孙不邪道:“自然见过了,不过,老夫见他之时,那萧翎年纪还小,只怕他已无法记得老叫化了,是故.适才看见老叫化,虽有惊愕之状,却是认不出来。”

逍遥子道:“这萧翎的师长是谁?”

孙不邪凛然说道:“这个,请恕老叫化不能说出。”

逍遥子奇道:“为什么?”

孙不邪道:“我那故友,仇家甚多,但江湖中人,大都已认为他早已死去,如若知他未死,只怕会给他带去无数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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