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一壶酒(1 / 1)

冠盖曜容华 求之不得 531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066章 一壶酒

  因为同涟卿一道乘马车入的宫中,所以陈修远也很早。

  涟卿去了寝殿见天子,陈修远则去了等候早朝的地方,值守的内侍官其实还在打盹儿,远远见到这身深紫色的官袍,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由眼中微讶,这个时辰?怕不是太傅第一次早朝,记错时辰了?

  内侍官快步上前,恭敬道,“太傅,您这么早?”

  “嗯,我有早起习惯。”陈修远一语带过。

  “眼下时辰尚早,太傅可至偏阁些许,诸位大人要晚些再来。”内侍官说完,陈修远应好。

  内侍官领了陈修远去一侧的偏阁,就在苑中,地方不大,但也清净。

  早朝的时间很早,官员即便入宫,也大都是临近的时辰,只有很早来的官吏才会用偏阁歇息等候。

  偏阁中,有旁的旁内侍官上前奉茶,“太傅有事吩咐。”

  陈修远轻嗯一声,在看偏阁中的书画,没有落座。

  两个内侍官离开,陈修远远远听到小声嘀咕,“真奇了,太傅这么早就来早朝了?”

  “早前没见过岑太傅来偏阁,想来是严于律己,日后,旁的官员见了怕是也会提前。”

  “今日东宫临政,太傅应当是同东宫一道入宫的吧。”

  “哟,是我忘了,方才还见到东宫的马车了。”

  ……

  远远听到内侍官的对话,陈修远唏嘘。

  可不是吗?

  魔怔了。

  他要同她一道乘马车入宫,自然来都早,他早燕韩上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殷勤过。

  也是,陈翎早朝,他殷勤做什么?

  早朝怼人,陈翎早就驾轻就熟,还轮不到他替她担心。

  但阿卿不同。

  今日她第一天临政,她不紧张是假的。

  他也紧张,只是不说。

  他陪她一道,在马车上,他佯装看书,一幅平静模样,她也能耳濡目染,尽量平静些。

  她也果真因为紧张,寻了好多话同他说。

  他都一一应声。

  最后,她似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放下书册,凑近吻上她唇间,温声道,“你是东宫,日后是天子,要紧张,也是朝臣紧张。”

  说完,又不忘“嗯”了一声,声音醇厚若玉石,尾音却轻轻上扬,带着些许暧昧。

  她看他。

  他笑了笑,“要不,我们先不紧张了?”

  “嗯。”她轻声。

  他唇畔又勾了勾,“想些不紧张的事……”

  “什么事?”她下意识问。

  他眼眸微挑。

  她脸色微红,“陈……”

  改口,“岑远!”

  他一本正经,“我是说,抄书。”

  涟卿:“……”

  他是逗她的,眸间也忍不住笑意。

  涟卿与旁人不同,她喜欢看书,偶尔同人斗嘴,旁的时候大都在赶鸭子上架,却比旁人费尽心思的结果都要好。

  聪明是天赋,她一直有天赋,所以但凡她认真的时候,比旁人都更出众。

  譬如当下,他笑着看书。

  她凑近,“你让我亲下,我就不紧张了。”

  “哦。”他服从安排。

  这次换作她亲他,她阖眸吻上他唇间,不像方才,而是如涓涓细流一般,温柔,动容,却未浅尝而止……

  时间有些长,长到她一面亲他,一面心虚拿起他手中的书册遮挡。

  “怕人看见?”他停下看她。

  她眸间尚有潋滟,却一本正经,“是你这幅模样,只有我能看。”

  他了然“哦”了一声,反问道,“你方才没睁眼。”

  死鸭子嘴犟,“我偷偷睁了……”

  “哦。”他从她手中拿回书册,继续低头看着。

  涟卿:“……”

  涟卿凑近,他不得不抬眸,温和提醒,“不是偷偷睁眼了吗?没看够?”

