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日是本朝三年仅有两次的院试, 还未到院试结束的时候,外头已经围满了人群。
有想要一睹院试盛况的百姓,有维持环境安静的差役, 但更多的还是那些殷切期盼着的考生家人们。
徐母和曲氏二人相扶着,一脸紧张的看着那“龙门”之所,徐母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得,这回瑾瑜科举我总是心里不踏实,这睡也睡不下,吃也吃不下的。”
“放宽心,瑾瑜那孩子学识无人能出其右, 不会有什么事儿, 想来芸妹是因为瑾瑜头一次在考棚里过夜的缘故。
这可得好好适应, 等以后乡试, 可要考九天六夜呢!孩子出息,咱们这些当娘的也得稳住不是?”
曲氏的话让徐母渐渐平静下来:
“曲姐说得对, 我不能拖瑾瑜的后腿, 不能让瑾瑜为我担心。”
随后,二人安安静静的等候着考生出来。
但与二人截然不同的是, 在不远处, 有一个穿着绸缎衣裙, 生的颇为圆润,如同发面馒头一般的妇人正和围观的众人得意洋洋的显摆自己的儿子。
“我儿在书院的时候,先生就说我儿灵秀, 这回不管是县试还是府试, 我儿都是一回过!”
“我儿打出生的时候, 算命先生就说我儿是文曲星下凡,这回小小院试, 自然不在话下!”
“我儿啊,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哩!”
那妇人说着,不由将眼神放在了眼中还隐含的徐母身上:
“妹子,你也是等孩子吧?我跟你说,这孩子的命数,就是天注定!你看,我就一点儿也不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急有什么用嘛?今年不行还有后年!不过我儿一定能行!”
无端被带上的徐母奇怪的看了那妇人一眼,皱眉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家大郎能不能考上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母这话一出,周围才有人小声说着,原来这妇人当初送考的时候,就一面炫耀自己的儿子,一面拉踩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她也只敢找那些穿着打扮不如自己的人。
徐母一发问,那妇人不由讪讪道:
“呦,怎么还急眼了?你自个都一脸苦相,可不也是不信你家孩子能考中?”
“嘿,那也用不着你来咒!来,你过来,咱们掰扯掰扯!”
徐母说着就撸了撸袖子,那看着就有几分力气的手臂,让那妇人缩了缩脖子。
曲氏也冷冷道:
“人家只有讨口彩的,没有还没考完就被人咒的!要我说,要是我们家孩子真没有考上,那一定是被你咒的,到时候别怪我带人打上门去!”
曲氏生的一张精致面孔,自带攻击力,这话一出,那妇人干笑了两声,脚下忍不住后退:
“我,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你们别放在心上!”
说完,那妇人便脚底抹油,缩进了人群。
那妇人一走,周围人纷纷对徐母和曲氏竖起大拇指:
“两位女娘干的漂亮!那人也忒惹人嫌,要不是那些差役大人盯着,我早就想撵走她了!”
“就是就是,合着天底下就她儿子一个好!”
……
一场小风波,倒是让徐母等待的心情变得更加焦急起来,等到那边远远传出来一声:
“龙门开——”
“出来了!出来了!”
“儿子!这儿!”
“考的怎么样啊?”
……
在一声声问候中,徐母一眼不错的搜寻着徐瑾瑜的身影,只是等师信和宋真都出来,还没有看到徐瑾瑜的身影,徐母顿时急得脸色都变了。
“婶子别急,里面考棚大,瑾瑜走的慢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就是,婶子放心吧,瑾瑜一向聪明,不会有事儿的。”
师信和宋真一左一右的劝着徐母,徐母却是结结实实的叹了一口气:
“哎!昨夜那场雨一下,我这眼皮子就跳个不停,瑾瑜那孩子畏热,也没给他带一件厚衣服,我就怕……”
“出来了,出来了!”
曲氏突然眼睛一亮,激动拍着徐母的手臂:
“瑾瑜好好的!”
