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见了不等他进门就给钱了。
舅妈像打发瘟神一般驱走那人,急忙连大门都关上了。
“真是瘟神!他身上臭得厉害!”舅妈将手在鼻子前拼命扇动。
妈妈若有所思。
舅舅尴尬道:“哎,别影响我们吃饭啊。现在的乞丐,想尽办法让人厌恶。这样才能让你快点儿给钱赶走他们。”
妈妈一拍桌子,恍然大悟说道:“刚才那个人,不就是二奶奶葬礼上吹号的吗?就是他扒了那条狗的皮,叫别人一起烤了吃呢!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饭桌边上的人都瞠目结舌。
爷爷低声道:“难怪秽气这么重。”他一面说,一面将公筷放下,拾起自己的筷子吃饭扒菜。
爷爷的话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只有我将每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我放下碗筷,打开门,走到了地坪里。那个人正走向下一户人家。他刚靠近那户人家的大门,一只肥硕的狗就冲了出来,像所有的看家狗一样气势汹汹地吠叫。那条狗冲到他脚边后,却突然温柔下来,嗅了嗅他的裤脚,仿佛嘟囔一般哼哼两下,转身走了。
第四章 狗魂附身?
“进去吃饭吧。”
爷爷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吓我一跳。
原来爷爷也出来了。
“爷爷,你看,那狗不驱赶他呢。俗话说,狗眼看人低。越是穿得破烂的人,狗对他越凶。可是那狗出来的时候挺凶,走到他面前就突然变了态度。”我不解。
那户人家跟舅妈一样,不等他跨进门就慌忙将钱扔了出来,马上关上门。
爷爷掏出烟盒捏了捏,然后抽出仅剩的一根烟点上,看着那个满身是包的人,说道:“那狗开始以为他是乞丐,走到面前一嗅才知道是同类,所以不管他啰。”
吃完饭,我想去奶奶的坟上看看,告诉她我回来了。
舅妈要收拾家里,没有一同去。舅舅和妈妈还有爷爷带我去山上看奶奶。
山路非常难走。我们几个人走出一身汗,终于来到奶奶的坟前。可是我们刚到那里,就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奶奶的墓碑旁边。
舅舅吼了一嗓子:“嘿!”
那个身影微微哆嗦,但是没有转过身来。
爷爷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道:“你是午饭前讨钱的那位吧?”
那个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立即转过身来,惊喜道:“啊,我终于等到您啦!我来了四五次,都没有碰到您。”他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呼吸非常困难,每个字都好像是憋着气说出来的。
果然是之前乞讨的那个疙疙瘩瘩的人。看见他,我又一阵恶心。但是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待在我奶奶的坟旁边?
那人左看右看,说道:“我在这里等马师傅。我听人说,他的外孙回来了,他会带外孙来这里看他奶奶。所以我上午在附近乞讨,下午就在这里等着。今天已经是第五天啦。”
爷爷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那人讨好地朝我瞥了一眼,对爷爷说道:“上次袁娭毑的狗咬了好几个人,后来那狗被我们吃了。我现在怀疑那条狗的魂附上我的身了,不然我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吓人的模样。我求您帮帮我。”比我大一辈的人都叫二奶奶为袁娭毑。
舅舅厌烦地挥手道:“那就要让你失望了。我爹已经不管这些事了。”
那人“卟咚”一声跪下,那人伸出手来前后左右乱指,痛苦道:“我只求您把我眼睛弄瞎了,让我看不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呀……”
在这四周,不只有奶奶的坟,还有散落在不远处的其他几座坟墓。
“不晓得怎么了,我吃了那狗肉后,以前看不见的东西,现在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头捣蒜似的磕头。我望向爷爷,不知爷爷打算怎么做?
第五章 双眼所及皆阴灵
爷爷苍老的面庞在阳光下显得温和,连带着我的记忆也如一张张画卷展开。
爷爷家门前有一棵生长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枣树,前年春天,它再也没能发出一个绿色的芽来。轻轻一敲,枝干就会非常干脆地断裂。
过年前我去看他,左邻右舍的人偷偷告诉我,你爷爷恐怕是不行了。我细问缘由,人家将嘴巴一努,说:“看看那棵枣树就知道了。”
我知道枣树不行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爷爷的身体状况跟枣树联系起来。
我再问他们,他们却神秘兮兮地摆手不语,好像这是公认的秘密,不需要言语解释。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是炎爹。
炎爹跟爷爷年纪不相上下。白天他们各忙各的事,到了晚上,不是爷爷去他家烤火,就是他到爷爷家喝茶。
炎爹说,有一天晚上,他跟我爷爷正在火塘边上闲聊50年前的事情,忽然听到敲门声。他觉得有些蹊跷。爷爷也觉得奇怪。
炎爹调侃道:“不会是小偷吧?敲门有人应就走,没人应就撬锁进门。”
爷爷道:“应该不是。如果是小偷,光看我这样的老房子就知道没东西可偷了。”
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
爷爷并不避讳,邀请他进屋一起聊天,也不问他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
两位老人继续聊50年前的事,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居然知晓一些,有时还能插上一两句话,帮助两位老人回忆当时的情形。
炎爹有些惊讶,但是见爷爷面不改色,便忍了下来。
爷爷话锋突然一转,谈及老皇历上的星宿值日,陌生人兴趣不减反增,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
炎爹更加惊讶。年轻人能看懂老皇历,还能跟爷爷品头论足的,实在少见。
也许是平时难得遇见熟知老知识的人,爷爷仍旧跟他聊得很开心,炎爹反而插不上嘴。
聊了一个多时辰,那陌生人突然停住,愣了一会儿,喃喃说道:“明天有雨。”
炎爹目瞪口呆。他知道,爷爷预测天气,除了掐算和口诀外,还得去外面看看东南西北风向。这已经非常了不得,而这个年轻人却能脱口而出。他料想爷爷一定也会大吃一惊。
炎爹朝爷爷看去,只见爷爷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说道:“巢居的动物知风,穴居的动物知雨。看来这位朋友不是狐狸,就是老鼠。”
爷爷的话说完,陌生人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瞬间长出许多粗毛,脸颊飞快消瘦下去,化成了一只狐狸。
还没等炎爹发出惊叫,那只狐狸就“嗖”的一下溜走了。
所以炎爹坚持认为我爷爷不可能像枣树那样。“你爷爷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他不是枣树,他是一棵不老松。”炎爹拍着我的肩膀说。
炎爹比我矮了将近一头,拍我肩膀的时候显得比较吃力。
我刚转过身,就听见他轻轻叹息:“当年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