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心上的烙印 白肖xj 5159 汉字|1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6章

第二天,穆青请的医生上门看诊,时颜早上出门买菜时顺便买了一盒验孕棒。

就算是猜测也好,总要鼓起勇气去证实。

结果不等他自己验证,过来看病的曾老医生就已经症断出他怀了小孩。

不过情况却并不乐观。

毕竟是从医好几十年的老医生了,碰到这种男子怀孕的事,老医生也很淡定,只是面色凝重的拿开诊脉的手,说:“这个孩子,你们是不打算要吗?”

时颜脸色一白,连连摇头,“没有,肯定要的。”

“那怎么折腾成这样?现在胎相不稳,随时有滑胎的可能。你最近是不是情绪激动,频繁腹痛?是否有落血的征兆?”

时颜一一向他讲清楚最近身体的反应。

老医生听了后点头,“你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是男子,难免有所疏忽。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好好将养,孩子还是能平安生下来的。”

“你现在怀着孕,西药就不要吃了,中药药性重的也不能用,我给你开几副调养的药。另外,叶酸,钙片,补血的口服液也都给你开一些,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寄过来,要坚持吃,叶酸吃到下个月,你现在孩子已经10周,吃到满四个月再停。钙片和补气血的口服液要一直吃。”

接下来是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有流产的风险,曾老医生一一叮嘱,时颜跟着不停点头,想不到怀孕要注意这么多事。

自己完全就是个初学者啊。

医生看完时颜的病,又给孟云看了看,说他气血拥堵,心脉损伤严重,需要配合针灸疗法慢慢疏通血脉经络。

真是个宝藏医生。

看完病,时颜恭恭敬敬把人送走,回到家里,孟云神色异常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刚刚得到喜讯,时颜正急着想和穆青说,看孟云表情不对,不由得停下脚步问。

孟云走到他面前你,伸手摸他的腹部,呢喃:“宝宝。”

时颜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惊喜看着他:“你听懂了医生的话?”

“孟云,你认得我是谁吗?”

孟云疑惑的偏头看他半天,“哥哥?”

时颜失望的垂下头,“算了,不能心急,曾老医生看起来医术很好,希望他能帮助你尽快恢复。”

之后试着和穆青联系,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他那边应该已经落地。

没有直接跟他说,而是发了验孕棒给他,上面两根红艳艳的标志,应该一眼就能看明白吧。

图片发出去后半天都没回复,也许是那边信号不好什么的。

时颜有些失望。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当面跟他说,说不定更惊喜呢。

结果第二天发信息,竟然发不出去?

直到下午才接到穆青的电话,说是刚到那边手机就被人偷了。

时颜笑他太大意。

怀孕的事决定等他回来后再亲口告诉他。

穆青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时颜在曾老医生的调养下,身体感觉越来越好,孩子也逐步稳定下来,孟云也一天天好起来,某天还开口叫了他一声时颜。

每天都和穆青发视屏,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对着镜头吃药,每次他问起是什么药时都笑着对他说回来告诉他,曾老医生那里打了招呼,也暂时没告诉他。

又过了十来天,货轮的事才处理妥当,海盗在当地政府军的协助下被围剿,一船的货算是损失掉了,所幸船员和船长被平安解救出来。

损失的货物需要回国与这边的厂商客户对接人处理,晶华已经提前安排人交涉,穆青成功完成任务回国。

时颜是知道他快要回国的,但是穆青没告诉他具体日期,想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航班到机场是下午五点,从机场到住处开车一个半小时。

到家门口时穆青一扫旅途疲惫,振作精神推开门,现在不到七点,时颜应该在家开始做饭了。

推门进屋后走进客厅,家里空荡荡的,没看到人影,放下行李箱直接去厨房,推开厨房门,兴匆匆叫:“时颜!”

