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着依旧一脸可怜又无辜站在面前的人，穆青心里升起无力的深沉痛苦之感，“时颜，我说过，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回应我，可以喜欢别人。但是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看到我。看到我对你的真心相待，赤诚以求？我自认为，从第一天同居开始，就对你没有半分欺骗。”
三个多月以来的相守相依，他温顺和依赖，让穆青产生了错觉，他以为，他几乎已经爱上了他。
然而，今晚在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他面对自己真心喜爱之人时的渴求与恋慕时，穆青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时颜软弱而悲苦的看着他，“我们怎么会有机会，穆青，我是被你包养的啊。你什么都有，而我一无所有，你却想从我这里骗走唯一属于我自己的宝贵的东西。我不会拿出来的！如果我拿出来了，双手捧上奉献给你，到哪天你厌倦了，对之弃若敝履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穆青干笑了两声，自嘲又苦涩，“你都不愿尝试就下结论，否定我，否定这段感情，凭什么？”
“我没有资本尝试，穆青，我没有资本，也不敢下赌注。”
“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穆青终于坐不住，狠狠抓住时颜的肩膀，愤怒的看着他质问。
肩膀被抓得疼痛不已，时颜恐惧的望着他，嫣红的嘴唇此时已经变得苍白无色，然而冷酷无情的话仍然滔滔不绝而出，“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可以用金钱和权利逼迫在校大学生陪，，睡的男人？我还是当事人本人！！穆青，我是人，别人对我的好，给我的痛，我都会记得的啊！！”
平静的话语之下蕴含着时颜对整件事的愤怒，以及无法反抗的悲哀，还有无尽的自我厌弃自我否定。
全身的力气霎时被抽走，穆青无力的松开时颜，茫然无措的坐回床上。
其实他心里一直未曾停止自我反省，以那样的方式得到时颜，真的没有错吗？时颜真的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待在这座房子里吗？
是有模模糊糊的答案的。
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补救，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和耐心小心翼翼经营这段自己强求而来的感情。
而现在，时颜毫不留情给了他答案。
错了！
一开始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也许没有穆青，时颜会因为奶奶的病而求助无门，会四处碰壁，会变得更加不堪更加狼狈。
可是那又能如何，这些仍然无法改变穆青勾结学校辅导员逼迫学生卖身的事，这些也永远无法抚平曾经带给时颜的伤害和绝望。
感恩和感激是一回事，可是因为别人的施舍就要匍匐在地失去自我出卖人格尊严，时颜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双手捂住脸，穆青一时间头皮发麻，所有的言语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所有的辩解自证都成了粉饰太平都成了诡辩！
“我知道了。”点点头，穆青低垂着头，对时颜说：“太晚了，你去休息吧。明天晚上还要打工。”
这周疗养院那边有个交流活动，奶奶打电话来让时颜不用过去。
那番言语对穆青的打击比时颜想的还要大，他整个人都变得颓丧无比，那双平日里灼目耀眼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没由来的，时颜心里一阵揪心疼痛，突然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他了。
时颜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里此时复杂的感情，心痛、懊悔，还有不甘和怨恨。
这段时日穆青对他的好，对他的呵护备至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时颜痛苦的转身打开房门。
“时颜！”穆青放下双手转身叫住时颜。
时颜含泪回头看他。
“对不起。我欠你一个正式道歉，抱歉让你经历了不好的遭遇，抱歉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学校的逼迫和我本人的施压。我不应该采用这种方式得到你。明明，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我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请你，原谅我。”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时颜根本无法面对，迅速打开门离去。
