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口是心非(1 / 1)

冠盖曜容华 求之不得 413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18章 口是心非

  “阿卿,这个烫着好吃,你尝尝这个。”许骄一直给涟卿夹菜。

  因为两人都能吃辣的,所以吃能吃到一起去,还能一起分享吃的心得。所以陈修远的位置从一开始的两人中间,到自觉‘被’挪去了许骄身侧,成了他同涟卿之间隔了一个许骄。

  火锅这种东西,越吃越熟络,尤其是陈修远‘被’挪到一侧后。

  起初,涟卿还有些拘谨,小心翼翼,怕不怎么说话,许骄这里觉得怠慢,但又怕同许骄聊得投缘,陈修远介意。但时间越长,越发现,陈修远全然不介意。鸳鸯锅里,陈修远一人吃白锅,她同许骄一起吃辣锅,一直说话,陈修远也没旁的芥蒂。甚至,许骄和陈修远两人尤其喜欢拌嘴。

  陈修远要么真是说不过许骄,要么是让着许骄。

  但整顿饭下来,一句未谈国事,真是在红红火火吃饭。虽然陈修远没碰红锅,但是红锅的气味大,他也会有呛着的时候,涟卿看他,他温声,“没事。”

  许骄朝他眨了眨眼。

  陈修远头疼。

  等陈修远唤人加菜,许骄用长长的火锅筷一面夹菜给涟卿,一面问起,“陈冠之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修远脸色一黑,“可以了,许骄。”

  许骄笑开。

  涟卿眼中好奇,陈修远瞪了许骄一眼,“许清和,做人要有底线,你这还是在燕韩没走呢,以为在你们南顺?”

  涟卿知晓有人是在一本正经得‘威胁’人,她见过陈修远挑衅赵伦持时候的模样,绝对不像眼前同许骄一处的时候。

  许骄啧啧叹了叹,朝涟卿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们这儿的地头蛇好凶。”

  涟卿笑开。

  陈修远撩起衣袖,隔着一个许骄给她倒果茶。

  许骄瞪大眼睛,“诶,这儿还有个人呢?”

  陈修远轻声,“自己没手?”

  许骄从他手中接过茶壶,嘀咕道,“不倒就不倒嘛,还人身攻击。”

  许骄说完,又朝一侧的涟卿道,“他对你也这样吗?”

  陈修远无语看向许骄。

  涟卿笑着摇头。

  许骄转眸,气势汹汹,“陈冠之,大型双标现场啊!”

  正好方才涟卿下得菜熟了,陈修远越过许骄给涟卿夹菜,许骄眼睛都直了:“……”

  许骄恶寒,“欺负单身狗是吧?”

  陈修远恼火,“许骄,你脑子里都是什么?”

  许骄正要开口,陈修远赶紧给她倒茶,“可以了,许骄,海清河晏。”

  许骄哈哈笑开。

  陈修远也端起酒杯笑了起来。

  涟卿忽然觉得,许骄同哥哥一样,都是陈修远心中很重要的朋友。而且都是,虽然不常见面,见面也会拌嘴,但都会为对方着想的朋友。

  即便远在天涯,也见字如人。

  重逢时,有重逢的笑意。

  危难时,也会彼此奔走。

  许骄马上就要离开燕韩了,但陈修远带她来见许骄,是想带她认识他的朋友……

  他想让她走入他的人生,而不止于万州。

  涟卿思绪间,许骄还是怂恿陈修远吃了一口辣的,陈修远整个脸色都变了,似刚蒸熟的螃蟹。

  “冠之哥哥。”涟卿其实有些担心。

  见他脸色都涨红,是很难受。

  陈修远摆摆手,良久才缓和了稍许,又朝涟卿道,“阿卿,帮我取些酸梅汁来,不要太甜的。”

  她知道他喜欢的,涟卿会意起身。

  也知晓,陈修远是支开她,有话单独同许骄说。

  屋中,许骄看向陈修远,“哟,把你们家阿卿妹妹支开做什么?”