  涟卿唏嘘,娥眉微蹙,“你,真的是……”

  “是什么?”他也好奇。

  涟卿心中疑惑很久了,“你真的是燕韩的茶叶商人?”

  他愣了愣,继而笑开,“嗯。”

  涟卿不信,“那你怎么什么都懂?”

  他轻叹,“生意不容易做,要懂得多,茶叶才有销路。”

  涟卿:“……”

  他忍着笑意,继续逗她。

  她咬唇,“你真是茶叶商人?现在的茶叶商人都这么厉害了?”

  “嗯。”他手中的书册悠悠翻过一侧,继续漫不经心道,“我一般与人都做茶叶生意,偶尔……也做些别的交易,分人。”

  涟卿:“……”

  他实在忍不住笑开。

  涟卿知道他特意。

  ……

  思及此处,偏阁外逐渐嘈杂起来,陈修远顺着窗户看去,是陆续有朝中官吏行至此处了。

  也有人看到他,“太傅?”

  身侧几人纷纷拱手,“太傅。”

  陈修远也没在偏阁中久待,出了偏阁,同方才招呼的人说话,“张大人,诸位大人。”

  张云泉时任翰林院编纂,早前陈修远同魏相一处的时候见过他,张云泉笑道,“原以为我们几人一直都算早的,没想到太傅这么早。”

  “东宫今日临政,劝殿下勤勉,当以身作则。”陈修远游刃有余。

  “太傅就是太傅!”

  “我等也当以自勉。”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到了官吏入宫最集中的时间,陈修远也远远见到卓逸,卓逸察觉这处的目光,见是他,也颔首致意。

  陈修远也颔首还礼。

  卓逸同武将在一处,也只有简单寒暄,卓逸整个人都很清冷,没有多少话,陈修远早前以为是同他不熟悉的缘故,但看卓逸同身侧的武将在一处,也是差不多冰冷少语。

  “太傅。”

  又有人上前招呼,陈修远收回目光。

  临近早朝时辰了,等候处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陈修远明显察觉今日早朝缺席的人不少,因为前日的生辰宴,几大世家和定远侯的余党下狱了一批,还有一批在等候大理寺审查。

  几大世家把持朝政久矣,定远侯府在朝中的势力也盘根错节,朝中应当有近半数的人不能早朝,所以今日早朝的人不会太多……

  思忖间,正好魏相上前。

  旁人纷纷问候,“魏相。”

  魏相温和还礼。

  见魏相神色中并无慌张,陈修远忽然会意,这些,之前应当都在天子意料当中,也有对策。

  陈修远想起早前涟卿同他说起的,他还未入京的时候,魏相教授她功课,但前一阵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功课其实近乎是半停滞的,也都是靠自觉。

  魏相一直很重视她的功课,是那个时候实在分身乏术。

  眼下看,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魏相就已经在做应对,如果这些世家和定远侯府的余孽被铲除,那朝中这些职务的空缺与可能存在的风险、祸端,都应当在魏相的计量之中。

  所以即便早前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朝中未乱,今日东宫临政,魏相眼中也无多少慌乱,因为都在预案当中。

  陈修远终于知晓当日他入京,无论他提什么,魏相都答应的缘故——因为那个时候魏相和天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拿户部的事情当幌子,实际,是在为生辰宴上的这些谋划做最后的准备。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天子和魏相都很清楚。

  “太傅。”魏相也看到他。

  陈修远收起思绪,“魏相。”

  虽然今日天子和上君都不在,又逢东宫临政这样的场合,但魏相和太傅在应当稳妥了。

  快至辰时,百官分两列,依次站好,准备入殿中。

  陈修远再次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看到信良君身影……

  信良君今日早朝未至。

  陈修远想起前日宫宴上,其实骑虎难下,被迫牵出身世,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被定远侯逼上风口浪尖,也与天子生了间隙隔阂的人,都是信良君。

