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楚天以南 大风不是木偶 2249 汉字|1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5章

唐蘅垂着眼,低声说:我在听。

你已经二十多岁了,唐蘅,她叹一口气,换上副语重心长的调子,你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打架就打架了。你已经成年了,懂吗?你说万一你被别人打出个好歹,或者你把别人打出个好歹,你怎么办?还有我,我怎么办?我辛苦赚钱就是为了你,只有你活得健康开心,我做这些才有意义呀,唐蘅,你

妈,唐蘅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气我?叫你来上海你又不来,我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回来了,就是回来受你的气。

妈,你的愿望就是我健康开心?

当然了,妈妈也不要求你有什么大出息,你这辈子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

你承认那件事,我才开心。

什么?

唐蘅沉默。旁边的安芸和蒋亚却是满脸惊恐,一个摇头一个摆手,同时做着别!别啊!的嘴型。

唐蘅说:我是同性恋。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

蒋亚和安芸也被定住似的,不动了。

唐蘅继续说:我不喜欢女孩儿,以后也不会和女孩儿结婚,妈,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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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仍然没声音。唐蘅抱着手臂,平静地等。

半晌,付丽玲勉强地笑了:你还小,现在说什么结婚不结婚呀。宝宝,你们玩乐队的孩子是不是流行这个?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这样,我们那会儿啊流行自由恋爱,最烦家里给介绍对象。但是你看,我和你爸还是家里介绍的宝宝,再过几年你懂事了,想法会变的。

这和年龄没关系,我说过,妈,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我不喜欢女孩儿了,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

胡说!付丽玲打断唐蘅,根本就没有同性恋!你们这些孩子,从外国电影里学了几个新鲜词,就在这儿胡说!

其实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根本不该抱有希望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唐蘅冷笑两声:那就当没有吧。我今晚不回家,妈,拜拜。

唐蘅你给我回来!

唐蘅直接挂了电话,手机关机。

蒋亚和安芸目瞪口呆。

唐蘅也不说话,脸色很难看。

周围人声鼎沸,唯独他们这桌静得像灵堂现场。好一会儿,蒋亚才抬手抹了把汗,拍拍胸脯:妈呀,还好我是直的。

安芸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蒋亚连忙改口:还好我没这样的妈。安芸: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哎,不是,这也太那个了吧,蒋亚凑近唐蘅,满脸迷惑,阿姨这算什么意思啊,逃避心理?这是逃得了的么!我以为她得天崩地裂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唐蘅说:她觉得,只要她不承认,就是不存在。

啊?这

阿姨这招够狠啊,安芸吸一口烟,幽幽道,比直接反对还狠,装不知道,不承认,不回应,你根本没法和她谈。

蒋亚仍然很迷惑:啥意思?

笨死算了!安芸说,你想想,你反对一个东西,前提是你承认这个东西的存在,否则你反对的是什么呢?

哦,是哦我操!所以阿姨根本不承认同性恋的存在,就更别提接受不接受了! 蒋亚忽然捧起唐蘅的手,动情道,儿,你好惨。

滚,唐蘅甩开他的手,吃你的烤韭菜。

蒋亚抓起几串烤韭菜,分给安芸一半:来吧安哥,一起壮阳,嚼了几口,又说,那她这不是自欺欺人么,同性恋怎么就不存在了,明天唐蘅带个男朋友回家

安芸翻个白眼:带谁?带你?

干嘛啦!蒋亚翘起小指,尖声道,人家喜欢女孩子哦!但如果是蘅哥哥的话

那还不如带我呢,安芸撸一把头发,洪山铁T。

这两个活宝。

唐蘅无奈地笑骂:滚吧你们。

三人吃完烧烤,冒着淅沥的小雨来到蒋亚家。一进门,安芸直冲二楼客房冲澡,蒋亚和唐蘅赤着脚坐在地上。蒋亚从冰箱里拎出两瓶啤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懒洋洋地聊天。

你是什么时候出柜的?蒋亚问。

高三。

操,这么早。

你是什么时候带女孩儿开房的?