  陈修远的脸色才算差不多彻底缓和了过来,“这趟同陈翎谈得顺利吗?”

  许骄点头,轻嗯一声,“能交差。”

  “伴君如伴虎,你都坐到宰相的位置了,当急流勇退之时,记得全身而退。”陈修远淡声。

  “知道了。”许骄轻声。

  “早前同你说过的,如果元帝忌惮你……记得来燕韩。南顺燕韩隔了千山万水,这里安全。”陈修远说完。

  许骄笑道,“刀子嘴,豆腐心。”

  陈修远恼火,轻声道,“你自己悠着些,可别让我远在燕韩,听到你被你们元帝赐死,赶不过来替你收尸。”

  许骄笑起来,“行,做鬼来找你。”

  陈修远无语。

  许骄也端起一侧的酒壶斟酒,陈修远看她,“不是不喝酒吗?”

  许骄叹道,“怎么,这么小气,给人践行,不让人喝酒啊?”

  陈修远:“……”

  陈修远感叹,“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们元帝不被你气死,已经是好了。”

  许骄这次没笑了,难得严肃道,“说真的,你也自求多福,你这个敬平王的身份立在这里就是给陈翎添堵,再亲近的君臣,也会有间隙。以前你爷爷是天子的长辈,这种间隙不会那么明显,但你不同,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元凶。相比我,你才是要想想,你这敬平王要怎么做?既不让陈翎猜忌,又能全身而退,兴许,最后离开燕韩的人是你……”

  陈修远不吱声了。

  许骄也不吱声了。

  两人都各自想起各自的事,而后又都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又轻抿一口。

  ……

  涟卿知晓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一直在楼下逛了很久,才端了酸梅汤上来。等入内时,见许骄在喝酒,陈修远在吃辣锅。

  涟卿:“……”

  这都是在舍命陪君子吗?

  “阿卿,我方才还在同冠之说起,等回南顺之后,我让人给你们送些许府酒庄的酒,一定要尝哦,还有,记得有机会的时候,来南顺看我~友谊天长地久~”许骄才说完,又喝了一口,然后倒在桌上就不动弹了。

  “许相?”涟卿刚上前,就听到的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涟卿尴尬看向陈修远,“冠之哥哥,你要不要送许相回去?”

  陈修远笑了笑,“别碰她。”

  涟卿不明何意。

  陈修远唤了声,“葫芦。”

  葫芦是许骄的侍卫。

  葫芦入内,看见喝多了许骄,一脸头疼模样。

  “葫芦,送许相回去吧,这里没旁人。”

  陈修远说完,葫芦朝他拱了拱手,然后涟卿见葫芦直接将他们家许相扛在肩上扛走了。

  涟卿睁大了眼:“……”

  看着涟卿惊讶的目光,陈修远忍俊。

  等咚咚咚的下楼声结束,涟卿才回过神来,“许相,这么轻吗?”

  “嗯,打肿脸充胖子。”陈修远笑开。

  *

  两人下楼时,许骄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西郊离京中很远,原本两人也要上马车回京的,但好像中午吃了不少,有些撑了,马车中颠簸恐怕不舒服,还不如散步一段,正好可以一面往回走,一面消食。

  陈蕴和陈壁驾着马车在前方不远处;陈修远一手牵着涟卿,一手撑着伞。

  下雪时不冷,融雪冷。

  雪不大,有时候还在半空就融化。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中,雪在脚下踩得咯吱作响。

  即便不说话,但共伞时,途径之处,沉甸甸的白雪缀在枝头上,又簌簌下落,和着脚下,雪中的咯吱声,都似一曲动人的乐曲……

  “你同许相怎么认识的?”涟卿问起。

  “有一年爷爷出使苍月,我同跟着一道去了一回,那时候许骄还是南顺国中鸿胪寺的官员,我同她在苍月见过面,很早之前的事了。”陈修远也想起早前来。

  “你们就见过一面?”涟卿意外。

  陈修远颔首,“也不止,后来也见过一次,但君子之交,一面就够了。”

  涟卿感叹,“许相说完斯斯文文的,很难想他能压得住朝中百官。”

  陈修远笑起来,“斯斯文文?张牙舞爪差不多。南顺朝中官员没有几个不怕她的,她背后是元帝,你见过哪个宰相,这月被罢官,下月复职,再下月又被罢官,再下月又被复职的?”

