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国王对克里昂也怀有同样的情感,看起来这三个人互相依存又互相制约,在这个怪圈的平衡之中谁也奈何不得谁。
雨停了,天空中出现一弯上弦月。
经过通往内堡的吊桥时,公主不由屏住了呼息,内堡是一座城中之城,高耸的穹顶苍白犹如刺入天空的鱼骨,四周围着一圈极深的护城河,河水来自蜜酒河最为汹涌的一段,水声沉吟不绝,犹如巨兽咆哮,河床上钉满尖刺,在月色下闪着斑驳的白光。
要小心谨慎,凡妮莎告诫自己,银国王脸皮薄,舌头利,看看克里昂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如今我有求于人,万万不可触犯他的自尊。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像歌手一样大唱甜言蜜语。
毕竟,作为乞丐公主我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凡妮莎随克里昂走进城堡,打量着经过的雕像和头顶的壁龛,对这些装饰性的物品凡妮莎没有过多的兴趣,她在意的是灯火尽头的铁王座上戴着金冠的人。
银国王身穿华丽的白狼皮连身长袍,从下巴到脚都包在里面,这使他看上去比凡妮莎想象中更加雄伟。克里奥年近五十,但体壮如牛,一副硬骨架,岁月的利刃在他脸上刻蚀出一圈圈深长的纹路,圆而光亮的秃头则使他更显凶恶。与两个儿子的英俊相貌不同,克里奥长相平平,眼睛细小、暗淡、充满怀疑,看起来王子们的母亲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大部分显性基因。
这样一个人,建造这样一座王宫,绝不出人意料。
银国王听见石阶上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他深夜的访客。
“陛下。”凡妮莎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银国王眼神一跳,伸出手示意公主平身,“请起,你比画像上美太多了。很抱歉深夜召你前来,但我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
“也请陛下原谅凡妮莎的不请自来,”画像?凡妮莎来不及多想,抬头迎向银国王的目光,“眼下的局势使我不得不选择藏身于酒谷之国。”
克里奥挥了挥手,表示这无关紧要,“我想克里昂已经把你们国内发生的事告诉了你,我就没必重复一遍了。”他伸手递过一份羊皮纸卷,“这是绝冬城主刚刚发来的信件,希望迎你回国。”
什么?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凡妮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接过纸卷看了看,上面确实如克里奥所言,希望迎凡妮莎公主回盛夏之国继女王位,旁边用魔法墨水画着自己现在的形像,不太清楚,但是画像会动,从各个不同角度看去,那就是自己,底下还有科曼将军的印章。
“我的行踪一直保密,除了最亲近之人,没人知晓我此刻身处酒谷之国。”凡妮莎看了克里昂一眼,故意把目光调整得痴迷恋慕,然后转头对银国王说,“这一定是科曼耍的新花招,如果我回去,他必然会加害于我,就像他谋杀我的母亲一样。”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你绝对安全,我的公主,”银国王的小眼睛闪了闪,从见到他的第一刻起,公主就发觉他的眼神里有着自己所期待的贪婪,“如果你对之前的事还有记忆,我想你跟我们酒谷之国还有一段未圆满的婚约。”
“是的,陛下。”很好,他没提我跟谁有婚约。可是我要提。凡妮莎看着克里昂王子,甜蜜地说道:“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约誓,所以我来到酒谷之国寻求救助。”
克里昂甩开凡妮莎的目光,恼怒地盯了父亲一眼,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果然,一听到盛夏之国未来的继承人在自己手中,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动起了心思。
嫌隙的种子已经种下,我要看着它在你们之间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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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摇摆的婚约
“我想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美丽的公主,”银国王克里奥从他的铁王座上站起身,天哪,他足有七尺高,身上的白狼皮又给他加了十磅的重量,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刚从雪地里站起来的熊。克里奥走下王座,向凡妮莎伸出手,“与你有婚约的是我,酒谷之国的国王。”
“什么?”凡妮莎丝丝吸着气,故作震惊,“可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克里奥微笑着牵过公主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湿湿的吻,“难道王后的份量还不够吗?”
凡妮莎为难地看看克里昂,王子已经气恼得脸色煞白。
科曼将军,虽然你打乱了我原定的计划,但你的这封信省了我许多麻烦,也许不出一个月,克里昂就会滚下王储之位,而我也能达成所愿了。
“可是我想克里昂王子会有不同意见。”凡妮莎说。
克里昂上前一步,正要张口,却被父亲厉声喝止:“不要靠近我!”国王宽大的袍袖甩起一阵风,几乎是躲开了儿子,就像躲避瘟疫。然后他发觉自己的失态,转身坐回到铁王座上,“我刚刚失去了王后,是个不祥之人,你是未来的国王,我不希望你被我的晦气沾染。”
克里昂咬了咬嘴唇,悻悻退下。这一幕没能逃过凡妮莎的眼睛,银国王果然在害怕自己的儿子。这说明克里昂的魔法是通过接触来施放的,作父亲的无法通过伤害来制约儿子,只好把自己装进保护匣里不让儿子接近,他牢牢抓住兵权,无非是想在有生之年压制克里昂,而不是废掉他另立储君。
看来得有人推他们一把。
“说实话,跟谁结婚我并不在乎,”凡妮莎微笑道,“我只希望能通过这场婚姻挽回我们德林家族的统治。”
“你能这么明白事理真是盛夏之福。”银国王赞许地点头。
“不过眼下我还不能够表明身份,我需要你们向科曼将军谎称我中了毒箭,命在旦夕。”凡妮莎皱眉道,“我在寻找一个人。”
“你的情夫?哈。”克里昂邪邪笑道。很明显,他得不到的就毁掉,毁不掉的就抵毁中伤,总之谁也别想好过。
“此人是索兰达军中的一名魔法师,”凡妮莎平静地看着克里昂,没有一丝慌乱,“除灵者帕拉丁,十日之内我务必要找到这个人。听说他已经随搬师回国的酒谷步兵来到了酒谷之国。”其实这全是凡妮莎瞎编的,她听克里昂说派去参战的酒谷国步兵已经悉数返家,便编了这么个说辞,借以离间克里奥父子。
“找人的事可以交给太监们,没必要由公主亲身犯险。”国王说,“而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准备我们的婚礼。”
“邪祟之物就在我身上,”凡妮莎坚持,“时间紧迫,把他带给我不如我亲自出现在他面前。”
王座上的男人用手搓着下巴,坚硬的短胡须不配合地扎扎弹开,“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