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蹄,就来跟兄弟们说这个事情。你们看啊,这冯氏肯定是缺钱,冯氏那是多大地盘?广州那边十几个二十个山坡,都种了冯氏的甘蔗,光卖灰糖,一年多了不敢说,万贯总有的吧?”
“是这个道理,冯氏都到缺钱的地步,怕不是动静厉害。”
“虽说不是呢?”熊先生把筷子搁好,然后冲众人道,“你们想想看,这朝廷刚让杜秀才去做甚么南海宣慰使,噢,几个月了,冯氏突然就缺钱了?你们说,能有甚么事情,会让冯氏缺钱?总不能是造反吧?”
“南海真有恁大当口?”
有人狐疑地问道。
熊先生顿时道:“以往那是航线不稳,舟船不坚,又缺水手,更缺甲兵。如今缺甚么?就缺年月日,就缺时间。你们也是知道的,好些个前辈学长,跑苏州常州的,不都是说了么?南海五金,质地上乘。杜秀才能是蠢蛋么?冯氏能是笨蛋?”
“老熊你就说你甚么意思吧?”
“好!”
熊先生眼睛放着光,“咱们不买这‘债票’,凑点钱,卖一船辎重给冯氏。”
“蛤?作甚不买‘债票’?这不是旱涝保丰收么?”
“老熊这是嫌钱少,再说了,要是能卖一船东西给冯氏,也算是跟岭南人搭上了干系,往后想要倒腾什么,不是也要简单么?”
“这不就是真个去行商么?有甚个意思。”
“你要是给冯氏一个人情,去广州混个九品官,能有多难?”
“咱们不爱官场归不爱,可能离了官场么?山长又不能说一辈子就做个江汉观察使,将来京城的人眼馋,一旦斗起来,咱们这些算甚么?能识文懂算术的蚁附之流?这光景攒点家底总没错,到时候也好腾挪不是?万一被发配,流放三千里一万里的,那也不慌不忙不是?”
“那卖甚么过去?”
“罐头、咸鱼、鲸须弓弦、青海牛皮、河北毛毯……都是咱们能弄到,岭南又紧俏得力的。”
一时间,吃牛杂的这帮人,竟是讨论的飞起,琢磨着是寻哪个学长哪个前辈,好倒腾一下物资南下。
第六十九章 做事
明里暗里办学多年,张德带出来的学生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至于阶层普遍处于小有产者之下,大量集中在雇工、失地农民、家生子、破产市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个让张德比较无语的情况就是,授田三百亩左右的府兵家庭,其子弟受教育的几率,竟然会比一个武汉地区失地农民的子弟还要低。
归根究底,有了三百亩永业田,也供不出一个读书人。以前宣纸没有的时候,更加艰难,而宣纸的诞生,石板印刷术以及各种类型印刷术的推广,大量初级教材的编撰,也不过是让一部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朝野兴起的办学热潮虽然如火如荼,但这种热情,就和王朝兴替一般,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教育及受教育,都是长期投入难见回本的行为。世家能够坚持投入教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世家能够以百年为单位来总结,而百年中,教育成果自然能够显露出来。
至于泥腿子,至于苍头黔首,能挺过“三十而老,四十而亡”,就已经算不错了。
老张偷偷摸摸哆哆嗦嗦十几二十年,才瞒天过海有了武汉当下之局面。那些个原本咬牙切齿愚夫愚妇,在尝到甜头之后,又怎么可能回过头去?
只可惜,张德尽管稍稍地做到了教育权下放,然而荆楚大地的读书人想要“得志”,很显然只有进入体制。老张给不了那么多仕途上升渠道,而大部分的荆楚才子,又无力去对抗体制,更遑论造反之类。
不得已之下,有人效仿陶渊明,但同样有人另辟蹊径。
“老熊,拿到没?”
“废话,老子又不是干杀头的买卖,弄个批文买点罐头而已,有甚难的?”
入秋之后,罐头生产销售,会进入半管制状态。只有等漠北、碛西方面表示太平无事,这些物资才会重新流入市场。
朝廷也不是傻子,更何况,罐头是兵部严格控制边军库存的,一旦库存达到某个警戒线,比如敦煌宫的军需罐头锐减到三分之一,那么敦煌宫就会大量采买,整个市场就会被一抽而空。
所以,能够在秋冬时节,拿到一批罐头,这是相当有关系有人脉的事情。
“入娘的,有你的啊老熊,真拿到啦!”
“笑话!老子当年算学全校第一!山长专门留了个算学馆教授位子给我,只是我不去罢了。”
“你第一怎地?你第一也不如丁蟹,人现在可是官!昆山布、华亭盐,二县的账目他一人挑,今年朝廷遴选吏员为官,兴许直接就混个主薄了。人才几岁?你都比人家大了十岁,有甚说头?”
“滚滚滚,还要不要罐头了?”
“要,要啊,怎么不要。嘿,这回咱们可算是捞着当口了。”
“对了,我这罐头的批文到手,肉干怎么说?”
说话间,同样出去跑的几个同窗回转过来,其中一个骑马来的,气喘吁吁下了马来,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这才艰难地抬手晃了晃:“不成不成,黄州的腊肉,都被苏州人买走了,都是现款,整整六船生丝。”
“我的娘……”
“咸肉呢?”
“咸屁个肉,腊肉、熏肉、咸肉、咸鸡、咸鸭……娘的连墨鱼干都被清空。眼下南岸北岸,不管是江夏、武昌、汉阳、汊川、蒲圻、黄陂,吃个豆腐脑都淡出鸟来,知道为什么?他娘的连虾米都卖空了。”
“怎地恁大动静!”
几个人都是惊叫,“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就我们是聪明人?别人是猪狗?杜秀才那老匹夫早他娘的跟江东豪商打了招呼,只是江东那里不搭理他,后来找上了山长,然后华润号作保,发卖‘债票’。现在有了华润号作保,江东人全涌来江西,都他娘的现钱!你们没瞧见,汉阳码头光白似雪的上等丝绢,五十条船!”
都是学数学的,这群老同学掰扯了一下,掐指一算,直接懵逼:“冯氏这是要做南海龙王是怎地?要恁多东西?”
“他娘的鬼知道?”
“要不去问问山长?”
一群人顿时看傻逼一样看着提问的,刚进去混了批文,然后还去打听机密,这观察使府是自家开的澡堂?
疯狂的不止这些人,连带着江东江西的豪商世族,都参与了进来。有的直接跟冯氏合作,但更多的,则是掏钱买“债票”。这可比把钱存家里生锈强多了,保底五个点的利润,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冯氏能赚多少,那是冯氏的事情。
江汉观察使府内,崔珏正皱着眉头问张德:“阿郎,你就不管管?如今乌烟瘴气的,怕是惊动京城,惹了事端出来。”
“怎么?我还以为你是要给老大人说个门路呢。”
“呸,阿耶哪是那般人?”
崔珏红着脸,瞪了一眼张德。
“老大人不是,可徐州你们那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