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不是掌教
眸色幽深, 眼神愈发湿润的男人哑着嗓子问:“宁宁从前总是要同我生宝宝,眼下可害怕?”
桃夭不太懂为何要害怕,亲亲他的下颌, 问:“那三郎可愿意同我生宝宝?”
阿耶上次说家里没个孩子颇为寂寞, 眼下他们这样要好, 想好生个宝宝总是好的。
不待他开口,她又问道:“三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妖精!
他哑着嗓子道:“宁宁真想要同我生宝宝?那待会儿宁宁可不要哭!”
桃夭心想就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她为何要哭?
她亲亲他的唇, 含羞带怯,“我想同三郎生宝宝。”
她话音刚落,再也按捺不住的男人低头吻住她的唇,恨不得将总是胡言乱语的少女吞入腹中, 看她还敢不敢大言不惭勾引他。
可桃夭很快就后悔了。
生宝宝同她想得都不一样!
她泪眼汪汪看着不比她好受多少的男人,“我不生了!”
男人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哄道:“乖, 一会儿就好了。”
一向娇气怕疼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肯就他。
不上不下的男人亦是十分不好受,又怕伤着她,只好忍耐下来,抵在她雪白的颈窝急促喘息着。
桃夭瞧见他很难受似的, 亲亲他的唇,“我们就这样躺着也是一样的。”
他“嗯”了一声, 躺到她身侧, 自己忍不住伸出手。
才稍稍动作, 见她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顿时羞涩起来, 想要转过脸去, 却最终没有舍得。
被发现的少女目光迅速收回视线, 鸦羽似的睫毛颤得厉害。
原来先生也不是每一处都生得那么好看,穷凶极恶,吓人得很。
夜已经很深了,桌上的红烛也燃尽,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外头的雪光透进屋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收拾干净的男人从背后将馨香柔软的少女抱在怀里,平息着自己的心跳。
脸颊滚烫的少女小声问:“方才那样就能生宝宝了吗?”
他楞了一下,突然笑起来。
她见他笑自己,恼羞地在他结实滚烫的胸口咬了一口。
他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心慌意乱的少女瞪大了眼睛,过了许久,小声道:“那,那还是不要生宝宝了。”
他柔声道:“待咱们以后成了婚再生也是一样的。”
她问:“可咱们现在不算是成婚吗?”
他沉默片刻,道:“待咱们以后正式成婚。”他要光明正大将她娶回去生宝宝。
桃夭听了心里却很难受,想来先生这样不明不白跟着自己总是委屈的。
左右再等等,等假道学成了婚,她便同他成婚。
思及此,她亲亲他的唇,“都听三郎的。”
这一夜,失而复得的男人同自己心爱的女子聊了一夜,直到外头响起第一声鸡啼,两人困极,这才相拥沉沉谁去。
待到醒来时,外头早已经天光大亮。
她才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对漆黑狭长的眼眸。
谢珩凝视着眉眼似多了几分媚意的少女,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他亲的微微红肿的唇,哑声问:“醒了?”
她“嗯”了一声,亲亲他的脸颊。
他与她温存一会儿,这才起身穿衣裳。
桃夭见时辰不早,也起床穿衣裳。
已经穿好衣裳的谢珩一转头,便瞧着只着了绯红兜衣,冰肌玉骨的少女正背对着,目光落在她雪白削瘦的肩头上那块如同蝴蝶一样的红色胎记,眸色暗了几许。
从前帮她擦药时他从不敢看她,如今这样瞧着,只觉得那红色的胎记映着雪白的肌肤格外漂亮,忍不住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拥进怀里,轻吻着那块胎记。
怀中的少女瘫软在他怀里,回头看他一眼,眼睫轻颤,“三郎怎么又亲我?”
他哑声问:“宁宁不高兴我亲你?”
她想了想,认真道:“喜欢。就是有时候我心慌。”
她哪里是心慌,分明是情动。
他心中一动,洁白的指骨将她雪白脖颈上的红线勾出来解下,道:“我帮宁宁戴上好不好?”
