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豆蔻年华
新年好,冠之哥哥……
年关守岁里,涟卿好像做一个美梦。
一个悄悄的,只想藏在心里的梦。
——她梦到她伸手揽上他后颈,他刚唤了声小尾巴,就过了子时,空中响起了守岁烟花,他温声道新年好,小尾巴,她也轻声,新年好,冠之哥哥,只是说完后,她又悄悄亲上他脸颊。
他怔住……
幸好,只是个梦。
她如是想。
*
翌日醒来,又是被二哥的声音吵醒,“阿卿,快起来了!”
又来了……
她才不要。
淮阳的冬日很冷,尤其是年关前后。
窝在被窝里暖暖的,很舒服,她不愿意醒。
涟卿伸手牵着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涟卿,再不起来,我们去灵水寺,不等你了!”听到涟恒这句,涟卿才迷迷糊糊扯下盖在脸上的被子,微微睁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今年正月初一,全家都要陪娘亲去淮阳城郊的灵水寺上香祈福。
可是,也没这么早呀……
正好阿芜撩起帘栊入内,端了洗脸水进来,“三小姐。”
涟卿慵懒出声,“这么早,又这是闹哪出?”
阿芜凑近,悄声道,“三小姐是不是忘了?永宁侯府的大小姐商姚君,今年在淮阳城的姨母家中过年,戴家信佛,每年都是去灵水寺最早的一批。去得早,回来得也早,二公子是怕同人家错过了……”
涟卿恍然大悟,“难怪了,天不见亮就在苑中催。”
阿芜掩袖笑道,“三小姐这处算好的,听说陈公子寅时就被他叫醒了……”
涟卿:“……”
涟卿忽然有些同情陈修远。
短暂反应后,涟卿又想起昨晚做的亲他的梦,忽然面红心跳,便直接换了话题,“爹娘和大哥呢?”
阿芜眨了眨眼,“王爷和王妃都醒了。”
涟卿心中轻叹,二哥的扰民术,真折腾起来,谁都怕他得很……
于是,新年的第一天,整个淮阳侯府都被涟恒叫醒。天色刚蒙蒙亮,一家人就相继上了马车,谁让——全家都知道二哥喜欢商姚君!
虽然,全家也都知道,商姚君未必会喜欢二哥。
但作为家人,总要力所能及支持二哥。
从淮阳城中去往灵水寺要个半时辰脚程,大哥在府中操持,去不了,剩余的人一辆马车坐不下。原本这些时日涟卿一直都是跟着涟恒的,但今日破天荒得要跟爹娘一车。
“这丫头,肯定是嫌我晨间太早叫醒他。”涟恒感叹。
话音未落,正好爹娘马车的帘栊撩起,正好听到涟卿这句,“二哥肯定会一路上都在念叨姚君姐姐……”
涟恒:“……”
陈修远淡淡笑了笑,没出声。
果真,去往灵水寺的一路,全家都在马车中补瞌睡,只有陈修远被涟恒拉着,听他既激动又忐忑了一路。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涟恒察觉。
陈修远指尖怼开他的头,轻声道,“听吐了。”
涟恒还是凑近,“那可不行,我还没讲吐呢!”
陈修远:“……”
*
终于,等马车抵达灵水寺的时候,二哥算是带着全家人撵上戴家的马车了。
但人家已经拜谒完,已经启程准备回淮阳了,二哥还来不及下马车,就眼见着马车的尾巴朝淮阳的方向驶去,更来不及招呼一声。
二哥先是眼睛直了,然后有些丧气。
就这样,全家人陪着二哥一道,目送戴家的马车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一点点消失在眼帘尽头……
二哥与商姚君的‘不期而遇’最终无疾而终。
家中就连惯来喜欢同二哥呛呛的父亲,这次也豁出老本安慰着,爹爹年轻时候也有喜欢的姑娘,人家搬走了的时候,爹爹一直撵也没撵上,就想同人家说句话,不然人家都搬走了,也没来得及同人家说句话,日后回想起来多遗憾呀,结果等撵上,人家一脸懵,原来你会说话啊?
“┭┮﹏┭┮,是不是你爹比较惨?”
