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1 / 1)

上钩 川澜 6297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2章 12.

  心跳声?和陆尽燃沉抑的喘声在盛檀耳朵里无限放大,她抱住他,承担不住他压过?来的重量,倒退两步,手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她指缝里很快沾满了黏腻的鲜红,冬夜气?温太低,他血流出来就变成了?冷的。

  盛檀吃力呼吸,强迫自己找回?理智,把陆尽燃扶稳,指尖用力陷进他手臂里。

  他只穿了件破烂戏服跑出来,加上失血,体温明显维持不住,唇色越来越白。

  吵杂的呼喊声?这时候慌忙赶到,从后面一拥而上。

  “盛导!”

  “檀檀!怎么样?!有没有事?!艹陆尽燃被这帮狗杂碎给弄伤了??!”

  “快快快赶紧叫救护车!那谁报警没有!妈的一堆人?渣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盛檀被包围,外衣一层层往她身上裹,五六双手一起过?来搀陆尽燃,看他半身染血的状态,不确定?他伤情,又不太敢碰。

  陆尽燃从盛檀怀中直起身,踉跄了?一下?站住,乌黑睫毛密密匝匝盖住他眼睛,他艰难跟她拉开距离,谢绝别人?亲近,摇摇头说:“我还能坚持,照顾好盛老师。”

  盛檀看出,他这种时候还想着她要求的避嫌。

  她喉咙干涩地动了?动,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套,给陆尽燃暂时披上。

  几个施暴不成的醉鬼早吓清醒了?,除了?被开瓢倒地的两个,剩下?的人?面如土色,逮着机会就想跑。

  剧组来的男生很多,冲上去把人?摁下?,江奕气?疯了?,上脚就踢:“哪来的渣滓!看见漂亮姑娘就敢动,还他妈是?人??!”

  他又指着脸色苍白到像宣纸一样的陆尽燃:“我们全国?捞遍了?才?把这么个宝贝捞上来,开拍第一天让你们给欺负?!”

  被他踢的那个男人?痛叫着大吼,只字不提自身的龌龊:“是?他先?动手的!他抢了?酒瓶照脑袋就砸!一句话不说直接玩儿命!他那反应是?想弄死我们——”

  混乱的窄街里陡然噤声?。

  这个指控对剧组来说不算小事?。

  毕竟陆尽燃的模样,跟戾气?毫不沾边,如果他本?性凶暴,那就实在有些可怕了?。

  陆尽燃眼尾微垂,没有马上出声?,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站着,晚间风大,他肩上挂着的外套被吹开,狰狞的伤触目惊心,俨然纯白的雪雕遭人?恶意损坏。

  江奕是?真气?笑了?,又重重一踹:“不光坏还瞎是?吧?泼脏水不看对象?!你换谁污蔑不好,你冲他?!这儿所有人?最乖最不会动手的就是?他!”

  周浮光惊魂未定?陪在盛檀身边,盯着陆尽燃的侧脸,突然针对问:“那这两个人?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盛檀没看到现场,但陆尽燃的性格不可能一上来就伤人?,是?他在最危急时候赶过?来,是?他拿身体护住她,她听不惯他被这么审问。

  “他们——”

  “是?我砸的,我要护着盛老师,”陆尽燃阻止盛檀替他说话,嗓音沙沙的哑着,“他们抓着盛老师,看我出现,受到威胁,酒瓶朝我砸,我躲不开,更害怕她被波及,只能试着还手,我不想伤人?,很紧张,力气?用?得很小。”

  他在寒风里咳了?一声?,牵动伤口,额角沁出冷汗,有些支撑不住地向后面墙壁靠了?靠,空气?中的血腥味从他冷白腰腹间弥漫。

  剧组的人?听得心惊肉跳,看他的表情愈发心疼不忍。

  这不就是?倔强又破碎的少年苏白本?人?!

  江奕简直想过?去抱他一把,转头怒喝:“听清没!我们燃燃最老实,从来就不会打架,不是?被你们逼的自卫,能干这事??!你们自己废物,一敲就倒,还他妈有胆子栽赃是?吧?!”