她“嗯”了一声,将乌黑的青丝剥到耳后去,露出白嫩的耳朵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帮她戴耳珰,这一次,手并没有抖。
许是太久没有戴,她雪白圆润的耳垂绯红一片,映着莹润的珍珠格外好看。
她这时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问:“好看吗?”
他道:“好看。”
他在她绯红的耳垂印下一吻。
在绣楼那个夏天的午后,他就想这么做了。
可他当时不敢。怕亲了以后,便再也无法丢开她。
如今兜兜转转,她终是他的。
最是经不得人夸的少女眯着眼睛笑,“我也觉得我好看。”
他嘴角上扬,“不知羞。”
她斜睨他一眼,“如今,也不知谁不知羞……”关起门来的男人哪里还有从前那样矜持,总喜欢亲她。
还捉着她的手摸自己,弄得她满手都是。
小小女子,胆大包天!
被她说得耳根子发热的谢珩在她耳垂轻咬一口。
“先生又咬我!”她捂着耳朵小声抱怨,“先生昨晚都咬了我一夜!”。
她急起来总是叫他先生。
他亦觉得莫名顺耳,总归只有她一个人叫。
他亲亲她的脸颊,“待会儿回去还过不过来?”
不等她答,他又道:“我这几日都会在这里等着宁宁。”
她想了想,笑,“那我回去同我阿耶说我过来住几日。左右年节,家里忙,我同那些人又不熟,在不在家也没关系。”这几日家里门庭若市,那些亲戚她一个都不认识,在那儿干坐着她也不喜欢。
阿耶同哥哥一向惯着她,再加上她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不出来见客也不要紧。
不过……
她担忧,“三郎不回家,你阿耶阿娘不会找你吗?过年不用走访亲戚吗?你这样同我好,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她记得上次在戏圆时他说家里人已经在逼着他成婚了。
谢珩沉默片刻,道:“没关系,他们不大管我。”
桃夭想起他家耶娘待他并不好,心疼地亲亲他,“以后我管先生好不好?”
他闻言心底一软,将她抱进怀里,“好。”
这时听到屋子里动静的采薇打水进来服侍他二人洗漱。
她才进来,便瞧见自家小姐比着昨日增添了几分柔媚,目光落在她雪白脖颈处的吻痕,脸上一热,连忙低下头去,将热水搁在门口的架子上。
待两人洗漱后,谢珩拿了红狐裘替她穿上,牵着 她的手出屋。
莲生娘见他二人感情好似比从前还要好,不晓得有多高兴,总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抱孙子。
待用完早饭后,桃夭要走,谢珩拉着她在屋子里温存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院门。
桃夭见外头冷得很,似要下雪,对谢珩道:“三郎回去吧。”
谢珩道:“我看着宁宁上马车。”
桃夭心里一动,踮起脚尖在他洁白如玉的脸颊亲了一口,轻声道:“我会早些回来。”顿了顿,又道:“回咱们的家。”
一旁的采薇见自家一惯冷静自持的姑爷脸都红了,掩嘴笑起来。
就小姐这样的,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招架得住。
装作若无其事的谢珩扶着桃夭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他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一转头,便瞧见宋大夫站在院门口幽幽望着他。
他轻咳一声,“这样看我做什么?”
宋大夫问:“先生打算几时带她去见见你家里人?总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始不好。”
提起这个,谢珩面色沉重起来,片刻后,一脸郑重,“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她做我的妻子。”
宋大夫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内。
桃夭忍不住问采薇,“你知晓两个人成婚怎么才能生宝宝吗?”怎么从前兰子姐姐都不告诉她生宝宝还要那样?那么疼,她都不想生了。但是先生同她亲亲,她又很喜欢的。
“小姐难道不知晓吗?”采薇诧异,“小姐不是成过婚了吗?”
虽然第一次是望门寡,可现在这个姑爷瞧着身子极康健。
桃夭迟疑,“是成过两次,可同我想的不大一样。”
采薇一个未成婚的姑娘家哪里晓得她说的是哪种不同,忍不住问:“小姐从前是怎么想的?”
