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材料的冲击,且不说丝绸,棉毛这两样东西,十年来的发展不可谓不凶悍。贾君鹏带着贾氏子弟,学威尔士老铁都不知道操了几回羊,这才稳定了青海二号羊和丰州一号羊。
羊毛比以前更密、更细、更柔软。
至于毛纺技术,汉阳毛纺厂连驼绒都能搓起来,何况羊毛?
多年积压的麻料存货,几个大一点的市场都没有吃下,实在是加工能力跟不上。再一个,眼下有点小钱的,都奔着棉花去的。
穷逼穿貂,财主穿棉,这就是眼下京城,也就是洛阳的行市。
而围绕各大城市及口岸城市,纵然有麻料需求,往往也被本地货取代。
无它,运费太特么高昂。
如果长安城还是帝都,那没话说,有得赚,而且赚得还不少。
然而皇帝迁都都干了什么?先迁走富户,然后打压留守长安的关陇军头那点“残兵败将”以及“残花败柳”。被糟蹋两三遍的关中老兄弟哪有那胃口去给西北穷哥们兜底?自己都“穷”的跟什么了?没瞧见都守着五庄观吃政府救济嘛。
问题和灾难,和钱一样,都是一点点攒出来的。这年头,连乳沟都是攒出来的,何况这个?
太谷县本地麻料大户扛不住麻农压力,只能求救,其实办法倒也简单,那只看不见的加藤鹰之手会自动调控,种麻不赚钱你就别种啊。
可事情的问题就在这里了,别说太谷县,连太原都绕进去了。这地界是什么地界?勋贵世家可一点都没有少,这些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投资打水漂?
不能够!
于是前几年就开始拖欠麻农款项,这倒是跟一千五百年后老张所见怪象差不多,横竖“码农”也是被拖欠的 不但被拖欠,还得干活,还得加班,还得猝死。
贞观年的麻农硬要说比“码农”强在哪里,大概就是北都权贵们为了省力,直接省去了两个步骤,先拖欠,然后直接猝死。
你人都死了,还要啥货款,对不对?
很符合逻辑。
可惜这事情能天天干吗?麻农都猝死干净了,上哪儿弄劳力种地?种麻、收割、晒料、分丝、并线这都需要人,总不能这些都一起猝死吧。
麻烦和问题,攒着攒着,总有膨胀到没有逼数的时候。
于是被太原方面逼着出头的太谷县,就去找了老领导,那位在河北当县令的王中的王前辈。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王中的万万没想到啊,老子特么都离开那穷地方十年了,居然还能有事情牵扯到?
可不牵扯也牵扯了,没办法,来说项的人,是继任他太谷县县令位子的大舅哥,曾经给他做过主薄。
更重要的是,北都太原方面的威胁,那能当放屁吗?
无奈之下,王中的没有听大舅哥的话,直接去找张德,而是跟洛阳方面写了一封请罪信。
太原权贵们都惊呆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然而没办法,尽管现在是上县县令,王县令一如既往的胆小怕事且爱钱 他要是江湖大盗,那肯定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可他不是啊,他是官儿,是要讲觉悟讲组织的。
王中的心想老子好歹也是有大腿的,如今老子是“山东人”,之前顶头上司薛书记,正给皇帝爸爸主持修建环海高速公路呢,老子怕你们这帮山西人?
我坦白,我交代,我对不起朝廷,我对不起百姓,我对不起陛下 于是在京城美滋滋的魏王李泰,当时就捂着心口差点心肌梗塞。这事情不管怎么看,仿佛都是坑啊。
说不定会得罪太原亲戚,说不定会得罪“朋友”们的亲戚,说不定会得罪薛书记为首的河北老铁,说不定还会得罪皇帝爸爸 李泰心想这个王中的本王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什么仇什么怨,要把这种坑扔到洛阳来?摆放在本王的面前?
隔壁,隔壁不是还有个正牌储君吗?他不是喜欢种地吗?你们麻农找储君啊,找本王干什么?本王吟诗作赋吃你们家米了?
更恶心的是,王中的不但请了罪,还表示当年能够行省麻业,乃是受了高人点拨。
李泰不是笨蛋,来了精神,嘿,高人,有多高?让本王看看。
不看还好,看了之后,李泰更加的心塞。
第四十七章 来客吃什么
“嗳,莫要吵着弟弟。”
见张沔拎着一包的贝壳,丁玲当啷地跑的飞快,白洁远远地喊了一声。
“知道了——”
头也不回地继续埋头冲,到了偏厢园子,张沔连忙嚷道:“阿妹,快来看这个,都是好看的海螺!”
“真哒!”
张洛水原本在屋内看图画册子,都是一些小故事,相当有趣。只是听到张沔在喊,连忙将手中的画册扔到一旁,拎着裙裾就跑的飞快。
“二哥,这些都是哪里弄来的?”
“有个京城来的呆子,偷偷给的。”
“甚么呆子?”
“是个官儿,穿的还是青袍。”
青袍的官有点特殊,眼下的行情主要就是技术官僚。将作监和工部居多,很多时候还不如绿袍的权力大,只是皇帝嘴巴大,他说了算。
“二哥,这海螺可真多。”
挑拣着好看的,颜色各种各样,形状也各有不同,可以说很用心了。而且品相完美,基本上没有豁口的,想来也是考虑周到。
贝壳是极为锋利的东西,用来切肉杀鱼,没有任何问题。海边沙滩行走,要是赤脚,踩着贝壳,多半都是血淋淋的。
“要不是被护卫挑拣了一遍,还有更多呢。”
张沔说着,嘿嘿一笑,“那些挑出去的,我拿胶粘起来,做个摆件,定是好看。”
“阿耶答应了么?”
“怎可能答应,我是先去求了帝姬孃孃的。”
“哪个?”
“还有哪个?有窑场的那个啊。”
张洛水想了想,开口道:“二哥你真聪明。”
“那是。”
扬了扬下巴,张沔有些兴奋道,“帝姬孃孃已经应了我,到时候制新瓷的时候,也让我去。我听江阴来的阿哥说,苏州有人用海螺制了稀奇物事”
“二哥不怕大哥么?”
“作甚要怕?”
“他脖子上挂着那么多虎牙,听说一拳打死一只”
“”
一时间,兄妹二人对返转江阴的大哥有些敬畏起来。老虎他们是见过的,辣么大,牙齿辣么粗,爪子辣么锋利。他们亲眼在安州吴王动物园看到过老虎吃小牛,一巴掌就把牛犊子摁死,一口就咬断牛脖子。
这等凶兽,大哥一拳打死一只,可见是天赋秉异,乃是神力非常,不是等闲人物。
虽说张沔觉得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大哥一定是在吹牛,可跟着张沧过来的一群苏常小伙伴,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没错,老虎是沧哥打死的,而且是用了这么一招 尽管小伙伴们演示出来的一招画风都不同,但言之凿凿的神色,以及大哥气定神闲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