  陆尽燃每说一句,被踢的男人?瞳孔就缩起一分,震惊地挣扎:“明明就是?你——”

  “还狡辩!正当?防卫懂不懂?!”江奕又踹他一脚,在救护车和警笛声?中恨恨说,“这儿要是?有监控,我看哪个猪狗不如的还敢诬赖!看小孩儿长得纯就想颠倒黑白?你们活该蹲监狱!”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赶到,两个开瓢的先?被拉上车,看着恐怖,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警察对陆尽燃和盛檀做了?简短笔录,重点瞄准有不少猥.亵甚至强.暴案底的酒鬼们,这些人?擅长说谎,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他们嘴里的话可信度为零。

  警车带走没伤的几个人?回?去审讯,陆尽燃进了?救护车,江奕想陪,盛檀抢步上去,回?头跟他说:“你们回?剧组吧,安抚好大家?,他为我受伤的,我跟他去医院。”

  江奕叹口气?,压低音量叮嘱她:“你多费点心也对,是?燃燃最早意识到不对的,我们一开始还不让他出来,他硬闯的,大冬天就穿一件破衬衣,要不是?他,估计真出事?了?。”

  棚户区偏僻,附近的医院规模不大,夜里急诊室空荡,两个酒鬼被拉去处理伤口,陆尽燃坐在椅子上,值班医生掀开他划烂的衬衫,盛檀终于看清那道从小腹一直划到腰后的伤。

  特?效妆还在上面,渗进血里,夹着碎玻璃,医生清创过?程漫长,局部麻药对他作用?不大。

  陆尽燃一言不发忍着,只有颊边咬肌偶尔收紧,嘴角绷直。

  医生忍不住夸了?一句:“太能忍了?,这都不吭声?。”

  直到最大最深的一块玻璃要被夹出来时,陆尽燃颈边筋络隆起,他抬头,幽黑眼珠雾气?蒙蒙地看了?盛檀一眼。

  盛檀上前,把他汗湿的头揽过?来,轻轻抚摸他发尾。

  他强硬的骨头一碰她就软下?来,往她身上一贴,笑了?笑问:“这道伤,是?不是?比化妆真实多了??能达到你的理想效果吗?”

  盛檀一怔,在他头上惩罚地拍一下?:“你还不够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

  陆尽燃无声?勾着唇。

  不是?玩笑。

  盛檀警告他:“你回?去以后别乱动,好好养两天,我先?拍别人?的戏份。”

  “盛老师,”他撩起眼帘,一眨不眨看她,“特?效化妆师做不到这个程度,受伤的位置刚好和你取景习惯契合,能让你拍出最满意的镜头,这么巧的机会,你确定?不要吗。”

  盛檀到了?嘴边的话卡住,不可避免被他的伤吸去目光,真实的血肉模糊和周围几近逼真的妆融合,以它为镜头中心,取到的画面正合适,不是?假伤能比的。

  玻璃夹出来了?,陆尽燃的发际再次濡湿,盛檀跟着手指绷住,他问:“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的状态?怕我带伤出镜,表情控制不好?我保证不影响拍摄效果。”

  盛檀心脏发紧,轻抓着他短发:“我就不能是?担心你身体?”

  陆尽燃弯了?弯眼,他眼型本?来就出彩,尾端挑起很勾人?的弧度,这会儿乖巧纯粹的表情看起来更让人?无法拒绝。

  他靠着她昂起下?巴,握了?握她手腕:“那就更没关系了?,你能跟我说这句话,我百痛全消。”

  “导演,”他认真,“我想做你没有缺点的苏白。”

  盛檀被戳中,反而莫名冒出火:“你就这么好欺负是?吧,路边小狗都比你有脾气?!”