  “请诸位大人入殿。”内侍官的声音响起,陈修远收回目光,跟在魏相身后依次踏入殿前。

  晨曦穿过金殿琉璃瓦上的飞檐翘脚,在殿门处投下深深浅浅的光晕,将大殿映衬得庄严肃穆。

  东宫临政,百官都着正式而隆重的官袍。

  陈修远目光瞥到殿上那身朝服,知晓涟卿已经在了。

  “殿下千岁。”百官手持笏板,朝殿上行躬身礼。

  “平身。”大监的朗声。

  百官这才抬眸,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殿上。

  若男子为帝,早朝需佩戴十二玉藻旒冕;天子与东宫都是女子,所以并无旒冕遮面,却有更明显的精神气度。

  涟卿是东宫储君,不能坐于龙椅之上,在龙椅左下侧有东宫的位置。

  等百官见礼结束,大监宣读命东宫监国,魏相等人辅政的圣旨。

  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大监宣读圣旨的时候无人异议。

  原本若无前日生辰宴上的变故,今日东宫只是临政,也就是从早前的旁听到正式参与朝政,有东宫参与议事的权责;但因为生辰宴上的变故,上君和天子都不能出现在早朝上,魏相是百官之首,许多事情都不能越俎代庖,所以东宫监国一事便顺理成章。

  早前的上君只是代天子听早朝,但东宫监国,意义就全然不同。

  尤其是,临政与天子钦定监国放在同一日,天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替东宫扫清障碍,让东宫开始主理朝政……

  等冗长的圣旨宣读完,满朝文武第一次朝着东宫下跪,高呼千岁。

  “众卿平身。”这次是等涟卿的声音响起。

  殿中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挲声,是朝臣纷纷起身。

  涟卿的目光也看向陈修远,大殿中,只有他与魏相的官袍是深紫色,魏相是百官之首,而太傅,是东宫老师的缘故。

  她早前在马车上就见过他这身官袍,但马车上见到的,同眼下在大殿中见到的却有不同。

  尤其,是与魏相站在一处。

  深紫色的官袍很显稳重,内敛,谨慎,与老成,是比平日里的陈修远看起来更严肃,年长一些。但因为有魏相衬托,他这身深紫色的官袍也不比平日里年长多少,反倒显得成熟,禁.欲,儒雅和精明,更似太傅这个身份。

  涟卿没敢久看他。

  但知晓他也在大殿中,即便一人在殿上,一人在殿下,也没那么紧张了。

  “启禀殿下,微臣以后本要走……”随着徐宗申老大人手持笏板入内,今日的早朝慢慢拉开帷幕。

  涟卿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陈修远笑了笑,很快,又敛了笑意,一脸严肃认真看向殿中。

  ……

  今日是东宫第一日临政,早朝的时间不会太长。

  就第一日临政来说,多听,多看,少说,涟卿做得都很好。只有几处需要听从东宫意见的,她也能引至魏相或对应官吏处。

  她这么做稳妥,虽然未必她就不敢拿主意,但陈修远在她耳边念叨最多的就是厚积薄发,韬光养晦。

  早朝结束,百官躬身拱手,送东宫离开殿中。

  东宫仪驾离开,百官也陆续走出大殿。

  陈修远原本是要等涟卿的,柯度快步撵上,“太傅。”

  “怎么了?”陈修远知晓柯度来,是替涟卿传话的。

  “太傅,殿下让告诉太傅一声,今日先别等她。晨间的时候,殿下原本是要去寝殿见天子之后再去早朝的。但去的时候,天子疲倦未醒,殿下等了些时候,寝殿又传了太医给天子诊治,殿下又等了很久,太医还在,陛下便让大监同殿下先来殿中早朝,等早朝结束再去见她。”

  柯度说完,陈修远些许意外,他是没想到涟卿还未见到天子,因为昨日是天子让涟卿这个时辰入宫的,那就是天子也没料得这个时候需要太医诊治,他猜天子应当很不好。

  但今日,天子是一定要见涟卿的。

  “我知道了,柯度,替我同殿下说声,我稍后有些事,先要离宫一趟,晚些再回东宫。”

  “是。”

  等柯度离开,陈修远身侧有几个官员经过,陈修远刚好听到私下议论着,“今日好像没见到信良君,信良君没来早朝?”