  涟卿:“……”

  陈修远继续道,“帝王有帝王的心思,每个君王都不一样,想要的,顾忌的,看重的都不一样。”

  涟卿听出了不同。

  方才许相同他一道,应当说起了朝中之事,所以陈修远才会心生感叹。

  “伴君如伴虎,得多大勇气才能留在天子身边……”陈修远低声。

  涟卿看他。

  他没吱声了。

  ……

  再往后一些,路开始没那么好走了。

  两人也走了些时候,散步消食的目的是达到了,他也轻声问起,“要回马车吗?”

  如果想回,他会直接说,回马车吧;他问要回马车吗,是他觉得还好,但征求她的意思。

  涟卿轻轻摇头。

  他果真笑了笑,又不由驻足停下,“小尾巴,上来,我背你,前面路不好走,我背你走。”

  涟卿眸间微讶。

  他之前没背过她。

  小时候在家中,也只有爹和两个哥哥背过她……

  在她印象里,这是很亲近的举动。

  尤其,他背起她的时候,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还是脸红了,红到了耳后。

  “阿卿。”

  嗯?她心中咯噔,好似偷偷看他被发现了一般。

  他温声道,“家中给你说亲了吗?”

  涟卿:“……”

  虽然但是,他忽然这么问起,她还是紧张,握着伞的掌心攥紧,轻声道,“没有。”

  “哦。”陈修远继续道,“那伯父伯母有说,想要找什么样的女婿?”

  涟卿微微咬唇,不知道怎么应才好。

  他继续道,“我有个朋友,他家世清白,后宅干净,算青年才俊吧,也志向高远,不沉迷酒色,也不会与狐朋狗友鬼混……”

  他正在想后面半句怎么说,她打断,“他有喜欢的人吗?”

  陈修远:“……”

  他怎么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的?!

  他怎么回答都是个坑……

  小尾巴其实很精,而且知晓什么时候开口说什么话,也知道怎么给他留下难题。

  他深吸一口,探究道,“我抽空寻他问问看?”

  涟卿莞尔。

  他虽然看不见,但想到了,与他脑海中的模样不谋而合。

  “那你呢,小尾巴,你有喜欢的人吗?”他依葫芦画瓢。

  涟卿愣了愣,喉间轻轻咽了咽,如实道,“有。”

  他唇畔轻抿,反正她也看不见,他问道,“哦,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二哥让我照顾你,替你把把关,我得好好看看。”

  雪好像稍微有些下大了,涟卿一手握着伞,一手揽上他脖颈,莫名地,也是头一回,她轻轻靠在他颈后,一面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一面轻声应道,“口是心非的人……”

  他眸间微微滞了滞,很快,又了然。

  她是在撩.拨他。

  也幸好,早前在万州的时候没有……

  他没出声了。

  她也没出声了,只是一直撑着伞,趴在他肩头,呼吸都在近处,只是都没戳破……

  *

  等回敬平王府,都是下午好些时候。

  刚到王府,便见宫中来人,是天子身边的内侍官,看了陈修远和涟卿一眼,又朝陈修远拱手,是从方才起,就一直候在敬平王府门口,没有入内过,是在等他。

  “王爷,陛下请王爷入宫一趟。”

  “怎么了?”陈修远不知道出了什么要紧事。

  内侍官看了涟卿一眼,涟卿会意,也朝陈修远道,“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陈修远请嗯一声。

  陈壁跟着涟卿一道折回府中。

  陈修远这才看向内侍官,“怎么了?”

  内侍官头疼,也低声朝陈修远道起,“殿下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许相明日要走,大哭不止,陛下劝也不听,在闹脾气,陛下还有事,没办法顾及殿下,殿下平日里同王爷要好,所以陛下让老奴来王府一趟,请王爷入宫一趟,还在哭着呢!”

