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云深难觅 良好睡眠 3051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7章

一圈酒敬下来,严三身心俱疲。这时向四周一扫,只见周世襄而不见林鹤鸣,就只能是拄着拐到周世襄跟前揉膝盖,周世襄对林鹤鸣那一张矫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心里因为他的阳奉阴违而生气。

“三叔,你累了吧。”周世襄扶着他的手臂,要扶他去休息,严三摆摆手,相当苦恼的一摇头:“我带小少爷敬完酒了,先去向督理复命。”林鹤鸣得罪了公使大亨们,让严三想起,当年带林思渡出道时,又规矩又听话,从不曾有过今日的境况。

林鹤鸣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但刚才就被周世襄的眼刀剜得生疼,知道他一闲下来就会找自己的麻烦,索性溜之大吉,跑到林乐筠房间里去躲清闲。

由于今日并非是林公馆正式的宴会,其他人也就没有去参加的必要,各人用过饭后就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鹤鸣去到林乐筠房里时,她正穿着一身旖旎的祖母绿丝绸旗袍,带着那条晶莹翠绿的翡翠项链,坐在唱片机面前,跟唱名曲《魂萦旧梦》。

真个是风情万种。

满眼的绿,让林鹤鸣想起那个叫横山信玄的年轻人,自信,谦恭,中国通。抛去他日本人的身份不说,像这样优秀的青年,是值得被林乐筠放进心里的。

他倚靠在门框上,侧头望向屋内,眼神迷离的望向林乐筠——粉面桃腮,像块无瑕美玉,是有十二分的赏心悦目。所以他越发能理解她为什么热衷社交。

今日,原本林乐筠与人有约,但由于林督理的病情,她不能擅自出门参加任何社交活动,就只好在房间里,穿好漂亮的衣裙,听着唱片过上一把干瘾。

楼下花园里的演奏未停,她也相当认真的对着镜子描眉画唇,丝毫没有察觉到林鹤鸣的存在。她刚放下手里的蜜粉,就听的楼下传来一道枪声,惊得她立刻起身要去露台。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含笑道:“乐筠,你不冷啊?”

说话的是林鹤鸣,由于林乐筠要送周世襄雪茄的事,他这些天一向对这个妹妹很有意见。好在住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林乐筠很识趣,没有再提过周世襄,否则他非要气死不可。

林乐筠心思敏感,能够察觉出他对自己态度里微妙的转变,但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果然,男人的心思还是太难懂了。

现今听他揶揄自己,心里也不气恼,反而走到他面前去大方一笑:“我很年轻,火力壮呢。”

一句话噎得林鹤鸣没话说了,林乐筠领着他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林鹤鸣很是体贴的拾起搭在沙发上的毛毯,给林乐筠披在肩背上,这才明知故问:“你在等谁?”

林乐筠用毛毯的角盖住胸前的吊坠,旋即面上微微一红,对林鹤鸣含羞带怯的一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从没想过要自己能遇到衡山信玄那样的人,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小小年纪就远渡重洋来了沪城,毕业后在日本使馆谋得一份好差事,平日里说话总淡淡的,很无趣,可又温暖,一笑起来眼眉弯弯的,像能勾摄人心的新月。

她在心里悠悠思量一番,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运,毕业后若能嫁给他,跟着他回到日本,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家里人好像对日本人很有成见?她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照这样长久下去,怕是要节外生枝的。

林鹤鸣陷在沙发里,将身心舒展开来,慵懒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是横山信玄吧,我今天见到他了。”

林乐筠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递到他手里:“他怎么样了?”

林鹤鸣面无表情的将桂花糕送进嘴里,静静的望向林乐筠。老爷子态度坚决,日本领事馆又步步紧逼,而自己身上,他尚未搞清楚横山有纪为什么追杀他,林乐筠这里却又和横山信玄坠入情网。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点儿这么背。简直要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桂花糕的味道很是清甜爽口,能与草莓给他带来的快乐分庭抗礼,但他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得咽下后再回答林乐筠的问题:“他笑起来有点子桃花相,不像个一心一意的人。”

“小哥,你就别跟我打埋伏了。”林乐筠很是不悦的垂下头去:“刚才外面打枪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鹤鸣凝望着天花板的一条直线:“周世襄把他们带走了。”

“带走用得着放枪吗?”