“呜呜,不是,爹,商姚君都不认识我……”
“啊,那你比爹爹还要惨。”
“┭┮﹏┭┮”
……
眼看着抱在一团唉声叹气的父子两人,陶凝织头疼。
看向涟卿,眼中才有一丝欣慰,“还好,女儿是正常的。”
陶凝织扶额,涟卿笑开。
转眸看向一侧的陈修远时,见陈修远好似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看她,涟卿忽然脸色泛红,想起偷偷梦到亲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陈修远正好同母亲说话,涟卿心中微舒,原来是在看母亲。
幸好……
要不,她还以为陈修远看穿了。
“阿卿,冠之,走吧,我们先去。”陶凝织唤了声。
涟卿上前,扶着母亲一道。
涟商河和涟恒都不在,陈修远跟在陶凝织和涟卿身侧一道入了寺中。
拜谒的间隙,陶凝织也问起陈修远家中的事做闲谈,陈修远都逐一应声。
但凡聊起家事,都会问起家中长辈是否安好,问到自己身上,就是是否定亲之类的。陈修远是燕韩人,母亲不会问那么细,但也会礼貌提及一声。
母亲刚说完,涟卿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也会,偷偷得看他。
她明显觉得陈修远顿了顿,而后温和道,“还未曾。”
涟卿眨了眨眼,没有表现出旁的。
陈修远又道,“家中生意太广,琐事太多,这些事情忙不过来,所以未曾考虑婚事。暂时,也不准备考虑婚事,在婚事上费心思。”
涟卿看他。
母亲温和问道,“冠之,那你有意中人吗?”
陈修远没有停顿,“没有。”
母亲笑道,“这种事情一惯讲求缘分,冠之相貌堂堂,才学兼备,年纪又不大,是应当慢慢寻自己意中人。”
陈修远也礼貌笑了笑。
一路上,涟卿心中都似小鹿乱撞……
陈修远同母亲再说什么,涟卿大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是可以偷偷喜欢他。
但有一日,他也会有喜欢的人……
只是想到这里,心中也会悄悄有些难过,就像少女的心事,会看到冬日的一片枯叶就沉寂下来。
“想什么?”
她中途发呆的时候,陈修远上前。
她尽量平常语气,“在想,姚君姐姐。”
陈修远笑了笑,没说旁的。
涟卿寻了话题,“在燕□□月初一也会去寺庙上香祈福吗?”
“嗯,是。”陈修远看她,“但我家中不是,我家有亲戚在京中,老爷子在,每年年关都要在京中同亲戚一道过,正月初一也都在亲戚家中一道,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回家中,然后去寺庙。”
涟卿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那,肯定是关系很近的亲戚。”
陈修远笑道,“嗯,我二爷爷的儿子,孙子。”
涟卿顿了顿,想说什么,还是忍住。
陈修远看她,“怎么了?”
涟卿原本不想提的,但他问起,涟卿如实道,“你早前同二哥说起过,你爷爷是家中的长子,那你们家中就是长房一脉,而且,家中的祖宅都是你和爷爷在住,那即便要在一处过年,也应该是二房家中的一脉,回你们家中,也就是回祖宅过年才对,为什么是你们去二房家中过年,而且,年年都去,过了元宵才回……”
陈修远意外看她。
她确实聪明,这些细节都散在他平日的话中,但她都窜到了一处,而且心中通透……
他笑了笑,“小尾巴,我们家中的情况有些特殊。”
“嗯?”她看他。
他又笑了笑,低眉不语。
涟卿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人家家中的秘密,她多问是逾越。
“我不是特意想问你家中的事……”她轻声。
“我知道。”他温声。
“小尾巴。”他忽然唤她。
“冠之哥哥?”涟卿询问般看他。
“有意中人吗?”他轻声。
涟卿整个人僵住,脸色都红透。
他好似不察,又随手拾起地上的落叶,朝她道,“好看吗?”
涟卿懵懵,“还行……”
陈修远笑道,“小尾巴,我们的认知是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的,眼下觉得好看的,日后未必觉得好看;眼下觉得喜欢的,日后未必会觉得喜欢。所以,日后选挑选夫婿的时候,不要着急,慢慢看仔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当下觉得好的,未必就是真正好。我也这么对阿婉说的,如今也这么对你说。”
涟卿愣住。
陈修远温和道,“元宵过后,我就同涟恒一道回苍月了,再之后,就回燕韩,应该不会再来西秦了。小尾巴,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
虽然这些她都知晓,但从他口中听到的时候,鼻尖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
他继续温声笑道,“小尾巴,在我心里,你和阿婉一样,无论日后会不会再见面,冠之哥哥会永远记得你。”
涟卿攥紧藏在袖间的指尖,尽量没让眸间的氤氲留下来,嘴角还牵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冠之哥哥。”
陈修远也愣住,他最见不得小姑娘家哭……
下意识,他缓缓伸手,抚上她头顶,“小尾巴这么聪明,值得最好的。”
她值得最好的。
但不是他……
*
元宵刚过,涟恒和陈修远踏上回白芷书院的路。
涟商河和陶凝织带了涟宋,涟卿送至城外,涟恒和陈修远跃身上马,远处的树枝被积雪压低了头。
马蹄声远去,下起了今春最大的雪。
她曾见过世上最清朗俊逸的少年,如同年少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又都通通藏在元宵的那场大雪里……
成为心底深处,最不可及的秘密。
*
暑来寒往,春去秋回。
苑中的腊梅树长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她也从懵懵懂懂的年纪,一晃到了豆蔻年华。
而她苑中的藏书从一间屋,到两间屋,到最疼她的二哥终于沦落到一边想办法给她四处买书,一边把自己苑子的一小半都劈给她做藏书阁……
然后她读的书越多,二哥同她斗嘴越都不过,但兄妹两人还是乐此不疲。
藏书阁的书架很高。
她从需要凳子才能够到书,到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书,到伸手就能够到书,再到自己就可以踩着梯子去取书房中所有的书。
最有成就感的人是二哥,“这一整苑子的书,就是二哥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就是因为要给你买书,你二哥连取媳妇的钱都没了!”