  “生辰宴那日的场面,让信良君怎么出现啊?”

  “信良君是离京了吗?”

  “哪能!就算要立即走,兵权交接也要时间,早前虽然是平远王世子领了虎符,但流程总要走完。”

  “也不知道信良君这次会不会被定远侯府的事情牵涉。”

  “……”

  几人的说话声随着脚步远去,陈修远也想起昨日殿中之事,他也没看到信良君,但他大抵能猜到信良君去了何处。

  转身时,又恰好看到卓逸同魏相在一处驻足说话,陈修远迎了上去,“魏相,世子。”

  魏相和卓逸都停了下来,寒暄道,“太傅。”

  “昨日晨间见世子受伤,眼下如何了?”陈修远记得在殿中的时候,见到卓妍替卓逸包扎过伤口。

  “劳太傅挂记,无事。”他性子偏冷,极容易让人听出拒人千里。

  “魏相,太傅,卓逸告退。”卓逸虽然性子偏冷,但见岑远上前,知晓他同魏相有话要说。

  陈修远与魏相并肩,两人的官袍是一个颜色,走在一处也显眼。

  周遭不断有官吏问候,两人不时被打断,但也继续说着。

  “太傅昨日见过天子了?”魏相问起。

  “是。”魏相跟前,陈修远未曾隐瞒。

  魏相看了看他,继续问道,“太傅怎么不问旁的?”

  陈修远笑道,“没什么要问的。”

  魏相捋了捋胡须,笑眸看他,“太傅不好奇?”

  陈修远应道,“宫宴上的事,在宫宴之前,陛下应当都同魏相提起过,我想魏相很清楚;至于细节,问不问都过去了。”

  魏相也会意笑了笑,“太傅什么都知道。”

  陈修远轻声道,“是陛下什么都知道才对。昨日大殿上东宫与魏相都没有说太多话,昨日之事,即便做得再周全,也会让朝臣忌惮。忌惮是把双刃剑,是好事,也是坏事。所以天子将这些都揽下,是希望在朝臣这处,东宫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魏相又是朝中肱骨,东宫与魏相都不参与其中,也不会让百官忌惮,天子的安排周全,也费了不少心思。”

  被他一语道破,魏相驻足看他,“太傅。”

  “魏相请说。”他也停下。

  魏相双手背在身后,一声长叹,“陛下为了这一日准备了很久,是一心想替东宫扫清障碍。如今,几大世家的势力陆续被拔.出,定远侯府的余孽也开始陆续清除,朝中看似是安稳了,但这些毒瘤拔出,总归尚有顽疾,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陛下不得不提前做应对。”

  陈修远清楚,“陛下若是想动这些人,很早就可以动,能等到这个时候,应当是准备周全了,也有朝中的应对之策。”

  魏相笑起来,“太傅通透。”

  陈修远也笑,“浅薄之见。”

  魏相又道,“对了,太傅,东宫临政了,太傅在朝中的职务也要抽空定下了,陛下让老夫与太傅商议。”

  陈修远心底澄澈,“东宫年少,临政既监国,不懂的尚多,压力应当很大,朝中的职务可否暂缓?下官先专心教导殿下。”

  “老夫也是此意。”魏相欣慰,“东宫身侧有太傅在,老夫放心多了。”

  “竭尽全力。”

  魏相又提起,“殿下监国之后,有些事,便要从政事堂移至东宫,翰林院届时也会有人往返,明日起,东宫怕是要热闹了。”

  陈修远会意,“下官会同东宫一处。”