  清创终于结束,医生临时出去取药,诊室里只剩两个人?。

  陆尽燃根本?不介意她的比喻,得寸进尺说:“路边小狗是?野狗,当?然脾气?大,我不一样——”

  他一笑,望着她轻声?:“我是?姐姐家?养的。”

  盛檀掐了?他耳朵一把,狠下?心:“说你是?小狗你还承认了?!要拍就今晚必须完成,再回?来缝线,明天白天拍摄暂停,先?把开机仪式办了?,你拜神的时候记得好好求个平安!”

  一般剧组开机前都会先?办开机仪式,她不爱被束缚,总是?刻意省略这一步,但这次陆尽燃受伤,她不得不迷信一回?。

  陆尽燃垂眸,不置可否。

  求平安吗。

  可他要的不是?平安。

  他要做她胸前沉甸的勋章,她登上理想王座的阶梯,她的灵感之源,她镜头里独一无二的中心,她皇冠上不可取代的宝石。

  想被她昼夜晨昏地雕琢,成为她的荣誉,她随心所欲的资本?,让她不能忘记,割舍不了?,把一切渴望和野心都跟他共同熔炼锻造,塑成一体。

  咬住她的心,占领她所有曾经给过?别人?的爱.欲。

  他不要什么顺遂安乐,他只要这一个人?。

  —

  伤口的长度必须缝针,医生理解不了?伤患和家?属的选择,可也没法阻止,只能先?简单处理,要求尽快回?来。

  返回?片场的时候全剧组的人?也傻了?,大家?相处已?久,知道盛檀工作起来精益求精,对演员要求极高,但不可能涉及人?身安全,这次……

  陆尽燃迎着周浮光无法置信的打量,对全剧组浅浅行礼:“要赶在伤口新鲜的时候拍完这几场戏,辛苦大家?了?。”

  全组没一个人?说得出话,自动投入状态,精神全部拉紧,这是?头一个能追上盛檀的标准和节奏,甚至还给自己不断加码的小怪物。

  导演和男主角,一个比一个疯。

  三?场跟伤口相关的重头戏顺利拍完,中间缺了?一个群演,无人?在意,替补顶上,陆尽燃的疼痛不但没有影响效果,反而让细微的反应更真实,看得一群人?心疼得直冒冷汗。

  喊完卡,盛檀一秒不敢耽搁,拉起陆尽燃就回?医院。

  等缝线包扎完已?经是?深夜,医生问盛檀家?里有没有人?懂护理的,如果有,后面就不用?往返医院换药,自己可以处理,一周后来拆线就行。

  盛檀点头。

  以前妈妈长期住院,她有护理经验,陆尽燃的伤,是?她名正言顺的责任,也是?撩拨的好借口。

  今天让他带伤拍摄,小狗估计心里还是?会委屈,情感缺口正需要慰藉。

  从医院出来,盛檀手机震动,才?记起今晚这些事?的源头是?发行方的电话,之前她忙着顾不上,错过?了?好几通。

  现在打过?来的还是?对方,她接起来,负责人?心急火燎说:“盛导,怎么才?接啊,急事?找你,我们公司今天突然被收购,顶头老板换了?,这两天可能会亲自去你片场监工,你有个准备!”

  盛檀预感极差:“谁收购的?”

  “闻家?的母公司,你知道吧?老板就是?圈里特?推崇的那位,闻祁。”

  悬起的巨石迎头落下?。

  盛檀的厌烦顶上咽喉,明白负责人?也改变不了?现实,干脆说:“那不好意思了?,我们的合作可能会随时叫停。”

  她接着把闻祁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打过?去,他却关机,她尽量保持平静,若无其事?返身回?到陆尽燃面前。

  她刚才?是?背着陆尽燃接的电话,在闻祁真的付诸行动前,不打算跟他多说那些糟心事?。

  陆尽燃苍白地站在台阶上,冷调灯光把他全身罩住,一如重逢的那天。

  盛檀在下?面仰起头跟他对视,深深呼吸:“苏白,这部片子我们必须要拍好。”

  陆尽燃和少年苏白的身影重叠,他朝她淡淡莞尔,年少的英气?跟执着是?冬夜最炫目的火焰。

  他低声?承诺。

  “遵命。”

  “我的老师。”

