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1)

炮灰真少爷科举升官日常 折秋簪花 344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78章

  冯卓听了成帝的话, 忙仔细瞧了瞧,这才道:

  “还是皇上您眼睛尖,臣方才都没有注意, 这料子似乎是寻常的青缎,也就只有徐大人这样的仪容让人瞧一眼就顾不上别的了。”

  成帝斜了冯卓一眼,这才看向徐瑾瑜:

  “爱卿怎么不说话,这可不是什么难答的问题。”

  徐瑾瑜抿了抿唇,随后还是冲着成帝拱了拱手:

  “圣上恕罪,臣只是不安心罢了。”

  “不安心?有什么不安心?朝廷的官袍,你且正大光明的穿出去, 谁敢非议?”

  徐瑾瑜闻言只是苦笑道:

  “回圣上的话, 臣不安心不仅仅在与那套官服的奢侈装饰, 更是其的价格。

  纹银三百两, 可以在京城城南买一座小院了,若臣……穿上价值一座院子的衣裳, 实在心中难安。”

  “徐爱卿这话从何说起?朝中的官袍所需材料一应拨款采购, 且每月会给织造局一笔不菲的工费……”

  成帝说着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 这一次户部递上来的折子里还对这事儿语焉不详。”

  成帝这话一出, 直接将那内侍官注水的话拧的一干二净, 随后,徐瑾瑜只是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袖:

  “圣上今日之言, 臣倒是从送官袍的内侍官口中听到了点儿不一样的。”

  徐瑾瑜过目不忘, 直接将那内侍官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边, 成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满口胡沁! ”

  徐瑾瑜站直身子, 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如圣上所见,臣身上这件乃是最便宜的一套官服,价值,纹银百两。”

  成帝听到这里,面色一下子沉凝下来,他缓缓道:

  “先帝时期,官员于民间私定官袍,因为做工不佳,曾与外邦来使面前丢了颜面。

  而后,先帝下令,在京城特设织造局,将官服制作交至织造局,统一用料,统一绣工,但为防官员之中有贪小便宜者,故而收入部分工费。

  时至今日,先帝音容笑貌犹在昨日,便有人忘了先帝初心,辜负先帝一片心意,冯卓,即刻让京城织造前来见朕!”

  冯卓随后忙应了一声,还未出门,看着白光大作的大门,此刻外面阳光明媚,可他无端觉得风雨欲来。

  而等冯卓离开后,没了主心骨,宫人们提着膳盒在门外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徐瑾瑜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一众宫人,随后看着还在生气的成帝,缓声道:

  “圣上,方才听冯大人说,您自晨起便未进过饭食,还请您先用饭,以防龙体有虞。”

  成帝闻言,面色微沉: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朕如何用得下饭?”

  “哦?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臣觉得您更应该好好用饭。”

  “这话怎么说?”

  成帝眼神锐利的看向徐瑾瑜,倘若冯卓在此,也得跪下求皇上息怒,可徐瑾瑜却轻声道:

  “方才,您不是还说户部对于织造局拨款之事语焉不详吗?有时候,顺藤摸瓜,也未尝不是一条路呢?”

  成帝听了徐瑾瑜这话,渐渐冷静下来,他方才听了先帝时期的国史,一时有感而发,后听闻先帝旧制被如此扭曲,一时激动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徐瑾瑜说完这话,成帝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成帝这才扬声道:

  “摆膳!”

  户部尚书一家独大,他一贬职,整个户部都跟罢了工似的,这也是成帝一直忍耐他的原因。

  户部尚书不能杀,否则户部那摊子烂账永远也算不清,也无法知道到底有多少朝廷的蛀虫。

  徐瑾瑜说的对,现在织造局已经漏了破绽,他何苦再因为这些沆瀣一气的东西气的吃不下饭?

  他不但要吃,还要吃好喝好。

  以作庆贺。

  成帝这话一出,外面的宫人顿时如蒙大赦的走了进来,将一道道菜肴摆满的桌子。

  成帝大步走了过去,看着一旁的徐瑾瑜:

  “徐爱卿,你也坐。”

  “谢圣上赐膳。”

  徐瑾瑜随后在成帝的身旁坐下,宫人立刻殷勤的上前为他布菜,这位大人虽然面生,可是却和冯大人一样体贴他们这些下面人,他们如何能不心抱感激。

  “有劳了。”

  徐瑾瑜被徐母养的出了一条刁钻的舌头,这会儿眼睛一扫,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圣上日常的饮食还是正经八百刚出锅,而非宫宴上只图好看,实则凉透了的菜肴。

  成帝方才听了徐瑾瑜的话后,胃口大开,这会儿一气干了两碗饭。

  徐瑾瑜也在一旁仪态优雅的把每道御膳都尝了一遍,嗯,鲜美有余,却少了些寻常烟火气。

  简而言之,就是口味太过清淡。

  成帝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是,他这会儿吃着饭,可也注意到身旁的少年正慢条斯理的将御膳逐道品尝。

  那副仿若闲庭信步的自然模样,让成帝觉得纳罕的同时,心里却适应的极快。

  毕竟就算是当朝一品大员有幸被赐宴之时,都少不得诚惶诚恐,让他一顿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倒不如少年这幅自然取用的模样。

  一顿饭只用了一半,冯卓便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成帝听了冯卓的禀报,故意没有言语,冯卓知道内情倒没有什么反应。

  而京城织造这会儿却一脸诚惶诚恐,时不时想要抬头看进来,却被冯卓一声轻咳给吓得缩了回去。

  京城织造局并不及其他建在江南的织造局可以用来盈利,因为官袍的原因,朝廷一直多有贴补,是以只需要每月向圣上递交一道例折。

  而今还不到月报之时,却被圣上突然召见,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京城织造这会儿心里别提多么七上八下了。

  可成帝和徐瑾瑜二人却并未急躁,等一顿饭用毕,已经过了两刻钟了。

  宫人们端来了漱口茶,伺候着徐瑾瑜和成帝清了口,成帝坐回御案前,这才淡淡道:

  “传京城织造。”

  在外面苦苦等候了那么久的京城织造这会儿顿时如蒙大赦,许是没有站稳的缘故,一进门就冲着成帝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万安?”