涟卿笑道,“那是因为你要娶的媳妇儿太厉害了!”
涟恒环臂,“那是,看看军中这么多人,我们家姚君独当一面,独领风.骚,让敌人闻风丧胆!”
“但你们家姚君都不认识你……”
涟恒:“……”
涟恒也不恼,“我们家姚君,总有一日会认识我的!倒是你,看看,爹又在将人扫地出门了!”
偏厅中,涟商河得意。
“我女儿要嫁的人,必须年轻俊逸,相貌堂堂,人中龙凤!”
“我女儿要嫁的人,必须才学在我女儿之上!”
“我女儿要嫁的人,必须人品端庄,君子气度,芝兰玉树!”
“我女儿要嫁的人,不能离我家太远!”
因为前来求亲的人踏破门槛,涟商河每日都要念叨一遍择婿标准,家中都听出茧子来了。
涟恒笑道,“嘿嘿,我说爹就是舍不得你嫁人,真要有满足他要求的青年才俊出现了,你信不信,他一条兔子不吃窝边草就否定了。”
涟卿笑眯眯看他,“听说姚君姐姐又立了战功,已经是将军了!”
涟恒:“……”
涟恒恼火。
涟卿凑近,“照姚君姐姐立战功的速度,说不定,再隔两年,西秦国中要出第一个女侯了,那时候,哥,你更没立锥之地了。”
“呸呸呸!”涟恒咬牙切齿,“怎么和陈冠之一个口气!”
涟卿微楞,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涟恒还在念叨着陈修远,没有留意涟卿脸上表情的变化,涟宋上前,“阿恒,阿卿,娘叫你们。”
涟恒和涟卿上前。
“哥,娘怎么了?”涟卿担心。
娘亲月前染了风寒,一直没好。
大夫也看过了,药也用过了,中途刚好了些时候,又病了,眼下还在用药。
涟宋应道,“大夫刚来看过了,说娘亲的风寒怕是还要些时候才能好转,估摸着这次姨母的生辰,娘怕是不能去了。方才听娘的意思,应当是想让你们兄妹两人替她去一趟长风。”
长风?姨母?
涟恒和涟卿同时想起了上次和姨母一道来的那个,牙齿都没长齐的讨人厌的家伙……
“娘亲这一趟是去不了,但是你们姨母,还有你们外祖母想念你们了。你们两人替娘亲去一趟长风,见见外祖母和姨母。”陶凝织咳嗽了两声,“只是,娘亲有些不放心。”
涟商河替她抚背,“放心吧,恒哥儿和阿卿都这么大了,恒哥儿去白纸书院的时候,除了第一年是宋哥儿去送的,后来都是恒哥儿自己往返,孩子们大了,不用时时刻刻操心了。”
“可是阿卿没离开过我。”陶凝织叹息。
涟恒笑道,“放心吧,娘,您好好养病,路上我会照顾好阿卿的,等带阿卿去见了外祖母,我们俩就安稳回来。”
“照顾好妹妹。”陶凝织还是担心。
涟恒拍胸脯保证。
……
“怕吗?”马车上,涟恒问起。
涟卿一面翻着书册,一面抬眸看他,“不怕啊,你不是在吗?”
涟恒托腮,“我看是爹比较怕。娘面前,爹一口一个没事,有恒哥儿在,放心吧,恒哥儿妥当。转过头,就深怕我把你搞丢了,千叮咛万嘱咐,软硬兼施,你要是少根头发,都让我不用回家去了。”
涟卿笑道,“爹是担心你,不是担心我。”
“担心我?”涟恒诧异,“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你不靠谱。”
涟恒:“……”
涟恒喉间轻咽,“我看,只有陈冠之那张嘴才能和你的有一拼。”
涟卿指尖微滞。
涟恒却似想起什么来了一般,眼前一亮,“诶,阿卿,去长风要路过燕韩和苍月,我们去见见陈冠之那个家伙!”