厨房里,孟云从身后揽着时颜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若大型的猫科动物一般半眯着眼睛,张嘴接住时颜喂给他的小番茄,含在嘴里后凑过去亲了亲时颜的嘴角,“可卿——”

而时颜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

这套衣服穆青原本打算给他扔了,但是他说是借的江可卿的,要找时间洗干净还给他,大约是后来事情太多,完全忘记了,也可能是时颜刻意忘记这件事想把这套衣服留作纪念。

不管理由是什么,如今这套衣服穿在时颜身上,他与江可卿虽然容貌各有千秋,然而身形有七八分相似,穿上这套衣服,不说病得稀里糊涂的孟云,就连穆青自己乍一看之下都没能立刻认出是时颜本人。

时颜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两人之间原本其乐融融的温馨气氛因为外人的打断而凝结。

穆青的手从门把手上滑下去,脸上欣喜的微笑慢慢冻结,最后木无表情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时颜脸色微变,放下手里的菜刀,拉开孟云环在腰上的手,“孟云,你去外面自己玩。”

“可卿。”孟云哪里肯松手,缠着他撒娇,“可卿——”上前把人抵在料理台边,嘴角勾起,“最喜欢可卿了,你亲亲我。”

“嘭!”

厨房门被用力关上,时颜慌了神,推开孟云,尽量不吓到他说:“哥哥有事,你自己玩,不可以拿刀。”

“不是哥哥,是可卿啊!”

时颜顾不得他,打开门跑出去,穆青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口。

“穆青!”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急忙解释,“曾老医生说他现在情况好转,让我可以适当刺激他,所以——”

“时颜!”穆青面色冷淡打断他的话,看向他的目光冰冷,“你还要骗自己多久?”

“不是,我——”时颜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情急之下更加口拙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这套衣服,是孟云翻衣柜找出来要我穿的,我不是刻意——”

“是不是要等到你和他滚到床上之后,你才会承认自己爱他这件事?”

“我不想再骗自己!”穆青心如刀绞,推开他的手,颤声说:“你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从来没有爱过我!时颜,承认吧,你爱的人是孟云,喜欢的人是孟云,从来没有变过!”

时颜震惊看着他,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这一年算是什么,最终让穆青得出这样的结论。

以为自己说对了,穆青惨然微笑,“你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疯狂,为他痛苦,你的一切都因他起伏变化。试问,你为我做过什么,你甚至,连一丝嫉妒都不肯施舍给我!”

时颜闻言,恍然自省,是啊,我为他做过什么呢,理所当然享受着他的宠爱,理所当然向他索取,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一件有意义刻骨铭心的事情。

“穆青,我错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那些事,我只是,只是——”即便是朋友关系,这也显得太过了,谁会为一个同性朋友做到这个地步啊。

“不,你没错,”穆青眼神悲凉,苦笑一声,“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逼你,不该强求。”

“可卿!”孟云神色慌张地打开厨房门跑出来,着急寻找时颜。

穆青脸上闪过忍耐之色,拉上行李箱果断转身,“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清楚吧。”

“不要,穆青,你听我说,我怀——”不等他说完,孟云跑过来从后面整个把他抱进怀里,用敌视的目光看着穆青,穆青冷冷与他对视用力关上房门。

“嘭!”

电子锁的机械声音听在人耳朵里让人起鸡皮疙瘩,时颜要开门去追,被孟云死死抓住手腕,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哀求,“可卿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可卿,可卿,求你——”

“孟云,你放开我!”时颜哭出声,“你放开我,穆青要走了!”