徐母连忙顺着曲氏指着的方向看去,等看到徐瑾瑜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身影,登时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终于是落了地!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徐母等人连忙迎了上去,徐母心疼的看着徐瑾瑜那已经泛白的唇色,勉强忍住眼泪:
“大郎啊,你受苦了!”
“瑾瑜,你没事儿吧?”
“瑾瑜,你感觉怎么样?”
“瑾瑜,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徐瑾瑜看到亲人和友人后,脸上也如释重负的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笑容:
“娘,姨母,信兄,真兄,我没事儿,不过,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徐瑾瑜却语气轻松道:
“这好消息,是:我险险赶在最后一刻答完了所有的题目,也算是幸不辱命。
而这坏消息嘛,信兄,真兄,劳烦接住我——”
徐瑾瑜说完,直接闭着眼,白着脸朝后倒了过去。
师信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徐瑾瑜,宋真则摸了摸徐瑾瑜的额头:
“嘶!好烫!”
“快!快去请大夫!”
徐母更是手足无措: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一行人手忙脚乱,也幸好有师信和宋真搭了一把手,这才将徐瑾瑜半扶半抱着朝别院而去。
正在这时,原先那妇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嘀咕声不大不小:
“瞧着也不怎么样嘛。”
徐母愤怒的抬起头,表情几乎要吃人一般,吓得那妇人一溜烟跑了。
别院里,徐母屏住呼吸,守在一旁,看着大夫为徐瑾瑜诊脉。
每逢科举结束,学子们对于大夫的需求格外的大,徐家人没有经验,所以并未先请大夫过来,还是赵庆阳过来的时候,带着国公府的府医,有备无患。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会儿,大夫终于睁开了眼,挪开了手,看了徐母一眼,欲言又止。
赵庆阳一向大大咧咧,直接道:
“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就是了,这里都是瑜弟的亲朋。”
府医捋了捋须,斟酌了一下用词道:
“这位郎君这次昏厥是受了风寒不假,可其实他的脉象另有玄机。
倘若吾不曾看错,这位郎君应该身中奇毒‘无疾’。”
“中毒?瑾瑜中毒了?怎么可能?!”
徐母第一个表示反对,那府医看了徐母一眼,淡淡道:
“这位郎君的无疾来得凶险,应该是自娘胎中带出来的,这位夫人如今身体康健,可要好好感谢这位郎君。”
府医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徐母愣愣的看着府医:
“娘,娘胎里带出来的?”
“正是,应该是夫人在中毒不久后,便怀了身孕,毒素被令郎吸收,这才让这毒愈发凶险。”
明明是给成年人下的毒,可是却被一个胎儿全部吸收,毒素早已经融入他的每一滴骨血,可不凶险?
“那,什么是无疾?”
赵庆阳出身勋贵,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毒药,府医随即解释道:
“所为无疾,是取“无疾而终”之意,若是成年人中了无疾,健康者会看着一切康泰,健壮如牛。
若是身有沉疴之人,也会觉得沉疴好转,身体康健起来。
可若是一旦过了四十岁,便会一夜过世,走的分外安详,是为无疾而终。
无疾之毒,是一把双刃剑,全靠日积月累所致,平日里诊脉只会觉得脉象与正常人相比有些虚弱罢了。
至于这位郎君的脉象,也颇有几分奇特,明明自幼身中奇毒,脉象的虚弱已经表露在身体之上……令郎可是自幼体弱,稍有不慎便会咳血?”
无疾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可是对于还未出生的胎儿来说,可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无疾,终究是毒物!
徐母麻木的表示赞同,府医也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样,按理来说,他活不过及冠。
可是,吾却发现他的体内却另有一股生气与毒素抗衡,这才让他如今看起来寻常与常人无异,只是却不能受冷,不能受寒,不能轻易生病。”
“这一次的风寒,稍后吾会开方抓药,夫人以后务必要照看好令郎的身体。
他每生一次病,都是在折损寿数。”
府医语重心长的说着,徐母却始终沉默。
正在这时,师信突然道:
“既然是毒,那就有解毒之物,不知这无疾之毒,何解?”