等人离开后，穆青回头再次把脸埋进掌心，一切都糟糕透了！
不用说，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清晨穆青梳洗后下楼，看到时颜已经穿着家居服和围裙在做早餐。
两个人都眼睛通红，尤其是时颜，昨天哭了太多次，晚上回房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人哭了，双眼肿得老高。
穆青坐在餐桌边看着时颜忙碌的身影。
“我做了春卷和松饼，你要牛奶还是粥？”将花样繁多的中西式两种早餐摆上桌，时颜声音沙哑的问。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开始做的。
“牛奶。”
穆青选了两三样放在面前，食不知味，时颜也是，喝了一小碗粥之后就没再动筷子，看着满桌的早餐，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做太多了。”
穆青未做评价，放下刀叉起身离席。
时颜望着他留下的餐盘和餐具发呆。
过了一会儿，穆青手里拿着一条小毛巾从厨房出来，时颜怕他发现自己在黯然神伤连忙起身将眼角的泪擦掉，收拾餐具。
穆青走过来握住他忙碌的手，手中毛巾裹了冰块折叠成细细的长条温柔的覆盖在他双眼上，“把眼睛闭上。”
时颜顺着他的手势坐回凳子，双眼上冰冰凉的，原本肿痛的眼睛稍微得到缓解。
敷了一会儿，穆青抬手换另一面，发现衣服下摆不知何时被那人紧捏在手里，无言而小心的依赖着他。
似乎是无意识的举动，时颜自己发现后，触电般松开手，低下头。
穆青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别哭了，眼睛肿得很厉害。”
白皙的脸上全是泪水，这样敷根本没什么效果。
“对不起。”时颜抽噎着小声说，嗓子哑得厉害，甚至都听不清楚声音。
穆青放下毛巾，心痛的把他搂在怀里，“颜颜，别哭了。”
时颜抓住他的衣服，轻轻摇头，哭得越发厉害。
“我没有生你的气。”手指慢慢抚弄他后脑勺的头发，穆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我是在气我自己。颜颜，我很笨，用错了办法，你原谅我好不好？”
“嗯。”时颜哭着点头，紧紧抱住他的腰，抬头望他，“我也气自己。明明，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闻言，穆青心里一松，这个人终究不是狠心的，低头温柔的吻去他脸上的泪水，“颜颜，答应我，我们重新开始。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掉，让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就算你心里还有孟云也没关系，我会努力取代他！”
时颜抬手捧住他的脸，望着他，眼中盛满晶莹的泪花，羞怯的说，“穆青，孟云没关系，我已经整理好了。”
穆青一怔，想起昨晚那两人的对话，幡然醒悟过来，那根本不是告白，应该是两个人在互相剖白心意。
“那，那我能追求你了？”心里的沉闷压抑突然之间一扫而空，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穆青咧开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真好，时颜你真好！”
时颜被他的笑容闪到，咬咬嘴唇要求，“以后不能欺负我。”
“嗯嗯。”穆青像大狗一样不停点头，手指描摹时颜的眉眼，询问：“颜颜，我可以吻你吗？”
时颜主动抬手环上他的脖子，手掌压住他的后脑勺，仰头吻上去。
穆青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你对我的好已经让我束手就擒了啊。
心结打开，结束亲吻，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清晨朝阳的照耀下看着对方傻笑。
突然肚子传出响亮的咕噜声，时颜羞红脸，“我还没吃饱。”
昨晚心情不好，都没怎么吃饭，又哭了那么久，消耗太多精力，之前没觉得，现在才感觉饥肠辘辘。
“那我们继续吃吧。”穆青拉着他坐下来，“多吃点，你一直这么瘦。”
“你也是。”时颜夹了一个春卷放在他盘子里。
周六这天两人便没出门，时颜双眼一时半会无法消肿，穆青吃完饭又给他冰敷了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抱在一起在沙发上补眠。
“颜颜，以后都不许再说分房睡了。”下巴放在怀中人的头顶上，穆青侧身抱着时颜要求。
“嗯。”时颜点头，昏昏欲睡。
“身体还痛吗？”搂着腰，穆青揉了揉时颜的臀部，昨晚做了两次，都做得挺狠的。
摇头，腿搭在他腰上，“穆青，我困，不说话了。”
