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团(俗称七姐妹星)、经常被用来检验望远镜能力的天鹅座β目视双星等。就这样似乎毫不经意地,把天文学的基础知识浇灌到天乐的头脑里。干爹说:
“上次我说过,人生逃不脱寿命的囚笼,其实人类身上还罩有很多囚笼呢,像重力的囚笼,可怕的天文距离加光速极限的囚笼,等等。古时候的人类就像是关在荒岛古堡里的囚犯,终生不能离开囚笼半步,不但不知道外边的世界,甚至连自家古堡的外形也看不到。他们只能透过铁窗,用可怜的肉眼视力,眼巴巴地窥探着浩瀚的星空。后来人们发明了望远镜,发明了火箭,通过一代代努力,总算窥见了宇宙的一些秘密,比如知道了我们的银河系是涡旋星系,太阳位于银河系的猎户旋臂上,距银心的人马座α二点七万光年;知道了太阳带着太阳系在绕着银心旋转,二点五亿年转够一圈;知道了从银河系到本星系群、本超星系团、总星系等各种层次的宇宙结构,等等。1825年,法国哲学家孔德曾断言:人类绝不可能得到有关恒星化学组成的知识。他当时的想法也没错,人类怎么能登上灼热的恒星去取样呢,就是乘飞船去,半路上也烧化啦。但仅仅三十多年后,人类就发明了天体分光术,将恒星光通过望远镜和分光镜分解成连续光谱,把光谱拍照下来研究,比照各种元素谱线中就能得出恒星的化学成分。”
干爹又说:“上世纪20年代发现的宇宙膨胀是天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也是整个科学领域里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不亚于进化论、牛顿力学、相对论和量子力学。1914年,天文学家斯莱弗第一个发现了恒星光谱图的红移现象,即很多星云的光谱线都移向光谱图的红色端,按照物理学中的多普勒效应,这意味着星体都在远离我们。这一发现把斯莱弗弄得一头雾水——要知道,虽然行星恒星有点儿小小的运动,宇宙从整体来说可一直是静止的啊。非常可惜,他敏锐地发现了红移现象,却没有达到理论上的突破。后来,哈勃经过对造父变星的研究,弄清了几十个星系的大致距离,他把星系距离及斯莱弗的光谱红移组合到一张坐标图上,然后在云雾般杂乱的几十个圆点中划出一条直线,就得到了那个伟大的定律——星系的红移速度与距离成正比。这意味着宇宙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蛋糕,其上嵌着的葡萄干(星体)都在向远处退行,互相飞速逃离,相对距离越远,则相对退行速度越大。
“告诉你吧,别看我早过了哈星族的年龄,我可一直是哈勃的铁杆哈星族!”虽然院子中仅有星光照射,楚天乐仍能看见干爹眉飞色舞的样子。“作为最伟大的天文学家,哈勃有一种对真理的超级直觉。他拍的光谱底片并非很好,也不是一个出色的观察家,就当时的条件,他所掌握的资料也远远算不上丰富。但他总能穿过杂乱的观测数据构成的迷宫,依照最短的捷径,一步不差地走向最简约的真理。而那些善于‘复杂推理’、执著于‘客观态度’的科学家却常常与真理擦肩而过。哈勃甚至不单单是科学家,还是哲学家,是宗教先知。你想啊,从这个发现之后,静止的、永生不死的宇宙,就连带着上帝的宝座,被他颠覆了,以他一人之力,仅仅用一张粗糙杂乱的坐标图,就给颠覆了!可以说,自打这一天起,人类才迈过童年期,长大成人了。”
干爹讲得很有激情,楚天乐和妈妈听得很起劲儿,朦胧的星光中,楚天乐看见妈和干爹亲密地挨坐着。九岁的天乐高兴地宣布:
“妈,干爹,我要改名!我要把名字改成楚哈勃。知道是啥意思吗?你俩肯定想不到。这个‘哈’字是一字双用,就是‘哈’哈勃,是哈勃的哈星族!”
干爹朗声大笑,妈也笑。妈说这个名字太怪,干爹说这个名字很好。以后这真的成了楚天乐非正式的名字。尤其是当干爹对他的聪明脑瓜有了足够了解后,常常亲昵地摸摸他的脑袋,“小哈勃,又有啥古怪想法啦?”
进山后不久,干爹把他领进自己的私人天文台。那些夜晚,干爹大幅度地调整着望远镜的角度,让楚天乐在“一夜之间”尽情饱览星空中最“好看的”星体。在三十六英寸的镜野中,他能清晰地看见遍布环形山的月球、云层弥漫的金星、有着狂野条形云带和大红斑的木星、带着漂亮光环的土星。干爹为他指认了夏夜北天星座中著名的星星:天琴座的织女星和天鹰座的牛郎星,这两颗星星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巨蛇星座和蛇夫星座就像一个巨人在捕猎一只巨蟒;像蝎子一样的天蝎座中有一颗著名的星星叫心宿二,又叫大火,古人用它来测定季节,《诗经》中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火就是指它了。再往东的人马座里有六颗星组成“南斗”,人马座里有很多大星云,而银河系的核心就在这个方向。当然也少不了让他看最有名的大熊星座(用肉眼),夏天这柄勺子高悬在天顶,斗柄从头顶指向南方,所谓“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北斗星区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风车”——涡旋星系MlOI,明亮的蓝色旋臂围绕着橙色的中心,它在天文学家测量星系距离中起过重要作用。
天乐从俯到目镜前的那一刻就被迷住了。楚天乐后来总结说,他的一生中实际有三次“新生”,肉体的诞生是第一次,干爹为他撕开自闭的茧壳是第二次,而与星空结缘则是第三次。自从第一次走进天文台,他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天赶快黑,还有,千万不要天阴。
干爹家中有满墙的书,楚天乐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有干爹引路,再加上他本人的高智商,他学得很轻松。十一岁那年,他在学习高中课程的同时,已经能阅读天体物理学和宇宙学的专著了。他发现宇宙学家都是些大男孩,很多假说就是大男孩的狂想,像暴涨宇宙、多重宇宙、人择宇宙等,以一颗十一岁的脑瓜来理解这些并不难,反倒很合拍,很共振,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干爹说得对,在所有宇宙学家中,不管哪个流派,“宇宙会死”已经是常识性概念了。所谓“宇宙学”这门学科,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研究宇宙如何生和如何死。而且这儿说的不光是“肉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