“对,这毒如何解?我们家老头得了圣上好多赏赐的奇药,婶子你别担心,一定有办法!”
“无解。”
府医说着,随后又顿了顿:
“这天底下,除了一人外,无人可解。我之所以能知道这毒,乃是因为这毒是我师兄亲自研制而成。
不过,当初师兄研制此毒,乃是为一位身患沉疴的友人所制,却不想……今日让吾在这里遇到。”
“那敢问大夫,您的师兄究竟在何处?”
府医摇摇头:
“吾亦不知,吾入世为富贵名利,但师兄淡泊如风,不知其踪。
不过,这位郎君身体内的生气若是一直源源不绝,想必也能压制这样奇毒一二。
至于以后,就要看各人的缘法了。吾师兄名为吴子敏,诸位可以找寻找寻。”
府医将自己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可是却不抱什么希望。
自从他与师兄分道扬镳后,已经十几载未曾见到他了,这位郎君还真不一定可以遇到师兄。
府医心中叹息一声,随后便开始认真的开方抓药。
等府医去煎药的时候,向来大大咧咧的赵庆阳走到了徐母的身旁,低低道:
“婶子,这不怪您的,您知道的。”
赵庆阳作为在场唯一知道徐瑾瑜真正身份的人,这会儿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瑾瑜的身世已经悲苦到这样的地步,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儿?
四十岁,男子四十而立,这正是最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啊!
怎么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瑾瑜已经什么都不争,不抢了,为什么他连出生都带着那些人给的孽!”
徐母的声音又悲又苦,哽咽压在喉头,连嘶吼也不敢放声。
可是,在场只有赵庆阳听懂了她内心深处的苦痛。
徐母看着躺在床上的徐瑾瑜,只觉得一阵悲从中来,她喃喃着:
“难怪,难怪大郎幼时身子虚,我和他爹费尽心思也养不好。
明明村子里不是没有像他这样的孩子,原来,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徐母心中的恨意已经攀升到了顶峰。
她不信临安候府中无一人知道这件事。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侯府对于瑾瑜那样怠慢。
他们,怕是一个个心和明镜一样,知道自己带回去的孩子命不久矣,所以索性不去理会。
可他们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
徐母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木的,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亲自给徐瑾瑜喂药,呆呆的看着徐瑾瑜。
看到徐母这样,赵庆阳等人心里也并不好受,几人眼神示意一番后,纷纷退出了房门。
赵庆阳率先冲着二人拱了拱手,道:
“我既然叫了一声瑜弟,瑾瑜就与我亲兄弟无异了,瑜弟的性子我知道,就算他醒来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一定会回书院读书的,届时就要辛苦二位日常多多照应,庆阳在此谢过!”
以往,虽然因为徐瑾瑜的缘故,几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都不过是点头之交。
可徐瑾瑜突如其来的奇毒,让赵庆阳不得不考虑到徐瑾瑜的书院生活。
可赵庆阳这话一出,师信和宋真微微有些变色,师信面色淡淡,语气带着几分强硬道:
“瑾瑜也是我们的友人,赵世子不用说我们也会照看!”
“不错,瑾瑜在书院帮了我们良多,赵世子不用多言。”
宋真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就是寒门和勋贵子弟间的隔阂了,一个觉得对方高傲,一个觉得对方清高。
赵庆阳也发觉是自己态度不对,他抿了抿唇:
“是我失言了。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在京城范围寻找那位吴大夫,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找不到了!”
宋真看赵庆阳态度还算不错,这才面色和缓:
“我家在江南略有薄产,我也会传信回去托人寻找。”
师信抿了抿唇:
“我也会请我娘的友人探问一二。”
赵庆阳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那半开的门,一眼可见徐母那孤寂悲痛的背影,低声道:
“那我们一起努力!”
三个少年相视一眼,突然觉得对方也没有那么看不顺眼了。
“是,为了瑾瑜,我们一道努力!”