涟卿愣住。
涟恒环臂,嘿嘿笑道,“我千里迢迢去看他,他是不是该好好来迎接一趟,尽尽地主之谊啊!哈哈哈哈!”
要去见冠之哥哥……
涟卿轻声,“一定要去吗?”
“怎么不去!”涟恒风风火火,抓起笔杆就开始,“还有半个月路程到燕韩,给他写信!”
“马车颠簸,你还是等到了驿……”涟卿口中的驿馆两个字还没说完,马车似是撵上了大个儿的石子。
涟恒刚抓起笔,还没来得及写一个字,就墨水泼了自己和涟卿一身。
涟卿头疼。
刚才谁说自己靠谱来的……
*
等到燕韩,已是阳春三月。
三月的万州草芽漫漫,杏花三三两两绕指轻舞。
“啧啧啧!”马车中,涟恒忍不住感叹。
“怎么了?”涟卿看他。
涟恒一脸嫌弃,“陈冠之说,等到马车途中,撩起帘栊,有杏花飞来的时候就到万州了。”
杏花飞来……
涟卿看了看掌心处,不由笑了笑。
涟恒继续嫌弃,“怎么在白芷书院读书的时候没见他这么骚.气的?几年不见,也没几封书信,不知道成天做什么去了!”
“做茶叶生意去了。”涟卿应道。
涟恒笑开,“诶,你真以为他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啊?”
“不是你说的?”涟卿诧异。
涟恒凑近,“这家伙,满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最后离开白芷书院的时候,我见过他们家的暗卫,哎哟,那身手,什么时候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养得起这种身手的暗卫了?还是燕韩国中的暗卫竞争太过激烈,这种身手的暗卫遍地都是,不值钱了?”
涟卿想起在灵水寺的时候。
——我家有亲戚在京中,老爷子在,每年年关都要在京中同亲戚一道过,正月初一也都在亲戚家中一道,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回家中,然后去寺庙。
——小尾巴,我家中的情况有些特殊。
涟卿思绪中,马车外,阵阵马蹄声传来。
这里是官道,这么重的马蹄声……
涟恒警觉,“桑瑞!”
桑瑞也将马车停了下来,随行的二十余骑全都跟随停下,最前的几骑已经去探路,如果形势不对,这处就会当即掉头。
这里是燕韩,不是西秦,处处都要小心。
涟卿原本不怎么紧张的,但因为这一路头一次见涟恒这幅戒备的模样,涟卿心中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阿卿,别怕,二哥在!”涟卿见涟恒皱紧眉头,也下意识伸手在佩剑处,将她护在身后。
很快,前去探路的侍卫折回,“二公子,是敬平王世子尊驾此处,官道上往来的商旅都需避讳,可能要暂时移至官道之外,等敬平王世子尊驾离开之后再行上路,一旦冲撞,我们身份特殊,恐怕不好解释。”
涟恒听完,心中不由松一口气。
不是山贼麻匪之类的就好,这种世家贵胄避开就好,不耽误去万州的行程,万州也近了……
“桑瑞,避开吧。”涟恒嘱咐一声。
马车从一侧驶离了官道,在官道一侧的等候同行,车窗外远远看去,前方还有不少马车都在沿路避道。
黄昏将至,马蹄声越来越近。
很快,官道拐弯处出现百余骑开路,激起的扬尘漫天……
而扬尘掩盖之下,敬平王府究竟还有多少人马同行,根本看不清楚,只觉马蹄声响彻天际。
涟恒感叹,“敬平王是燕韩天子的伯父,天子之下第一人,国中地位无人可及。万州是敬平王的封地,自己的地盘上,这敬平王世子排场可真不小。”
涟卿看他。
涟恒笑道,“应该是个事儿逼。”
涟卿:“……”
涟恒赶紧修正,“我是说,不像我们淮阳郡王府,虽然也挂着西秦郡王府的名声,实则就是边缘宗亲一门,所以做事不讲究这种排场!像这种,肯定是飞扬跋扈,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一个!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迎接哪位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刚说完,马蹄声在近处停下。
涟恒眉头都要拧成一团,“艹,什么情况!”
忽然之间,马车外,有人跃身下马,脚步声临近马车帘栊前,熟悉的声音响起,“喂,涟恒,八百骑迎接你,点一下?”
涟恒皱眉的眉头忽然一松,“艹,陈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