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过风雨军将士,彼此以兄弟相称,朱某便已足矣!」朱全大步上前,双手把住了耶律楚振的臂膀,十分真挚的说道。
「这……朱、朱大哥!」耶律楚振略略犹豫了一下,眼望着对方充满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顺应着朱全的要求应道。
「好,太好了,从此之后,你我便是好兄弟,但若有我朱全的一份,便绝对少不了耶律兄弟你的!」朱全大喜,信誓旦旦的说道。
「大哥!」
本就崇尚豪迈、爽朗的草原男儿,心情一阵激动,双手用力的反过来握住了对方的双手。
如果说之前的称呼,还有些情面难却,而这一声「大哥」,却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诚意。
「哈哈,好兄弟!」朱全满意的拍了拍耶律楚振的肩膀。
作为庞勋旧部,朱全的出身,在圣龙帝国的满朝将领中,绝对是卑微的不能够再卑微了。
在投奔庞勋杀官造反之前,朱全知道,自己在人们的眼中,始终不过是一个给商贩作洗衣缝补的女佣的儿子,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无赖。
即便是如今,在经历了夺取圣京、韩陵两座名城,反叛庞勋奠定中原大局这样足以左右历史的大事之后,叛将的恶名,在这个素来崇尚忠义的国度,依旧成为同僚们鄙视的理由。
而燕南天的败北,更让他为着随时可能领受风雨军的报复而惶恐不安。
不过,朱全此刻却有些庆幸自己这种如履薄冰的处境。
正是这种处境,让他即便是在风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也始终保持着警惕,他的军队一直都处于战斗的戒备之中。
因此当章凤翔哗变配合呼兰人袭击,引发了全军溃散之际,当即便是风雨军、燕家军、公孙军这些雄师劲旅,也无法稳住阵脚的时候,朱全和他的嫡系部队,却是整支大军中反应最快、情绪最稳定、撤退最从容的兵马。
深知自己没有本钱输掉,深知军队关系着自己的富贵前途,朱全对于军队有着近乎于凶残的严苛,来确保自己的地位和控制。
而这种严苛,此刻却有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十七天的撤退,从幽燕到雁门关,从雁门关到圣京,百余次的激战,数百里的行军,韩陵军却奇迹般的保持着完整的编制、高昂的士气,甚至还顺带救援了耶律楚振。
于是,当张兆的燕家军和公孙飞扬的部队,下意识的东撤齐鲁,当风雨的精锐部队被呼兰人尽数围歼,当其他诸侯的部队土崩瓦解的时候,朱全竟然是带领着三万虽然疲惫不堪,但是却军容整齐的军队,退到了圣京。
正如同没有返回自己的驻地韩陵而是来到圣京一样,搭救耶律楚振,也完全是出自朱全的一种直觉。
直觉到了自己如今正用有着一笔十分庞大而且关键的筹码,这样的筹码如果运用得当,必将给自己带来更为腾达的富贵。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便是圣京城对自己的态度——「凡扰乱圣京秩序者,一律处死!」
如今掌控着圣京城的血衣卫统领,其命令一如既往的血腥。
这当然让觊觎着帝都繁华的朱全颇为不满。
「老子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作为回应,朱全默许,甚至唆使了那些百战余生的士兵。
在溃退中丢失了军人的勇气和荣誉,一心想要在弱者面前发泄以重塑自信的败兵们,显然也很欢迎朱全的这种暧昧。
他们开始成群结队的闯入自古以来外军不得擅入的都城。袒胸露背,散发着干涸了的鲜血腥味,挥舞着寒飕飕的刀剑,确实让人不得不避之三舍——在他们的面前,似乎官位、道德、文章都没有半点作用。
对此,血衣卫针锋相对,一支精干的行动队很快便在全城巡逻,高明的身手让很多自称在战场上死过好多次的老兵油子们,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了,再也无法活过来。
「耶律兄弟,大哥这次是来向你道别的!大哥自知罪孽深重,纵然宰相大人豁达,兄弟你又大度,却也未必能见容于魏统领他们,为了不在这个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同室操戈、兄弟阋墙,大哥决定带着兵马北上!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就算是死,若能够阻挡一下呼兰人南下的步伐,也算是大哥赎了点以前的罪恶,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对得起这神州男儿的身躯!」
回应血衣卫的镇压,朱全拒绝了部下们洗劫京城的建议,而是跑到了耶律楚振面前,声泪俱下的道别。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从痞子到反贼,从反贼到命官,朱全深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既然,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并不比自己真的高贵;既然,做官和做贼,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那么他朱全朱大将军,自然不愿意做一个平白为别人的荣华富贵添砖加瓦的反贼,要做,也要做拿别人的鲜血和尸骨铺路的藩镇诸侯。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朱全内心冷笑着。
在朱全暗自的冷笑中,耶律楚振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带着浓浓的酒气,恶狠狠的道:「大哥你放心!有我耶律楚振在,就绝不容许血衣卫那般狐假虎威的狗东西,趁着宰相大人不在,恣意胡作非为!」
「所有凉州一系的官员,擅自离开圣京者,以临阵脱逃罪论处!」
当欧静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所有的官员都无法置信,一向都以温和著称,犹如圣母一般的无忧谷主,竟然也会如此冷酷。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忧谷主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心底的烦恼,统统都驱散出去。
欧静自己也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形,但是现实却让她异常失望。
华丽的词藻、优裕的生活、显赫的地位和受人尊敬的传统,让养尊处优的文官们,在国家危急的时刻,并没有表现出,与民众和朝廷一直以来对他们的优待和尊敬,所匹配的气度言行。
恰恰相反,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嘴上依旧大义凛然的同时,却都已经打
点好所有的细软,双眼紧紧的盯着局势,做好了多方面的准备,甚至包括了向帝国的征服者讨好邀功。
昔日里,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风骨,在这些堪称帝国精英的栋梁身上,已经荡然无存。
荣华富贵和美人罗帐,成为了蚀骨的毒药。
风花雪月、繁文缛节,则消耗了血气和锋芒。
而长久以来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则让他们忘记了尊严,无视了廉耻,却还以审时度势而自命