“四十岁算什么,瑾瑜是要长命百岁的!”
随着少年们宣誓一般的话音低语落下,别院又恢复了安静,但没过多久,喝了药的徐瑾瑜便幽幽醒转。
只是,让徐瑾瑜有些意外的是,房间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娘也在发呆。
看来,真的是自己吓到他们了。
可是,他已经努力的让他们不要那么害怕了。
“娘。娘?”
徐瑾瑜唤了几声,徐母这才蓦然回神,她愣愣的看着徐瑾瑜,突然抱住徐瑾瑜大哭起来。
“大郎啊!我的大郎!”
徐瑾瑜身子一僵,随后轻轻拍着徐母的后背:
“娘,我没事儿了,你看,我好好的。”
徐母一时失语,只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徐瑾瑜无奈的笑了笑,准备下床去给徐母倒杯水喝,那碗汤药效果很好,除了嘴巴发苦外,他也觉得冷了,身上还起了一层薄汗。
“瑾瑜,别动!你想要什么,跟娘说!”
徐母顿时连哭都忘了,差点没原地跳起来,而徐瑾瑜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玩笑道:
“怎么就是看娘哭的这么厉害,想给娘倒杯水罢了。就是一场小小的风寒罢了,娘就哭成这样,我还以为我要命不久矣了呢!”
徐瑾瑜这话一出,徐母如遭雷击,僵立当场,泪水决堤而出。
赵庆阳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徐母道:
“婶子,这事儿我和瑜弟说吧,您先去休息休息。哭多了伤身子,瑜弟还要您照顾呢。”
赵庆阳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徐母的软肋,徐母满眼哀伤的看了徐瑾瑜一眼,这才掩面离开。
徐瑾瑜将疑惑的目光放在了赵庆阳的身上,赵庆阳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不过,瑜弟一向聪慧,这样的大事,自然也不可瞒着他。
赵庆阳随后将府医的话捋了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徐瑾瑜。
“所以……我是因为临安候夫人,天生带着无疾之毒降生?”
徐瑾瑜习惯性的摩挲着指尖,脑中却在思索自己已经久没有回忆过的原书剧情。
看来,自己身上的无疾之毒,侯府中人一定有人知道。
毕竟,当初在看到那本书的剧情时,徐瑾瑜就觉得十分奇怪,按理来说,古代对于血脉看的很重,原主又是天赋异禀,为何会被直接当成弃子,所作所为都被逼给楚凌绝铺路呢?
可如果有了这无疾之毒,那就解释的通了。
真正的世子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就算在天赋异禀,可也无法带给侯府多少助益。
而楚凌绝,最起码他健康,而且他有着主角光环在身,可以带领临安侯府走向新的高度。
所以,原主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徐瑾瑜不由闭了闭眼,心里却在替当初梦境中的那个少年惋惜。
他本该大放异彩,本该在这世界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却在他出生就已经被在未来的某一刻画上了终止符!
他何其无辜?!
徐瑾瑜向来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激愤。
凭什么原主不知缘由的死在了寒冷的偏院?
凭什么临安侯府那些人却可以堂而皇之的踩着原主的尸骨,享受本不属于他们的荣华?
徐瑾瑜脑中激烈的愤慨,随着几个呼吸,渐渐冷却,徐瑾瑜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抬头冲着赵庆阳笑了笑:
“多谢庆阳兄告知,此事我已知晓,以后会注意的。”
少年面色苍白,唇瓣几乎如同透明的花瓣一样,血色尽失,可唯独那双黝黑的眸子透着一种让人心惊的冷静。
赵庆阳本来已经准备好借个肩膀给徐瑾瑜了,可是不但没有用到,还被他那颗坚韧无比的心脏震撼到了。
“瑜弟,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赵庆阳扪心自问,要是他刚一出生,爹娘就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他一朝知道,势必要闹翻天的!
他永远做不到瑜弟这样的冷静自持。
“哭?”
