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986.对峙
孙富贵到的时候，看着那堆得小山一般高的尸体，就震惊了。
才知道，昨夜一战的惨烈。
地上，雨水血水混合，碎肢残骇，坑坑洼洼。
“你们，还好吧？”孙富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行尚和车芷桓，一挥手，迅速有人开始架起火力点，而后又有人开始将还活着的独立师战士赶紧搬出这湿哒哒的地面。
“放心，还好，至少，阵地还在。”行尚呼出一口气，“行了，我要先睡一觉了。”
车芷桓勾了勾苍白的嘴角，“孙哥，鬼子应该也无力进攻了，昨天晚上这一战，我不信我们损失这么大鬼子会没有损失，该清理的，也清理一下。”
孙富贵神色复杂，点点头，“放心。”
孙富贵此次来，是带了整个旅来的，所以，他也相信，能够守得住。
只是，这原本战壕的位置，都是尸体，其中，还有好几千自家独立师战士们的尸体，真的要整理，也是一件大工程。
叹口气，“你们俩好好下去休息，还有希望的兄弟，我会把他们送去医院。”
“拜托了。”
……
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木村的心，在滴血。
“城田君，你我，好像失败了？”
“嗯，木村君，大概，是失败了。”
两人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失落，手中的兵力，已经拼光了，既然没有拿下来，那就，只能切腹谢罪了。
“不是大概，也不是好像，是真的失败了！”木村闭上眼睛，抽出自己的将官刀，“这一回，我们只能相约着，去见天照大神了！”
“好啊，一起。”城田笑了笑，也抽出了自己的将官刀。
……
战损数字统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周卫国也是睡了一觉醒来了。
战损比，大概是一比一。
他们损失了多少人，日军也损失了多少人。还是日军损失的人更多一些。
“哥，鬼子关东军，果然和其他鬼子有所不同。”刘志辉看着这数字，叹气，“我们给了他们一个夜袭，他们也给了我们一个夜袭！而且，是不计伤亡的夜袭！”
“嗯，这足以说明，日军关东军，有其他日军不曾有的骄傲。”周卫国皱眉，“否则他们不会这样做。”
“毕竟是日军的精锐。”
“有这样的一次战损，心都在滴血。该尽早结束，就该尽早结束了。”
……
甘新达，同样看着地图。
雨小了不少，恐怕很快就会停了。
那么，停下的时候就该是发起总攻的时候了吧。
从，那个关口进去，往两边延伸。
“命令，孙富贵所部，即刻清理阵地，为总攻做准备！”
“是！”
……
梅津美治郎看着手中的电报，沉默。
两个师团，一晚上不停的厮杀。
拼光了。
两位师团长，切腹自尽以谢天皇。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司令官阁下，雨一旦停止，恐怕独立师就会开始发起进攻。”吉本贞一开口，“当务之急，依旧是拿回A区阵地！”
“我知道了，从各区抽调三分之一兵力，联合兵力，务必，拿回A区！”
“嗨！”
见自家参谋长出去，梅津美治郎也是一脸心痛。
那两个师团，是他现在手下能用的最多的兵力了，可却生生的折在了战场上，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太平洋战场告急。
他这边只能不断的抽调兵力过去支援。
可也才发现，他这边的兵力，也开始捉衿见肘。
独立师，果然是抓了个好机会！
可为了拿回A区防御，他已经付出了两个师团，那么，接下去，他不会再放弃，必须要拿回这个地方！否则，他的防线只能收缩！
而那，将会变成他梅津美治郎的耻辱。
如今，也就关东军遇独立师未曾大败过。
关东军，自有关东军的骄傲！他，不能败！哪怕是战死！也不能败！
……
“你们所有人，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佯攻正面，其他人，全部集合好，准备从那唯一的破防点进攻！前后夹击！”
“好。”
……
“师座。”甘新达见到周卫国，开口，“我预备调集兵力，等雨一停，就开始进攻。”
“嗯。”周卫国点点头，“不过，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物资准备够了吗？”
“请师座放心。”
“嗯。”
“医院那边，让医生们辛苦些了。”
“是。”
走出指挥部，周卫国看着这殷蒙蒙的天，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让自己进攻吗？
看着原本小了一些的雨，再一次变得大了起来，周卫国心底很是无奈。当然，他相信这不过是巧合。
只是，这样一来，或许会错失很多机会。
叹口气，无可奈何。
……
