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心上的烙印 白肖xj 479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6章

第二天醒来,看到露在被子外面被咬破的手腕裹上了纱布,严厉均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见他坐起身,开口说:“我今天去京城,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孟云揉了揉眼睛,点头。

“还有,钱暂时不用转过来了。不一定能用得上。”后面的话没说完,估计目前的形势,已经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

孟云下床,昨天晚上闹到半夜,腰有点酸。

严厉均系好领带转身走到他面前,偏头与他接吻,“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万事小心,顾一鸣和窦家都不是好相与的。等我回来。”

孟云修长的手指抚摸他剃得光溜溜的下巴,眼神幽深,令人捉摸不透,“厉均,你爱我吗?”

严厉均想也没想,点头,“嗯!”

孟云露出淡淡微笑,说:“路上小心。”说完绕过他往洗手间走。

严厉均不舍地从身后抱住他,用深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仿佛不明白他在为什么事说道歉,孟云不怎么耐烦地拍拍他的手背,拉开他的手走进洗手间。

严厉均站在原地独自发了一会儿呆才提起门边的行李箱出门。

坐上车之后最终打电话通知那边,“行动取消,原地待命,顾老板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即使现在自己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也已经不想回头,谁叫这条路,当初是自己选的呢。

楼上,孟云看着面前的镜子,水槽里水龙头开着水,耳边一片哗啦声,手腕上的纱布被水淋湿透也没注意。

镜子里面的人有一双包含恨意的眼睛,双目赤红,眼角血丝遍布,好像随时可以流出鲜血。

忽然,嘴角微微一勾,脸上浮现恶毒的冷笑。

抱歉?!

一句抱歉,就可以毁掉别人的一生,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世界上!

孟云突然觉得镜子里的人面目可憎,心里翻涌出恶心感,于是挥拳一拳打在镜子上,完整的镜面霎时间支离破碎,拳头鲜血淋漓。

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将手拿到嘴边,伸出舌头舔那淋漓而下的鲜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孟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别急,快了!

快到大结局了!

可卿等我——

京城传来严世勋自杀的消息是严厉均离开的两天后。

随着纪检委对账本的深入挖掘追踪,越来越多的证据浮现,严世勋不得不选择自杀,以保全家人。

顾家,收到了顾连城的求救信息,正在全力搜索。

而,这时,李莲终于不顾顾一鸣的警告,将顾城西召回国。

穆青第二次出车祸。

没有通知时颜,他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

孟云到医院看他时,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穆青始终与梁川,孟云保持密切联系,顾家无论是在传统行业还是新兴行业这几个月都损失惨重,窦家因为前两年站错队,现在也深陷泥潭,自身难保,无计可施之下顾家只好从穆家下手,逼宋家和辛家表态。

“感觉怎么样?”在病床边坐下来,孟云问。

穆青咳嗽两声,痛得骂娘,说:“还好。我说,顾一鸣干嘛不找你啊,怎么次次都是我当冤大头。”

“谁叫你毁了他两个亿的投资项目。”孟云没好气的回答。

“那是我做的吗?我就是个马仔,跑堂的,他不是都知道谁才是正主,找我有个屁用啊。”穆青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念叨,“妈的,害我几天不能回去见老婆。孟云,事成之后,精神损失费,工伤误工费一分都别少啊。”

孟云点了一支烟,冷眼看他,“少不了你的。”

穆青忍不住翻白眼,“我好歹为你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病人身份?”