徐瑾瑜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讥诮,却不是对着赵庆阳。
徐瑾瑜语气散漫,可却颇有深意道:
“庆阳兄,哭是最无用,最懦弱的行为。倘若哭有用,试问我今日哭一通,可能让那吴医师来救我?
不就是毒,既然有解药,那就足够了。终有一日,我必能找到那位医师。
届时,区区毒药,能奈我何?!”
徐瑾瑜没有说的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他站的足够高的情况下。
如果说,以前的他要考科举,是为与临安侯府划清界限,不为其桎梏。
那么这一刻,他要为自己。
为了自己这条命,他也要走上高位。
不负原身。
不负穿越!
赵庆阳愣愣的看着徐瑾瑜,少年声音淡淡,可是眉眼藏锋,那锋芒耀眼无比,仿佛少年整个人都在发光。
令人,忍不住向往。
外头吹进来一阵裹挟些热浪的风,徐瑾瑜不由轻咳两下,原本愣神的赵庆阳连忙转身关上门:
“瑜弟,大夫说了,你这病受不得寒,以后可要注意不要吹风了。”
徐瑾瑜:“……”
“庆阳兄,你热否?”
刚刚下过雨的夏天,又闷又热,方才那股风闯进来,徐瑾瑜才觉得松快些许,可是却被赵庆阳一把掩住,连徐瑾瑜也不由有些幽怨。
赵庆阳只停了几息,就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热,但是为了瑜弟的身子着想,我可以忍。”
徐瑾瑜沉默了良久,开口道:
“要不庆阳兄去问问大夫,中暑是不是也算病一场?”
赵庆阳:“?”
徐瑾瑜无奈的看了赵庆阳一眼:
“这门再关下去,我就要中暑啦,庆阳兄!”
他又不是坐月子,还能一点儿风都见不了了?
赵庆阳看着不远处的门,一时是开也不是,关也不是,好不纠结。
还是最后他又请了府医过来,仔仔细细,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又用笔记下才算完事儿。
看的府医都忍不住嘟囔:
“世子对着老国公都没有这么用心尽孝!”
赵庆阳扬了扬眉,那能一样吗?自家老头一个打十个,身体健壮的跟牛似的呢!
反观瑜弟,这就是一琉璃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碎掉的!
院试的答案需要十日,毕竟一千道题目,阅卷的考官一张一张看过去也不是不累的。
而这十日,徐瑾瑜也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大熊猫的待遇。
这个别院比徐瑾瑜家的屋子小了一些,但相同的是,院子里都搭着一个葡萄架。
这会儿,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徐瑾瑜闲的无聊,准备去剪一串葡萄下来,师信看到后连忙制止:
“瑾瑜,你要做什么?放着我来!”
徐瑾瑜慢吞吞的收回了手:
“信兄,我就剪一串葡萄,不会生病的。”
师信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下:
“闪了腰也算生病的。”
徐瑾瑜听了这话,直接人都傻了。
这还不算完,师信直接自己给徐瑾瑜剪了一串葡萄下来,去厨房洗了足足一刻,这才端了出来。
徐瑾瑜看着那一颗颗圆润饱满,水灵灵,黑的发紫的葡萄,陷入沉默。
很好,这是连葡萄豆豆都挨个掐了下来呢。
怎么,这又是怕他摘葡萄摘的手抽筋了?
徐瑾瑜沉默的吃了一颗,葡萄很甜,下次不吃了。
徐瑾瑜的心态本来稳的一批,可是奈何身边人实在是太太太贴心。
所以,这十日对徐瑾瑜来说,那是没有最煎熬,只有更煎熬。
徐瑾瑜第一次是那样盼望着发案,不为知道名次,就为了自己能够出去呼吸呼吸不是这个别院的空气!
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发案的日子就在徐瑾瑜的殷切期盼中来到了。
徐瑾瑜对于自己这次的名次心中也有几分把握,因为……这次的题目实在是太太太多了,以至于连师信个宋真最起码都有一百道题目没有答完。
而徐瑾瑜应该是本场院试中,唯一一个答完所有题目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