桃夭叫她附耳过来,同她耳语几句。
采薇听完楞了好一会儿,随即掩着嘴笑。
她虽然未成过婚,可毕竟是个婢女,偶尔在主子房里服侍,自然知晓一些闺房之事。
桃夭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不解,“笑什么?”
采薇也不晓得该不该同她说那些事,想了想,道:“小姐真是幸运,遇到的两个姑爷都是极好的。”小姐生得这般模样,若是换做旁的男子,又怎么忍得住。
桃夭也觉得遇见的每个人都待她很好很好的。
马车这时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采薇掀开车帘问车夫,这时迎面一行人打马从马车前急驰而过,雪粉溅到她脸上来。
车夫忙道:“又是靖王那群人,免得撞上。”
采薇一听是他们,心里也未免害怕,见他们走远了,连忙放下车帘,“那赶紧走。”
车夫正要打马,谁知方才那行人突然去而复返,拦在马车前头,不待车夫说话,为首的一袭红狐大氅,满头发辫,形貌昳丽的美少年用手里的马鞭挑来车帘,望着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流露出诧异与惊惧的明艳绝丽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妹妹,又见面了。”
桃夭身子止不住颤粟,紧紧同采薇依偎在一起。
好在他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道:“哥哥今日还有事儿,就不陪妹妹玩了。”言罢调转马头打马离去。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背后惊出一身汗的桃夭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叫马夫赶车回去。
回家以后,她她原本想要去见许贤同许凤洲,却得知他二人都在宴客,并不得空,只好先回去自己的屋里先收拾几件衣裳,待晌午许贤同许凤洲得空后,同他们说自己想去燕子巷住几日。
她原本说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生怕他们问理由。
许贤与许凤洲却以为她是不惯家里这样过年,也怕她闷着,同她说住多几日也没关系。
桃夭这才放下心来,又驱车赶往燕子巷。
待到她赶到时,已经是傍晚,本以为她至少入夜才回来的谢珩很是高兴,牵着她回了屋子。
两人温存片刻,桃夭同他说起卫昭的事情,十分害怕地伏在他怀里,道:“我今日又撞见了那个靖王,差点没被他吓死!”
谢珩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眉宇间却十分凝重,片刻后,他道:“其实他从前不那样的。他小时候很乖的。”
桃夭从他怀里扬起脸,问:“三郎怎么知道?”
谢珩道:“我家里同他家里有些相熟,小时候一块玩过。”
桃夭不禁好奇,“三郎家中究竟是做什么的?竟然连靖王家里很熟。”
谢珩道:“从前好些,如今家道中落,只能靠宁宁养着。”
桃夭很是高兴,“我一定好好养着三郎。”
谢珩心中一动,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今晚还生宝宝吗?”
她立刻拒绝,“不生!”
他气得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狠心的小东西!”不肯生也就罢了,还非要撩拨他。
她不解,“我怎么狠心了,感情疼的不是三郎。”
“宁宁怎么知晓我不疼?”他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丢人。
她瞧见他脸红了,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齐云来了。
谢珩知晓他这个时辰来找自己必定有急事,对桃夭道:“宁宁先躺会儿,我去瞧瞧。”言罢替她掖好被褥,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这才离去。
齐云一见他出来,正要向他行礼,见他往外走,立刻拔腿跟上去。
行至院外,谢珩才道:“何事这么急?”
齐云道:“皇后殿下已经知晓您不在东宫里头待着,很是担心,问您究竟有什么打算?”东宫禁足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废储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谢珩道:“不着急。”
齐云知晓他心中有数,并未再劝,见他春风满面,问道:“殿下跟娘子和好了?”
提起桃夭,谢珩面色柔和下来,轻咳一声,“那种事怎么才会让女子不疼?”
就算是现在用不上,以后成了婚也总是要知晓的。
齐云闻言抬起眼睫迅速看了一眼谢珩,也跟着咳嗽起来。
咳了好几声,才红着脸道:“这个微臣哪里知晓。”
谢珩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有相好吗?”
齐云脸更加红,低声道:“她没觉得疼,觉得微臣挺好的。”
谢珩若有所思。
是不是他没有经验才会如此?
