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撕裂(1 / 1)

楚天以南 大风不是木偶 179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5章 撕裂

三人到达茶舍的时候,安芸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甚至没有回家,硕大的拉杆箱立在身旁,衬得她身形很纤瘦。唐蘅站在包房门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穿黑色套裙的女人真的是安芸。

六年没见面,安芸和蒋亚一个瘦了一个胖了,都不复当年。

来了安芸看见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进来坐

安安芸蒋亚抬了抬手,像是想拍她的肩膀,然而又把手收回去了,你这还真是刚到啊?

安芸「嗯」一声,目光在唐蘅脸上停顿几秒,然后缓缓移开,与他身边的李月驰对视。

安芸平静地问:你出来多久了?

李月驰回答:两年

她笑了一下:才两年就来找他了?我真以为你能忍一辈子。

这自然不是什么温和友善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

唐蘅皱了皱眉。

行了,你俩出去等着吧安芸看着唐蘅,我有话和你说。

唐蘅坐在安芸对面,见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女烟,熟练地点燃了,然后她问:你要不要?

不要

身体好了?

还可以

他都告诉你了?

差不多唐蘅顿了顿,还有一些细节,他没说。

嗯安芸掸掸烟灰。

这气氛令唐蘅如鲠在喉,他们分明是彼此最熟悉的老朋友,事到如今,竟然像两个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久别重逢的仇人?

说实话,我恨过你,你们安芸垂着眼,缓声说,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唐蘅不语,只盯着桌上的白瓷杯。

那天晚上小沁被强暴之后,拍了一些照片发给李月驰后来他拿着照片去找院长,根本没用。这不怪他,我知道。那天半夜我翻上社会学院的天台,我给我爸说,如果他不检举唐国木,我就跳下去。我想,社会学院连着死掉两个学生,总该引起媒体关注了吧?

安芸吸一口烟,继续轻描淡写地说:我爸吓个半死,还真把证据给我了,唐国木这些年除了强暴女学生,还干了很多别的事儿,尤其是,他通过你妈洗?钱。

就算那些证据不足以给小沁报仇,至少能让他再也做不了老师,当然,我爸也得被拖下水不过那时候我顾不上这些。

但是我没想到安芸兀自摇了摇头,李月驰把我拦下来,他求我不要公布那些证据,他说他会用别的方式给小沁报仇。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了两个字。他和我约定,他去报仇,而我保守秘密。

有种气管被扼紧的感觉,唐蘅端起杯,猛灌一口凉掉的茶水。

他就说了两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说,唐蘅。

唐蘅和安芸并肩走出茶舍,安芸拦了出租车回家,唐蘅则与李月驰和蒋亚会和。

蒋亚望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茫然地问:她说什么了?

唐蘅轻声道:所有

啊?

所有的经过,都说了。

李月驰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唐蘅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我要去找我妈。

现在啊?蒋亚紧张道,我们陪你去

唐蘅摇头:我自己就行

你自己安全吗?

放心吧

直到这时,李月驰终于开口,他笔直地凝视着唐蘅的双眼,低声说:我等你回来

唐蘅说:好

在地铁上,唐蘅拨了付丽玲的电话。她已经回到武汉,唐蘅说,妈,我们单独见面,否则就再也别见。于是半个小时后,唐蘅在汉大的旧居里见到了付丽玲。上次见面是半年前,唐蘅去上海参加学术会议,和付丽玲吃了饭,又陪她逛街。那时付丽玲优哉游哉,哪有此时的半分狼狈。

他去找你了是不是?!唐蘅,你怎么能你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你忘了?!

唐蘅意外地冷静:妈,我先告诉你一件事。这六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他。

付丽玲尖叫:你给我闭嘴!

王丽丽在公司做得怎么样?

唐蘅说完这句话,一瞬间,付丽玲安静下来。

仿佛沸腾的水泼在冰面上,「哗」地一声,什么也不剩。

几秒后,付丽玲喃喃地说:王丽丽是谁?

唐蘅没回答,继续说:我突然想起那天中午,李月驰装成送外卖的来敲门。那之前你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姓田的女孩子,你的话没说完那时候你已经知道了对吗?她跳楼了

那几天你扣了我的手机,不让我和外面联系,所以我一直不知道田小沁的事。妈,这是你和唐国木商量好的吗?

没有!付丽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我先前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会死我扣你的手机,只是不想让你和他联系

那你成功了一半唐蘅露出个惨淡的笑,我们六年没联系。

唐蘅,你听妈妈说付丽玲踉跄起身,一把抱住唐蘅的手臂,我只是想让你和他分手,我没想害死那个女孩,王丽丽是唐国木找我借的人没错,但我当时都不知道他到底要王丽丽干什么!

但田小沁确实死了。

唐蘅

这是安芸说的唐蘅有些麻木地,复述了几十分钟前安芸的话,我们活着的人,还能憎恨,还能后悔,还能报仇可是报仇又怎么样?田小沁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这个人了。

唐蘅说:妈,你就当我也死了吧,以后没我这个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唐蘅付丽玲浑身颤抖,几欲跪倒在地,别吓我了好不好?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啊,唐蘅

我和唐国木,你选吧。

唐蘅挣开她的手:我走了

逃逸似的飞奔下楼,险些撞倒楼道口的人。

李月驰把他稳稳接住,紧张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唐蘅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不放心你

唐蘅忽然觉得力气都被卸光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只想塌在李月驰身上。他不是铁石心肠,他对着母亲放狠话,看到母亲那副模样,当然也会肝肠寸断。

像是撕纸一样,把前二十七年的人生亲手撕裂。

李月驰拎着个沉甸甸的口袋,抵在唐蘅小腿上。

唐蘅哑声说:这是什么?

锤头,刚买的。

嗯?

如果你又被锁起来,我就去砸锁。

我的意思是李月驰抚了抚唐蘅汗湿的额头,这次不会再丢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