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烫到了。”他不想让表叔知道这伤口跟他们来访的关系,免得让他们担心自己是带着晦气来的。
大伯带他来之前,再三交待过,切不可说明此行的目的。因为表叔也正为自家的事情烦恼。表叔前些日子得了一对双胞胎孙女,这本是喜事,但是双胞胎中有一个居然天生没有肛门。有个看风水的人偷偷告诉表叔说,这是他们家新建的房子的问题。在他们家新房没建起之前,那个地方是有一条老水沟的。那条老水沟已经在那里百年以上了。但是他们家新房建起之时,将老水沟的后半部分堵死了。这样,沟里的水就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双胞胎中有一个的排泄通道也被堵住了。
如果放在以前,童守成肯定会说,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但是打自己遇上怪事之后,他却没有底气反驳了。
他问大伯,那表叔怎么办呢?
大伯说,看风水的人叫他按照房子和水沟的位置画一张图,带着去附近的庙里祷告,然后想办法将老水沟重新引开,使它能够排水。这样可以保佑他孙女做手术平安顺利。
童守成问,那表叔的孙女好了吗?
大伯说,手术还没做呢,就这几天的事,所以你别提那些晦气事儿,表叔会忌讳的。
童守成心想,如果表叔孙女的事不是风水先生说的那样,那么人们的想象力真是不敢小觑。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表叔看了看他们俩。
童守成摇了摇头,看了大伯一眼,大伯也摇头。
一旁的老人虽然看不见,但是抿着干瘪的嘴,微笑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小学课堂上老师提问之后,知道答案却不敢举手回答的羞涩学生。这样的学生非得老师点名起立,然后才会得意扬扬地说出答案。
童守成原来就是这样的学生,他也因此得罪了另外一些学生。
“如果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先送老人家回去了。”表叔扶起老人。
老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转而替之的是些许落寞。
童守成突然有些不忍,他觉得这样的老人已经很少有跟人聊天的机会,他猜测老人是期盼他们多问一些事情的。
表叔送完老人回来,笑呵呵道:“这个老人家有些激动呢。他好久没有跟别人说过话了。他回去之后,高兴地对着鱼缸手舞足蹈。”
“鱼缸?”童守成诧异道。
“是啊。他也养宠物的,养鱼。不过不是金鱼,却是很少有人当宠物养的鲤鱼。”
“养鲤鱼?”他更惊讶了。农村人养鲤鱼都是为了吃的,这个老人却当做宠物养。
表叔对他说:“讲起来跟我们家也有点儿渊源。他是在姑妈……也就是你奶奶五十一岁得到那只瞎猫那时候开始养鱼的。”
他和大伯再三谢过表叔,再次踏上归途。
童守成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次回家发现乡村的一个大变化,就是养宠物的家庭越来越多,但是养猫做宠物的家庭几乎绝迹。以前养宠物的很少,并且绝大多数养的是猫。
想想也能理解,原来的一间间茅房土房逐渐倒塌或者消失,现在一栋栋水泥楼房拔地而起。那些老鼠上不了房梁,因为楼房没有房梁,也打不了地洞,因为地板都是水泥的。原来半夜恼人的老鼠吱吱的叫声,现在听不到了。原来老鼠上房梁偷鱼偷肉,现在也不用提防了。
老鼠少了,养猫的就少了。
更多人选择了养狗,至少还能看门守家,或者养龟,希望它能带来财运。乡村人养这些重在实用,不像城市里那些寂寞的人,他们是为了寻伴。
“那个老人家居然养鲤鱼!不能吃不能喝的,还给自己带来麻烦。估计是老糊涂了。”大伯用嘲讽的口气说道。
“城里人养鱼的也不少。”童守成说道。但是他知道,城里人养鱼也是养些观赏性很强的金鱼,极少养鲤鱼的。
“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养鱼?”大伯仍旧鄙夷道。
他心想,或者老人也是为了寻伴吧?没有多余的钱买金鱼来养,就选择了乡村最常见的鱼类?
“哎,可惜没问出什么名堂。”大伯叹气道。
他本想帮老人辩解几句,听大伯这么一说,只好将话咽了回去。一时两人都没了新话题,只默默地走路。路两边是绵延起伏的小山。时值炎夏,远处的知了叫声沿着山的曲线像潮水一样蔓延,将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淹没了。
他和大伯刚进村口,就见他妈妈在前方招手呐喊。
“你们终于回来了!成儿,你爸出事了!”他妈妈脸色很暗,像是蒙了一层灰。
“我爸怎么了?”他心里一个咯噔。
大伯也连忙问:“出什么事了?好好说,别吓坏了孩子。”
他妈妈拉着他快步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出去不久,你爸就撞邪了。”
“撞什么邪?我爸还好吧?”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毕竟撞邪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现在浑身冰凉,跟个死人差不多,我给他捂了四床被子,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他妈妈抖抖瑟瑟地说道。
这时,伯母急急忙忙走来,说道:“你们可算回来啦!快点儿回去看看,成儿他爸刚刚醒了。我刚给他灌了一碗姜汤。”
几个人急忙回家。
回到家中,童守成几乎不敢认躺在床上的人是爸——他爸脸色死灰,眼神空洞,以前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皱纹,突然加深加粗了许多,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
大伯坐到床边,握住他爸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他爸说道:“让我喝口热水。”
大伯将床边的一杯热水递给他。
他爸喝了一口,说道:“你们离开后不久,我去了趟加油站给摩托加油。加完油回来的时候,我突发其想,想顺路去妈的坟上看看。看完准备下山,经过一个林荫道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前方朝我招手。我想都没想就停下了。那个老太太什么也不说,就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摩托后座上。顿时我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后脑勺有点儿发麻。我挂上挡,一踩油门,摩托居然熄火了。这就怪了,我的摩托从来没有这样过啊。我又试了一次,摩托还是动不了。我心想,后座上的老太太不可能这么重,以致摩托都拖不起吧?我换了二挡,加大了油门,结果还是熄火。”他爸停了一下,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然后呢?”大伯紧张地问道。
“然后我就劝那个老太太,劝她下车。但是她没有一点儿要下来的意思。这时,我感觉到身上凉意更重了,像冰块贴着后背似的,牙齿都开始打战。我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大骂道:‘你他妈给老子下车!老子的摩托都被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