“我不要!你不许不要我,不许扔下我!”孟云疯了一样抱着他不肯放,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他怀里挣脱,时颜双手抓着门锁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的穆青不要他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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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不能让误会就这么进行下去,时颜安抚好混乱的孟云,等他吃完饭睡下后,才能静下心来想怎么和穆青解释。

今天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没能把握好。

不管穆青有没有突然回来,最起码自己应该避讳与孟云纠缠过深,尤其是最近,他已经渐渐把他当成江可卿的替身。

曾老医生说这是一个好的转变,通过移情心理慢慢从自我精神世界里走出来然后再通过外界的引导慢慢接受外界的变化。

因此当时他没能拒绝孟云的要求,尤其是他穿上衣服后孟云脸上浮现出的从未有过的清明,抱着他一声声呼唤江可卿的名字,时颜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就暂时顺着他的臆想进行开导,争取尽快让他清醒过来。

谁知偏偏被穆青撞见那一幕。

想了好久,时颜在手机备忘录上把想对穆青说的话写下来,认真删改,从初识到后来他再三造访学校,一而再再而三通过辅导员明里暗里让他与他攀交情,向他示威也好威逼利诱也罢,他都是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明明白白昭示在他眼前。

他那么直白的用实际行动在告诉他他的感情,时颜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从最开始的误解到后来的日渐明了,逐渐接受,一步一步,时颜很清楚自己感情的走向,甚至很清楚自己是怎么爱上他的。

甚至不是一瞬间,而是一个漫长的从满心戒备到敞开心扉的过程,到现在,时颜知道,这一生,除了穆青,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至于孟云,时颜到现在才清楚,他从来未曾出现在他未来的人生规划之中,他和他同学一场,朋友一场,他为他的遭遇他的人生感到悲哀、同情以及感同身受。

但是无法否认的,他们无法相爱,即便没有穆青和江可卿,他们都不会相爱,他们会是超过朋友的关系,却无法成为亲密的爱人。

也许,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适合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

写了很长很长的东西,把他们编辑好,再发给穆青,希望他看过之后能回心转意。

并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现在两人关系这么僵,时颜不想现在说出来,像是想要挟他一样。

至少等到他愿意与他见面,听他解释后再告诉他。

傍晚一场伤心痛哭,似乎受他情绪影响,肚子一个晚上都没能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上厕所时见了红。

时颜立刻联系曾老医生,向他请教要怎么办。

曾老医生让他到医院,要亲自给他检查,可能需要住院。

不能放孟云一个人在家,不得不带着一起去。

检查完之后,曾老要求时颜立刻卧床静养,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身体特殊,曾老单独安排的VIP病房,用药换药都是老人家亲力亲为。

时颜联系穆青希望他能来帮忙照顾几天,孟云是帮不上忙的,连自己按时吃饭都做不到。

然而,一直联系不上。

穆青不肯接他电话,发给他的信息也不回。

也许爱得越疯狂的人离开时也会更决绝无情吧。

住了五天院回家,推开家门,正看到穆青拉着行李箱在茶几上放什么东西。

“穆青!”时颜放下行李包激动跑过去,希冀的看着他,“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拿一些重要的行李。这套房子会留给你,晚些时候律师会联系你办理过户手续。”穆青神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没什么表情的说。

时颜脸上苍白的笑容被冻结住,但是立刻神经质地勾起嘴角,不想让他看着自己哭丧着脸的模样,“什么意思,穆青?”

穆青单手插在裤兜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和孟云,“我们分手吧。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之前你在意的事不是没有道理,你我生长的环境不同,世界观人生观也大相径庭,而且,一开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强迫你附和我。”

“你是一个很好,很长情的人,重情重义。而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抱歉。”尽管口气听起来坦荡平静,穆青仍旧在时颜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移开视线,无法与他对视。

时颜低头绞紧手指,屏住呼吸快速说:“我知道,穆青,是我做得不好。我自卑,不自信,让你一直追着我很辛苦。以后我改,穆青,好不好,我改,我会好好的回应你的感情,好不好?”

“你,你有看手机信息吗?我,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我们,我们有——”

“砸了,扔了!”穆青见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掉落,神色卑微落寞,不忍心的快速打断他的话头,自嘲耸耸肩,“不知道扔到滨海哪条河里去了。你看,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大度。”

小心翼翼辛辛苦苦维持的这段感情,真正毁掉它,只需要一瞬间,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脆弱,经历不起任何猜疑。

“我们没有必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我怕自己哪一天失控伤害你。时颜,就这样吧,我们和平分手。”

“我不要!”时颜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指,“我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你说我不爱你,你要我怎么证明?送走孟云就可以了吗?”

