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的鬼气,直扑眉睫,毕竟阴阳两个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得共存的。
杜铁池情不自禁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赤身女子拜得一拜。然后冉冉跪起,却将一双玉腕抱向胸前遮住双乳。
她粉颈低垂,一头秀发乌云似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那张姣好明媚的面颊。
“崆峒教难女林杏儿参见杜相公。”一面说着,那林杏儿却又情不自禁地饮泣起来。
杜铁池讶然道:“杏儿,你莫非连一件遮身的长衣都没有么?”
林杏儿头垂得更为低下,羞涩地道:“难女衣衫连同色身,都为淫妇方红镇慑在教内‘六道魔塔’之内,肉袒参见,情非得已,尚望相公恕罪。”
杜铁池叹息道:“这又是岂能怪你,你我初次相见,何必这么多礼,你站起来,或是坐下来才好说话。”
林杏儿应了一声遵命,这才偏过身来,姗姗站起,侧身就玉榻一角坐下来。
杜铁池叹道:“林杏儿,方才承你出声示警,才免得我为方红所乘,实在说,我倒应该向你致谢才是。”
林杏儿道:“相公神仙之质,仰视弥高,即或一时为那淫妇魔法所乘,最终也必会有所自悟,不至受害,眼前一时之困,料必不久当可脱困,自由,这是一定的。”
杜铁池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禁甚是高兴,道:“真的么,你怎么知道?”
林杏儿道:“相公自身也许不自知,难女却是看得甚为清楚。”
“你看见了什么?”
“在相公初一迸门时,难女就看见了,”林杏儿道:“相公有三光护首,全身上下道气氤氲,分明是上乘金仙之宝躯,绝非方红这类魔妇所能迫害,只是一时之难却是有的。”
杜铁池慨然道:“我果能得以脱困,绝不会忘记你这个可怜人,一定要设法把你救出去,只是我对你知道得太少了,还有这里的情形,也要请杏儿姑娘据实见告才好。”
林杏儿倏地抬起头来,喜泣出声道:“杜相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杜铁池这才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颇为秀美的娇好面颊,只是失之于毫无血色,非但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其间更似渗合着一种灰暗青晦之色。乍然目睹之下,真不禁令人惊心。
杜铁池道基已成,阳罡正盛,自是无所畏惧,只是生平仅见,面对鬼魅,未免吃惊,想到了这林杏儿的凄惨遭遇,更不禁深为同情。
当时镇定了一下,点头道:“我生平绝不作欺人之谈,如能脱困,必定设法营救你就是。”
林杏儿聆听之下,眼泪点点,似泣又喜地道:“有相公这句话,难女八成儿是有救了。”
说着翻身跪倒,遂又向着杜铁池叩拜起来。
杜铁池忙上前,伸手掺林杏儿,不意足方跨进,只听杏儿惊叫一声,全身紧缩向后,一副惊骇模样,这副形象,使得杜铁池突地止步,道:“杏儿,你怎么了?”
林杏儿节节后退道:“相公阳罡大盛之人,难女生魂难以当受……请快快退后!”
杜铁池心中一宽,道:“哦!原来这样。嘴里说着,遂即向后退向原处站好。
却见林杏儿猥琐地自地上站起,赤身倚向一角,将半幅纱幔,裹在身上,倒可遮掩一时之羞。
“林杏儿!”杜铁池唤着她道:“你不必这般客套,你又是怎么会落在方红手中,又怎么落得如此凄凉的境界,倒是说给我听听?”
林杏儿聆听之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道:“难女为崆峒教主林三官之独生女儿,我父林三官与百花教主佟圣原系好友,后来因故反脸成仇,二人斗法三日夜,我父不敌,为佟圣施展五行移山大法,将我父镇压在太岁峰下,外面设有厉害禁制,使我父日受地火焚身之苦……”
抬起手来擦了一下眼泪,她又断断续续地接下去道:“老魔佟圣所以百般折磨我父亲,主要是想强迫我父亲将他老人家毕生苦功所炼的三个‘冰魄化身’交出,用以充当新近祭炼的‘魔火金钟’的主力,想我父所炼的‘冰魄化身’已与元神相接,原是打算用以对付‘四九天劫’时救命所用,一旦与人,非但百年苦心平白葬送,更有性命之忧,况且那佟老魔所祭炼的那口‘魔火金钟’,原打算用以对付各正教人物,用心可恶。我父亲自然难以从命,不意大遭老魔之恨,将我父镇压太岁峰下,直到我父答应交出所炼‘冰魄化身’时,才答应将他放出,可怜我父亲日受地火焚身之苦,已是难以忍受,那老魔为恐不足,并令他手下五极尊者间日还要前来逼迫,是我父亲万般难以忍受,不得已将三个冰魄化身,以元神会合,交出了两个,仅留其一,用以日后自图保命,不想那老魔矢意却非要他老人家将最后一个化身也交出不可!”
杜铁池气得咬了一下牙道:“我还不知道这个佟圣竟是这般可恶!”
林杏儿道:“还有更可恨的呢!”
杜铁池恨声道:“你父亲岂肯这么甘心为他所害,为什么不召集同道,合力向老魔声讨?”
“相公你不知道!”林杏儿伤心复痛恨地道:“老魔佟圣自从参透‘火海真经’后,已是当今魔道最厉害的人物,一般人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各正派前辈人物,也都对他畏惧三分,不敢轻易招惹。难女四处哀求过,却没有一个人敢以仗义执言,更不要说替难女之父主持公道了!”
杜铁池感叹道:“后来呢?”
林杏儿伤心地道:“…我父亲执意不肯,佟圣老魔一怒之下不再与我父商量,乃命令他手下五极尊者,变本加厉向我父迫害,使我父饱受极痛的炼魂之苦……”
她轻叹一声,才又接下去道:“……我父亲他老人家实在太可怜了!”
杜铁池忍不住心里的气愤,冷冷一笑道;“那么姑娘你又怎么会落在了方红的手里?”
林杏儿眼泪涟涟地道:“是我万般不忍,才瞒着爹爹上门向佟圣求救,恳求他放了我那个可怜的爹爹。”
杜铁池道:“他可曾答应了?”
林杏儿摇摇头。一时痛泣出声。
杜铁池道:“始娘你不要再伤心了,这件事只要我脱困外出,一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顿了一下,他才道;“这么说起来,原来是老魔佟圣向你下的毒手?”
林杏儿止住泣声,忿声道:“那一天,我见着了佟圣那个老魔头,我跪地对他苦苦地哀求,他仍是执意不肯。这个老东西,见我年幼可欺,居然想对我意图染指,幸亏这里的四奶奶昔年与我曾经交好,是她见机行事,将我救到了她的住处一一”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泣出声来。
“这都是难女的命不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女的命实在太苦了……”
这阵子伤心地哭泣,只听得杜铁池毛发耸然,女子悲泣已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