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1 / 1)

国画 王跃文.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去啊。”

朱怀镜听懂了皮市长的意思,便说:“皮市长放心,无论怎样,我都是那些话。实事求是嘛!”

朱怀镜告辞的时候,王姨亲自为他开门。临出门,王姨拉着他的手,很是动情,像一位慈母,“怀镜,你要好自为之啊!事事小心,处处谨慎。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老皮和王姨我对你都是抱有很大期望的,你要好好干啊!”听着王姨这番话,朱怀镜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朱怀镜是坐的士来的,仍坐的士回去。他一路上总想着皮市长脸上越来越多的老年斑。这位令他十分尊重的领导,再也不是从前那红光满面的样子了。不知是因为感情因素作怪,还是别的原因,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皮市长自己本是干干净净的了。的确,皮市长从来没有让他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他同方明远帮皮杰的忙,也许并不是皮市长的本意。

朱怀镜以为自己是最先知道市里领导班子会要变动的。后来他注意听了外面的议论,才知道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这天下班回家,香妹板着脸说:“有句话,我说起来可能难听。你愿意听就听,不愿听只当我是放屁。人家说,你是皮德求的人,现在皮德求倒了,你朱怀镜也会跟着倒的。我娘儿俩不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你,我只想交代你,不要再在外面逍遥了,下班后好好呆在家里。”

这话本也入情入理,只是陡直了些,朱怀镜听着特别反感,“我是谁的人?父母生,父母养,我能是谁的人?再说了,皮德求没有倒,我朱怀镜也不会倒!你别管别人幸灾乐祸!”

话不投机,朱怀镜夹着公文包,又出去了。他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好上银杏园傻睡。很长一段日子,朱怀镜几乎没有回过家门,天天住在银杏园,三餐也在那里吃。

有天中午,朱怀镜在外面吃了盒饭,仍回银杏园休息。他是一年四季都坚持午睡的。他夹着包,昂首挺胸地上楼去,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进洗漱间洗了脸,推开了卧室的门。门一开,他啊了一声。一对男女正赤条条绞在床上呼哧呼哧干得正欢。朱怀镜飞也似的逃遁。跑到门口,忙又跑回去取公文包。听得那男人在里面叫骂。

朱怀镜钻进电梯,异常恼怒。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便咬牙切齿的。他想马上找到吴经理,骂他个狗血淋头。出了电梯,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从没有来过的地方。这里阴森灰暗,堆满杂物,散发着刺鼻的霉味。朱怀镜心头一紧,难道出鬼了?四周看了看,竟不知往哪里走。试着转了一圈,才发现了出口。原来,朱怀镜情急之中按了负一楼的键,跑到地下室来了。出了地下室,朱怀镜发现自己已站在银杏园左侧的花园边了。经历了刚才这番虚惊,朱怀镜不想再去找吴经理了。心想人一背时,喝水都会碜脱牙齿。他埋头走了一圈,见这花园树木还可以,就拣个地方坐了下来。冬日的阳光懒懒的,漫不经心地照耀着万物。朱怀镜注视着一片落叶,想尽量激发心中的诗意。他原本没有酸不溜丢的诗人情结,只是想转移注意力,不再烦恼。可是,刚才碰到的事太晦气了,哪是一片枯叶就可以让他心平气和的?按家乡的说法,碰见男女交媾是最不吉利的,必将背时倒运。家乡说男女之事为蛇相伏背(音),因此有民谚说:蛇相伏,快脱裤。意思是说想要破此晦气,就得当着交媾男女的面脱一下裤子再离开,以邪镇邪。朱怀镜当然不会当场脱裤子,因为他并不相信这一套。他气愤的是吴经理,竟然把这个套房另外安排人住了。想到吴经理,朱怀镜又气得不行了,拳头捏得格格响。可又的确不方便去找他发脾气,真的争执起来,大失风度。还是记住皮市长交代的那句话吧:为官之道,贵在能忍。能忍大丈夫,肯让真英雄。不过,吴经理竟然敢如此待他,只怕不是没有来由的。朱怀镜隐隐感觉到了某种不祥。他站了起来,回头望望不远处的银杏园大厦,似乎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有一双眼睛望着他。他忙挺起了腰,一手夹包,一手倒背,踱着方步优雅地走了。

果然,过了几天,朱怀镜接到通知,去中央党校学习半年。早些年,乌县有位县长得罪了上面某位领导,上级想把他调到地区去安排个闲职。可这位县长很得民心,****便联名告状抗议上级违背民意。上面见硬办法行不通,就用软办法,送这位县长去市委党校学习半年。那位县长也无话可说了,只好自认吃了哑巴亏,卷起行李去党校报到。因为上党校学习是多么严肃、多么重要的事情啊。半年间,县委书记秉承上面意图,走马换将,县长的根基就倾覆了。等县长学习回来,再也控制不了县里的局面,只好自己乖乖地要求调走。现在皮市长也左右不了朱怀镜的命运了,只叫他学会进退揖让之道。其实皮德求的所谓进退之道,正是他自己现在的心得吧,因为就在朱怀镜去北京没多久,他就就任政协主席了。

朱怀镜从党校学习回来,正是盛夏季节,荆都闷热得像个火炉子。他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坏上十倍。他原来分管的工作早已分解给其他各位副局长了,现在重新安排他分管机关工会和离退休工作。他原来大权在握,现在只是摆样儿了,走在财政局的办公大楼,人都像矮了半截。

也没有从前那么忙了,呆在办公室里,成天只是读书看报而已。人也慵懒了,总想打瞌睡。觉得办公室的空调也像世态人情,忽冷忽热,便老是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屎尿无端地多了起来,老往厕所跑。不需要经常出去应酬,下班便呆在家里。香妹就像过早地到了更年期,脾气躁得很。两人偶尔睡在一起,也是公事公办。他的那种欲望早已寡淡如水了。自然再也没有人送秦宫春,人更成天蔫蔫的,挺拔不起来。朱怀镜借口天气太热,总是一个人在书房里睡。每天吃了晚饭,就钻进书房里看闲书,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了。香妹便说他老是呆在书房里看书,是不是还要读博士?他只图省事,对香妹的骂骂咧咧不去理会。真吵起来,隔壁同事听了,不知又会编出什么故事来。他常常把李明溪的画一幅幅拿出来看,不尽感慨。没有玉琴的消息,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