“好。”
夏日烈阳穿过客厅落地窗的窗帘照射在地板上，尘埃飞扬中只有满室的寂静。
下午睡饱了起床，穆青开车和时颜两人到附近的商场购物。
穆青推着购物车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对时颜说：“你坐进来，我推你。”
时颜瞪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重，推起来很轻松。”穆青手搭在他肩膀上亲密说。
时颜还是笑了笑，摇头。
走到食品区，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蹲坐在购物车里，抬手指旁边的架子，“哥，那边，帮我拿两袋薯片。”
“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少吃点。”
后面推的男人抬手拿了两袋薯片扔进购物车。
穆青：“……”
“时颜，要不你坐进来吧，我超想推你的。”
看看人家夫夫多恩爱。
时颜装作没听到，看周围的购物架，问：“你要买零食吗？”
前面两人抬头看到他们，负责推车的男人笑着跟穆青打招呼：“穆大少，好巧，你也来购物？”
穆青抓住时颜的手，点头，“梁总，今天休息啊，难得碰到你。”
梁川阳刚帅气，身穿黑色T恤，灯芯绒棉裤，脚上一双轻奢品牌休闲板鞋，三十五六岁了，完全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感，简简单单站那里，就跟时装模特似的。
时颜不由得暗暗比较他和穆青谁更好看。
目光落在时颜身上，梁川嘴角含笑，问：“这位是？”
“时颜，我男朋友。时颜，这位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梁川梁总。”穆青笑着大方介绍。
时颜头皮一麻，原来这位就是害得他晚上睡觉必须要戴玉石的罪魁祸首啊，长得这么正气，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的爱人用那种东西。
伸出手，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梁总，我是时颜。”
梁川虚握了一下他的手，介绍蹲在购物车里的男人，那人眉眼精致，眼神纯净透着天真，只是眉骨上有一道伤疤比较显眼，让他少了一丝柔软的意味多了一份男性的刚性之美，“这是我爱人，白向羽。”
“你好！”白向羽笑着打招呼，然后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时颜，“我是白向羽，开画廊的，有时间可以过来坐一坐。”
时颜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印花打底的名片上印着画廊的名字，联系人的名字电话和地址，名片有着浅淡的花香。
“川羽画廊”，地址在滨海文化馆里面。
印象中以前去玩的时候曾看到过这家画廊。
“你好。我是时颜。”
白向羽趴在购物车边缘，多看了时颜几眼，半真半假的说：“你脸型很好看，有种古典韵味，而且气质干净，要不要来我这里试试当模特？”
时颜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且，当模特，不是要脱衣服？
梁川揉揉白向羽的发顶，轻斥一句：“别把人小孩子吓到了。呵呵，时先生别介意，他是画油画的，偶尔会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才没有。”白向羽把他的手抓下来握在手里，“我们赶紧走吧，等会定的金枪鱼要被人拿走了。”
“那就这样，穆大少，改天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梁川推着白向羽往另一个方向走，白向羽对时颜挥了挥手。
“我们也走吧。”穆青牵着时颜的手说。
周末是私人时间，谁也不想别人打扰自己的二人世界。
“梁总本人看起来比媒体上帅。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两个人走了一段，时颜随口感叹一句。
穆青立马不高兴了，“都是老男人了，有什么魅力。怎么能跟我这种青春阳光少年比，哼！”
“你也很帅。”时颜笑着赶紧补上一句。
穆青展颜咧嘴笑得傻气。
明天是七夕，商场的巧克力打折，还有**活动。
穆青一口气买了五盒，好几千块钱，之后拉着时颜兴高采烈去抽，，奖。
最高的奖项是一辆山地自行车，其他的有玫瑰花，还有情侣戒指和手链什么的。
有两次机会，穆青手伸进盒子里摸了半天才拿出来，把小圆球递给负责抽，，奖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他们长得帅，说话声音又软又甜。
“好的，先生，这是您抽到的奖，我现在要打开了。”拧开那个小小的塑料圆球，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特等奖。
“嘟嘟嘟哒哒哒！！”人群哄然一声吵起来，一个彩球突然在穆青和时颜头顶上炸开，无数彩色飘带礼花飘下来。
