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蟠虺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底是曾本之的女儿,每个字都说到点子上了。”

郑雄也说:“小安的分析不无道理,这些时我在外面出差,也是感觉到那些在千里之外发生的种种琐事,每一件都关系着曾侯乙尊盘。”

郑雄既说了熊达世与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也说了自己和老省长这一路走了几个省市,到过十几家博物馆,所看的全是青铜重器。无论是与自己说,还是同别人聊,老省长不知不觉地就会提及曾侯乙尊盘。

曾本之问:“你以为他想干什么?”

郑雄说:“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马跃之在一旁不满起来:“小郑啦小郑,你总是喜欢下意识地玩些不必要的聪明。弄一个青铜重器学会,一下子就有三千万资金到账,你要是想不到接下来会干什么,不要说我们,这九峰山上的十万鬼魂都没有一个相信的。”

郑雄说:“我真的不敢想,一想到这些身上就出冷汗。”

说话时,郑雄的脸色真的变白了,先是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片刻后,衬衣的后背就被汗水湿透了。安静要曾小安帮忙擦擦汗,曾小安极不愿意地从手提包里取出几片面巾纸,递给郑雄。

马跃之有些诧异地说:“青铜重器学会虽然大名鼎鼎,却是上不挨天,下不沾地,既管不了省博物馆,又不能插手考古发掘,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值得做却没有人做——”

大家都盯着马跃之,等他说出那句都到了嘴边的话。

马跃之也不是故意卖关子,他望了望曾本之,又看了看郑雄:“二位专门研究青铜重器,应当比我清楚,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停了一会儿,马跃之又对万乙说:“这位青铜重器的后学,你也应该晓得呀!”

万乙惊慌失措地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嘴里不敢多说一个字。

“看来这话只有由我来说了!”马跃之将在场的人依次看了一遍,“正厅级的青铜重器学会,三千万大笔资金,除了仿制曾侯乙尊盘,做任何其他事情都不合适。”

听闻此言,曾本之还算镇静。

旁边的郑雄除了继续冒冷汗,两条腿也开始哆嗦起来。曾小安实在看不过去,便伸手扶了郑雄一下,又因极为不解,她不得不温柔地问郑雄:“天底下研究青铜重器的人,谁不想亲手仿制曾侯乙尊盘。这是好事,是机遇,怎么像是遇上鬼了,怕成这种样子?”

曾本之终于开口说:“正因为仿制曾侯乙尊盘是青铜重器研究者的梦想,真要动手了,压力山大呀!这些年,大家达成了共识,曾侯乙尊盘是用失蜡法制造的。万一这种方法不行,那座建设在失蜡法基础上的纪念碑就会轰然倒地。”

曾小安心有疑惑,前些时曾本之还在马跃之的办公室里,石破天惊地表示,青铜时代的中国不存在失蜡法,这会儿怎么又在拿失蜡法说事呢?曾本之也好,马跃之也好,大家都没有朝曾小安作某种暗示,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将这些疑问留给后来的日子去解决。

曾本之随后专门问郑雄,出差回来急着要见自己,是不是预感到老省长要他操盘仿制曾侯乙尊盘。郑雄点过头后,身上不再哆嗦,汗水也流得少了。曾本之让他不要太着急,是病就有治疗的药方,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能够动手仿制曾侯乙尊盘总是好事,成与不成,都会给青铜重器研究带来重要进展。

郑雄小心翼翼地问:“果真这样,到时候您可不可以亲临指导?”

曾本之反问道:“你以为你们的老省长会让我去?我把话说在这里,用谁不用谁,那家伙一定打好了腹稿,他的名单上不可能有我。而且,一定要求你在事成之前严守秘密!”

曾本之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郝嘉的墓碑说:“郝嘉兄,曾老弟一直记着你说过的话,与青铜重器打交道的人,心里一定要留下足够的地方安放良知!”

曾本之的声音很轻,听懂的人都觉得每一个字都是沉甸甸的。

眼看快到中午了,安静和柳琴觉得大家对郝嘉的心意也到了,就要曾本之和马跃之回家休息。特别是曾本之,几天不在家,更需要回家调养。曾本之却不肯,他要马跃之留下来,一年当中就这一天,要好好陪陪郝嘉。听到这话,郑雄和万乙也要求留下来。安静和柳琴没办法。当然主要还是曾小安,她觉得曾本之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力劝她俩坐自己的香槟色越野车先回家去。三个女人离开不到十分钟,郑雄就接到老省长的电话,要他马上赶到东湖宾馆,有重要事情需要决定。

郑雄走的时候显得很无奈。

剩下三个人时,马跃之让万乙到公墓入口处的小店买回三份盒饭。

进入到六月中旬,梅雨季节开始后,武汉三镇有雨时凉快,雨停之后的气温虽然才三十度,离三十八度以上的夏季高温还差得远,然而,从早到晚空气中的湿度都在百分之九十左右,那种难受劲儿,甚至超过气温达到四十度的天气。郝嘉墓前正好有一棵茂密的大松树可供招风与遮荫,尽管如此,时间一长,野地里热乎乎的湿气还是使人头晕气短。

无论马跃之如何劝说,曾本之就是不肯离开。

曾本之要在这里等华姐,他相信早先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华姐。扫墓也有扫墓的规矩,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到墓前祭拜一番,任何理由的半途而废都会带来大不吉利。

万乙只好不停地去公墓入口处的商店里买冰镇矿泉水,在额头上敷一敷,再在胸口上敷一敷,等到不太凉了,再慢慢地喝下去。如此熬到下午三点钟。马跃之晕得受不了,不耐烦地大声数落曾本之,如果他觉得活够了,想去郝嘉那里报到,撒腿跑过去就是,不要拉上别人。曾本之也不肯罢休,反过来数落马跃之,一点苦也吃不了,娇气得就像那刚出土的千年古尸。马跃之哪里听得进这种话,马上回敬说,表面上曾本之冷酷得像青铜重器,其实是他手里玩得不想再玩的烂丝绸。曾本之当然有现成的话,他说马跃之的光鲜是表面的,其实是一坨铜锈。

两个人嘴巴官司打得正激烈时,华姐终于现身了。

一见到华姐,曾本之和马跃之就不吵了。

华姐像是没有看到他们,径直走到郝嘉墓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点燃几炷香烛,然后深深鞠躬三次。华姐边鞠躬边说,去年的今天她来时,曾说过希望今年能和老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