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刚刚离开了巴蜀总督府,梅文俊突然身子一软,一个踉跄之后,虽然勉强用双手支撑着桌面而不至于倒地,然而嘴里却不由
自主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猩红的鲜血!
“夫君……”一双凤目饱含着泪水,梅可馨担忧地上前扶住梅文俊,关切地叫道。
“没事……我没事!现在还需要去见一个人,然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梅文俊虚弱地喃喃道,但双目却流露着坚决。
很少有人知道,巴蜀总督府后花园的假山背后,竟是一处幽暗的密室。
不过,这个秘密对于皇甫嵩来说,却绝对算不上是秘密。
只因为,连同整个府第,原本都是他皇甫家族世代的产业。
可惜的是,如今物是人非,昔日人丁兴旺、钟鼎袅绕的名门望族,如今却已经残破雕零、家破人亡。
虽然在贵为太后的女儿帮助下,皇甫嵩终于被风雨释放,但是过往的众星捧月,换来的却是如今的形单影只。
他在秘密地返回巴蜀之后,原本还希望能够召集旧部,东山再起,却不料被自己向来倚重的义子一口拒绝,并且软禁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
斗室之中。
恨,充溢在这位一代权雄的心头。
如果说,天池剑宗的掌门令和天子的诏书,制约着皇甫嵩的行动,让他试图返回巴蜀、东山再起的计画困难重重之余,还激起了他不甘就
此蛰伏的雄心;那么之前亲子的背叛和如今义子的不从,让皇甫嵩感觉到的,则不仅是落日余晖的凄凉,还有英雄壮志未竟的惆怅。
“义父,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如今宰相主政乃是大势所趋,义父何不安心退隐,颐养千年?”
沉重的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地被推开,伴随着一丝刺眼的光亮,一个雄伟的身影,展现在了皇甫嵩的面前。
“哼,想不到巴蜀总督大人,竟然还有余暇来看我这个老朽之人!”皇甫嵩冷冷地怒哼了一声。
梅文俊出身贫寒,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将领,对于他居然不肯响应自己的号令,皇甫嵩心中的痛楚,甚至还远甚于被儿子皇甫华
夺权。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孩儿不得不先为国家社稷效力,还望义父见谅!”
梅文俊强忍着胸口的郁闷,双目含泪地跪下。
“好,好一个忠孝难以两全!”
皇甫嵩发疯了似地大笑起来,颤抖的手指直指着跪在他面前的名将,冷冷地嘲讽道:“那么,梅大将军此次前来,莫非是要用老朽的头颅
,向你的宰相大人展现你对国家社稷的忠诚了?”
“不,孩儿不敢!”梅文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孩儿此次前来,乃是还义父自由的!”
“什么?”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皇甫嵩大吃一惊,片刻的愕然之后,更是瞠目结舌的震惊,“你做了什么?你对巴蜀五十余家豪门和十三
大门派做了什么?”
“义父放心,孩儿也是巴蜀子弟,自然不会让巴蜀沦陷于无尽的战火之中!所以……所以孩儿只是邀请了巴蜀五十余家的家主和十三大门
派的掌门,交谈了一次而已!”
“交谈了一次?”皇甫嵩冷笑着重复道,身体微微一震,迅即明白了梅文俊所指的是什么。
当日,他在萧剑秋的秘密支持下返回巴蜀,却被预想中应该会积极响应的梅文俊软禁之后,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了对外联系的渠道。
因此,他处心积虑地联络了巴蜀最具实力的五十余家家主和十三大门派的掌门,准备趁风雨被中原的战局牵制而无暇他顾之际,发动奇袭
夺回巴蜀,并从背后出击,加速风雨的灭亡。
却不料,这个他原本还以为是梅文俊经验不足或者心慈手软的疏漏,竟然是对方一网打尽的陷阱。
梅文俊简简单单的交谈二字,顿时让皇甫嵩明白大势已去,当下默然了良久,方才开口,而声音却已经是无比的嘶哑和消沉,情绪也颇为
低落。
“好一个梅文俊,好一把残天剑!看来风雨任命你为巴蜀总督,果然是过人之举!你这一场交谈,恐怕让巴蜀名门至少衰退了三十年吧?
”
“衰退总比灭族好!一家哭也比一路哭好!”梅文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不过,你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情!”
皇甫嵩冷冷地注视着自己曾经得意的爱将,目光凛然道:“你不该现在来这里!就算你是圣龙第一勇将,但是在同巴蜀五十余家家主以及
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交谈之后,你认为还有胜算逃出老夫的残天守缺吗?”
“残天守缺?”
梅文俊的嘴角浮现出了无奈的苦笑:“圣龙帝国七大武学之一的残天守缺,乃是义父当年赖以纵横天下的绝技,孩儿无论何时何地,自然
都不是义父您的对手。何况,若是义父认为不杀孩儿不足以平息心头之恨的话,孩儿绝对不敢还手,不过……”
说着,梅文俊抬起头,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圣龙乃天下人的圣龙!孩儿来此之前,早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如何,
都不能够让巴蜀拖累了神州的兴衰。
“值此神州存亡之际,宁可让巴蜀的子弟死于血衣卫的屠刀之下,也好过让神州的百姓沦为呼兰的奴隶!所以,义父纵然杀死了孩儿,要
想重掌巴蜀,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请义父见谅!”
“你……”
皇甫嵩须发怒张,双掌更是蓄势待发,昔日甚至能够和天子抗衡的皇甫世家的家主,此刻便如同腾空的苍鹰,这段时日以来的失意、愤懑
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汇集了起来,在胸中酝酿,转而化作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
量。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随着时光的流逝,弥漫在斗室之中。
瞪视了梅文俊良久,皇甫嵩方才收回了目光,全身也几乎同时松垮了下来,一瞬间便仿佛老了数十岁,满脸的沧桑。
他索然说道:“罢了!罢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来的天下,是风雨和你这一辈的了!”
“义父……”梅文俊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如果义父愿意,巴蜀的任何一处,都可以做为义父晚年安息的所在,如果不愿意,天下各地
也任凭义父选择!”
“哈哈,老夫纵横一世,还轮不到你这竖子来安排!”
皇甫嵩仰天大笑中,带着往昔的豪迈,却也不无今朝的落魄和凄凉。
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望了望梅文俊,神色变得和缓起来,平静地说道:“老夫一生,最大的懊悔,便是生了那个畜生,连累的丢光了
列祖列宗的家业;最大的骄傲,却是收了你这个义子!
“你这孩儿为将勇猛,做人厚道,若在和平盛世,足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