“雅鹿！”日军们，在接了命令后，开始向这段被攻陷的阵地集合。
可看到了阵地外，那些随意被丢弃的日军尸体，大多数人就怒了。
“黑森君，你如何看？”一名日军少将开口，看向另一名日军少将。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唯战而已。”
“不过，勇士们的遗体？”
“和独立师交涉一下吧，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这些尸体一直堆着。”
“也只能这样了。”
……
“旅座，鬼子派人来交涉，说是想派人来搬运鬼子的尸体。”
孙富贵眯了眯眼睛，“答应他们。”
“是。”
这边的鬼子尸体，他也没有什么想法。
这种类似于自杀式进攻和他们独立师拼掉的这些小鬼子，他还是有些敬佩的，所以，并没有多加为难。
“老唐？”孙富贵见到了唐山，“你怎么来了？”
“嗯，准备帮你。”唐山开口，顺便带来了一些战士，“雨没有停，我们总攻的机会就没有到，但鬼子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阵地！昨天晚上的夜袭就是证明！怕你这边有什么损失，新达就派我过来了。”
孙富贵点点头，“嗯。”看向另外一边，忙忙碌碌的战士，搬运着自家兄弟们的尸体，内心叹气，“牺牲确实多了些。”
“这是战争，怎么会没有牺牲？该打，总是要打的！否则，鬼子还以为咱们独立师是好欺负的呢！”
“哈哈，是啊！该打，还是得打！不过，鬼子援军也到了，今晚，或许又有事情了！”
第二次夜袭（一）
孙富贵的预料没有错，天色渐暗，日军这边，开始搬运回自己军队战士的尸体。
每一名，搬运的日军，内心都心惊胆战，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才会打成这样？要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几十米宽的战壕而已！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战斗啊！
而独立师这边，战士们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们一早上来的时候，看见了阵地上几乎没有一个能够站着的人。
雨水、血水、泥水……
连两个旅长，身上也全身湿透，泥水血水混合。
他们早就被震撼到了。
再慢慢的收拾自己战友的尸体，他们觉得，有的仇，是真的痛心不已。国仇家恨，不能不报。
凭什么，日本人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占着中国的土地，奴役着中国的百姓？
而他们作为中国人，却要如此辛苦的收复失地，为此付出生命？
战争，是不是应该来得更猛烈些，才能把日本人全部赶走？
孙富贵看着车上那一排排的尸体，内心叹气，随后用尽力气大喊，“送行！”
排在两边的战士，枪口朝天，开始放枪。
“砰！”
“砰！”
“砰！”
“砰！”
“兄弟们，一路走好！”唐山大声的喊了起来，在战地上，他们只能这样简单的给这些勇士送行。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你们放心，我们会守住这里！会反攻鬼子！”
“安心去吧！”
还是有人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独立师的兵，特别是预备旅的兵，大多都是在山东本地招募的，很多人，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
前几天还好好的人，现在就没了。
他们很清楚，这不是战争的罪过，而是日本人的罪过。
如果不是日本人，就不会有这场战争，没有这场战争，他们的亲人不会故去，他们的朋友不会受伤，不会家破人亡！
车子，一辆辆的开动起来。
远去。
雨丝细密。
打在人脸上。
慢慢的，变成雨滴。
雨又变大了，孙富贵的脸色一变再变。
原本以为，雨小了，或许快停了，那么，战斗会马上开始。
可没有想到，雨又大了起来。
“走吧，去躲一躲雨。”唐山走了过来，“别受凉了。”
孙富贵点点头，这场雨来得突然，很考验他们的后勤能力。不过还好，北平城内各部门快速运转，还是撑过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真正的反攻，要怎么才能开始。
……
“从地形上来看，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一名日军少将用小木棒指了指挂起来的地图，“昨天，木村将军和城田将军也是抱了必死的心进行战斗的，可见，独立师战斗力之强。要知道，在白刃战方面，一直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长处才对。”