穆青眼神微动,含泪看着他问:“你愿意送他走吗?我和他之间,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选择谁?我不想再继续忍耐继续装作不在乎装作大度,我就是容不下他插在我们中间!时颜,给我一个答复,你选谁?”

时颜回头看蹲在茶几边玩积木的孟云,他神色安然,气色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太多。

而现在,在这世上他唯一能依靠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呢?

有一瞬间时颜甚至想硬起心肠送他离开,而话到嘴边,终究化作无奈的诚恳请求,“曾老说他的病情正在好转,穆青,快则两个月,慢则半年,就能恢复,我们,我们——”

穆青露出嘲讽的冷笑,不说话,想从他手里抽回手,被时颜紧抓着不肯松开。

他害怕极了,颤抖抓紧他的手,“求你,穆青,我答应过可卿,会照顾好孟云。他离开前已经预料到孟云会失去理智,我不能让他在天之灵无法安息。而且,当初是我把他从家里带出来,不能不负责到底!或,或者,我们请一个专业的看护到家里来——”

“时颜——”穆青抬手爱怜抚摸他消瘦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滑过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将脸颊上的泪痕擦干,最近,他总是在哭,那么多的眼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之后握住抓着自己手的手腕,慢慢将其从手上撸下去,“如果你刚才直接回答愿意送他走,我说不定会让步,同意他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治病。可惜——机会只有一次,你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我们好聚好散。你身体不舒服,就尽快去医院检查看医生,无论多大的事情,都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仿佛没有提分手,如往常一般温柔而体贴的嘱咐,然后侧身拉上行李箱,对时颜微微一笑,“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时颜最后一次舔着脸抓住他的胳膊急急说:“穆青,孩子,我们有孩子了,你别走,我,我们——”

“时颜!”穆青没有回头,声音黯然的说:“别让自己太难堪。我们都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吧。”

说完,随着行李箱轱辘离开的声音,大门电子锁打开然后关上的声音传来。

时颜木然站在沙发旁,茶几边传来积木倒塌的声音,哗啦啦一片,就像心碎的声音。

“啊,可卿,这个,我捡到了一张彩色的纸,你看,好漂亮。”孟云整理积木时看到穆青先前留下的便签纸,捡起来送到时颜面前邀功。

时颜茫然的看他,已经流不出眼泪,只剩下空洞麻木的疼痛。

那种痛仿佛将灵魂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痛得他失魂落魄惶惶然不知身处何地。

纸条被塞进手里,低头,目光无法聚焦,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一个个鲜活的字体才进入视线。

是顾城的一首诗。

“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可是,穆青你早就敲开了我的心门,在里面掀起风云,如今你一挥而走,把我留在原地,让我怎么办?

落款签着穆青的名字以及留言,“送母前往法国养病,此去经年,再见无期,万望珍重。”

看完之后,仍旧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出手机来看最新新闻。

就在前天,穆青的母亲辛晴与丈夫穆寒山在希尔顿酒店大堂起争执,被穆寒山失手推倒,当场大出血流产晕倒,穆青将父亲穆寒山告上法庭,昔日藏掖起来的犯罪证据悉数曝光,穆寒山被刑事拘留取消保释资格。

而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住院打针,直到曾老说胎儿暂时稳定了才允许他出院。

对了,孩子!

不能伤心的!

不能再伤心,再折腾了。

穆青他走了,不要他们父子了。

可好在留下了这么一件最珍贵的宝物给他,也不算太糟糕的结局,不是吗?

至少,这一年不是假的,是真真实实存在并且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时颜低头看着肚子,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笑得凄凉,旁边孟云仍旧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堆积木,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