齐云道:“那您今晚回东宫吗?若是圣人知晓就不好了。”
谢珩摇头,“不回。若是有急事你再过来便是。”
齐云应下来,又道:“方才微臣出宫时瞧见靖王殿下竟然入宫了。”
谢珩沉默片刻,“最近派人盯着他些。”
*
未央宫。
已经入夜,华丽的宫殿内灯火通明。
卫昭躺在榻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懒懒道:“贵妃宣我来何事?”
江贵妃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卫昭嘴边,柔声道:“这是江南的贡橘,九郎尝尝。”
卫昭侧过脸去。
江贵妃闻言一脸哀伤,“九郎非要同阿娘这么生疏吗?”
卫昭低垂眼睫不作声。
江贵妃又道:“过年九郎也不晓得来宫里看看我同璋儿。”
“有什么好看的。贵妃盛宠,自然是过得极好。”卫昭自榻上起身,“我约了柔嘉去吃酒,贵妃若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江贵妃忙叫住他,“眼下长安的谣言你都听说了吗?”
卫昭楞了一下,挑起精致的眉弓,“怎么,贵妃这是扶持五皇子做储君,自己想要做皇后?”
“阿娘并未如此想,是太子失德在先,同阿娘有什么关系!”被人戳中心事的江贵妃脸颊微微红,“阿娘心里也不过是想求得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卫昭一脸讥讽,“从前贵妃做侯府夫人时难道不是名正言顺?怎么心甘情愿给人当了妾,如今反倒想要求个名正言顺了?”
不等羞得满面通红的江贵妃开口,他又冷笑,“若是失德,恐怕天底下最失德的人便是您跟圣人,当初背着我阿耶偷情的是谁?对了,坊间管这个做奸夫淫妇!”言罢,不等一瞬间面色煞白的江贵妃说话,抬脚大步出了宫殿。
他才出宫门口,便迎面撞上皇帝。
皇帝和颜悦色,“阿昭来看你阿娘?”
卫昭后退一步,向他行了一礼,冷冷道:“微臣还有事,就先告退。”言罢,转身便走。
皇帝伫立片刻,沉着一张脸进了宫苑,才入寝殿,便瞧见江贵妃正伏在榻上哭。
他连忙上前,担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阿昭又惹你生气了?”
哭成泪人的江贵妃一句话也不说,只伏在榻上啜泣。
自从谢珩被拘禁在东宫,政务又回到皇帝手里,多年未处理政事的皇帝本就烦不胜烦,哄了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只知道哭,哪里还有从前的温柔小意,冷哼一声,沉着一张脸大步出了寝殿。
江贵妃见他真就这样走了,哭得更加伤心,当夜便动了胎气,阖宫跟着折腾一番。
心里后悔不迭的皇帝陪在床边一整夜没有阖眼,到了次日天不亮又去朝会。
朝会上户部同工部因为去年没有结清的帐又吵了起来,吵得皇帝一个头两个大。
朝会结束后,他又匆匆赶往未央宫瞧江贵妃。
江贵妃因为卫昭的话生了他的气,板着一张脸也不同他说话。
从前皇帝不理政事,没那么多烦心的事自然有心情哄她,眼下前朝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哪里有心思日日哄她高兴。
于是从前蜜里调油的二人不到短短不到十日的功夫已经吵了好几次架。
这日,皇帝在御书房内望着案头码得跟座小山似的奏疏,思虑片刻后去了坤宁宫。
他这一年几乎都不曾踏进坤宁宫,对于他的到来,皇后很是诧异,还是一旁的赵姑姑赶紧叫人奉了茶。
一盏茶吃完,皇帝道:“三郎究竟要这样闹到几时,这个太子他究竟还要不要做了!”
皇后楞了一下,反问:“难道不是陛下打了三郎,将他拘禁在东宫?眼下全长安都在传,说是陛下打算废黜,另立储君,怎么如今倒成了三郎的不是?”
皇帝闻言,一脸不悦。
这么多年她都是如此,说话一点儿余地都不给人留!