“你放心,他又不是严昭,总不会不分轻重的把人扔去城外。”

林乐筠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一出,林家和日本人的关系要更加紧张了。

林鹤鸣侧眼望去,见她的书桌上放着许多百代唱片,伸手去拿过一张,仔细端详一番:“他出手很大方啊,这唱片很难搞的。”

唱机仍在放着轻缓悦耳的歌,兄妹俩却沉静下来,正待林乐筠回答,楼下的嘈杂声忽然出人意料的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楼下,刘先生与许先生早坐在了一处,刘先生手里拿着雪茄,相当平静的吞云吐雾:“这个林鹤鸣,真是不识好歹,竟敢对许先生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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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赔笑的人附和:“是的呀,许先生肯带他做生意是天大的好事。”

“依我看,他要不是林家的二少爷,在街上早给人一枪毙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讨林鹤鸣,甚至讨论如何在背后放冷枪。这时严三又来了,拄着拐毕恭毕敬的走到台上:“督理要和大家亲自讲几句话。”

众人凝神屏气的望着那条石板小路的方向,林督理穿着黑长衫,精神奕奕的缓步而来,林思渡面带担忧的跟在一旁,扶着他的胳膊。

场上安静下来,林督理使拐杖敲敲草皮,达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各界大亨们后知后觉的从座位上起身,稍有年纪小一些,不怎么懂礼数的,都被身边的人扯着胳膊站起来。

林督理方才听见严三汇报时,被林鹤鸣的所作所为气得几要背过气去,可他是个温情的父亲,不能只纠正他的错误而不肯定他的勇气,所以改变决定,前来震一震场子,否则这些人一旦在背后放冷枪,那才真叫做防不胜防。

找了一圈也不见林鹤鸣的踪影,就只好由林思渡随行了。

林督理春风满面的走上去,四处打量一番,才开口:“老朽深冬偶感风寒,现已痊愈。承蒙各位厚爱,上门探病,感激不尽。”

许先生认命的合上眼,而后微微点头,林督理见惯生死,能够辩白人心,在场有多少人是盼望着他早日归西的,他扫一眼就心知肚明。

只可惜林鹤鸣不在,不然真该叫他好好学习怎样与这些人打交道。

林思渡十分贴心的扶林督理去一边坐下:“不论你们高兴与否,在我百年以后,能接管林家的,都是我小儿子林鹤鸣。”林思渡的手微微一抖,好在他拥有极强的表情管控能力,不至于让人看出异样。

“他会维系林氏与诸位的交情、往来,若你们对他心存不满,希望各位能够及时指正,我相信,思渡和世襄会以最正确的方式,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严三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向许先生,刘先生,见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能够放心一些。

林督理停顿半晌,接着说:“我知道,大家都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场的一些人暗自点头,现今在沪城,没有人是靠知识生存的。

“他是书生,并且是年轻的书生,自然有街上那些大学生的毛病——热血,冲动。所以希望大家能给我几分薄面,对他包容一些。”

这时林督理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林思渡递来的红酒:“最后,我向大家提一个要求,保证他在沪城的生命安全。”话音甫落,林督理举杯一饮而尽,补充一句:“望大家自重。”就拂身而去。

楼上,林鹤鸣与林乐筠正在房里极为正式的合着乐声共舞一曲恰恰,他们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凶险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半分察觉。

散场后,周世襄护送众人安然离去,严家父子回到他们居住的寓所,商讨林鹤鸣遇刺一事。

严三一贯用于谈事的地点是后院的一处玻璃花房,他与林督理是有相同的爱好,侍弄花草。但林督理位高权重,不便于充当花匠,所以他们的花草就都由严三经营,而二人共赏。

玻璃房外,绿植萦绕,屋内陈列一张条桌,上面放置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种满各式各样的花。

严三由儿子帮着褪下长衫,换上一套睡衣,躺倒在太师椅上,望定他一阵:“严昭。”

严昭听见被叫了大名,知道定是要被问责,立时站得恭恭敬敬:“爹。”

“跟你说过许多次了,要跟着少爷,你呢,不用做事了。”

严昭埋着头:“爹,我认罚。”

严三将手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叹一口气:“十次用你九次找不见人。让你看着小少爷,他很能跑很能躲吗?你这都做不好?”

严昭无语凝噎,转身出去:“我去领罚。”出了门,正与周世襄打个照面,他象征姓的称呼一声:“周长官。”

周世襄站在阶梯上,回头吩咐:“少爷不见了,你去找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向很少写作话,因为写得不好。但看到三八妇女节到了,还是写一写吧。现在的人大概嫌“妇女”两个字不好听,所以就改成了“女王”或是“女神”。在我看来,女神或女王,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女性的虚荣,但在这个专为女性而设的节日,我觉得最核心的的意义在于提醒女性思考,我们应该做怎样的女性?而不是因为日历上有这么一天被标注出来,女性就能成为女王或女神,因为比成为女王或女神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成为自己。

人生漫长,感情和婚姻都有可能生变,但独立是人生自由的基础,有独立的精神,就会拓宽思维的宽度和丰富性。生而为人,不必为社会的评判标准去规范自己的行为,要找到自己的热爱,做自己喜欢的事,过有趣的生活。

最后祝大家妇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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