孟云指他手里的手机,“别废话,电话通了。”

“啊!”穆青接起电话,立刻变成小媳妇,“老婆啊,我要去美国出五天的差,这几天都不能回来了,你在家要小心点,别随便外出。”

“对了,是去那边工厂视察,保密要求比较高,不能视频,只能打电话。”

“好好,我知道,晚一点我让董秘到家里拿行李,你让佣人帮我收拾一下,不要自己动手。”

“嗯嗯,你也是,帮我亲亲小沐沐和小叶子,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咳咳——”

“啊,没,没感冒,只是喝水呛到了。就这样,我明天再给你电话啊,老婆。”

依依不舍挂断电话后,穆青用幽怨的眼神瞪孟云,“我说,那个人渣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卧槽,我真的忍不住要对顾家动手了。”

“快了,那边很小心,我们最近不要有大动作。”孟云吸完烟把烟头扔到简易烟灰缸里放进衣袋,站起来,“你这里的安保,我会加派人手过来——”

“不用,我表哥的爱人亲自带人过来了。”穆青仰面躺下挥手,“你自己多带一点人吧。之前顾家没对你动手,多半是被严厉均压住的,现在他爸爸去世,怕是不会再对你手软。”

孟云点头,“我有分寸,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别,没什么事,咱俩还是王不见王吧。”根本就是相看两生厌,何必给自己找罪受,穆青嫌弃摆手。

“随你。”孟云没强求,关上门。

穆青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真当爷爷是软柿子,他奶奶的,除了我老婆,谁他妈敢捏我,爷爷我就捏爆你蛋,,蛋!”

说完,翻身坐起开始打电话。

孟云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机场,严厉均今天带父亲的骨灰回滨海。

飞机晚上八点抵达。

严厉均从机场出来,一身黑色西装,怀里抱着骨灰盒,情绪稳定,看到孟云后声音沙哑的说:“我要送爸爸回去。”

“我陪你回家。”孟云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说。

严厉均点头。

回去的路上严厉均靠在孟云身上,谁也没说话,怀里的骨灰盒让气氛显得沉重压抑。

回到严家,家里里里外外都一片惨白,严筱雨和严席帆被叔叔伯伯搀扶着站在门口。

严厉均在众人的拥簇下端着骨灰盒进入礼堂将盒子摆在灵堂上。

严筱雨和严席帆趴在灵堂上哭得声嘶力竭,坐在两边做法事的和尚若悲悯的神使,紧闭双眸高声念颂超度亡者的经文。

严厉均在孟云的搀扶下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问左右,“妈妈呢?”

“夫人得到消息后,哭晕过去几次,现在正在房间休息。”

“我去看看她。”严厉均打起精神对几位叔伯说,“麻烦二叔帮忙照看片刻。”

几位叔伯纷纷点头,安慰:“厉均啊,别难过,你还有妈妈和两个弟妹呢,你可别倒下。”

严厉均点头,和孟云一起往外走。

主楼距离礼堂有一段距离,出来后,严厉均被突然吹来的冷风冷得停下脚步,扭头,看到家中栽种的紫荆和桂花树此时挂满花朵,开得极其繁盛热闹,空气中暗香浮动。

孟云沉默站在他身后。

严厉均仰头看了一会儿花树后才出声说:“走吧。”

主楼是欧式住宅,穿过大理石柱后家里的老佣人迎出来,看到严厉均就抹眼泪,“先生回来了?”

严厉均拥抱她,“回来了,阿妈。我妈妈呢?”

“在房间呢,不让我们陪。这几天眼泪就没停过。你好好陪陪她。”

拍拍她的背,把老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来,“我上去看她,阿妈,你别哭了,伤眼睛。”

阿妈只是不停抹眼泪,“别担心我,快去吧,夫人一直在等你。”

上楼前,孟云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吊着的惨白灯笼,心头仍旧是麻木的。

严厉均没等他,径直上了楼。

严世勋生前是个讲究风雅的人,房子里到处都是雕塑和油画,严厉均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门前敲门。

一直没人来应门,等了一会儿,便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现在已是深秋,滨海燥热的天气到了晚间也有了些许凉意,严厉均穿过卧室外面的小厅,推门走进卧室。

没来得急开灯,室内昏暗,房间的窗没有关,带着凉意的秋风穿堂而过,掀起窗口窗帘飞舞,让那吊在窗下的人影显得诡异而凄凉。

“妈!”