  成帝冷笑了一声:

  “有尔等在,朕如何安?”

  京城织造闻言背脊冷汗直流,方才他被冯大人急匆匆召见过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圣上这话一出,他便知要遭了。

  “圣,圣上这话从何说起?”

  京城织造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四下瞥了一眼,没想到还真被他看到了一抹本来不该属于这里的青色。

  一介六品小官,竟然可以当庭而坐,他好大的脸面!

  等等——

  京城织造的余光瞥到了那青袍之上,被阳光映出来的光泽微影,那是一件崭新的官袍!

  一瞬间,京城织造已经推出,此人只怕是今科状元郎!

  只不过,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为难自己?

  京城织造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成帝便冷冷道:

  “朕月前送了一批衣料宝石至织造局,现在尔等制出的成品何在?”

  “回圣上,在织造局……”

  京城织造说着,便消了声,倘若他没有记错,那里面有部分正适合六品官袍的制作。

  所以,圣上这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送出去的东西出现在该出现的人身上?

  京城织造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叫苦不迭,好圣上,虽说圣心难测,可您也不能一点儿提示也不给啊!

  那件官袍确实被重工制作,只不过,他也给其定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他来时还听手下面的小喽啰说什么状元郎看着跟个仙人似的,实则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他兜里没银子,连套漂亮官服都买不起!

  结果,他听得正高兴呢,就被冯大人带过来了。

  京城织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竟然栽在了自己刚刚吃瓜的事儿上!

  京城织造脸上渐渐露出了明悟,成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臣稍后便让人将那件官袍送过来,请您处置。”

  至于圣上要赏给谁,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成帝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荒唐!朕要的是官服吗?!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这会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心里当真没有半点儿成算?难不成真想糊弄朕?”

  “这……”

  京城织造这会儿也有些懵了,圣上不是问的官服的事儿,那是问的什么事儿?

  京城织造头一次觉得御前差事不好干,这会儿时不时抬头瞥向一旁的徐瑾瑜。

  而徐瑾瑜也终于不负他所望的开了口,徐瑾瑜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歉疚:

  “织造大人,都怪方才下官多言几句,圣上言及下官何故穿的这么朴素。

  下官不敢欺君,只得如是告知圣上,是下官心疼银子,这才……”

  徐瑾瑜欲言又止,京城织造听到这里也是欲哭无泪,要不是在御前,他都想爬过来叫祖宗了。

  祖宗,没有银子您跟我说啊!何苦把这事儿摆到御前?!

  京城织造这会儿汗出如浆,在成帝的逼视之下,吞吞吐吐道:

  “圣,圣上有所不知……”

  “朕也想知道朕有什么不知道的!”

  成帝这会儿语气仿佛是泡在三九天的冰水里,若是实质化都得掉几块冰碴。

  “就,官,官袍制作,废人,废,废物,是以,是以……”

  京城织造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直接磕了一个响头,跪在地上,双腿哆嗦着。

  “是以你们就借此牟利?!一件普通官袍,材料、工费都是朝廷所出,你们怎么敢卖出一百两银子的?啊?!”

  如若是没有经历过皇庄事件的成帝,只怕对一百两银子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概念。

  可是,这会儿成帝满脑子都是,这一件官袍,就能够买两千斤葱了!

  “这些官袍卖的银子买来葱都可以把你九族十八代都埋进去了!”

  成帝气的口不择言起来,京城织造被吓得魂飞魄散,听到成帝这话,以为成帝下一刻就要株自己九族,连忙叩头道:

  “臣不敢!臣不敢!臣所为都是为了替您,替朝廷节省一笔开支啊!这些银子,臣都留着,都留着!”

  京城织造此前凭借官服掌握官员命运时有多么嚣张,这会儿就有多么胆怯。

  “这……可是,圣上,臣听闻,织造局会因为普通官员不满而卡扣其官服制出时间,曾经,还有官员因此耽误时辰,导致被罢官的。”

  徐瑾瑜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这事儿,跪在地上的京城织造一脸崩溃,就差扑过去捂住徐瑾瑜的嘴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不是他将赃银叫出来就能盖过去的!

  成帝的瞳孔都不由放大,随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京城织造:

  “朕倒是没想到,一个本该服务官员的织造局,倒是被尔玩出了新花样!”

  “臣不敢,臣不敢……”

  京城织造哆哆嗦嗦,年纪老大了,却没忍住哭了出来,几乎泣不成声。

  “来人,传旨,京城织造渎职枉法,贪墨巨银,即日起阖族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成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凌厉之感,几乎连呼吸的空气里,都带着杀气。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京城织造几乎把头磕的头破血流,可是成帝却熟视无睹,而一旁的徐瑾瑜似乎有些不忍道:

  “圣上,因其之过,株连九族只怕太过残酷,且本月便是您的千秋节,还是少见些血。”

  京城织造听了这话,几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下一刻,徐瑾瑜便轻声道:

  “织造局多年的账册,想必您手里应当有一本吧?”

  京城织造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这账册,必然是织造局的真账册。

  可这账册若是见光,只怕……

  与此同时,徐瑾瑜缓缓抬起眼,看向成帝,成帝这会儿唇角已经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