  —

  第二天上午突降大雪,剧组恰好需要雪景,大家?都很亢奋,原定?的开机仪式挪到下?午,选了?个光线好的时段进行。

  盛檀在人?群最中间,陆尽燃和周浮光分别站两侧,沈秋的演员还没到,就以现有的阵容烧香敬神。

  现场没有媒体打扰,盛檀手持高香,沉下?心拜了?三?下?,把闻祁当?挡路的恶鬼骂上几遍,虔诚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陆尽燃和周浮光基本?同步。

  盛檀对这种事?经验不足,香炉又深,她伸进去的时候手不稳,大块半燃的香灰被震下?来,往她手上掉。

  她看见了?,但躲不了?,一松开香就要倒了?,她准备好了?被烫,然而一只骨节明晰的手忽然伸过?来,挡在她上面,替她接住了?那截香灰。

  盛檀看向陆尽燃,他皓白手背上多了?一抹烫出来的浅红,被他随意抹掉,顺便帮她把香插好。

  另一边的周浮光发出一声?很淡的冷嗤,盛檀刚分给他一点眼神,远处就有人?小跑过?来,扶着膝盖大口喘:“盛导,出品方过?来人?了?,车马上就到。”

  盛檀抿住唇。

  ……怪不得香灰掉了?!

  瘟神都到家?门口了?,能不掉么。

  她快速走完下?面的流程,让全组分散开各司其职,大家?这边才?收到命令,那边一辆惹眼豪车已?经逼近片场范围,后面还跟着两辆小货车。

  车没有开得太近,闻祁穿着黑色大衣开门下?来,面容矜贵,步行往这边走,助理跟在一边,先?朝盛檀熟稔地打招呼:“盛小姐,好几天不见了?。”

  随后他在闻祁授意下?简单介绍了?这层新身份,笑容可掬说:“闻董知道大家?冬天拍摄辛苦,特?意带了?伴手礼来剧组应援,千万别客气?。”

  闻祁名声?响,组里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他,见这场面不禁茫然,频频往盛檀那边瞄。

  闻祁走近两步,对盛檀沉声?说:“檀檀,闹这么久脾气?,我也给了?你冷静的时间,你也该让我有个缓和的机会了?吧。”

  剧组闻言集体瞠目结舌。

  卧槽这意思难道不就是?——

  盛檀只想把香炉朝闻祁砸过?去。

  他还要不要脸?!

  盛檀严厉说:“闻先?生,我和我的剧组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麻烦带上你的东西,从这儿出去,别耽误我们进度。”

  闻祁摇头笑笑:“吵个架而已?,怎么这么不可开交。”

  他一句轻描淡写,就把那段早就结束的地下?关系公之于众,还说得暧昧不清。

  盛檀没想到他这么歹毒,过?去的恋情肯定?瞒不住了?,只能撇清现在。

  现场死寂之下?,陆尽燃的声?音不紧不慢,比盛檀更快响起:“我记得在京市试镜那天,结束之后就是?这位先?生堵在门口,逼盛老师和好,盛老师不是?说的很清楚,彻底分手,对您深恶痛绝,还把您骂的狗血淋头,让您滚,怎么,竟然没听够吗?”

  剧组一群人?快憋疯了?,哪想过?能听到这种内幕,而且陆尽燃那天跟盛檀是?初识,偶然撞见,说的必定?是?亲眼目睹的实情。

  所以是?盛导甩了?让圈里趋之若鹜的闻祁?!他还追过?来死缠烂打?

  盛导帅爆了?吧!

  盛檀稍微顺过?一口气?,指挥大家?:“别看了?,去工作,天一黑就开拍!陆尽燃,你——”

  她顿了?顿:“也去,别留在这儿。”

  盛檀故意没去看陆尽燃的反应,转过?身面对闻祁,等周围声?音都远离开,她直截了?当?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祁隔着镜片盯住她:“你是?我女朋友,你说想怎么样?能哄就哄,哄不了?就再追,我不相信你舍得跟我彻底撇清。”

  “闻祁,你只能靠电影胁迫我,但我不是?只有你一家?发行商。”

  “是?吗?”闻祁居高临下?,“那还有谁?别说发行,目前你们基本?的宣发都已?经堵死了?,不知道吗?”