蒋亚打个嗝,不作声了。

消停了几分钟,他又问:你当时咋给你妈说的啊?

她怀疑我和一个女孩儿早恋,我说我没有,顺便就出柜了。

蒋亚感慨:你挺野啊!

唐蘅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在心里预设了许多种可能,付丽玲会哭吗?会抄起扫帚打他吗?会崩溃地大喊大叫吗?甚至,会指责他对不起去世的父亲吗?结果竟然都没有,付丽玲只是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说,宝宝,你还小,以后不要乱讲这种话。

也许她对他的期许真的只是安安稳稳过一生,同性恋和出国,都不在安稳的范围内。

没一会儿安芸冲完澡,换了宽松的T恤和短裤,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出来了。

然后唐蘅去冲澡,他们经常在蒋亚家留宿,所以衣柜里一直备着几套他们的衣服。待唐蘅穿着和安芸差不多的T恤短裤走出浴室,蒋亚也冲了澡,换上一套新衣服。

关键是太新了。

那是一身孔雀蓝修身西装,胸口一枚梵克雅宝玛瑙白胸针,脚下踩一双看不出牌子的皮鞋,纯白色,骚得一言难尽。

你干嘛?安芸愣愣地,今晚还约了人啊?那我俩回避一下?

想哪去了!蒋亚抖抖肩膀,凑到唐蘅面前,我这身,怎么样?

唐蘅:

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心理斗争了一下,我觉得吧,就咱这关系,我应该帮你一把!

安芸:你俩啥关系?

亲如父子啊!蒋亚一闪身,轻松躲开唐蘅踹过来的脚,不就装一下男朋友嘛,我来!

有那么一瞬间,唐蘅很想杀人灭口。

安芸绷着笑,佯作认真地说:我觉得没必要哈。

怎么没必要?唐蘅把我带到阿姨面前,然后我俩嗯

你俩什么?

蒋亚抿了抿嘴,像是鼓起很大勇气似的:他可以亲一下我的脸就脸啊,嘴不行!

安芸盯着他,两秒后说:我要吐了。

唐蘅则默默抓起桌上的鼓槌:蒋亚,你过来。

蒋亚后退几步:你不要恩将仇报啊唐蘅。

三人插科打诨地玩了会儿斗地主,又听完两张CD,此时蒋亚已经打起鼾了。他家是复式楼,客厅大得出奇,回字型摆了三张长沙发。蒋亚睡在中间的沙发上,唐蘅和安芸一左一右。

隔着乱七八糟的茶几,安芸小声问:那你还出国么?

不知道,想起这事唐蘅就心烦,能去就去吧。

去美国啊?

嗯。

安芸不说话了。唐蘅本以为她会追问一句你走了乐队怎么办怎么办呢?也许换一个主唱,也许解散。他们这乐队纯粹是玩票性质,谁都没打算以此为职业。他和安芸,以后大概是会一直做学术的,而蒋亚也随口提过自己要继承家业。

其实蒋亚说得也有道理,安芸又说,你如果找个男朋友,阿姨就不得不承认这事了吧。

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么?

诶,多去gay吧坐坐啊。

没空。

你这人就是活该,安芸叹了口气,追你的你看不上,叫你主动去找你又不肯。

唐蘅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话。他虽然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却一直没有谈恋爱,也没什么恋爱的冲动。

不多久,安芸也睡着了,呼吸变得又轻又长。窗外雨声连绵,房间里因为开了空调的缘故,反而格外凉爽。

满室寂静,唐蘅又想起李月驰的脸。片刻后他抹黑起身,借着外面模糊的灯光,找到手机。

开机,有四个付丽玲的未接来电,一个大伯的未接来电。

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唐蘅忽然想起,他根本没把自己的号码留给李月驰。

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件事,大脑诡异地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李月驰这个人,很缺钱。

但他不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