“确实如此，不过，此前听说独立师有一种特制的军刺，可以卡住勇士们的刺刀，很是难打。”旁边，另一名日军少将开口。“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敌人在武器上的优势。”
“嗯，现在还在下雨，以我估计，只要雨一停，或许，他们就会发起总攻。”
“所以，我们要在敌人发起总攻之前，将阵地拿回！否则，我们就只能被动的防御了！”
“可是，要如何拿回？”
“炮击！”
“炮击？”
“嗯，木村将军和城田将军两个师团的炮兵联队还在，如果要进攻，必须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
“黑森君，你的意思是？依旧是夜袭？”
“是啊，敌人会想到，我们会再一次夜袭吗？说句实话，如果昨天木村将军他们兵力再多一些，我们也就拿回阵地了！”
“确实可惜了，只是，夜袭有用吗？难道要像木村将军他们一样，不计牺牲吗？”
为首的日军少将摇摇头，“不，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观察好敌人营地的位置以及人口集中的地方，定好坐标。同时，战壕两侧的小山上，我们或许可以做一点文章，既然我们从正面进攻没有办法，那么，侧面是不是可以？”
“但即便从侧面进攻，那也只能到晚上再行动吧？”
“嗯，所以，我建议，入夜之后，勇士们先埋伏在左右两侧的山上。等炮兵联队先行攻击，炮击结束后，勇士们再从两侧杀出。”
“这个方法，或许有用，也只能一试吧？”
“嗨！另外，正面依旧要进攻，吸引独立师的注意力！”
“这样一来，或许有七成的可能性成功！”
“已经是一个不低的成功率了！”
“哟西，那就这样执行吧！”
“嗯！”
……
夜色幽静，雨声清晰，风声呼啸，如帘的雨幕，在暗夜里掀起又垂落。
气温，越发的低了。
孙富贵在堡垒里，来回走动，有些急躁，总觉得，今夜会有事发生。
“你做什么？走来走去的？”唐山看着孙富贵。
“感觉鬼子会有行动。”孙富贵皱眉，开口，“我以前还在清风寨的时候，预感就一直很准。”
唐山神色也凝重起来，思考起这个可能性，“鬼子想要拿回阵地，如今这附近，鬼子援军也已经到了，要有动作，也确实是可能的。”
“只不过，这夜里，雨又这么大，鬼子能怎么进攻是不？”
“嗯。不可能和昨天一样的。”
两人还在商讨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爆炸声。
“草！小鬼子居然用炮击！”
“来人！”
“是！”
“让兄弟们藏好！”
“是！”
“唐山，我敢保证，小鬼子在炮击之后还会有动作！或许是步兵进攻，或许是其他什么！一会儿，若我这个旅顶不住了，你记得及时支援我！”
“放心！”唐山皱眉，应下，听得耳边又传来的爆炸声，咬咬牙，没有想到，鬼子又夜袭！还真夜袭上瘾了！但确实，鬼子这场夜袭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最让他担心的是，这里本来是鬼子的防区，相对来说，鬼子对这边熟悉无比！而且，炮兵可以定位！“靠！”
看着孙富贵已经冲出去，他也坐不下去了，赶紧走出了堡垒，看着夜里，那炸弹爆炸发出的亮光。
亏得营区在更远的地方，没有被鬼子炮火覆盖！
幸好防了一手！
炮击，已经惊醒了独立师所有战士！
大多数人已经默默握住了自己的枪，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第二次夜袭（二）
雨，依旧下着，已经不算很大，滴滴答答的。
炮火声，在耳边蔓延开来。
湿润的风，带来了那满满的硝烟味道。
孙富贵站在堡垒前，看着四周的夜色，或许，今夜将要不眠！而他这里，或许会吹响反攻的号角！开启反攻的第一枪！
战机，从来都是一闪而过的！
鬼子现在的兵力哪里来，无非是防线上其他几个地方调过来的，否则速度不会这么快。既然鬼子调兵过来，那么其他防线上的防守就会减弱。
孙富贵眯着眼睛，感受着这秋风，秋雨，仿佛，是在兴奋。
或许，他会死。
但他并没有害怕！
从加入独立师开始，他一直是作为一个输送营营长存在的，后来好不容易转到了作战部队，却是预备役部队。
但，也好不容易！这一次的作战任务，是落在这几个预备旅头上的！
他很羡慕自家大哥，作为空军，能时常翱翔于天空。
也羡慕李武和守田！都和鬼子交手多次，立下许多功勋！
他不甘自己只是一个输送营预备役！
今夜，他会让大家看一看，哪怕是他孙富贵，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与忠心！他们清风寨出来的人，绝不是孬种！
半个小时后，炮声慢慢平息。
这个时候，孙富贵庆幸自己的营地建造在更后面一些，没有直接暴露在日军的炮火之下。
“那么，一切，就要开始了吧。”喃喃的道，随后，他就听见了什么动静。
