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控弦,只剩下突厥商人还在。”
“最早传消息出来的,似乎就是突厥商人?”
“他们驼队比较小,走图伦碛,要是没有挂着华润号或者大河工坊的幡子,很难从西州、伊州进入敦煌。眼下碛南又尽数落入唐朝,他们自然是更加要仰人鼻息。”
“哥哥说的对,商人无家国啊。”
感慨一声的程处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许久,“一时半会,怕是疏勒人也不会定下策略。是战是降,似这等内忧外患之国,拖上一年半载都不稀奇。如此,倒是于我军大有裨益。”
“可是……”
作为以步兵为主的“骁勇团”校尉,在程处弼手下混了两年的李嘉欣有些踟躇,“司马,野外筑城,本就粮秣糜费。更何况,这冬春交替之际,更是数目骇人。儿郎们又不能总在赤水这里窝着,总要做点事情吧。”
“想要找补,还不到时候。”
程处弼又安慰了一句,“你是兄长引荐,我也不瞒你,此次作战,便是恃强凌弱。大军压境,峙而不战,待疏勒国内纷争,其自败了。到那时,这碛西之地,何如侍妾。”
作为由地方军府,累迁到西军中为校尉的厮杀汉,李嘉欣自然不是囫囵无脑之辈。稍作梳理,他便知道程处弼是要磨死疏勒人。
更重要的一点,如果疏勒人是虚晃一枪,实际上突厥随时要杀回来,那么对峙筑城的好处就在于,能随时打成“围点打援”。以唐军现有的骑兵力量,根本不会打成击溃战,只会是全歼,也只能是全歼。
因为对亲善西军的商团驼队来说,不打成全歼,就无法迅速回本,投入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回本。
“下走明白了,承蒙程公招抚,下走必效死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冬春交际,疏勒人缺粮,骁勇团当好好利用。”
“必不让程公失望!”
李嘉欣躬身告退,心中便有了计较。
回到营寨,找了从荆楚跟来的老部下,吩咐了一番之后,不几日,在“骁勇团”的驻地之外,多了一个不大的寨子。
这寨子和驻地虽然沟通,却需要通过数道壕沟兵道。积雪厚重,又遮掩了期间的布置,哪怕是到了寨子中探望,也看不到究竟。
“老李,怎地瞧见敦煌驼队的人到了这里?”
安菩听说李嘉欣的驻地有了新的布置,便带了亲卫,骑马过去看看。
“那边。”
顺着李嘉欣指的方向,安菩远远看去,却是一愣:“怎地疏勒王城还能出来人?”
“不是城门。”
“嗯?”
听闻如此,安菩立刻拿起望远镜,入眼便看到本就低矮的城墙门洞一侧,似乎是有个更小的洞口,不时地有瘦小的人儿从里面钻出来。多是孩子和女人,衣衫褴褛虽然谈不上,却是饥瘦,看得出来,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狗洞?”
“不错,东南角这个狗洞,被人扒开了。守那角落的疏勒兵,也由得这些钻狗洞的出来。”
“出来作甚?”
“换粮食。”
“什么?!”安菩勃然大怒,“你可知这是资敌”
“稍安勿躁,某得司马之令,此乃计策。”
“计策?”
“安哥莫急,且先瞧着罢。”
安菩本来想立刻前往大营,询问程处弼。不过仔细一想,前方那寨子就算全是粮食,也喂不饱多少人。再者,出来的多是妇人孩童,又能背多少粮食?
“校尉,要去看看?”
一个亲卫小声地问道。
“去看看。”
顺着壕沟兵道,踩着冰渣积雪,不多时,就到了那奇怪简陋的寨子中。刚刚进入,就闻到了糟糕的气味,商人的叫嚷声不时地响起,也有争执的声音传来,角落里更是有呜咽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大哥大姐过年好”
一个栅栏内,猛地听到一个别扭的声音响起,让安菩身旁的护卫本能地扬起了横刀。
只这刹那,整个寨子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目光,都惊恐不安地盯着安菩几人。
“嗯。”
扬了扬手,安菩示意护卫收刀,等到护卫将横刀入鞘,四周才重新响起了压低了音量的嘈杂声。
“谁教你的汉话。”
本就重的疏勒口音,加上奇怪的河套调,让这汉话听上去越发的诡异。
“太尉容禀,这是河套来的郎君捉弄人,这些杂胡种以为这是吆喝自卖的话。”
“自卖?”
“回太尉的话,这些都是疏勒贱民,城内粮食早被搜刮一空,哪有他们的份。为了活命,便叫卖家中的女子孩童,才能保全续命。”
“瞧着确实不似疏勒贵种。”
这些底层杂胡,和疏勒王族有类汉人不同,源流相当的驳杂,形貌正是长安人所常见的胡人模样。有点像波斯人,却又没有波斯人那么卷密的须发。
“太尉,眼下倒也兴旺,不管是半大孩子还是女人,都便宜啊。小的昨日来的巧,入手一对碧眼儿,太尉若是不弃,可拿去消遣……”
“这就不必了!军营之中,不可戏乐。”
“是是是,是小的愚钝!竟是忘了太尉职责在身,小的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着,这答话的商人,竟是在那里自抽耳光。
安菩也不多言,巡视了一番后,发现来这里的疏勒人,多是市井平民,顿时心中暗道:只怕疏勒人早晚要内乱。
本就内忧外患,又有国人外奔,这还不亡,还有天理吗?
“回去吧。”
看完之后,安菩招呼着属下,回营去了。
第六十七章 风乍起
嘎!嘎!嘎……
发条被人旋紧,然后松开。
咣唧咣唧咣唧咣唧咣唧……
一只上色很不科学的青蛙在禁苑里跳了开来,李承乾搓着手,笑呵呵地冲他祖父傻乐:“大父!不错吧!长安最好的‘游丝工’,钓鱼台的超甲等妙手才能做的恁好。便是大河工坊也没这么精妙绝伦的,洛阳货更是大大的不如!”
咣唧咣唧咣唧咣唧咣唧……
青蛙蹦蹦跳跳还挺可爱的。
李渊眼睛放着光:“做‘自动晷’的还能做这个?这个好玩啊。”
咣唧咣唧咣唧咣唧咣唧……
青蛙还在跳。
“这算甚么!”
暖男太子又从兜囊里摸了摸,然后回头问道,“那个多音盒呢?”
“前头张梁丰府上的阿奴说是要修缮一下,拿去有两天了。”
“那算了。”李承乾摆摆手,“大父,这物事有意思的紧,也是这么一拧,就能自行奏乐。就是声部简陋了一些,不过却能奏个《送别三叠》。”
“程三郎的那个‘长亭外,古道边’?”
“是嘞。”
蓄了须的李承乾说着,给李渊倒了一杯清酒,寡淡的很,没什么酒味,不过暖了之后喝起来相当舒服。
咔。
青蛙终于在石缝之间停了下来,李渊小跑过去捡了起来,冲李承乾扬了扬:“这物事就送给老夫了?”
“大父拿去就是,我还有两只呢。”
“好,这物事能玩上一阵子。”
李渊笑呵呵地把玩了一下这发条青蛙,然后感慨道:“这个张操之,当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大郎素有智慧,非等闲凡人。”
“倒是,谁能想到这南人还能骑马,在东关还救了你一回。”
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