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你死我活 碎石 232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章

林芑云一呆,恨道:“好狠的一下,这些人…是贼就可以往死里打的么?过来!”费力地撕下一块衣衫,小心地替阿柯擦血。

阿柯疼得龇牙咧嘴,林芑云忿忿地道:“也怪你自己不长脑袋,鬼头鬼脑地就往地里钻,怎么不叫人误会?”

林芑云见刚好有草药在旁,抓了两把,在嘴里嚼烂了,便待抹在阿柯头上。阿柯红了脸,挣扎不干,林芑云没好气地道:“你道本姑娘想么?这草药苦涩!别乱动,否则你三天都消不了肿。”

抹好了药,两人都累得不行,干脆躺在草丛中休息起来。天空蓝得可怕,稀稀拉拉的几朵云懒洋洋地飘来飘。四下里静静的,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太阳被高高的树干挡住,只有当风刮过林间时,才有片刻阳光直射下来,晃得两人都闭了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好久,林芑云伸个懒腰,惬意地叹息一声,突然道:“对了,我险些忘了。你不是说每月均须服食解药么?什么时候什么人会给你解药,一次又给多少?”

阿柯闻言,一翻身坐起来,扯根草含在嘴里,道:“这…这个么,每三个月我就到洛阳一…一个草堂去,找一个高老头,他会给我三个月的解药,然后便是一份要我杀人的名单。如果我杀不了,那便只能拿一个月…月的,要在这一个月内完成了任务,便…便可再得到解药,否则…”他额头肿得老大,总觉得像顶了什么东西在头上似的头重脚轻,只好用手捧着脑袋。

林芑云皱着眉头,盯视他良久,道:“真要你去杀人呀?你这…你这么个小人,怎么去杀人呢?”

阿柯道:“我、我也不想呀,可是,解药在他们那…那里,也只好听命了…”

林芑云道:“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就你这个本事,没让人杀死已经万幸了,还怎么去杀人呢?好笑…真是的,你吃错了药,她给错了人,似乎都亏了本。”想了想,又道:“那么,上一次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解药的?”

阿柯道:“就是上…上个月,四天前月圆,已经吃了一次了。”

林芑云点点头,心中默算,道:“这里离洛阳并不远,只有半月路程,离润洲却有两个多月的路程…润洲离洛阳只有一个半月,可以在三个月内走个来回…嗯,这样罢,我们这两个月就往洛阳方向去,一边打听消息,待拿到解药,再往润洲去。顺便也腾出时间来,看看你的毒究竟怎样才能解得了。目前最要紧的倒是这路费…”狠狠盯了阿柯一眼。

阿柯赶紧爬开两步,搔着头道:“哦,那…那可,怎么办才好?”

林芑云“哼”的一声,道:“碰上本姑娘算是你的运气。这么着,你扮个行走的江湖医生──不要闹,听我讲──你扮个医生,专到外面替人看病,我教你把脉之法,你只须装模作样把把脉,回来再把情形告诉我,叫病人第二日来拿药。大病不敢说,一些寻常小病当可对付过去。边走边医,不就可以赚到路费了么?”

阿柯大喜,连声叫好。当下也不急着动身了,林芑云搜搜自己包袱,挑了几件衣服出来,叫阿柯到镇上去卖了,置些医生的行头。临行前千叮万嘱,叫阿柯把该讲的话、该做的事统统先讲一遍,吩咐完了,这才放他走。

阿柯走后不久,太阳渐渐西沉了。林芑云倚在草丛中,望着天边一抹血红的云霞,突然想起爷爷曾指着云霞,说自己就是天上云霞化的,不由自主心里一阵绞痛。她深怕自己忍不住再痛哭出来,赶紧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只弄着自己的发带痴痴发傻。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翻过山头,天空迅速黑了下来。晚风一阵阵刮过林间,高耸的松木和低矮的灌木在风中都似有了生命般晃荡起来,“呼啦啦,呼啦啦”地吼叫着。远远的山里,随着风声传来的是一阵阵野兽嘶叫,在这寂寂的山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林芑云陡然惊觉,打个寒颤,顿时觉得冰冷刺骨,背上寒毛根根倒竖起来。她虽说从小就常跟爷爷到深山里采药,却从未有今天这般孤独一人的感觉。黑漆漆的林子中,似乎到处都是野兽们闪亮血红的眼睛;寒风静静的刮过,又好像有无数鬼魂在身旁无声地穿梭飞翔。她吓得伏在地上,闭着眼紧紧抱住了包袱,心中惊惶莫名。