他板着脸,“若不是他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来,朕又何至于罚他拘禁?”
皇后听他说这话就来气。
他自己难道不是更荒唐!
一旁的赵姑姑见她又要发作,连忙把茶递到她手里,悄声忙提醒,“为了殿下您就忍忍。”
皇后只得把心里的火气强压下去,道:“臣妾会去好好劝劝三郎。”
皇帝这才满意,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婚了,早些把这件事给办了,免得又不晓得闹出什么事来。”言罢,起身离去。
他人一走,赵姑姑劝皇后,“眼下圣人愿意自己找台阶下,您就去劝劝殿下,免得时间一长,圣人心里头真就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
皇后冷笑,“他不过是想要三郎帮他处理政务,自己好去陪那个贱婢!”话虽如此,可儿子是自己的。
她道:“去东宫看看。”
可到了以后才发现,谢珩人根本就不在宫里头。
她悄悄召来齐云,问:“他是不是又去那儿了?”
齐云沉默片刻,应了声“是”。
皇后皱眉,“你们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也不跟着劝着点还不赶紧去将他叫回来!”
齐云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得了命令立刻出宫去燕子巷。
燕子巷。
一连在此处待了数日,桃夭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得回家去。
谢珩很是不舍,问:“那宁宁下次几时过来瞧我?”
桃夭道:“我回去陪我阿耶还有哥哥两三日先。”
他将她抱进怀里,亲亲她的脸颊,“怎么要那么久?要不先傍晚过来,明日再回去。”
桃夭也舍不得同他分开,“都听三郎的。”
谢珩心中一动,又忍不住低下头想要亲她。
桃夭忙捂住他的嘴巴,道:“三郎怎么如今这么爱亲人。”
他只好替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裳,“我送你出去。”言罢牵着她的手出门。
外头正在飘着雪。
眼见着雪势渐大,谢珩垂睫望着眼前小脸冻得微红的少女,不放心地嘱咐,“若是晚些时候雪太大,就等雪停了再来,总归我在这里等你。”
桃夭“嗯”了一声,又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许家的马车才出巷子,谢珩远远瞧见齐云驱车而来。
近了,齐云跳下马车向他行了一礼,道:“皇后殿下请您立刻回去。”
谢珩抬眸看了一眼漫天飞雪的天,算一算日子,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与莲生娘同宋大夫打了个招呼,便乘坐马车回去。
仍在东宫里等他的皇后一见他回来,问:“这几日跑哪里去了?”
谢珩道:“去燕子巷了。”顿了顿,又道:“同她在一处。”
两母子关系才缓和些,皇后不想在这个时候同他争吵,道:“三郎同他低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谢珩沉默不语。
皇后只好道:“三郎究竟想要什么?”
谢珩道:“儿子要娶她做太子妃。”
“胡闹!”
皇后皱眉,“她一个乡下来的寡妇,怎配做太子妃!将来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是儿子要同她过日子,她够不够格做太子妃,儿子说了算。”
她年纪还小,他可以慢慢教,学不会也不要紧,只要有他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珩走到她面前蹲下,祈求,“从小到大,儿子知晓阿娘过得不开心,所以事事什么都听阿娘的话,努力做一名合格的储君。就这一次,儿子想要同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不行吗?”
不等皇后说话,他又道:“阿娘,儿子不想以后过中秋节的时候,儿子在陪着自己喜欢的妻子,儿子的太子妃躲在宫里头哭。”
皇后闻言愣住,眼圈渐渐地红了,眼泪逐渐溢满眼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串串往下掉。
谢珩抬手替她擦拭干眼泪,满眼心疼,“阿娘,他不值得,以后都别为他哭了。”
这一刻,做了二十几年皇后,却从未被人当作妻子的女子扑到自己儿子怀里嚎嚎恸哭。
当初是他说喜欢她,她才嫁的。
若不是靠着她家族助力,他一个婢女所生的皇子又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是他说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他登上帝位后却同她说,他喜欢的是那个从江南过来的女子!
她如何甘心!