  他恍然:“你说的不会是?谈今科技?旗下?TAN视频是?吗?那你猜猜,做生意的资本?家?,在钱权面前,是?你的话语权大,还是?我的?谈今会出头帮你?”

  闻祁视线移开,落向陆尽燃的方向,笑了?一声?。

  “你选的这个男主角倒是?真不错,挺够味道,这种演员,既然长得好,有卖点,就加几场他跟女主角的激.情戏,不是?更有噱头?”

  盛檀扣紧的手展开。

  闻祁说:“姐弟恋,师生恋,这种禁.忌题材,柏拉图小清新哪有票房,让编剧加几场直白的床.戏,观众爱看。”

  他话音落下?,盛檀利落抬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闻祁愣住,隔几秒才?变了?神色。

  盛檀嗓子里辛辣,意外听到熟悉的脚步靠近,她冷着脸一回?头,陆尽燃立在她后面。

  他把身上单层的戏服解开,朝她掀起左侧衣襟,腰上的绷带透出一片血色。

  他歪了?歪头,对盛檀说:“盛老师,换衣服的时候伤口裂开了?,你管吗。”

  盛檀看了?闻祁一眼:“你要是?敢干涉我的电影,我就报警,我们闹大,上头条,召集媒体,全网皆知,看你们闻家?是?什么反应。”

  她回?到陆尽燃旁边,对那团晕出来的红皱眉,扯住他袖口往片场走,却一下?没拽动。

  陆尽燃停在原地,穿着破旧的戏服,身骨修长笔挺,比西装革履的闻祁还高出一指,相差七八岁,身份悬殊的两个人?隔空对望,盛檀奇异觉得乖小孩儿的气?场居然更盛一头。

  一个普通大学生,刚入行的小演员,哪来的气?势。

  盛檀又拉陆尽燃一下?,他才?朝她低了?头,眸光立马化成水,闷声?说:“伤口好疼。”

  盛檀快爆开的怒气?被他给冲散,不再理闻祁,知道他不得不顾及闻家?的影响。

  她勾住陆尽燃的手臂,带他返回?片场,交代多找安保,把拍摄区域守住,看开拍时间还来得及,就陪陆尽燃回?到剧组统一入住的酒店看伤。

  说是?酒店,只是?棚户区里稍微显眼的一栋老旧三?层小楼,名称也是?朴素的家?园宾馆。

  剧组包了?两层,盛檀住在三?楼,以方便指导为名,把陆尽燃安排在她对门。

  这个时间段三?楼没人?,她打开自己房间,跟陆尽燃说:“进来吧,我给你处理。”

  晚上他有两场戏要拍,现在提前换药也算合适。

  门“哒”一声?关闭落锁,下?午五点左右,天又阴了?上来,狭窄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床上被子略有褶皱,浮着隐隐的湿凉气?。

  盛檀洗了?手,提起医药箱,余光扫过?陆尽燃,小声?要求:“衣服脱了?。”

  不止脱上衣,长裤的腰线也要拉低,才?能完整露出绷带覆盖的范围,同时暴露的,还有轮廓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走势流畅地没入黑色布料中。

  盛檀给陆尽燃拆开弄脏的绷带,里面还有敷药的纱布,周围没有垃圾桶,唯一的放在浴室里。

  她抬眸,目光滑过?陆尽燃略收紧的下?颌,指尖点了?点他腕骨:“这儿不方便,跟我过?来。”

  酒店供暖不好,房间里地暖温度很低,浴室面积小,盛檀按开洗澡用?的暖风,干燥热气?呼呼吹出来,把逼仄空间迅速烘热。

  落脚的地方很有限,陆尽燃背靠洗手台,盛檀打开医药箱,面对着他,她能清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他雕塑似的肩膀脊背,蕴着洁净的力量感。