……
“杀给给！”
日军的前线基层指挥官们，挥动着军刀，指挥着手下的战士不断的向前！
前方，就是他们的防线！
就是支那人构筑的防线！
只要拿下这个防线！他们这场战斗，才会胜利！
他们关东军，才不会丢尽脸面！才能守住自己的荣耀！
“哒哒哒！”
“哒哒哒！”
日军还未冲近，独立师的反击就已经开始。
虽然，日军的再一次夜袭他们很吃惊，可不代表，他们没有防备。
在知道日军来了援军，独立师战士们就知道，这次战斗根本躲不过，少不了！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
就在此时，防线的两侧，忽然也有了动静。
“啪勾！”
“啪勾！”
“哒哒哒！”
孙富贵睁开了眼睛，“靠，小鬼子这是三面进攻！想把我们逼走吗？”
“旅座！防线左侧和右侧的山上，都下来了一部分鬼子！打乱了战士们的部署！”
“二团和三团，给我压上去！把鬼子给我赶出去！战线，一米都不能丢！”
“是！”
随后，二团三团迅速的加入了战斗。
孙富贵继续居中调度，对他来说，守住这里，应该不会很难，但难就难在，鬼子另外的诡计。
夜袭，双方的形势都不好。
子弹没有准头不说，差不多都能摸到对方跟前才能看见。
所以，现在的枪声，就是瞎放。
御敌于外的一种做法。
孙富贵不反对。
他们的物资不少。
他相信，鬼子的子弹肯定不会比他们多。
这一点，做了几年后勤官的孙富贵很自信。
独立师的强大，在于武器，在于后勤，在于自信。
只不过，鬼子现在三面进攻，多多少少，会让战士们有些慌乱，只要鬼子不是一下子就拿回阵地，那么，这阵地他孙富贵守定了！
手下人没有其他报告，那么，就是说战斗情况相对稳定了。
鬼子，想要拿回阵地，并不可能。
……
“黑森君，支那人好像早有防备。”一名日军少将摸着下巴，“勇士们第一次的进攻，应该被挡住了。”
“嗯，这样一来，勇士们的进攻其实就没有多少意义了。”被称为黑森君的少将叹气，“果然，这A区，我们不是这么好拿的。”
“你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吗？如果不能及早拿回来，恐怕支那人很快就会发动全面进攻了吧？”
“嗯。”黑森点头，“但事实上，这件事也并不是全无办法。”
“哦？”
“先让勇士们回来吧。”
“说的也是，既然是没用的工作了，那还是及早回来吧。”
……
孙富贵听着耳边的枪声慢慢停止，呼出一口气，今晚，算是过去了，差点儿，被鬼子偷袭成功。可鬼子居然就这么撤了？实在是不太可能。
命令下去继续防守，孙富贵只得等待。
……
“黑森君，你的意思是？请君入瓮？”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事实上，这场战斗，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守住防线！而如今防线A区已经丢了，拿回来，要付出的代价大家已经看见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去拿回来呢？”
“难道就送给支那人？”
“说对了，就是送给他们！”黑森指了指地图，“大家来看！从A区到其他区防线，道路几乎只有一条！支那人要大兵力进攻，是不可能送山上进攻的吧！”
“确实如此，独立师的机械化程度，事实上，不比我们低。”一名日军少将开口，“根据调查，独立师这几年来也是兴建公路，发展军工，而且，独立师的士兵出行大多都有汽车！”
“这就对了！独立师肯定想要快速作战，那么就一定会利用好机械化部队！但是，机械化程度越高的军队，对于路况的要求就会越高！”
“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对于独立师来说，就是A区通往其他区防线的咽喉处！”
众人点头。
“那么，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破坏这个咽喉，直接，在咽喉的后方，重建防线呢？”
众人沉思起来，因为，这个想法，直接丢弃了原有的阵地，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想法啊！而且，重建防线虽然会花一些时间以及精力，但他们现在兵力足够，要做这些事并非不行。
“那么，我们能不能在这边动一些手脚？让独立师也吃一些亏？”有人建议，“我听说，木村将军他们在围剿的时候，曾经中过独立师炸药包的亏。”
“现在不行，雨下了几天，地下太潮湿了。”
“诶。”众人叹气，确实。
“不过，我们还是要给独立师一点礼物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的通过我们现在的地方！”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