谢珩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抚着自己可怜的母亲。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眼泪,哽咽,“三郎娶了她,以后朝中的大臣怎么看你?天下的百姓怎么看你?”
谢珩道:“儿子从前最是在意旁人的看法,可没有一日真正快活过。”
皇后又道:“就算我答应,他肯答应吗?”
谢珩道:“儿子自己同他说。”
皇后沉默半晌,终于妥协,“三郎若是说动他,阿娘便应了你。”
得了承诺的谢珩立刻派小黄门去未央宫,要求觐见圣人。
不出半个时辰,小黄门回来复命:圣人正在未央宫,叫他过去。
待谢珩赶到未央宫后,坐在一旁吃茶的皇帝抬眸看他一眼,并未作声。
谢珩上前掀开衣袍跪下,行了大礼,道:“儿子忤逆不孝,还请父亲大人宽恕。”
皇帝见他肯低头,心里的一口气顺了。
平心而论,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做储君十分满意,便是再宠爱自己的幼子,也从来没有想过易储。
可满意归满意,对方每回看待自己的目光好似时时刻刻在提醒他的德行有多败坏。
无论是身为父亲,还是身为一个男人,这种目光都叫他觉得极为讨厌。
可当听说他竟然公然抢占臣妻,他心底又产生一些十分微妙的情感。
他总是这样瞧不起自己,到头来不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情?
半晌,他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太子以后须当谨言慎行!”
谢珩道:“谨遵父亲大人教诲!”顿了顿,又道:“许公那里儿子也会亲自赔礼道歉,求得许公同许小姐谅解。”
皇帝微微颔首,“太子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不过。许公乃是重臣,他的儿子又是你自幼的伴读,将来也是你的肱骨之臣,莫要叫他父子二人寒了心。”
谢珩则一脸恭顺,“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必当谨记于心。”
他何曾像今日这么乖顺过,皇帝和颜悦色不少,“起来说话。”
可谢珩并未起身,道:“儿子还有一见事求父亲大人。”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用到“求”字。总归是自己的儿子,皇帝心底软和不少,问:“何事?”
谢珩道:“儿子想要娶许公的女儿为妻。”
原本心情极好的皇帝楞了一下,脱口而出,“她是个寡——”话才出口,才发现坐在一旁的江贵妃正幽幽望着自己,只好又憋了回去。
怪道他今日这样乖顺,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
他明明知道自己当着阿妩的面不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才特地挑在她在的时候提。
可事关国体,他只好道:“太子若是真喜欢她,可以纳进宫来做良嫡。”
谢珩瞥了一眼贵妃,道:“儿子只想要她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眼泪已经滚出眼眶的贵妃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扶着自己的肚子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去外头站着!”
皇帝面色铁青地瞪了谢珩一眼,指着外头呵斥道:“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同朕说话!”言罢,又看来一眼外头的大雪,“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给太子撑伞!”
谢珩自地上起来,向他行了一礼,退至殿外。
外头雪势渐渐大了,一会儿的功夫,站在未央宫门口的谢珩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雪粉。
站在一旁的齐云急得团团转,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约站了半个时辰,谢珩抬眸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你去燕子巷跑一趟,若是她来,就告诉她孤可能今晚去不了了,免得她担心。”
齐云只好离去,匆匆驱车去了燕子巷。
雪天不好走路,齐云赶到时已经是傍晚。
早上回去后不久就有些想念谢珩的桃夭人已经到了燕子巷。
她听说谢珩今晚不过来后,一脸担忧,“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齐云又不好将真相告诉她,只好道:“国子监有事要忙,恐怕要明日才回来。”
桃夭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睡觉都是被他抱在怀里的缘故,这天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论无何都睡不着,直至外头天灰蒙蒙亮,才勉强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快晌午。
外头雪已经停了,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她摸了摸身侧冰凉的床铺,问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的采薇,“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便是再忙,晚上总要回来睡觉的娃,难不成出去应酬了?