  陈修远头疼。

  陈翎还真是不见外。

  真拿他当照看孩子的人了……

  陈修远窝火。

  但陈念确实喜欢许骄,恨不得像牛皮糖一样黏着许骄。眼下许骄要离开燕韩回南顺,他倒是忘了陈念这处。

  *

  翌日晨间,涟卿才醒不久,正坐在外阁间中看着书,就听到苑中的脚步声传来,同脚步声一道的,还有说话声。

  有陈修远的,好像还有,陈念的?

  涟卿意外。

  放下书册,起身去开门,正好见陈修远牵着陈念走到门口。

  见她开门,原本正在说话的陈修远和陈念两人都抬眸看她,陈修远自是不说了,但陈念这处,两只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一样……

  涟卿愣住,如果不是认得念念的声音,也见他同陈修远走在一处,她肯定认不出来这是念念。

  “念念,怎么了?”涟卿不由蹲下。

  陈念委屈耷拉着嘴,原本没哭了,又开始哭起来,一面往涟卿怀中去,要涟卿抱,但就是不说什么。

  涟卿抱起他,看向陈修远。

  陈修远握拳轻咳,“悲春伤秋。”

  涟卿啼笑皆非。

  不过,念念的伤心没有超过一刻。

  “念念最喜欢阿卿姐姐了!”

  “念念还最喜欢大卜~”

  “念念每天都想和阿卿姐姐还有大卜在一起~”

  陈修远一面煮茶,一面漫不经心道,“陈念,你把姐姐两个字去掉。”

  涟卿看他。

  陈念托腮,认真道,“可是,阿卿姐姐是姐姐,大卜是大卜(伯)呀!”

  “陈念,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陈念瞬间上演委屈至极,眼见着又要哭出来,陈修远头疼。

  晚些,等念念同‘没想好’玩去了,陈修远才同涟卿道,“这段时日陈念可能会多来,他喜欢和许骄一起,许骄一走,他有些不习惯,就还能想着和你一起玩,不会哭。”

  涟卿眨了眨眼,轻声道,“好啊,我也喜欢念念。”

  言罢,又转头去看念念。

  陈修远看了看她,薄唇轻抿。

  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陈念又凑到跟前,“大卜,你煮的什么,念念可不可以也尝尝。”

  陈修远脸上笑意瞬间收起,且严肃,“不可以。”

  涟卿印象中,陈修远一直温和,但仿佛一同念念一处的时候,就忽然会切换到这幅模样……

  口是心非,涟卿笑了笑。

  一侧,念念委屈,“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小孩子不可以喝茶。”

  “可是,念念想喝呀~”

  陈修远轻声笃定,“你想都别想。”

  ……

  稍后,念念如愿以偿捧着手中茶盏,欢欢喜喜喝了一大口,当即脸色都变了,皱眉道,“大卜,不好喝。”

  陈修远无语,还不好说什么。

  涟卿笑开。

  陈修远看着她,她抱起陈念,“那我们去苑子里玩,堆雪人?”

  “好啊,念念最喜欢堆雪人了!”念念已经迫不及待。

  厚厚的披风,大大的耳套,还有厚实的手套,涟卿同陈念一道在苑中闹腾了很久,终于,雪人堆好,念念欢呼雀跃,“大卜,我和阿卿堆得雪人。”

  陈修远上前。

  嗯,三个,一个是涟卿,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

  陈修远看他,“我怎么这么矮?”

  念念愣住。

  涟卿捧腹,“那是‘没想好’。”

  陈修远:“……”

  最后念念一边哭一边在一旁堆大卜,但太高,怎么都堆不好,念念哭得更大声,“大卜,它不好了……”

  陈修远顿时恼火!

  你才不好了……

  想一想,这话也不对,改口道,“行,堆沈辞吧。”

  念念继续哭,“沈叔叔不好了……”

  陈修远心中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