严厉均惨叫一声扑过去抱起那不知道何时吊上去的人,腿上已经冰凉。

凄厉的哭喊声传遍整座宅子。

“妈,妈妈!!”

孟云跟进来,找了一把椅子推过去,站上去把人从挂在窗帘架子上的床单上取下。

吊死的人,面相是极为恐怖的。

孟云碰到那冰凉的皮肤,打起哆嗦来。

严厉均抱着早就死去多时的人跪在地上痛哭,孟云在那刺耳凄厉的哭声中吓得后退靠在墙上。

突然,痛哭的严厉均抬起头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现在你满意了?孟云,现在你满意了吗?还是要我一起陪葬你才满意?啊?!”

孟云脸色苍白,望着他,无言。

不多时,宅子里其他听到动静的亲戚赶过来,严厉均在一片混乱中没再寻求孟云的身影。

孟云失魂落魄离开严家。

回去的路上给时颜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嬉笑打闹声,突然间那几乎要焚烧掉理智的愧疚感烟消云散。

他的可卿,死得那么凄凉,这些人全部都要陪葬!

“喂,孟云,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

电话里传来时颜温柔平和的声音,孟云的心沉静下来,抬手捂住胸口,说:“时颜,严厉均的父母,都死了。”

“是吗?”时颜顿了一下才回答,问:“你在哪里,孟云?别难过。”

“不,我不难过。只是,高兴不起来。我让他那么痛苦了,自己却一点没得到慰藉。”看着窗外的光影,孟云如是说。

时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低声问:“要我过来陪你吗?”

“不用,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时颜,你还记得可卿的样子吗?”孟云安静说。

“记得。他左边脸有个小酒窝,很爱笑,无忧无虑的。”

孟云露出笑容,接过话头,“他右边耳垂上有一颗痣,总是抱怨自己不够成熟,喜欢看纪录片,喜欢吃小馄饨,做的云吞面很好吃。你看,他还那么鲜活的活在我们的记忆中。”

“我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要对我们、对他这么残忍。我们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夜色深沉,在孟云的眼中,失去江可卿的两千多个日夜从来未曾天亮过。

“别难过,孟云。”孟云没有哭,那头的时颜却帮他哭了出来。

可卿是他心上的血,时颜,则是他心上的,心!

“时颜,别哭,小心孩子。”孟云停止追忆往昔,怜惜说。

“好。我明天去你那里,顺便看看奶奶和郑老。”时颜收了眼泪说。

“嗯。时颜,谢谢你在。”

严家葬礼之后不久,严厉均被立案调查,因为他也被牵扯到他父亲的案子中,但是消息走漏,公安到达的时候,他已经事先离开,暂时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顾城西从美国回来,离开机场后便失去踪迹,当天晚上滨海西区某地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造成数人死亡百来人受伤。

顾家第二天爆出洗黑钱的同时,背上老赖的名声,集团公司欠一百亿的债券资金无法偿还给投资人,股价连续二十天跌停,市值蒸发近千亿。

然而,昌河和晶华对其的围剿并没有停下来,其旗下子公司新业被昌河收购,海外数家公司被晶华兼并,与其有大量业务往来的窦家也因此传出债务危机。

商场如战场,瞬息之间风云突变。

顾城西说是离开机场后碰到两个社团械,,斗,卷入其中,被绑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半个月后打断手脚扔在顾家公馆门前。

即便他身负重伤,仍然因为洗黑钱和非法集资被监管起来。

顾家当家顾一鸣被限制高消费和出境。

孟云回归不到一年的时间,顾家变得风雨飘摇。

年底,圣诞节前夕,时颜快到预产期,穆青张罗着想早一点住进医院,以免出什么意外,时颜开始收拾自己和宝宝的衣物。

下午吃完饭在花园里散步时接到孟云的电话。

小沐沐放学后要去宋家老宅上课,穆青还没下班,时颜有些无聊。

“孟云,刚正想给你电话呢,晚上过来吃饭,后天我就要去住院了,明天要收拾东西没时间。”

手指拂过面前的小盆栽,时颜站在露台上看远处的海面,说。

今年滨海是暖冬,花园里的花朵早早就开始挂花苞,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

“好啊,晚上我就住你们那里了,明天帮你搬东西去医院。”

孟云用轻松的口气说。

“嗯,好。”

“对了,时颜,我一直没问,”孟云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卿的骨灰你当年寄回去给他家里了吗?”