  魏相再次颔首,“两月过后是祭天,祭天大典之前,太傅恐怕都要辛苦些,殿下最好在祭天大典前的这两个月熟悉朝政。”

  “好。”

  两人在中宫门处分开,各自上了马车。

  魏相往政事堂去。

  陈修远也上了马车,陈壁还在应对岁之的事,驾车的人是陈淼,“太傅。”

  “去西郊马场。”陈修远吩咐。

  “哦!”陈淼应声。

  放下帘栊,陈修远在马车中落座。

  信良君应当在那处。

  车轮滚滚往宫外去,陈修远脑海里都是宫宴时信良君的话。

  ——君为君,臣为臣,我沐兰亭没有僭越之心。天子在,便为天子马首是瞻。外驱异族铁骑,内平动乱。我没有不臣之心,日后也不会有!

  西秦朝中,也许唯一一个诸事以天子为重的人就是信良君。

  魏相心里有江山社稷。

  但信良君眼中是天子。

  而天子也笃定信良君不会背叛她,所以不惜拿信良君当诱饵,逼定远侯就范,最后,又当众揭穿信良君的身世,断了信良君的后路。

  其实,天子才是最会拿捏人心和权术的一个。

  “怎么又是你?”信良君躺在草坪角落处,目光幽幽看向他。

  “嗯。”陈修远上前。

  信良君沉声,“这次又来做什么?涟卿的事不是已经顺利了吗?”

  陈修远在他身侧落座,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信良君撑手坐起,轻嗤一声,“生辰宴之后,全京城的人都躲着我,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

  陈修远纠正,“生辰宴之前,全京城的人也都躲着你。”

  “也对!”信良君轻哂,“放在早一月我肯定想不到,会来这里寻我的人竟然是你。”

  陈修远笑了笑,没说旁的。

  “这次又做什么?”他问起。

  “请你喝酒。”陈修远说完,看向陈铭和陈穗两人,两人将装酒的篮子拎上前。信良君印象深刻,又是这两人。

  信良君伸手拿起一壶“醉生梦死”,慢悠悠拔开,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蒙汗药?还来第二次?”

  陈修远认真,“这次真是醉生梦死和三杯倒。”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信良君好气好笑,“岑远,你嘴里到底几句真话,几句假话?”

  “真的。”陈修远如实道,“我告诉过你,我有个朋友在南顺,她每年都会给我准备几壶酒,这是真的。”

  信良君才不信,但还是饮了一口。

  饮完之后,当即皱了皱眉头,“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岑远!”

  陈修远笑开。

  信良君也笑开。

  酒过三巡,其实都没怎么说话,算酒逢知己。

  等到一篮子假酒喝得差不多了,信良君又问起,“岑远,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入京做太傅?”

  他轻叹,“没办法,心上人在。”

  “噗!”信良君险些呛到,“你继续。”

  只是他还未开口,信良君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别告诉我,你心上人背着你同人跑了,你来逮人的?”

  陈修远皱眉,“差不多吧。”

  信良君再次笑开,“那你来做太傅干什么?找你心上人去啊。”

  “嗯。”

  信良君好气好笑,“嗯什么?”

  陈修远看他,“她失忆了,记不得我了。”

  “噗!”信良君再次被呛到,“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陈修远低头,“她给我的书信上说——各自安好,勿念。等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她失忆了,淮阳郡王府阖府上下都没了。她成了东宫,这朝中到处都是觊觎之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做太傅,是因为她记不得我了,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信良君愣住,良久才开口,“岑远……”

  他仰首饮尽这一壶酒,低声道,“信良君,天子的事我很遗憾,但世上没有一样的感同身受。浊酒践行,一路珍重。”

  信良君忽然会意,为什么岑远会如此。

  又启了一壶新酒,酒壶相撞,两人都仰首饮尽,信良君沉声道,“我回边关了,岑远,如果有事,召我回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