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泥水。
他一侧身让道,两个人口中嘶嘶低声嚎叫着,直奔着屋中的炭火炉子去了,挪开搁在炉子上的铁壶,将手伸着在火苗子上互相搓着手,又互相暖了暖耳朵。
丁香一早熬了姜汤,此刻端着送进屋子来,眼睛倒是灵光,见着迟聘身上的衣裳满是泥泞,又带有破损,搁下手上的物件,忙入了内堂去,等林应将门轻掩上转过身来问话时,持了一件衫子来,伺候着他将身上的那件换了下来。
“出了何事,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林应面目上焦急盖了一脸。
迟聘一张脸上冻得通红,两颊上都染了污泥。侧目看向身边的何见时,何见抬袖子替他擦了擦,这让他笑得颇为开怀,顺带着将头一摆,瞪大了眼睛,满口的江湖气与他脸上的书生模样甚是不相符:
“今儿个我们两个作了桩子大事情,微之你可要站稳了听,别吓倒了!”
微之是林应的小字,他不常提起,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叫的人也更少,倒是迟聘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上。
林应听他是这般语气与态度,即刻了然该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放松地长吁一口气,缓缓躬身重新坐下来,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大事?你们两个别惹出什么大事就好,还做得什么大事!”
迟聘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朝着何见使了个眼色,跨步到边上的坐毡上,一把将林应手上的卷宗给夺过来,眸子一抬,思量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说:“今日早朝上出了些事情!”
另一边,何见揭了门走出去,吆喝了一声,过了一会,像是白日里的场景一样,几个家仆搬进来一箱物件。
林应身子慵懒地倚在旁上的方桌之上,将身上的一件狐皮裘衣往紧裹了裹,又看看门外边的动静,歪着脑袋问:“你说的,可是皇帝罚了洛严俸禄的事情?”
迟聘眼里明显一惊:“怎的,这消息竟已经传到了府上不成?”
林应想想白日里的遭遇,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苦笑不得:“话里的主儿白日里来了一遭,你这样的箱子,他带了有七八个!”
迟聘脸色更加惊诧,他却一副懒得再提的样子,又忙将话题给转了:“不说这个,你且说说,你这又是搞得什么幺蛾子,可就是你说的大事情?”
迟聘抿抿嘴,两个人视线往何见的方向撇过去,何见得了意思,将几个奴才打发了下去,亲自躬身将箱子揭开来。
屋中灯光不大亮堂,可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箱中泛着灿灿光芒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甚是引人入目。
“微之你还未见过这般多的好宝贝吧!”
迟聘一脸的得意,连着站在边上的何见也笑得十分开怀,像是等待着被夸奖一般。
可这番场景却吓得林应不由地身上一颤,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这……这是哪来的?”
接着瞪大眼睛站起身来,走上前来在箱中翻了翻,见珠翠玉环应有尽有,又想着驰聘方才十分狼狈的模样,咽了一大口唾沫,看着何见问话:“你们两个莫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何见看着他一笑,将手一抬在那箱盖上猛地一拍,那箱子吧嗒一声被合了起来。才用手摸了摸鼻子,一脸单纯道:“林大人倒真是极聪慧的,这些个物件,是我们两个偷来的!”
他还未反应过来,驰聘在身后将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补话到:“那洛严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你亏了他三个月俸禄倒是事小,重要的是不要让他心上将你记了,往后刁难与你。这些个物件你拿去给他赔个罪,这年头上的事,就算彻底翻了篇了!”
这一番话恍若一道正正劈中自己的天雷一般,林应面目一僵,十分生硬地将脸往后一扭看向迟聘:“你这心思倒是用得太晚了,那位主子眼下已经在府上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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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泼皮
吩咐膳房做了几个小菜,烫了白日里挖出来的桂花稠酒,炉中炭火丝丝作响,三个人席地而坐,就那么唠起了磕来。
林应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迟聘两个人将眉毛皱得歪斜也猜不出洛严的意思来。迟聘也讲了那一箱珠宝的来头,林应不想竟是出自何见家的玉坊。
迟聘白日里为林应告了病,洛严一下朝便将他堵在了金銮大殿的长阶旁,看那架势刨根问底的,像是十分介意皇上对他的处罚。
于是迟聘心上想着,他这番动作或许是在暗示什么。回府的道上心窍忙猛地一开,两个人将轿子一拐,拐进了城中有名的那间撰玉坊。
在一块儿相处了有一年有余,林应倒是对何见家的事情有些了解。
在京城中打听上一番,人人皆知,城东撰玉坊东家的独子,是个十足死读书的呆子,一年前一举夺魁中了状元,可惜人脑子不太灵光,人情世故一星半点不通,说好听点是单纯,说不好听点,其实和痴傻也并无区别。
由是这番原因,所以也没捞着什么大官做,当年朝中初设大理寺,便派遣来做了个没有什么要责的右少卿,一个人在大理寺这一档子事中一晃便是一年。
这两年来朝中并无人刻意为难何见,皆因他爹用银钱打点一切。所以出了这等子事情,驰聘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这位何家的老爷子。
哪想着这位的老头儿却是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儿,在自己儿子身上花的那是大手脚,将这上下的话听完,倒是十分警觉地发现并不曾牵扯到何见身上,干脆将脸色一扬,便关门送客了。
寒冬腊月里,两个人就那么立在大雪里,冻得身上直打摆子。何见看得出驰聘心上忧虑又不甘心,倒也是下了血本。两个人驱了马车去了城郊一处荒地里,挖出了这一箱他爹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
废了这么大的神,到底儿没派上什么用场,迟聘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说:“若不然咱们将这物件送到他府上去,再接个人回来劝上一劝。这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些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么!”
他像是颇为介怀府上多了个人在一样,眼睛微微眯着,说得颇为大声。
何见在边上摆弄着他的鸟笼子,往日都只是符合着迟聘的意思说话,所以迟聘此刻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得了意思,拍了拍笼子边上,里面的红毛八哥一声一声叫着:“大人吉祥!大人吉祥!”
他听得十分满意这才说话,却出乎意料地违了迟聘的意:“这么冷的天,洛严他又是个比我还娇惯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