采薇见她眼下乌青,知晓她一夜没睡好,笑,“姑爷才不过一日未回,小姐怎么就想成这样。”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在怎么都睡不着。”
待吃完晌午饭后,她等来等去都不见谢珩回来,心里不由地担心起来。
采薇见她魂不守舍,笑,“小姐若是真想得厉害,要不咱们去国子监看看姑爷,姑爷若是见了小姐一定很高兴。”
“也好。”桃夭一想到谢珩见到自己又惊又喜的样子,眯着眼睛笑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接他回家。”
*
坤宁宫。
在窗前站了一夜的皇后望着外头白雪皑皑的世界,问赵姑姑,“他还站在那儿是吗?”
赵姑姑应了声“是”。
这样冷的天在外头站了一夜,不晓得冻成什么样。
可事关国体这样大的事情,她哪里敢多言。
皇后哽咽,“孩子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鬼!”言罢,拿帕子擦干眼泪,“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未央宫。”
未央宫门口。
站了一夜,全身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谢珩远远地瞧见皇后的鸾驾来了。
近了,盛装打扮的皇后心疼地望着眼前已经快将自己站成冰雕,头发,睫毛都结了冰霜的儿子,问:“三郎是铁了心要娶她是不是?”
冻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的谢珩气息微弱地“嗯”了一声,哑声道:“此生非她不娶。”
皇后未再说什么,气势汹汹入了未央宫。
不多时的功夫,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皇后从未央宫出来,把赐婚的圣旨递给一旁陪着站了一夜的齐云,眼眶微红地望着谢珩,哽咽,“但愿三郎以后别后悔。”
谢珩眼尾洇出一抹薄红,哑声道:“阿娘,对不起。”
皇后什么也没说,叫人立刻将他扶上轿撵抬回东宫,又赶紧宣了太医来。
太医见谢珩冻成这样,赶紧叫人拿雪替他不断揉搓身体,足足一个时辰,谢珩身子才回暖。
待吃了药,只想马上出现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的他立刻换了衣裳要赶往燕子巷。
皇后见他人都已经开始发烧,拦住他,“眼下婚事也有了,就不能等病好了再去见她!”
谢珩低垂眼睫不做声。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心疼,眼不见为净地回了坤宁宫。
她人一走,谢珩立刻叫齐悦驱车去燕子巷。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同她开口,可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说辞。
他问齐悦,“你觉得孤如何说,她才没那么生气?”
齐悦思虑片刻,道:“微臣听齐云说这几日娘子同殿下恩爱非常,兴许殿下说了,娘子怄两天气,殿下哄一哄就好了。”
谢珩没作声。
但愿如此。
眼见着快要院门口,有些情怯的谢珩不由地握紧了手上已经被他手心里的汗濡湿的圣旨,想了想,还是将圣旨搁进马车里的暗格里,这才下了马车。
许家的那辆马车并不在院子门口。
她等不到他,已经回家了吗?
齐悦赶紧上去敲门。
院门开了,是莲生娘。
她一见到谢珩,忙将他牵回屋子,心疼道:“是不是病了,怎么面色这么难看?”言罢,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媳妇儿说想要去国子监接你,你回来的时候没有碰见她吗?”
本就发着烧,身上一阵阵发冷的谢珩闻言身体微微颤粟起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掌教,又怎么会碰见她!
莲生娘见他本就不大好看的面色难堪到极点,有些害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珩摇摇头,一脸凝重,“我去接她回来。”
不等莲生娘说话,他转身出了院子。
齐悦一句话也不敢多言,立刻驱车去国子监。
*
国子监门口。
马车里的桃夭等了许久,才瞧见采薇行色匆匆自国子监大门走出来。
桃夭见她身后无人,问:“三郎怎么没有同你一块出来,他很忙吗?”
面色不大好看的采薇看着自家小姐,斟酌片刻,道:“他们说,国子监里面根本就没有姓谢的掌教。”
桃夭闻言呆楞住。
怎么可能呢?
上次她明明瞧见他穿着国子监的衣裳从马车里出来。
若他不是掌教,那会是什么?
这时采薇道:“小姐,姑爷来了!”
桃夭回头,果然瞧见一袭墨狐大氅,俊雅如玉的郎君急匆匆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