这几天连遭惨祸,最亲的爷爷横死,自己中毒半身瘫痪,精神几度崩溃,哪里还有半分胆识可言。这个时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死阿柯怎么还不回来!死阿柯怎么还不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渐渐上来了。林芑云趴在地上,虽是抱着包袱,仍然觉得全身冰凉。但阿柯尚未回来,她大气也不敢一下,生怕林子里有什么东西会发觉自己在这里,手脚因长时间保持姿势已麻木得失去感觉。突然间,草丛中“呼”地一响,有个什么东西从旁边冲了过去。

林芑云浑身剧震,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当场便晕过去。幸好便在此时,听见阿柯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似乎天色黑暗,找不到自己了。林芑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撑起身子,扯开嗓子就喊。眼瞧着一个火把循声觅来,林芑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拚命挥手。

泪光中,阿柯如飞而至。林芑云大喜过望,也不管那么多,一把抱住阿柯伸过来的手,抽抽啼啼的不肯放手。

阿柯惊道:“你…你没事吧?”

林芑云抬起头来,刚说了句:“好冷,我好冷…”眼前一黑,昏倒在阿柯怀里。

过一会儿,林芑云幽幽醒转,只见自己躺在一堆枯草上,旁边阿柯正在一堆篝火边忙碌着。一阵烤肉香气传来,林芑云顿时精神大振,挣扎着要坐起来。阿柯听见响动,忙过来扶她。陡然听见一阵雷鸣之声,良久方息,却是林芑云肚子里发出的。

她一张脸羞得飞烫,阿柯兀自左看右看,奇道:“什…什么声音…唉哟!”脸上已吃了林芑云一拳,当下不敢再说,拿了东西过来,伺候林小姐进食。虽然什么配料也没有,兼之阿柯烤肉的技术实在太差,有些地方焦了,有些地方还是血淋淋的,但两人奔波了一天,到此时方吃点东西,已觉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了,相视而笑,眼中都是满足的喜悦。

转眼间一只野鸡分个精光,林芑云更是以病后体虚为名,不由分说抢了阿柯分到的鸡腿,美滋滋的啃起来,叫他一边自己嚼指头去。

是夜星光灿烂,两人幕天席地,躺在草堆中。阿柯指着天上的星星,满口胡扯的说着神话传奇。虽说依旧口齿不清语焉不详,林芑云倒也听得津津有味。阿柯讲了一阵,说到北斗星君与蛇妖大战三百回合,这是他最精通的一个故事,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四溅,竟然也不口吃了。

突然听到旁边有“呼呼”声,转头一看,却见林芑云歪在一边,早已熟睡,张开了小嘴,轻轻打起鼾来。

阿柯搔搔脑袋,俯身过去替她盖好当作被子的衣服。

借着微微的星光,阿柯见到林芑云翘翘的小鼻子旁两行浅浅的泪水痕迹,想来又在梦中见到了爷爷,不禁叹了口气。他呆呆地看了半晌,手指拨弄拨弄林芑云额前的散发,转身抽出铁剑,放在身边,又加足了柴火,这才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已是鼾声大作。

半夜里,林芑云突然惊醒。只听阿柯在一旁坐起身子,叫道:“我…我明白了!”

“…嗯…”

“你、你说:你吃错了药,她给错了人,似乎都亏了本…原来是在骂我!”

“…哦…”

“她、她给错人了,那就是说,我、我还不配吃这毒药?是吧?”

良久,林芑云叹一口气,道:“想明白了就睡罢,明天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