  盛檀把他腰上的绷带都扔掉,伤口暗红,缝线没有开裂,她用?药棉擦拭溢出的血污,偶尔不小心力气?重了?,他肌理收缩,在她手中轻轻战栗。

  暖黄灯光下?,年轻躯体有种被弄坏的残破美感,她手指若有若无触摸,他仰了?仰头,喉结隐约在滚,随着气?温热燥升高,汗凝成珠粒,从他发际滚下?。

  他别开头,手在暗处重重抓着洗手台边沿:“快点好不好。”

  盛檀没回?答,低头给他仔细上药,重新包扎,手在他腰腹后脊上轻缓流连,她视线被暖风烤热,陆尽燃呼吸隐约加重,汗滴到锁骨上,在她碰到他微凹的脊柱时,他忽然伸臂揽过?她。

  “别摔了?。”

  盛檀喉咙有些干,审视看他,这样,就只是?怕她摔而已?吗?

  闻祁那些混账话回?到耳边,苏白跟老师的激.情戏不会有,但他也提醒了?她,另一场她一直没告诉陆尽燃的戏份,确实该说了?。

  “剧本?第二卷第六篇末尾,记得内容吗。”

  “苏白睡在沈秋家?的储物间里,睁眼一夜未眠。”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在痴心妄想。”

  “这么说也对,”盛檀笑了?,“换一个直接的词,他对她有了?欲.望,全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阴暗中自.渎。”

  陆尽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盛檀放慢语速:“听到了?吗,那场戏的实际表现,是?自.渎。”

  她抬起眼,后背的衣服也被沁出的汗微微粘住,镜子里的她脸色在泛红,发根略湿,清冷五官染上颜色,眼底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冷静清醒。

  陆尽燃刚换的纱布被汗入侵边缘,她缓缓给他擦掉,鼻息陷入他干净清冽的荷尔蒙包围中。

  “这场戏不会太直白,艺术为主,”她问,“你可以吧?应该有经验?”

  陆尽燃垂眼看她,手指在不微为人?知的地方要把洗手台的理石掰断。

  “没有,”他说,“我没做过?这种事?。”

  他有过?。

  在她做家?教时误把沾满花果香的衣服放在他床.上,在她淋雨用?他的浴室在同一个花洒下?冲过?澡,在她夏天手臂沁汗坐到他身边轻柔讲题,在他感情压抑下?她每一次忘加设防的亲昵,他都备受折磨,罪大恶极。

  盛檀挑了?下?眉:“这话可信吗?你没有过?生.理反应?”

  陆尽燃注视着她眼瞳深处:“生.理反应,早上和梦里我控制不了?,其他的,我没做过?。”

  他做过?很多。

  她在身边,她走后,这五年辗转熬过?来的日子,他在梦里推开她的裙摆,她手腕硌着他额角,抓他发梢,她背靠着沙发或门,咬破他嘴唇。

  就连醒来,也要对梦里的姐姐大逆不道。

  盛檀耳根在光明正大地升温,继续审问:“大学里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从里没有。”

  当?然没有,只有她。

  “那种小电影?”她问,“不用?不承认,大学宿舍里男生大多都会呼朋引伴。”

  陆尽燃说:“不看,恶心。”

  恶心,只想看她。

  盛檀伸手抵住他的腰:“对人?,任何人?都算,没有过?冲动?”

  他盯着她,喉结滚动:“没有过?。”

  有。

  比如现在,此时此刻。

  烧着忍着,呼啸沸腾。

  空气?温度太高,严重缺水。

  盛檀说:“这么纯。”

  陆尽燃干涩地“嗯”了?声?:“我不是?野兽,没有感情,哪有欲,我喜欢才?会冲动。”

  “怎么办导演,”他如一块纯白冰片,任人?挥霍涂画,无措地求助,“这场戏我一窍不通,拍的时候会给你丢脸,但是?这种事?,我又不可以要求你帮我找感觉……”

  浴室里热得呼吸也能点燃。

  盛檀潮湿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她红唇微翘,搭着陆尽燃的后颈压低,轻声?问。

  “那如果我说,你可以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