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给娶妻无望的低贱小商小户。正常情况下,一个倡优想要脱籍,整个黄金期肯定是要度过的。
而这个黄金期,往往就是三十年左右,保底也是二十年。
“老大嫁作商人妇”,绝非只是说说或者抱怨,而是正常的市场规律。
这也是为什么摊上个愿意承诺赎身脱籍的嫖客,往往妓女都会动心,甚至不惜养着嫖客,哪怕明知道这一切可能就是梦幻泡影,可万一呢?
但真正给贱籍女子赎身,让她们重新做人的,一个都没有。
无一例外,都是骗财骗色,极尽人性之丑陋。
两京繁华数百年,死在异国他乡的胡姬数也数不清,但真正碰上好时候,还是因为某条非法穿越的土狗来到了唐朝……
如今“女儿国”能够让买来的奴婢安分守己,除了传统手段之外,这种给人一个稳定的希望,着实是妙不可言。
再加上现在传扬张沧是张德的儿子,整个“女儿国”也就更加内部团结。原因很简单,但凡在欢场中厮混过的,都要拜当年长安大都知崔莺莺为老前辈。
而千金一笑楼被人一把火烧了,这钱……张梁丰可没少了一个子。平康坊内卖身卖唱的,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吹捧一把。
久而久之,某条土狗虽然从不在欢场中打滚,可偏偏有他的传说。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倡优贱人在欢场中厮混,见惯了各种花言巧语,寻思着听老嫖客们说什么,还不如看他们做什么。至少张梁丰那是真的认账啊,这么一比,张梁丰的儿子,不至于败坏他老子的名声吧。
于是乎……“女儿国”还真是稳。
只是张二郎听着“张七月”这么一提,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味儿。
这他妈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那大哥出去的消息,都在怎么传?”
“倒是没传甚么奇怪的消息。”
“恁多人,这般动静,好些个瞧着就像是看热闹的,就没甚么说道?”
“看热闹?”
张申一愣,旋即愣神道,“这要说看热闹,那倒是有个流言,说是张大哥拐了温家的小娘子跑了。”
“我……”
张沔一口老血憋了回去,抬起手握成拳头,又恨恨然地垂了下去,“此事,我看是没有善果了。那温老儿就不是个东西,必来‘女儿国’撒泼。”
“不至于吧,温氏好歹太原名门,岂能自甘堕落?”
“我还不知道他们?!”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张沔心中暗道:不若先去老叔公那里拜访一下?
第五章 太平地界
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琅琊公主府走一遭的张二郎寻思着这事儿也不好办,温挺这老东西真要是不要脸,老叔公到时候搞不好真就来个顺水推舟。
老江湖的套路,他张二郎见得多了,动不动就来什么“化干戈为玉帛”,那都是狗屁!
别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可他老子要是愿意化,早他娘的十多年就化了,等到现在?
且不说自家老子,就是魏玄成、李大亮,谁跟姓温的化解仇怨了?
“难办啊难办,还是先等等看。”
张沔想了想,还是没去见张公谨。
而此时在“七市口”,温七娘左顾右盼不见来者,顿时有点气恼,对温五道:“五叔,‘京东市’不是说路过的都会来吗?”
“往常确实如此,出了京城,这里歇脚吃喝,让牲口歇息片刻,都是长久以来的事情。”
温五也觉得奇怪,照理七姑娘要等的那个“野汉子”,怎么地也该到了啊。
“不若先行片刻,顺着洛水走,到伊水津关,总能等着了。”
“可要是人走龙门山呢?”
这话说的……人走哪儿还能算出来啊。
温五也是无奈,但还是道:“姑娘,出京的时候我让人打听过,张大郎确实要走东门,而且也没真个遮掩行踪,是真要走东路。”
“我们在‘京东市’再等片刻,若是无人,那就走吧。”
“过了伊水,不拘去巩县、缑氏,都要好走。”
江湖上称呼这里叫“七市口”,是因为这里主要是转运日常所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所谓“开门七件事”,也是最近几年从武汉那里传过来的说法,不过贴切合理,也就传扬开来。
往年百姓吃不起的茶,如今也便宜了下来,只要不是贫寒到极点,留一把茶叶总是可以的。
而勋贵门第,却不是称呼“七市口”,而是“京东市”,因为这地界在京城东面,又成了大市镇,在洛阳令的官方典册上,“京东市”才是正式的名称。
“那就再等片刻。”
温五点点头,心中也觉得奇怪,照理说张大郎要走东路,差不离应该早就到了。偏偏没有行踪,暗忖着是不是被自家人给堵住了,可又觉得这不可能,毕竟他跟着七姑娘出来的时候,二老爷也一副淡定喝茶的模样啊。
“怕是真的走到了前头,五叔,我们走吧。”
“那就……走吧。”
咬咬牙,温五也答应了下来,他本不想走的,可到底拿了七姑娘的钱,这拿钱不办事,太没有道义了。
只是这一路,就有得受了,整个“七市口”,看到他们这种组合的车船店脚牙不知道多少。
在京城眼皮子底下,兴许是没人敢下手,可要是到了荒郊野外……怕个鸟啊。
别看这里还是直隶近畿,可今时不同往日,早就不是杜总统还在世的时候,整个直隶近畿,多得是“无人区”,百里无人烟都是小意思。
大量人口都是集中在京城腹心,至多就是顺着大河两岸,稍微远一点,就基本没什么人家。越来越多的田地都被侵吞,还能肉眼可见的农田,搞不好还是“皇庄”,受稼穑令管着的。
可为何这种事情没人敢说?
因为直隶近畿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老子自己。
反贪官常有,反皇帝不常有。
再说了,哪有反自己的皇帝?
从“七市口”往东到“伊水津关”,其实路没有多少路,可活动范围广大的青皮却不少,兼职强盗路霸,瞅准了肥鱼就是咬死。
干这份脏活的流氓,往往都还是军事贵族家庭出身,拦路抢劫的专业技能比一般业余选手强得多。
而且因为门第的缘故,生怕被人发现身份,反而下手极黑。这几年洛阳令查到的大案要案,无一例外,都不是民间有活力社会团体干的,而是国家暴力机关的淘汰品。
武勋家庭前几年维持体面,变卖家产的不计其数,后来又因为经略河中、朝鲜、漠北、天竺、西南,想要混个位子的武勋子弟,基本都把家底掏空。可真正能混上去的,一半都不到。
多出来的一多半,就只能仗着身份和职业技能,搞黑吃黑,或者亲自下场干一点阴沟老鼠才会干的脏活儿。
甚至还有上了年纪的老武勋,出卖自己的继承权,从别人那里换种,然后拿一笔钱维持家族体面。至于亲生儿子,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