时颜心里一紧,摇头,“没,放在以前的公寓的,怎么?”

“你能不能帮忙去取给我,事情结束后我想带他回家。”无论是严厉均,顾城西,严家还是顾家,结局已经注定,孟云忍辱负重六年,绝对不会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时颜心里升起不安,说:“好。”说完又补充一句:“孟云,你还有我,还有沐沐,奶奶和郑老,我们会陪着你,答应我,别想不开。”

“……时颜,我很想他。”电话里孟云的声音沉静哀伤。

“我们都会记得他的,孟云,奶奶,我,还有你,穆青,我们都记得他。”时颜无奈劝说。

孟云笑了一下,“嗯,我知道。”

“骨灰,我等下过去取,以后恐怕不会有时间了。”时颜说。

“好,麻烦你了,我下班过去接你。”

“不用,你和穆青直接回家里就好了,说不定我会比你们先回来呢。”

时颜笑着说,往门口走。

现在这个时候不堵车,过去一个多小时,很快。

仍然是两辆保镖车随行,前面一辆后面一辆。

天气很好,路上时颜一直在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跟他说沿路有什么花什么树,小东西偶尔动一动,就像在回应他的话一样。

这个地方,除了去年送穆青回来过一次之后,时颜再没有来过,变化不大,只是小区栽种的各种树花草已然亭亭如盖,路上铺满掉落的紫荆花花瓣。

留了两个保镖在楼下,另外两个跟着他上楼。

开门的指纹和密码都没变,时颜打开门走进房子。

没有异味和尘埃气息,应该是穆青有安排人定期打扫。

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年,大部分时间是愉快且幸福的,时颜怀念看了看周围后,到以前孟云他们过来玩时住的房间,江可卿的骨灰就放在房间的橱柜之中。

骨灰盒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这是江可卿自杀前一天买的,六年前时颜帮忙整理遗物时看到,便一起带了过来,没有打开看过,想来应该是对戒之类的东西吧。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彼此早就把对方看作是自己的终身伴侣。

拿上骨灰盒和丝绒盒出来放在客厅茶几上,顺便去陆晚俞以前住的房间把张巧的骨灰盒拿出来,那孩子这六年一直没回来,也没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用布把两个骨灰盒包好,又在房子里里里外外逛了两圈,才心有遗憾的离开,以后还是偶尔来住一住吧,毕竟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

江可卿的骨灰盒自己抱着,张巧的骨灰盒交给保镖,三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因为没有打算停留很久,车并没有停到地下停车场去,留守的几个保镖看到他们下来,跟着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

原本小区的安保就很严,加上时颜身边保镖重重,大家心理上都比较放松,也就没注意到突然从花坛雕像后冲出来的人。

时颜彼时刚开下台阶,后面的保镖没跟上,前面的保镖没迎接过来,被人钻了空子。

差一点被对方扑上来的力道冲倒,时颜松开手护着肚子,江可卿的骨灰盒滚落到地面。

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脖子上。

“别动!”

耳边的声音威胁道,“让车上的保镖下来,交出车钥匙!”

是严厉均!

时颜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尽量保持镇定,要求保镖按照身后的人的话做。

随后严厉均拖着他坐进车里面,威胁外面的保镖,“如果跟上来,我就杀了他,一尸两命,你们最好想清楚!”

五个保镖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开走。

时颜临走前趴在车窗上对保镖喊:“骨灰盒送回去,告诉穆青,我等他!”

没什么好怕的,穆青和孟云一定会救他。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反抗,保护好自己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