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如何?”
朱怀镜说:“好好,就依您说的吧。同志们辛辛苦苦干一年,就盼着年头年尾有个响动。”
刘仲夏又说:“好吧,我俩就统一这个意见。不过我想多做几次发,免得太显眼了。今天先发两千吧。上面又发通知下来了,禁止年底滥发钱物,禁止年底突击花钱。通知是年年发,票子也年年发。我们办公厅倒是规规矩矩,发个几千块钱还做贼样的。”
朱怀镜感叹道:“是啊,我们是首脑机关,什么事情都讲究影响。外面那些单位,谁还讲影响不影响?只要是票子,就敢往腰包里塞!我就知道有几个部门,早在几年前春节就发几万块了!”
两人感慨一会儿**首脑机关的形象问题,认为形象的确太重要了。谁叫你在首脑机关工作呢?在这里工作你就得舍得牺牲。
刘仲夏坐了一会儿,说声您忙吧,起身走了。朱怀镜从刘仲夏的语气里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仔细一琢磨,发现刘仲夏对他比平时多了些客气。一个处的同事,进出办公室很随便的,不用说你忙不忙之类的客套话。刘仲夏又是站在处长的位置上,平时从不对哪位下级讲过客气。朱怀镜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即将去财贸处当处长了。
不一会儿工夫,小向笑眯眯地进来了。朱怀镜知道他是发钱来了。小向是处里小钱柜的出纳,他要发钱了就是这么个表情。果然,小向神秘兮兮地将门轻轻掩了,贼虚虚地从腋下取出一个大信封,拿出一张表来让朱怀镜签字。小向望着朱怀镜签了字,一五一十地数了两千元钱交给朱怀镜,说:“朱处长再数数?”
朱怀镜觉得小向这人死板得可爱,硬要望着你把字签好了才知回头数钱,好像生怕你写不好自己的名字。朱怀镜把钱往口袋里一揣,笑着说:“少给了不问你要了,多给了你就赔吧。”小向便嘿嘿一笑,又把大信封揣进腋下夹着,一声不响地出去了,就像个地下工作者。
小向一走,朱怀镜忍不住掏出钱夹,数数里面的票子。昨天小熊给的三千块还没有动,刚才发了两千,原来自己还有五百来块,一共有五千五百多块钱。朱怀镜觉得奇怪,刘仲夏这回怎么一下子大方起来了,他是个办事非常谨慎的人,以往春节发钱从来不敢超过三千块。朱怀镜总认为他不是自己不想多拿些钱,而是怕万一大手大脚,到时候小钱柜空了,一时没有财源,干部们就会意见纷纷。也好,就拿手头这五千块钱去看望余姨算了,懒得跟老婆闹得不畅快。
他见这会儿才十一点多钟,又没有什么事做,就想干脆去医院看一下余姨,了却这个心愿。他拉上门就出来了,也不同刘仲夏打招呼。才进办公室没多久,又说要出去有事,不太好,就干脆不说算了。
出了**大院,才想起不知余姨住在哪家医院。按说应在第一人民医院,那里是**机关指定的医疗单位。他便打的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到问讯处一问,知道余姨这类病人应住八病室。他跑去八病室护士值班室一查,见有个38床余娟。再问问护士,正是余姨。他不忙去病房,跑到大门外,花八十块钱在摊上买了个花篮。
余姨斜靠在床上坐着,显得很孤独。床头只有一个茶杯,没有鲜花。她没有马上认出朱怀镜,表情漠然。朱怀镜微笑着弓下身子,说:“余姨,您好!我才知道您住院了,今天才来看您。”
余姨眼睛一闪,笑道:“你们那么忙,不敢惊动你们啊。坐吧,坐吧。”余姨脸色苍白,就连笑起来都似乎很吃力。朱怀镜感觉余姨好像仍没有想起他是谁,就索性自我介绍:“余姨想不起来了吧?我是综合处的小朱啊。”
余姨忙摆摆手,说:“哪里啊,我记得你。”
说了一会儿闲话,余姨说:“小朱,请你帮个忙,扶我躺下。我刚才请别人帮忙坐起来的,等会儿又要麻烦人家帮我躺下去,不太好。”
朱怀镜忙起身来扶余姨。他手一触着余姨的身体,心里猛然一惊,几乎要打寒战。余姨的身体疲沓而冰凉,没有一丝生气。她显然很虚弱,就在躺下去这会儿工夫,额上就渗出了虚汗。朱怀镜心细,见床头有面巾纸,就扯了一张替余姨揩了汗。余姨像是被感动了,脸庞红了一下。她问了朱怀镜的年龄,就说她要是结婚早,儿子只怕也有朱怀镜这么大了。朱怀镜知道这是她伤心的地方,就只是笑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余姨说:“小朱,你回去吧,快十二点了吧?”
朱怀镜点头说:“好吧。您中饭怎么吃?”
余姨脸微微一阴,说:“小伍会送来的。”
朱怀镜起身说:“余姨您就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安心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吧。”
朱怀镜从病房出来了。他终于没有掏出那五千块钱来。他就在刚才扶着余姨躺下那一瞬间,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在她丈夫心目中也许并不重要。那么带上一个花篮来看看也就行了。
朱怀镜出了医院大门,路过他刚才买花篮的摊子,无意间听见有个女人在讨价还价,最后用六十元钱买了他一样的花篮。他想自己吃了二十块钱的亏,心里不快。又想起自己原本要花五千块钱的,却只用八十块钱就交差了。这么一想,他心头就释然了,反而觉得自己赚了似的。
小熊拜托的事,朱怀镜一直还没有空去了结。今天好像没什么事,他就想晚上请曾俚聚一下,顺便也请一下李明溪,再要玉琴来作陪。下午一上班,他就打电话同玉琴商量这事。他觉得老是揩玉琴的油水不太好,再说曾俚和李明溪同他极随便的,只需找个稍微过得去的店子就行了。于是便说好放在龙兴大酒店斜对门的一个小饭店。
不料他刚通知了曾、李二位,方明远来电话说,向市长他们的骨灰下午四点钟到,皮市长去机场迎接,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一下。
朱怀镜觉得既然要参加追悼会,马上又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就很不妥了。他只好打电话给玉琴他们三位,说改日再聚,并道了原委。玉琴和李明溪没说什么,曾俚却大为感叹,说朱怀镜还怀有古君子之心,这在如今官场是很难得的。
朱怀镜回完电话,上楼去皮市长办公室。方明远无声地笑笑,招手请他进去坐。见方明远这样子,朱怀镜就知道皮市长这会儿正在里面办公,就小心地进来坐下。方明远轻声说:“就在这里坐一下吧,时间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