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诺曷钵为校尉,也不曾有招拢吐谷浑故部的意思,总算是安定了一些。沔州能安定獠人,若得其成法,可定蜀西及南蛮旧地。如六诏之流,本就偏远穷困,若有便利之处,陛下再开疆五百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马周恭恭敬敬地回复着,陪坐的还有太子李承乾。往年这个暖男一到这种君臣会议,都是如坐针毡,如今却是脱胎换骨一般。任你皇帝如何霸气名臣如何睿智,与他何干?
李世民素来不喜李承乾,又因“春耕”旧事,更是互相添堵不少。加上太子东巡迟迟不召回,更是引发了一场文官们的口水仗。这也是正是今年文官分裂的根本所在,只是皇帝心知肚明却有意推波助澜罢了。
“李恪做的不错。”
良久,李世民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与会重臣都是一愣,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反正呈报如何不作数,落实到最后的考绩评定,都是尚书省和吏部的事情。
“陛下。”
江夏王李道宗突然冒了出来,这两年朝中风气不对头,李道宗也是日子过的小心。不比李靖之流,作为宗室,李道宗算是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李唐皇室的脸面之一,不过当下李道宗却得谋些能传给子孙的“物业”,也顾不上那些脸面和考量。
“鄂州多有效仿沔州章程,成效也是斐然。以臣所见,獠人虽是好斗难驯,却也性情简单。沔州章程,若要总结,不过是‘以利诱之’。獠寨多在山间,田亩贫瘠不说,偶遇天灾,一场土石流,堪比王师一团之威。”
李道宗说着,又接着道,“汉水入江交汇之处,沔州多修港口码头,停船栈桥,绵延出去一二十里。夏粮入京,粮船少则两千多则五千,故而脚力人手,需求极大。又因汉阳临江故,沔州二县沿河沿江,多有工坊厂寨。百工制艺者,有六七千人之巨。二县于工匠劳力需求极大,故而农户、獠人为谋利,皆愿入城为工。”
“那岂不是农事荒废?!”
有重臣问道。
“沔州何曾缺粮?夏粮秋粮更是颗粒不少,账目一贯清楚,不曾掩埋。”
“这是何故?”
“有类沧州故事,任你百亩千亩万亩,自有包销专农经营。有八牛犁在,原先须百农,如今也不过是一二人,至多五六人罢了。若诸君去往沧州,便是知晓,连绵田地之间,人家极少。庄户多是临河修坝修堤,结为村寨,侵占农田极少。”
说到这里,李道宗还是诚恳道,“臣忝为鄂州刺史,观摩沔州一二年,今奏请陛下,明年鄂州可效仿沔州,当能改獠为汉,稳定武陵蛮故地。若能持之以恒,三十年后,围圩造田、修坝固水,可再得两个长沙。”
开发南方是必须的,汉时荆襄地区,算得上开发后丰产的,以长沙尤为突出。这是一个在洞庭湖以南的地区,远离中央不说,周边地区密布“南蛮”,更有“山越”遗族,可以说是唯一的亮点。
但按照李道宗的描述,三十年后,将会是多点开花的局面。而且就算不看三十年后,就以现在河北辽东论,环渤海的航运,不但节省了人力物力。每年入冬后对边境民族的防御和反攻,临时征发民夫,就有大量的民间力量储备。
这些力量,多是在这些河北辽东新生的州县港口码头中。一个河口码头,就能支持一个团以上的物资运输和兵力,而一次作战,除了军功之外,以往难以运回的战利品物资,不再是就地销毁或者焚烧的玩意儿,而是可以迅速转化为兵部账面收益的财产。
“君为国忧思,不过事涉民政,还需慎重。年后再议。”
“是,陛下。”
李道宗并没打算今天就让皇帝点头,此事他先牵头出来,不过是抛砖引玉。他一个宗室,想那么多反而会引起皇帝的反感乃至猜忌。再一个,他那个李道兴兄弟还在南海吹台风,兄友弟恭全家受挫的戏码都上过了,合该要给点甜头,自己混甜头不算本事,得学沔州的那位堂官才是。
鄂州是个好地方,尤其是永兴煤矿已然正式开采,盯着永兴煤矿的人还少么?现在在家里焦头烂额摔碗发脾气的长孙无忌,原本可正是打算自己在年会时候提一茬。
若非中书令自己弄了个孽女出来,还轮得到他李道宗一个宗室跳出来牵头送人情?
李皇帝把这件事情推到年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并不是军国大事,拖到年后也不影响什么。
但是这期间,京城只要还或者的勋贵,都会来找李道宗拜个年。
鄂州獠人如何治理?三十年后还朝廷两个长沙?这特么都是狗屁,能不能弄个传世物业出来,才是真正要紧的。
只是人在江湖飘,哪怕是砍人,也得弄个高大上的名头。
“为君分忧”“心系百姓”,总归是更好听不是?
待君臣会议结束,一群大臣裹着遮风大氅,都悄悄地跟上了江夏王的步伐,还没出宫墙,就有人急不可耐地亲自跑去喊了一声:“郡王今夜可有安排?某听闻郡王喜好葡萄酿,恰好新得一瓶康居珍藏……”
第九十二章 令公行
朱雀街的积雪和往年一样厚实,但是和往年不同的是,如今的长安城,有专门的一百零八坊“环卫部门”,隶属执金吾衙门,环卫工人因为时常在衙门的斜对过魏征府受熏陶,于是相当的一丝不苟……
贞观十四年的长安城环卫工人,带了一点点“城管”的属性。
“这些雪松竟然活了。”
二十四岁的李承乾在马车中,抱着一只暖炉,隔着车窗玻璃,看着朱雀街两边种植的绿化树,有些讶异。
这些“歪门邪道”兴起,也不过二三年,除了雪松,也种华山松、油松、青杨、银杏,但尤以雪松为最,主要是皇帝喜欢。城外多是种水杉,因为树干长大,用来打制家具是次了些,可用来做水车、龙骨、器物耗件、车马配件,那是绰绰有余。
“可有甚么话,需要老夫帮你带的?”
长孙无忌靠着车厢,眉头也不挑一下,看到两边街道上民户有条不紊地生炉子点火,也不甚感兴趣。
“问个好就是,与大郎相交,单凭心思即可。”
李承乾坦然了许多,也不再去思量皇帝老子到底是不是要废了他。这几年下来,他不敢也不曾对外人说过,其实他对“皇室”的心思淡了许多,更别提“皇位”。只是,马宾王告诉他“身不由己”,这才任由东宫两班推着走,至于能走到什么程度,他其实已经早已不在意。
他本该在意的,可万万没想到,见惯一件件事物在天地间产生极大的变化,这便一发不可收拾。
“要是能做一回江南道黜置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