“恭喜这位先生，您抽到本商场七夕活动的最高奖项，一辆价值五千元的可折叠山地自行车。先生，我再次跟您确认一下，请问购物清单是您自己本人持有吗？”
事情发生得太快，穆青跟着欢喜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低头看时颜，“我中奖了？时颜，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抽中奖，还是特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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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样子实在傻透了，时颜忍不住笑出声，“恭喜你。”
“先生，请问购物小票是您本人的吗？”负责开奖的导购员见他半天不理自己，不得不再次问了一句。
穆青从时颜手里接过购物小票，走到导购员面前，“给，是我自己买的。”
“恭喜您，先生，您抽中本次活动的最高奖，请您拿到小票和您抽中中将号码到旁边的领奖区登记领奖，以及与我们的工作人员合影留念。”
“哇，特等奖啊，运气真好！”
“什么活动，我们也去试试。”
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起哄，纷纷掉头去买巧克力。
穆青被导购员带到一边，不肯走，说：“我们还有一次机会，等我朋友抽完我跟他一起走。”
“好的。”
说话间，时颜已经把手从纸箱里拿出来递给开奖的导购员，导购员打开后把里面的小纸条展开给大家看，“恭喜您，先生您抽中三等奖，可以选择两条刻有您和您恋人名字的情侣手链。请您拿好购物小票到领奖区域登记领奖。”
“哦，好的，谢谢。”时颜接过纸条回头看穆青，两个人身上都挂着彩带和礼花，笑着走过去帮穆青拍掉身上的东西，“走吧，我们去领奖。”
领奖区人现在还不多，穆青登记领奖之后还兴致勃勃的跟发奖的工作人员拍了张照片挂起来放在旁边。
时颜则在一旁挂满彩色石头的摊位上挑挑拣拣。
两个人的名字都是两个字，找到对应的石头就很快，不过时颜的时字比较少见，还是花了点时间，找到之后打算递给摊主帮忙用丝线穿起来，被穆青拦住，“我们不在这里穿。等等去楼下。”
人渐渐多起来，时颜没多问，把中奖的小票递给摊主之后就跟着穆青一起转身。
“自行车呢？”
“暂时放那里的，等会咱们买完东西再来取。”穆青言笑晏晏，脸颊都因为开心变红了。
时颜默默摇头，以穆大少的身家要什么东西没有，没想到只是中个奖能高兴成这样。
买好东西结账从楼上下来，穆青带着时颜到卖珠宝的专柜买了两条□□手链把那四颗石头串起来戴在手上。
专柜的导购员一直说专柜有玉石也是可以雕刻名字，问他们要不要换。
穆青拒绝了两三次，脸色渐渐冷下来。
结完账之后特地看了一眼那名导购员胸前的铭牌，“你们XXX珠宝的导购员现在素质都这么低了？哼！”
那导购员脸色一变，想要发作被旁边的同事阻止，看着穆青他们转身离开。
“你拦我干嘛？”导购员烦躁的推开同事的手。
同事拍了她一下，“你没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是奢侈品牌吗？”
“而且我们商场周围都是富人区，跟你说了好多次说话注意一点，别得罪人。”
“奢侈品牌？都是西贝货吧。不然怎么会拿那种地摊上的石头来配首饰，真是没见识。”
同事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理她，这两天七夕，店里本来就忙得不行。
来到地下停车场，把东西放进后车厢，穆青不爽的抱怨，“以后都不去这种专卖柜买东西了，没素质，东西也不好。”搞得满肚子火。
时颜看看手腕上的手链，安慰说：“算啦，什么地方都有这种人。况且我们拿着普通的化学药剂染色的石头去配他们店里的首饰，本来就不太合适。”
“管我用什么东西去配。就是用羊粪去配他们家的首饰，他也得乖乖给我配。”坐上车，穆青骂了一句，“况且怎么能算是普通石头，这是我们俩第一次配对的首饰诶，还是抽，，奖抽到的，还是你亲自挑的。说明咱们俩是天作之合，嘿嘿。”
想不到他还想到这一层，时颜不由心里一暖，欺身偏头过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知道了，回家吧。”
穆青摸摸被亲的地方，脸变得滚烫，嘟哝一句：“现在在外面，不许撩我。”说着发动车。
回到家里，把巧克力放进冰箱，时颜去做饭，穆青到拳击室打拳。
原本穆青想帮忙，时颜没让，“我挺喜欢看你打拳的，去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为此穆青换了衣服后特地到厨房时颜面前溜了一圈，撩起衣服给他看自己的腹肌和人鱼线，弄得时颜面红耳赤。
平日里练习的散打，晚上不打工的时间里都在练，到现在已是有模有样，时颜的身体较之于以前壮实不少，身上的肌肉开始塑形了，不过在穆青面前仍是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